只是张濛却隐隐觉得对方好像在出门的时候,斜着眼瞟了他一眼,但由于太不明显,张濛也就当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他此时更在意,那个冰冷的会长与杨琳之间的关系。
“杨琳,他是你哥哥?!”
此时,男子一走,会场里竟爆发出了轰天的讨论声,将张濛的询问声压了下去,“哇!刚刚会长好像笑了,你看到没?!太神奇,太恐怖了!”
而杨琳一把勾住刚刚还神色冰冷的女子,“亲爱的小璐啊!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我哥今天回来?!如果我死了,你可就失去了你最铁杆的朋友了啊!”
女子敲了一记杨琳的脑袋,“我哪知道!今天会长一来,我都吓死了,还好今天我的策划没被他批得面目全非,对了,刚刚那个敢骂会长的男孩呢?”
“他?就在我旁边啊!”
杨琳与女子转过头,却看见张濛被一帮男男女女围在了一起,摸摸他的头、扯扯他的头发,不停被问着各种问题,而张濛的可怜样子,瞬间让两人爆笑出声。
“你就是那个半妖?那你是人和什么妖生的?”
“我太崇拜你了!居然敢忤逆会长,而且会长居然没整你,还将你提升为他的私人助理!”
……
这一瞬间,张濛有种落入虎穴的感觉,怎么这里的人,都这么……不正常!正想着,张濛又被人狠狠捏了一把脸蛋,还听到对方说了句,“咦?比我的还滑,难道是因为半妖的原因?!不行,我要好好研究研究。”
啊……我能不能退会!?……
只是张濛内心的呐喊,却无法喊出声来,这悲惨的日子,似乎才刚刚开始……
第四十六章 嗟于只影,如何同生
此时,已经立秋,整个天空都是湛蓝湛蓝的,一如被洗过一般干净,岚清学院校园里,翠绿渐渐被金黄所取代,在秋日慵懒的阳光照拂下,显得悠远清澈。
一阵清风携带着未完全散去的暑意,撩起那满地落叶,微眯眼,轻抬手,凝神望天,便能描摹出,梧桐叶在半空中飞舞的轨迹,那么翩然的姿态,恣意而妖娆,只是终究还是,归于尘土。
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负手而立一名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他面如冠玉,眉眼柔和,嘴角始终有着一抹浅淡到看不见的笑意,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超尘的韵味,他修长的身躯,似是融进了这片,淡然中透着一股萧索的秋色里。
这种淡然萧瑟,一如他身上的气质,清明透彻,超尘脱俗,却总是让人觉得莫名的,寂寥。
大概,这就是仙的寂寞吧……
无尽的生命,不老的容颜,却换不来,一颗心的圆满,总是觉得缺了一块,却又不知,那一块,往何处寻,悠悠的岁月里,疮痍的心,最终冷漠于绝望的寻觅中。
凤吟雪隔着老远便一眼辨认出,这站在红尘中,却又仿佛立于九霄之上,冷眼看尽人生冷暖的男子,不知为何,心猛地一疼,眼眶变得有些灼热,不敢再看男子深情而柔和的眼,凤吟雪低下头,踏着满地的梧桐叶,向他走去。
华轩霖嘴角仍是那抹浅浅的笑意,凝视着缓缓向自己靠近的,那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蓦然,一种莫名的,带着些微苦涩的味道,涌上心头,险些让他维持不住眼里的温柔。
明明两人相距不过几十米,却好像远得看不到尽头,明明伸出手便能触碰的容颜,却无法伸出,那猛然间沉重得仿佛千斤重的手臂。
最终,华轩霖淡然温润一笑,唇角的笑意变得明显,那笑容比秋日里的暖阳,更让人觉得温暖,比三月里的春风,更让人觉得舒爽,那是一种连灵魂都被洗礼的纯然。
华轩霖放开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向凤吟雪伸出,轻柔的嗓音,在这秋日里,更显明澈,他说,“雪儿,早上好。”
简单的一句问候,却无端让凤吟雪觉得,心头被压了大石一般的沉重,这份看起来淡如水,却浓厚得深似海的深情,让他,无所适从。
终是,只是维持着这种平衡,因为,他负担不起,任何回应。
所以,凤吟雪扯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将手递到华轩霖手上,拉着他往教室走去,边走边说着,声音一如往常的轻灵悦耳,“轩霖哥哥,你怎么过来了?你过来了,竹轩怎么办?”
