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的姿势,就这样跨坐在他身后,搂着他的腰,霍子南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个身体,那么熟悉,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都充满着年轻的张力,流动着强悍的生命。
聂辰身上泛着一种须后水和沐浴露混合起来的味道,还是一贯使用的牌子,虽然都是很大众的气味,混在一起,和着他的体味,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很独特,像专门诱惑霍子南的费洛蒙。
双臂不听使唤,一如从前地,下意识地紧紧搂住了身前柔韧刚强的腰,不想放开。
人的身体和大脑一样,有着自己的记忆,即使思想一再告诉自己冷静,放松,身体却不由自主想要寻找那个舒适的归宿。
一念及此,霍子南惊诧于自己的贪婪,转瞬苦涩却油然而生,这个身体,这个人,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他的伴侣,是那个叫阿安的男孩。
纤瘦匀称的身体贴着聂辰的后背,完全不同的体型,完全不同的触感,甚至连体味都是不同的,但一直一直,他都恍惚觉得,那个人,就是阿祖。
漆黑的夜色里,这种感觉,好似背后的人被鬼魂附身似的,但聂辰一点都没害怕,反倒很舒服,很安心。
时光仿佛倒流,他一直记得,有一次,他要出去赛车,阿祖忽然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走,说:“今晚留下来陪我吧,拜托。”
他最终还是走了,拿了第一后跟队友High了整夜,清晨醒来,才想起昨天是阿祖的三十六岁生日。
本命年呢。
本来是想道歉的,但那时候他那么年轻,从来不懂得迁就过别人,终于还是没有说Sorry,只买了一个小小的芝士蛋糕给他,然而回到住处的时候,阿祖已经出差去德国了。
以后的几年,不是你忙就是我忙,阿祖的生日,两人再也没有碰在一起过。
原以为,日子还很长,总能有机会补偿的,没想到,死神捷足先登。
聂辰有些走神,车子的速度不知不觉提高了,背后的身体似乎有些紧张,渐渐贴了上来。
“太快了……”霍子南的声音低沉轻柔,略带着些担心,“慢一点。”
聂辰惊觉时速已经过百,忙放松了油门让车子减速。
车速慢了下来,凉爽的夜风阵阵吹在聂辰脸上身上,潮热一寸寸褪去,一个坚定的念头却在心底悄然萌发。
要他。
社区门口,聂辰停了车子,说,“太晚了,就不去看你新家了,改天再来吧。”
霍子南点头说好,聂辰又说:“这儿离医院太远了吧?以后你怎么上班啊?”
“有公交车。”
“你有四分之一的时间都要上通宵夜班,公车乘不上,这里打车也不方便。”聂辰想了想,“我有一辆雅马哈踏板摩托,自己不太常用,也不用考执照,你可以先拿去用。”
上一世,林祖栋十八岁拿到驾照,父亲就给他买了车,之前连脚踏车都没怎么骑过,真要开摩托,还没那么大的自信。
“不了吧……摩托车挺贵的,再说我也不会骑。”
“很容易啊,我教你。”
“再说吧。”霍子南还是推辞了,“最近有一些论文要写,过阵子再说吧。”
就这样拒绝了聂辰,没料到,第二天一件更加豪华的交通工具被送来了霍子南的住处。
VOLOV C70敞篷轿车,中规中矩的车型,低调沉稳的银灰色系,连牌照都上好了,最后三位居然是霍子南的生日。
送车子过来的是VOLOV 6S店的客户主管,敲开霍子南的家门时神情非常恭敬。
“霍子南霍先生吗?我是VOLOV的工作人员,您的车子已经送到了,就停在楼下的临时车位上。”递上精致的车钥匙,“请您签收。”
“我的车?”霍子南莫名其妙,接过提货单看了看,没错,名字、住址、身份证号都是自己的,电话号码也是,但……不是自己的笔迹。
“我没有在贵店买过车。”霍子南没有签单,“您恐怕是搞错了。”虽然 VOLOV是霍子南喜欢的牌子,C70也是他中意的车型,但以他现在连一张床都买不起的经济能力,买下这辆车那简直是妄想。
“哦,是我没有说清楚。”送车来的人说,“这辆车是潘昱雄潘先生二十天前为您订下的,因为缺货,昨天才刚刚到,今天一早我就给您送来了。”
“潘先生?”霍子南愕然,他还真是大方,说是要酬谢自己,居然就这么大手笔地送一辆车过来。
“对不起我不能收。”霍子南很坚决地说,“请您将车子退还给他,并转达我的谢意。”
“这……”对方为难地说,“恐怕不太合适,卖出去的车子是不能无故退货的,如果您不愿意接受潘先生的馈赠,可以以后再和他沟通,在这之前,您得先签收。”
在门□涉了半个钟头,客户主管终于妥协了,说:“好吧,车子我先开回去,可以为您保留四十八小时,请您尽快和潘先生协商好,向我们确定收货人和收货地址。”
对方走后霍子南立刻打电话到医院,查到了潘昱雄的联系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后接通了,潘昱雄的声音依旧厚重而富有威仪:“你好!”
