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操心也没用,但愿这俩人有朝一日有一个能想开吧。
昨晚估计闹的不轻,得给他弄点药膳粥什么的调养一下,管家往厨房走去,霍先生漂亮是真漂亮,可也太单薄了些,这样的身体怎么经得住折腾啊,后天还要坐那么久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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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巍墓园。
胡焕的葬礼堪称隆重,虽然他因为杀了査飞被13K的人击毙在海上,算是横死,潘昱雄在这件事上也早说过两不相帮,但毕竟胡焕是海盛最大的元老,跟着潘氏兄弟干了二十多年,三十八岁又算是英年早逝,道上众人都有些唏嘘,在身后事上潘昱雄自然不能亏待他。
潘昱雄皱眉:“他的遗产分割事宜是谁在负责?”
“帮里的律师,他的遗产都留给了他老年痴呆的父亲,还有几个一直伺候他的老家人。“阿宽回答,“不过这些仅限于国内的账务,前些年他在国外的投资很多,瑞士银行也有保险箱,帮里的人都不太清楚,是一个德国律师在帮他管理的,我打了电话给他,但对方为人很刻板,什么都不愿意透露给我,只说这部分遗产会依照他的遗嘱在适当的时间交给他儿子,至于他儿子到底是谁……查这个需要时间。”
潘昱雄点了点头:“尽快查吧……这个很重要。”
阿宽点头:“我会的。”
“去酒店吧,别让客人久等。”潘昱雄皱眉往停车场走去,这种红白事最是劳神,也最是讲面子的事情,无论跟胡焕平时有多么不对盘,人死为大,礼数必须要周全。
奥迪缓缓驶出了肃穆的墓地,不过二十分钟,一辆银灰色的跑车悄无声息地驶了进来,苍茫的晚霞中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带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走近了胡焕的陵墓。
花瓶中的白菊被拔下来丢在一旁,女人将怀里的香水百合细细插好在瓶中,而后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你不是总问谁是你的父亲么?今天妈妈带你来见他了。”
男孩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身后的母亲,有点不明所以:“爸爸?爷爷不是说我没有爸爸的么?”
“爷爷是开玩笑的,你当然有爸爸,只不过……因为你爸爸他身份特殊,我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在一起生活罢了。”
“那爸爸为什么不跟我们在一起?刘思涵的爸爸妈妈就在一起,豆豆的也是……”
“你的爸爸和他们的都不同。”女人笑了笑,眼泪却从眼角滑下来:“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也做不了一个好父亲,他不能给我们稳定的生活,还会影响我们全家的声誉……”
“那他是坏人吗?”男孩皱眉。
“也许对很多人来说他确实不算是个好人,但对我来说却是的……”女人缓缓摇头,像是在跟男孩解释,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他答应过我,不管他有多少女人,你都将会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确实做到了……起码,他是个守信的男人。”
男孩有些费解地仰头看着母亲:“那他为什么会死?”
“人都会死的啊。”女人淡淡说:“他会,害死他的人,也会呢……”
男孩耸了耸肩,完全不得要领。
天色渐暗,墓园里起了风,明明不冷,女人却瑟缩了一下,她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再次拍了拍男孩的肩头,声音平静,却隐隐带着浓重的悲凉:“关奕,跪下,给你的父亲磕个头吧。”
男孩依言乖巧地跪下了,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走吧。”关傲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们回家。”
天已经黑透了,跑车停在关宅门口,坐在后座的保姆刚要打开车门,关傲忽然说:“七姐,你那个姐妹,联系上了么?”
“联系上了。”保姆忙说,“她一个月前被瑞敦道那家物业公司辞退了,现在就住在棚户区一个垃圾站里,我已经跟她打过了电话,您随时可以去找她。”说着将一张皱皱巴巴的劣质名片递了过来,“这是那垃圾站的电话。”
关傲接过名片看了看,说:“你们先回去吧,吃过晚饭让关奕别看那么久的电视,早点休息。”
“知道了关小姐。”
棚户区布局杂乱无章,道路十分复杂,关傲寻到垃圾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路很窄,车子开不进去,关傲熄了火,步行走过恶臭扑鼻的堆积场,几分钟后终于看到了几间破旧的棚户房。
敲了敲门,关傲静等片刻便听见一个踢里踢踏的步子走了过来,有人“吱扭”一声拉开了门:“你找谁?”