“我现在也是雪儿的老师了哦!”华轩霖任凤吟雪拉着他走着,略带调皮的回答,“我被聘请为岚清学院的历史系客座教授,不过高中部我申请了去带雪儿你们班哦!”
惊讶地张大眼,凤吟雪转头看向笑得眉眼弯弯的男子,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是高兴,似是悲伤,果然,华轩霖的存在是如此的特别么……可是,再特别,他也只是,特别而已,超出师友的界限,略显暧昧,却无法达到爱情。
这一刻,凤吟雪看着男子的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他不是亲人,不是爱人,其实也算不上是朋友,他的定位,你绞尽脑汁,也只能说出,特别二字,残忍却真实。
然而,这个人,却会在你人生的一池名为年华的湖水中,留下一个坚定的,却又模糊不清的身影,他的容颜也许会慢慢被岁月抹去,但是他唇角那抹,温柔而略显寂寞的浅笑,却会被镌刻进灵魂深处,融进骨血里,成为你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片净土。
而华轩霖,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刹那间,凤吟雪忍不住脱口而出,“华轩霖,我会记得你一辈子,你永远会活在雪儿内心深处。”即使,我不爱你,你却用你隐忍的温柔,以另一种方式,进驻到我的心里。
华轩霖微微一愣,笑容凝在了嘴角,眼里闪动着一种不敢置信的喜悦,眼眶的灼热感似是要将他焚毁殆尽,他想笑,笑不出,他想哭,哭不出,他只是无法诠释内心的激动与涩然。
最终只能颤抖着双手,狠狠将凤吟雪搂入怀中,嘴里喃喃自语,“不要拒绝我,就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凤吟雪感觉到一直云淡风轻的男子,颤抖着声音、颤抖着手臂、颤抖着身躯,用尽一切地抱着他,心也仿佛被丝线缚住,泛起缕缕的心酸、疼痛,他再也忍不住地回抱住华轩霖,眼泪瞬间如洁白的珍珠,从眼眶滑落而出,泪珠落地无声,却开满一地的碎花。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校园里响起了上课的铃声,尖锐而刺耳,让沉醉在一缕悲伤中的两人,乍然惊醒,凤吟雪推开华轩霖,有一丝尴尬,脸蛋涨得通红。
抬眼看向华轩霖,却见对方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顿时有些气闷,为什么总是他最狼狈?!
狠狠瞪了一眼华轩霖,凤吟雪转身就往教室跑去,长长的乌黑发丝在空中翩跹而舞,一叶梧桐从天而降,与他飞扬的发尾交错而过,梧桐叶旋转一圈,似是要去追寻那飞旋的青丝,却终是飘飘而落,落地生根。
只是,凤吟雪不知道,在他背身而去的那一霎那,华轩霖眼里却流溢着了不舍与哀伤,他的手不自觉的轻轻抬起,想要抓住那个离他远去的背影,却最终只能缓缓而落,盛满了失落的萧瑟。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高二(A)班今天十分热闹,一个是他们伟大的焱大人在消失好一段日子后,突然回归,让他们不禁感叹,女王似乎变得,更加,妖孽了?
不仅仅是语气更加嚣张,而是眉眼之间的魅惑之气,似是越来越浓郁,只是一个眼神,便能让人软了腿,就在众学生要在焱璟强大的气场下口吐白沫之时,门口传来如泉水般叮咚清澈的声音,“对不起,我迟到了。”
瞬间,众人只觉得一股清泉自心头流过,清醒不少,而刚才还是微眯着眼,散发着无尽妖孽气息的焱璟,瞬时,收回四散的神思,走到门口,拉起小狐狸的手,柔柔问道,“怎么这么晚?早上不是很早就出门了么?”
