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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忻命苦,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兰淑妃提起雁忻,泪珠儿不知不觉顺着脸颊滑落,她拿着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说道:“过节呢!咱们不提这些难过的事了。”
“不,娘娘。”流光坚定地看着兰淑妃,说道:“雁忻她活泼开朗,若是她还在,这个节,我们过得该是多么欢快啊!她就像我们的开心果,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把欢笑带到我们身边,她的一颦一笑,纵然再久,卿云也不会忘怀。”
“郡主,别说了。”泪珠儿一滴一滴落下,想起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兰淑妃心里一揪一揪的发疼。如果没有那场联姻,如果她没有乘上那辆载着她去往死亡之路的花车,她现在,仍旧好好的活在自己身边,语笑嫣然地与自己撒娇,一声一声地唤着她母妃……
“卿云要说。”流光凝视着兰淑妃的面容,那脸上的悲伤让人感觉痛彻心扉,她是雁忻的母亲,把雁忻从襁褓之中一点点拉拔长大,成长成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怀着万千祝福送她出嫁,却不想她尚未能拜成堂,相夫教子过好一辈子,就折了。这是何等的悲痛!
“娘娘,雁忻与我是手帕之交,我打心眼里喜欢雁忻,她走了,我心里的伤痛不比您少。”流光的手轻轻拍着兰淑妃的肩头,“我恨过那些残忍的凶手,将她自我身边夺去。您知道吗?当日,雁忻出事的时候,她与我只有一臂之遥,我却救不了她!”
流光的眼泪也跟着滴落下来,一抹泪,接着说道:“我想她,每一次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我就情不自禁地在想,如果当日出嫁的是我,不是她,如今,她是不是就还在宫里,快乐地当她的公主?把笑意传递给宫中每一个爱她的人 ?'炫书…3uww'”
“郡主,我求你,别说了,别再说了!”兰淑妃匐在床头大哭,肩膀一抖一颤,流光看着悲痛欲绝的兰淑妃,苦笑了一下,忍住不适从床上走了下来,从桌上倒了一杯茶,送到兰淑妃跟前,说道:“娘娘,喝口茶吧。”
流光的手保持着端茶的姿势,等了许多,兰淑妃稍微好了一些,悲号转为低低的抽泣,抬起头来,用手帕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接过流光递上的茶杯,正要就唇,流光的一只手翻转摊开在兰淑妃的面前,问道:“娘娘,何不让卿云用这只指甲护套在您这杯茶中轻轻勾上那么一下?”
兰淑妃骤然抬头,一脸诧异地看向流光:“你知道?!”
“我知道。”流光点了下头,“我知道您恨我,从小就夺了陛下和太后对雁忻的宠爱,但凡有赏赐,总是我和雁忻一人一份。她是一位公主,怎么能和我一个郡主同赏?西凃国大皇子来求亲,求的不是雁忻公主,竟然是我!不仅如此,和亲是成了,雁忻嫁了,倘若一开始嫁过去的是我不是雁忻,您的女儿就不会在路途上遇害,您恨那些害雁忻的人,更恨我,若非是我,雁忻就不会出事,她就不会死!对吗?”
“是!”兰淑妃褪下虚伪和善的脸,恨恨地瞪着流光:“不是你,雁忻此时还好好的活着!她不会死!我把指甲护套在毒水中浸泡过一整夜,等的就是你进宫!谁知太后三番两次传召于你,你竟然抗旨不从!我等得好苦,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除夕家宴你进宫,不想连老天爷都护着你!我把毒下在梅酒里,你竟然因为同食鸭肉呕吐出了一大半,不然,你早该去地底下见雁忻了!”
说到此处,兰淑妃又是竭斯底里的一阵号哭。萧彧他们听得哭声,从偏殿过来,看着床前哀戚的兰淑妃,用眼神询问流光是否要叫人来。他们的脚步声惊醒了兰淑妃,她停下泣啼,望着站在殿门口的三个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拭去泪水之后,愤愤地凝着流光,问道:“你想怎么着?绑我去见陛下?我只恨没能亲手致你于死地,为雁忻报仇!”