“你是阿花婶?”关傲问。
“你是……”大婶上下打量了一下关傲,让开了一点,“哦,你是阿七说的关小姐吧?进来吧,呃……我这里很乱,不要介意啊。”
关傲皱着眉走进了房子,阿花婶大概从没招待过她这样娇贵的客人,有些不知所措,用衣袖擦了擦一个油腻的椅子,殷勤地说:“您请坐。”
关傲没有坐那椅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阿花婶,正月十五那天的凶杀案,是你第一个发现死者尸体的?”
没料到她居然提起这个,阿花婶警惕地看着她不吭声,关傲没多说什么,打开手袋掏出一叠捆的整整齐齐的现金放在她面前,少说也有五万块。
阿花婶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说:“是我没错,不过我跟你讲啊关小姐,我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啊,那天大清早过去就见他死在那里了,旁边的垃圾桶也被烧的乱七八糟,害我收拾了半天。”
“啊?”阿花婶一愣,想了想说,“什么也没有,都是垃圾了,没有刀子也没有枪,连个钢镚儿也没有,警察也来搜过啦。”
关傲脸上现出失望的神色,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半晌才淡淡说:“算了,今晚麻烦你了,我走了,今天的事,请不要向别人提起。”
“不会啦。”阿花婶看了看关傲,又偷偷看了看桌上的钱,“对不住啊关小姐,什么也没有帮到你,这些钱……”
“你留着吧。”关傲转身往门口走去,阿花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等等啊关小姐。”
关傲停了步子回过头去,只见阿花婶找了个手电拿在手里,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收垃圾,看到一件烧了半截的大衣,黑色的,摸着像是羊绒,我当时觉得剪掉下摆收拾收拾说不定还能穿,就留下了……嗐,人年纪大了记性差,收完就忘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你要不要跟我去堆积场看看?”
关傲眼睛一亮:“我跟你去。”
几个小时后,关宅书房。
一件烧了小一半的羊绒外套静静躺在关傲面前的书桌上,皱皱巴巴的,因为保存的不好,有些地方已经长了霉点。
戴着塑胶手套,关傲细细翻检着外套,终于,在烧掉半截的衣袖上发现了几滴血渍。
会不会是査飞的血呢?关傲皱眉,这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查得出来。
摘下手套放在了一边,关傲将外套挂在衣架上细细观看,手指在书桌上轻叩了半天,忽然停住了。
这件衣服,很眼熟呢。
关傲冥思苦想了许久,渐渐记起刚过完年收假的时候,在医院门口遇到霍子南,他貌似就是穿着这么一件薄羊绒大衣,当时他还从里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了关奕。
越看越觉得像,关傲跳了起来,在书柜里翻了很久,终于找出了一张光盘,塞进了电脑。
那天下午有个什么卫生局的领导抽风到医院来检查工作,路过急诊外科的时候照过好几张相片,当时正是交接班的时间,一些值班医生应该也被照上了。
很快,关傲的视线定格在了一张照片上,卫生局的领导走在候诊大厅里,不远处的楼梯上,霍子南大概是刚下班,腋下夹着一个文件袋匆匆走过,身上穿着的,正是这件黑色的大衣。
关傲冷冷看着笔记本的显示器,良久良久才按了打印键。
彩色打印机正咯吱咯吱打着照片,关傲想了想,在抽屉里翻到一个名片夹,找到属于霍子南的那一张,用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等烧掉了大半,才吹灭了火焰。
将名片的残片塞进大衣口袋,关傲又打了一张简单的信笺,连同大衣一起装进了一个大号的快递信封。
窗外,天色正渐渐亮起,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酷热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嗯,明天不一定能更新,不过我会努力的……
放手·自由
胡焕的葬礼之后,潘昱雄在海盛的公事也都基本处理妥当,接下来的两天他便没有出门。
有他在的两天里霍子南更加沉默,即使呆在他身边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好在潘昱雄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适应了他这种静悄悄的状态,甚至,只要能看到他,和他一个桌上吃饭,一张床上睡觉,就觉得,还不坏。
周五中午两点,霍子南还在睡午觉,潘昱雄独自坐在窗前喝茶,一时百无聊赖,便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想看看他平时都在网上看些什么。