“潘先生。”霍子南说,“我是霍子南,阿杰的主治医生。”
“哦,霍医生,是你。”潘昱雄的声音柔和下来,“正巧,我刚刚要打给你,礼物收到了么?”
“谢谢您的厚爱,”霍子南说,“但车子我已经退还给店里了,请您稍后给他们打个电话。”
“哦……不喜欢?”
“不是,车子很好,但……”霍子南尽量注意自己的措辞,坚持,但不至于触怒这位大名鼎鼎的黑道枭雄,“对不起,我不能收,为阿杰做治疗是我的工作,您已经支付了费用给医院,医院也有支付薪水给我,我并不需要您额外的酬劳……再说,虽然我有执照,但基本上没开过车,也没有驾驭它的能力,您还是把它送给更需要的人吧。”
电话那头一直沉默,虽然听不到他的声音,霍子南却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从第一次看到潘昱雄,霍子南就很清楚他对自己的心思,这个身体,这张脸,作为一个医生来说实在是太过耀眼,所以他也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装束,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凡、不起眼,甚至是有些土气。
霍子南也从网上查到过许多关于潘昱雄的新闻。作为M市娱乐业大鳄,他旗下很多当红艺人都和他传过绯闻,有女的,也有男的。
就在上个礼拜,几份八卦网络杂志还刊登了他带着最近一个炙手可热的选秀男明星出入酒店的照片。
就算他为潘杰做了手术,潘昱雄要感谢他,也绝不需要送一辆价值超过六十万的车子给他。
送辆车子,只不过是试探,要是他接受了,剩下的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抱歉。”出乎意料地,潘昱雄并没有大发雷霆,“是我太唐突了,不该忽然送东西给你,如果你不喜欢那就算了,不必放在心上。”
这么容易就退掉了车子,似乎也没有惹起他的愤怒,霍子南松了口气:“您太客气了潘先生,以后阿杰的治疗我还是会全力以赴,您不必担心。”
“对你的医术,我非常放心。”潘昱雄说,“这件礼物确实不适合你,我收回它。”
挂了电话,潘昱雄眯起眼睛,微微地笑了。
送这件礼物,他并不是没有花心思,C70是敞篷车,年轻人应该都喜欢,银灰的色系,中规中矩的车型,让它又不会太拉风,比较适合霍子南那种平和沉稳的类型。
但礼物仍旧被拒绝了,接完电话潘昱雄忽然意识到,这些年自己身边充斥的都是些娱乐圈和时尚圈的小明星,这个圈子,人人都明白所谓的潜规则,人人都知道怎么顺着他的大腿往上爬。
但霍子南不一样,平凡的身世,单纯的环境,让他带着些这个圈子完全没有的纯净,以及有才华的人特有的那种清高、骄傲和自信。
真是有意思的小东西,送他车子,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失败了。
潘昱雄轻轻叩着椅子的扶手,看来,要准备另一个更合适的礼物给他了,自己有多久没为了这种事动脑筋了?太久了吧……久的让他竟有些跃跃欲试般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求虎摸……
九爷·阿安
虽然出生在美国,并且在那个开放而张扬的国度生活了近四十年,霍子南并没有一般美国人那种自信爽朗的性格,相反的,他是一个讨厌惹麻烦,喜欢简单生活的人,因此,在拒绝潘昱雄的礼物以后,他多少有些忐忑。
意外的,潘昱雄并没有就这件事询问过他,甚至,没有多做什么解释。就好像它并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对霍子南的态度更加和蔼亲切而已。
随着酷暑渐渐过去,潘杰的病情慢慢平稳下来,霍子南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九月的第一个周末,天佑医院统照例组织了一次秋季体检,霍子南除了比春天掉了三公斤体重外,竟然被查出有轻微的贫血。
拿到体检报告,他意识到自己这几个月是有点太忙了,先是被力诚保全的人打伤,还没彻底痊愈就接手了潘杰的治疗,期间神经高度紧绷,又忙着装修房子和撰写医学论文,尽管这个身体很年轻,底子也很好,他仍旧是有点透支体力了。