“你走吧!”流光淡漠地看着兰淑妃,眼前的她,哪里还是那个一向以善解人意著称,为陛下疼爱的娇美女人,她只是一个失去爱女的母亲,仇恨扭曲了她的心智,让她变得疯狂。
“我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在兰淑妃惊愕的目光中流光指着萧彧他们三人,说道:“他们是我的人,你可以放心,此事不会泄露出去。你走就是,呆会儿我会出宫回府,就不再同淑妃娘娘打招呼了。”
说完,流光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兰淑妃迟疑了一会儿,仍是走了。
流光觉得好累。昨晚上折腾了一宿,让她的身体乏力得很,应付走兰淑妃之后,她便在床上躺了下来。想起兰淑妃眼中的恨意,她就觉得惊心,兰淑妃竟会将雁忻的死归咎在她身上,心心念念地要杀了她为雁忻报仇,比对起昨日下午还和善亲昵迎她进敬和宫的淑妃娘娘,简直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还好吗?”萧彧走近床边,关切地问道。
流光眨了眨隐隐还见泪光的双眼,呜咽着说道:“我想回府,这儿让我觉得……”冷冰冰的。
萧彧颔首,她此刻的心境,他懂。当初他在左相府上做幕僚之时,侯清源不顾他的意愿用萧吟要挟他入府之时,他的心境一如她此时这般寒心。流光和兰淑妃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她是雁忻的母亲,之于流光,兰淑妃是一位长辈,却不想她竟存着这般心思,妄图致流光于死地。
那只指甲套,根本不是昨日宴时兰淑妃用的那一只。只不过流光对兰淑妃忽然间的亲昵起了疑心,又忆及兰淑妃给她斟酒的时候,指甲护套的尖端曾不经意间触及杯缘,就找了只相仿的甲套来试探于她,不想一试之下,她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雁忻……”流光疑豫不定地望着萧彧,问道:“真是我的错吗?”
萧彧和煦地笑了一笑,缓缓一摇头。祁珩上前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那一日的情形,你我二人曾亲眼目睹,和你有何关系?”
萧彧接着说道:“他们要谋害的是与西凃联姻之人,无论此人是不是公主,都不会有所不同,你不该因此自责。兰淑妃忆女成狂,她的话,你听过就罢了,岂可入心?”
“长姊,咱们这就回去。”说罢,郁渐支使着曼箐和柳箐为她收拾行装,正月初一,在陛下和太后领朝中众臣祭天的同时,离开了这座令人寒心的皇宫。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事发
宫中除夕之夜卿云郡主中毒之事很快有了下文。在兰淑妃雷霆手段查问之下。初一当天下午,就有宫女站出来指认,说听到过刘贤妃宫里的一名宫女小声咒骂过郡主。兰淑妃续尔顺藤摸瓜查出,那名宫女曾在流光进宫之时不慎冲撞了郡主,被郡主的侍女严厉地喝骂了一顿,心生怨念,所以乘着兰淑妃和刘贤妃操办家宴之时,动下手脚,在郡主的酒杯之中下毒。
陛下和太后尙在祭天坛,兰淑妃便就这名宫女羁押起来等候陛下回宫发落,不料陛下尚未回宫,她见事情暴露,惊惧害怕,将束腰抛上房梁,畏罪自尽了。至于这名宫女究竟是如何得到的毒物,又是何种毒物让太医都诊断不出,人已经死了,自然再也拗不开她的嘴巴。兰淑妃只得下令在各宫严加搜查,一旦发现违禁之物,严惩不贷!
流光听祁珩把她回府之后宫里又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在曼箐的服侍下又喝了一次药。便歇下了。年节上琐碎的府务自有萧彧去处理,她身心俱都疲乏不已,实在是没有一点儿过节的心情,郁渐他们也就顺着她的心意,有亲友来访,都替她应付了,让她好好休息养好身子,免得遗留下病根。
春节是一整年之中最热闹、最隆重的传统节日,是为一年之始。锦义府百姓们过节的气氛并没有受到边关战事的影响,在这辞旧迎新的节庆日里,依旧熙攘热闹地窜着门子,走亲戚,送年礼,逛街。到得晚上,家家户户燃放起烟花炮仗,声声响响震耳欲聋,热闹非凡。
流光给炮竹声惊醒,看见郁渐守候在自个儿床边,柔柔地一笑,问道:“怎么不出去同他们热闹热闹?过年了,还是该喜庆一些的。”
郁渐也对流光笑了笑,说道:“渐儿有长姊陪着就好。”他说的是她陪他,其实是他陪她才是。此时此刻,他只想留在她身边,哪怕能多呆上一小会儿,也是好的。他对她的眷恋是那样的深且浓,不愿离开她一小步距离。
“嗯。”流光心里暖洋洋地应了。坐起来说道:“我有点口渴了,渐儿帮我倒杯茶来好么?”