MSN没有存新号,看来他什么网友,打开IE,历史记录里无非是些大众化的新闻网站,都是最近两天的,潘昱雄笑了笑,既然有了心思看新闻,说明情绪比之前还是要好些。
忽然,一个国外网站引起了潘昱雄的注意,这是佛罗里达一家墓园的网站,霍子南最近几天反复登录过那里,还搜索过几个陵墓的编号,查看过死者的信息。
他看这个干什么?也许是因为刚刚给胡焕办过丧事,心情还没有转换过来,潘昱雄忽然觉得有些渗得慌,大热天脊背发凉,回头看看,霍子南明明还好好地躺在床上,细看时似乎还能看到胸膛微微起伏。
强烈的不安笼上了潘昱雄的心头,皱着眉坐了一会,他关了笔记本,下去客厅叫来了管家。
“我平时不在家的时候,霍先生都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做,就那么坐着发呆,有时候会拿一本杂志,但我看他也不像是在看。”管家平日观察比较仔细,老早就对霍子南的精神状态有些担心,“先生,虽然霍先生脾气好,但年轻人也不该安静成他这个样子,这种状态再持续下去,我担心他心理上会不会出问题?”
“哦……的确,他心情一直不太好。”潘昱雄心里自然清楚,“所以我才打算带他去国外待几年,换个环境,散散心。”
“呃……您对霍先生好,那是没错的,不过……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
管家犹豫了一下才说,“先生,霍先生他是本地人,虽然父母都死了,但在这儿也不是没有朋友亲人,您马上就要带他出国了,大概好几年都回不来,临走时如果不让他跟家里人道个别,去看看他父亲,难免不太近情理。”
“你说的有道理。”潘昱雄叩了叩脑袋,这才想起之前管家说过霍子南叔叔打电话来的事,想了想说,“后天的机票,那就明天让他回去一趟吧,我就不去了,让阿宽派两个保镖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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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中,重要的选择,往往只有那么几个,而一旦选错,必然抱憾终身,万劫不复,无论你先前做了多少努力,布了多少棋局,都将在最后一刻化为一场泡影。
潘昱雄这些年能够坐稳海盛老大的位子,举凡大事从不失手,他总认为自己的运气应该还不坏,直觉力也相当的好,总是能在做抉择的瞬间下意识给出正确的判断。
然,让霍子南在周六下午去扫墓,可以说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失败的一个决定。
整整一夜,海盛几乎没有人能够睡着,能出动的人都出动了,从市区到近郊,一个片区接着一个片区,在潘昱雄的命令下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搜索的目标,是一个叫做霍子南的男人。
傍晚,M市市区,潘宅。
潘昱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指间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积了长长一段烟灰。他定定看着眼前茶几上的两张机票,良久才感觉被烟蒂灼痛了,皱了皱眉,将烟蒂丢进了烟灰缸。
手边的电话忽然响了,电话那头传来秘书简捷的报告:“雄哥,两个保镖都死了,只有司机命大,子弹擦着心脏飞了过去,不过人还在ICU监护室,深度昏迷,医生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潘昱雄什么都没说便挂了电话,顿了顿,又拨了阿宽的手机:“怎么样?有消息吗?”
“没有。”阿宽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非常焦急,“市里查完了一遍,没发现踪迹,现在在查近郊,不过如果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M市这么大,随便哪里也能藏一个人了,恐怕……”
“继续查。”潘昱雄打断了他,“我已经让人放消息了,如果是想要钱,或者向我寻仇,他们应该很快会联系我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深夜,还是没有霍子南的消息,他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忽然间消失在了去往墓园的路上,整个黑道都没有人声称为此事负责,袭击者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系。
夜深了,电话再一次响起,秘书的声音很激动:“雄哥,司机醒了!”
潘昱雄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司机做急救,秘书急匆匆说:“他只醒了一会,现在心跳都没了,医生正在电击……”
“他有没说什么?”
“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