众人霎时惊悚了,即使他们知道焱璟很宠凤吟雪,却没想到,他也能这样“正常”的说话,笑得这么婉转柔和,眉眼间竟可以散发出如此,轻柔的母性光辉?!这真的,太惊悚了……
凤吟雪被全班人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呃……我遇到轩霖哥哥了,多说了几句,我……我先回位子上了。”说完,立马跑回张濛身边坐下,学着张濛的样子,低头看书,双耳不闻窗外事。
这一天,虽然早上过得心惊动魄的,不过,后来的时间,同学们热烈的讨论着,关于校庆的话题,总归是,有惊无险,平静地度过了……
在放学铃响,张濛和凤吟雪抬眼互望一眼,都忍不住轻舒一口气,傻傻地笑了起来,两人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却都同时愣住。
但见一头银色长发的男子,背靠着墙,双腿交叠着,嘴里叼着跟香烟,香烟升起袅袅的氤氲青烟,让男子的神色晦暗不清,笼罩在一片雾蒙蒙的暧昧里,有种异样的性感。
见到凤吟雪出来,男子抬起头,勾唇笑了笑,丢开仍在燃烧的烟头,从裤兜里拿出一款小巧精致的索爱手机,递到凤吟雪面前,“吟雪,还记得我么?我来还你手机。”
就在凤吟雪准备说话时,一道冰冷异常的声音传来,“张濛,过来。”
张濛身子猛然一僵,他记得这个冷冰如珠玉的声音,逆着光看过去,男子仍是整齐的校服,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股严肃的气息,凤吟雪好奇地对张濛问道,“他是谁?”
“呃……学生会长,是杨琳的哥哥。”张濛凑到凤吟雪耳边,小小声回道。
只是这个交头接耳,看似亲密的动作,却立马引来两双狼性的眼睛,带着侵略的阴郁,银发男子率先走上前,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拉起凤吟雪的手,便往外走,也不管凤吟雪反抗地力道。
张濛看到凤吟雪被带走,正准备追过去,却发现手臂被拉住,抬眼望去,一双冷然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原来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取下了眼镜,这是一双冷静得让人害怕的眼睛,只因太过锐利,让人的心思仿佛,无所遁形。
一惊,张濛正想挣脱开男子的手,却听见对方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幽幽传来,“袁杨懿。”
“袁杨懿?”张濛一愣,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重复道。
“恩,叫我懿。”说完,男子拉起张濛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夕阳将两人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而就在张濛喃喃自语出“懿”这个字时,不知为何,有种无以言喻的熟悉感,瞬间涌上心头,这种熟悉却又伴随着让人窒息的,心痛。
一瞬间,张濛忍不住用手捂住心口,大口的喘息着,脑袋里嗡嗡地响着,疼痛欲裂,好似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等着,破茧而出。
张濛陷入黑暗前,仿佛听到来自遥远的时代,等候了千年的声音,他痛苦的喊道,“小瑾!”
第四十七章 凤飞翩跹,四海求凰
仿佛踏入了一片冰冷的土地,没有一丝人气,飘飘浮浮,浮浮沉沉,类似于灵魂出窍的飘零感,张濛感觉自己仿若回到了母体的婴儿,虽然不是温暖却异常的舒适,让他不愿再睁开双眼,宁愿就此堕入沉沉的黑暗。
这一刻,脑海里浮现出父亲,以及渐渐变得模糊的母亲的脸庞,不知为何,他们竟在对他浅浅一笑后,摆摆手,转身渐渐远去。
张濛猛地一惊,想张嘴叫他们别走,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动弹,嗓子干哑涩然,只能看着父母在一片淡淡的光云中消匿踪影。
睁大了眼,想寻影追去,却最终只能让无力感与绝望感将自己湮没,这时他听到一个陌生却又隐隐透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哈哈……莫非你要以身相许?”嚣张,张狂,些许的调侃带着一丝轻佻,透着一股不羁的洒脱,通过这个声音不难想象,这个声音的主人必定风采卓然。
张濛听到声音心里一惊,因为他眼前并未有任何人,而这声音似是从脑海深处开始回旋,然而他却清晰地记得,他十七年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声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是乖乖地躺在床上等我,我倒也不介意。”就在张濛妄图想起什么,脑海里却只有一片空白时,耳边浮现出另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淡雅却冰冷,隐约地,张濛仿佛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立于一个简陋的药垆,他一双素净的手把玩着手中的药草,转瞬间便是妙手回春,张濛张大了眼,想看清他的样子,却终是徒劳。
“哈哈……你这大夫倒也大胆,可知从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仍是那个传递着不灭霸气的声音。
“今天你不就遇到了么?把衣服脱了。”平静无波的嗓音,清凉而柔和。
一个揶揄的声音紧随而至,张濛眼前的图景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只见一个一身戎装的英俊男子,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容躺在简陋的床上,双手枕在头下面,眉目轻挑,戏谑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白衣男子,“这么着急?不过,我喜欢别人服侍我,还是你来帮我脱吧!”
而一直背对着张濛的白衣男子,微微侧过脸望向窗外,却又立马回转过去,然而这么惊鸿一瞥,已经让张濛惊讶地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