死过一次的人,对生命和健康都有着深刻的认识,霍子南放弃了熬夜撰写论文,恢复了一天一次的跑步,以及一周一次的保龄球。
除了开人的脑袋,霍子南可以说没有什么其他特长,体育运动方面更是乏善可陈,勉强算爱好的话,就是保龄球了。
离天佑医院不远,开着一家老旧的保龄球场,据说当年保龄球流行的时候,那里也曾经很红火过,只是时过境迁,喜新厌旧是人们很快遗忘了这项运动,场子的生意也暗淡起来。
霍子南去年冬天就发现了这个保龄球场,不忙的时候经常过去玩,球场老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退休保龄球教练,盘下这个盈利惨淡的场子基本不是为了挣钱,主要是为了自己有个地方玩儿罢了。
这一次连着忙乱了好几个月,霍子南再次来到球场时,老板看见他很高兴:“Hi,子南,好久不来了。”
“最近太忙了,您怎么样?身体还好吧?血压有没有再升高?”
“没有没有,托你的福,这段时间身体一直很好。”
“那就好。”霍子南递上会员卡:“还是19道。”
“今天不凑巧呢。”老板说:“19道已经被人预定了,也是这里的常客,经常打这个道的,只是你们没有遇上过……不然你换20道?”
“哦……好吧,那就20道,请先帮我开机器,我去换鞋。”
全场的最高分,一直保持在19道,满分,整整三百,据说好几年了都没人平过。
其实霍子南在保龄球方面也算是有天分了,曾经有一次打到了280,但离300越近就越难进步,本来今天是想试试会不会人品爆发的,但既然已经有人预定,那就没办法了。
在更衣室换了鞋,霍子南拿着自己的专用球上了20道,隔壁预约的客人还没有来,头顶微微有些发黄的记录牌上写着满分保持者的名字——九爷。
据说连老板本人也没见过这位九爷,大概自从打满300后,他就再没有来过吧。
霍子南稍事活动热了热身,开始默默地打球。
跟做手术一样,运动起来,他也是心无杂念非常专注的,连隔壁道的客人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有发现。
“好球!”
当霍子南打出了一组漂亮的280分时,身边的19道忽然响起喝彩的声音,霍子南吓了一跳,转头看时,居然是聂辰。
“是你?”霍子南一怔,随即微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原来是你预约了这个‘王者之道’啊。”
“王者之道?”聂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积分牌,明白了霍子南的意思,揉了揉满头乱发,笑了:“看来想打平他的人不止是我一个。”
“子南,今天打的不错。”老板拿着一个新的积分牌走过来,“20道的最高分很久没刷过啦,今天终于可以换牌了,照这么下去,很快你就能打平19道的九爷了。”
霍子南笑着点头:“碰巧了,很久没练,真没想到能打这么高的分。”
老板将记分牌降了下来,换上了新的,上面写着新的最高分:“子南,280分。”
“你就是霍医生啊?”一个纤瘦的男孩从过道那头走过来,声音温和清亮,“打的真不错。”
他个子不高,年纪应该也不大,长及肩膀的黑发扎着一个小小的马尾,额发随意地披散在脸上,微笑着的眼睛温顺中带着慧黠,薄薄的唇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兰安。”聂辰跟霍子南介绍,“车队的副队长。”
“幸会。”霍子南微笑着跟兰安握了握手,终于见到了,果然是温和又漂亮的类型。
“你经常过来打球?”聂辰问霍子南,“跟老板很熟的样子。”
“嗯。”
“我也常来,居然从没见过你。”
“我一般会早上来,打19道。”霍子南说,“这个分数一直没被平过。”
聂辰抬头看了看记分牌,浮上一丝古怪的笑容:“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想要干平他呢,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
聂辰的保龄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