“过会儿你还得喝药,喝茶不好,我去给你倒杯水,稍等一下。”说完,郁渐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送到流光的唇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服侍着她喝下,又拿手帕细心地为她拭过嘴角,笑道:“外面在放烟火呢,长姊躺了一整天,可想出去瞧瞧?”
五色斑斓的烟火在夜空里闪烁,透过窗户依稀可见,流光微微点了个头,毕竟是过年,出去瞧瞧热闹也好,便起身下床穿好外衣,又系好雪氅,随郁渐出了悉嬅阁。
郁渐端了把雕花躺椅摆到苑子里,搀着流光坐下,将雪氅拉来拢了拢。掩严实她的娇躯。
漫苑里面听不到街道上人群鼎沸的喧哗声,却能看见夜空中闪耀的烟火不断地绽放,纷纷点点,蹦跃出各式形状。流光倚在郁渐身上,仰望着天空,看着空中繁花朵朵耀眼夺目,如萤火虫飞舞般划出一道道倩影,美丽无瑕、绚丽多姿。
这一刻,在郁渐温暖的怀抱之中,她觉得十分温馨。曾几何时,她所求的,不过就是这么一个温暖的怀抱,就能让她感受到暖意融融,幸福无比。
郁渐握住流光露于外的手,揣进自己胸襟,炙热的胸膛传递着他的温暖和情意,让她有些发凉的手渐渐回温,手掌间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流光闭着双眼柔和的荡起一抹笑意。那抹笑容灿烂如天上的烟火,在郁渐心中刻上一道深邃的光痕,久久不灭。
郁渐不自觉地把她搂得老紧,想将她的感觉,她的味道牢牢地记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忘记了。流光感觉他搂得越来越紧,渐渐有些发窒,不解地抬眼看他,忽觉他的神色中有一分恐惧,似是还有一分悲戚,疑惑地问道:“渐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郁渐赶紧释然一笑,握着流光的手紧了紧,问道:“长姊可有觉得冷?若是冷了,渐儿就去端个火炉出来,你现在身子还弱呢,可不能再受凉生病了。”
流光从他胸襟内抽出手来,认真地看着他,问道:“渐儿,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她不是傻子,他这样明显的转移话题起不了作用。
郁渐镇定地说道:“哪里会?渐儿能瞒长姊什么!”
“是吗?”郁渐此时越是镇静,流光越觉得他不对劲。
从冬至那天开始,郁渐就时不时的流露出这种悲戚的神情,只是一瞬间又恢复正常,她总觉得郁渐似乎瞒了她什么事不让她知道,而他此时的反应越加让她肯定这个想法。
“长姊不信渐儿?”郁渐反问道。
“不是。”流光摇头,认真地说道:“我只是希望你有什么为难之处,都与我说一声,也许,我能帮上一些忙也不一定。你不要把心事都往心里咽,有些事情,说出来会轻松一点儿,不是吗?”
郁渐笑道:“我知道的,渐儿若是心中不痛快。一定找长姊大吐苦水!”
郁渐笑得很平和,但是流光仍觉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他那平和的笑容之下,似乎掩盖着汹涌的波涛,让她觉得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神。
流光忽然没有了看烟火的心情,不安的感觉越加扩大,她甚至有种郁渐将要离她而去的忧虑。她紧紧地攥住郁渐的手,靠在他的胸前,仿佛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就能安定下她起伏的心情。
“咳。”萧彧和祁珩从苑门处走来,看到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流光抬起头,看萧彧手上拿着一封书信,问道:“什么事?”
萧彧将手中书信紧了紧,“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流光松开握着郁渐的手,起身进屋。
郁渐坐在苑子里一动不动,脸色忽然显得有些苍白。萧彧转向郁渐,“二公子,一同进去罢。”
看着随后进来的三个男人,流光感觉越来越不安。她稳住忐忑的心,问萧彧:“到底是什么事?”
萧彧将手中书信往流光面前一送,“这是二皇子私下从齐山发来的信函。”说完,他偏头看了一眼郁渐。
楮亭襄不是押送粮草去了边关,怎会给她写信?
萧彧那一眼流光没有忽略,难道与郁渐有关?
她压下惊慌,接过书信。定了定神,或许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楮亭襄送来年节的问候罢了。镇定地将信拆开,展开信笺,一行一行看下去,越是往下看,越是惊心,手微微起了颤抖。
怎么会这样?!
手一握,信笺攥于手心,流光骤然抬头望着一脸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