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得罪,能够说和那是最好不过。
“老爷子请讲。”流光原本还在为祁珩作不出诗发愁,倘若任老爷子有好的解决方案。她自然愿意听他说上一说。
“郡主,朱公子,”任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依老朽来看,朱公子和祁公子乃是常年习武之人,这人嘛,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岂能以之短攻彼之短?”
说到这里,老爷子停顿了一下,看向众人。众人连连点头称是,齐问老爷子有何高见。祁珩神色自若地站出来同任老爷子一礼,问道:“老爷子有何妙招,请讲。在下甘愿遵行。”
朱晨也搁下笔站出来,说道:“老爷子直说就是。”
“好,好。那老朽就说了。”任老爷子连声笑道:“两位已是事先声明了文试,咱们这原本就是诗会,自然还是以诗为题。只不过,两位可以从在场之人中任选一位作为左膀右臂,代为比试。两位意下如何?”
“好!就依老爷子之言!”朱晨率先爽快的应了。
祁珩一望流光,问询她的意思。流光轻点了下头,这正合她意。
得了他们的应允,老爷子笑道:“既然如此,就请挑选出代两位比试之人吧。”
朱晨左右一望,他带来的人现在都离得甚远,如果把他们叫来,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他今日是有备而来?忧虑的目光扫过众人,其中不少人都避开了他的注视。这些人里,大多是应流光邀约而来,自然不肯惹流光不快。谁知道他们如果助了朱公子,佳人会不会不愉!
见状,任老爷子手指轻轻敲了两下。任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一礼道:“朱公子如不嫌弃,在下愿代公子出场比试。”
“成,就你吧。本公子先行谢过了!”任家书香门第,博学之人辈出,朱晨不是傻子,有任驿相助。他焉能推却?
“敢问祁公子选了何人 ?'炫书…3uww'”任老爷子又问。
流光原打算让萧彧出场,有萧彧相助,祁珩稳操胜券。于是她看向萧彧,示意他站出来,谁知萧彧抿唇一笑,眼光一瞟祁珩,略一摇头,竟然拒绝了。祁珩却在环视众人一周之后,把目光落在了流光身上。
任老爷子笑眯眯地一点头,说道:“好,好!由郡主代祁公子出赛,也算成就了一件美事。大家请!”
这下子,流光心里没底了,胸无点墨,若不能作出诗来,岂不是祁珩和她两个人的颜面都被她给败光了?原本老爷子提出代试之法,她还胸有成竹,这会儿,她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围在朱晨桌旁的人都散开了,老爷子往中间一站,就有人替任驿将椅子给老爷子搬了过来,老爷子坐下说道:“海棠就罢了,如今秋末冬未至,桂香余存,我们便改以桂花为题,两位的诗作不并入今日的诗会的赛事,倘若大家都没有意见,便开始罢。”
流光硬着头皮走到桌前,盯着一张白纸发愣。祁珩在这场上随意指个人上来,也比她强啊,这些人从小就学的这个,她除了会背诗,哪儿能与他们比?
流光却不知祁珩在意的并非比试的结果,输赢对祁珩来说并不重要,他甚是怀念当初在出云镇上两人相依相偎的感觉,那是祁珩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流光对他的在意,仿若对她来说,他的重要性甚于一切。当时,流光奋不顾身地将他救下,如非有她不顾一切地相拦,他当真就得丢了性命。他是那般动容,流光在己力不足的情况下仍旧没有放弃他,也因此,他把流光刻在了心上。今日的比试,赢也好输也罢,与流光并肩,他愿已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在场之人虽多,却分外的寂静。大家屏息等待着两位才子佳人的杰作。起先之题是为海棠,任驿已在心中拟好了佳句,不想任老爷子临时更换了题目,就需另作构思。他的眼神凝望着远处山石之间的一棵桂树,良久,下笔成行:“亭亭岩下桂,岁晚独芬芳。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
最后一笔落于纸上,任驿起身将纸张轻轻提起,晾干墨汁之后,呈于任老爷子面前。老爷子接过来一看,缓缓地一点下,将纸张对折收妥,转头望向流光。
流光这儿还在使劲地回想,有何描写桂花的佳句,可写桂花的诗词,大多与中秋有关联。此时已是秋末,再议月圆桂香,就不应景了。任驿已经作好诗交了卷,她的一张宣纸仍旧是一片空白,看向她的人越多,她越是紧张,偏生她越紧张,越是忆不起来。
萧彧和祁珩站在流光身后,他们觉察到流光有些紧张,根本镇静不下来。祁珩便上前近了她的身,将桌下她的手一握,给予他的支持。萧彧出言安抚道:“不要急,慢慢想就是。那一回你在苑里桂树下倚卧,不是还赞过桂香袭人 ?'炫书…3uww'”
萧彧的话提点了流光,香花美人,常常并联在一块儿,思及此,松开与祁珩相握的手,提笔书写,娟秀的字迹跃然于纸上:“弹压西风擅众芳,十分秋色为伊忙。一支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
任老爷子示意任驿将他搀扶到流光面前,待她落笔,走近一看,将她写下的诗句吟出,赞道:“人与花心各自香,妙,妙啊!此一句因花及人、借花喻人,甚妙!”
得了任老爷子的赞赏,流光羞红了脸,款步上前,坦然道:“我真是作不出来,只因一时情急,便书下了前人所作的一首七绝诗,此诗名为《木犀》,是一位女子所作,老爷子的赏识,我愧不敢当。”
“好,好,好!”任老爷子连声赞叹道:“郡主好胆识!”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剽窃了别人的诗作,没有一番胆识,确实不敢如此坦诚出来。更何况流光书写下了这首《木犀》,在场之人确曾未闻。
场上众人连连点头,诗是佳诗,人,确是佳人。不少才俊当即为流光的坦荡折服,对她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被晾在一旁的朱公子一看,大家都在相互赞着流光,他们赞美人儿,他倒不觉有什么不妥,但是他们的比试还未出结果,急急地叫道:“老爷子,还没看任公子的诗作呢!”
朱晨的话提醒了大家,任老爷子将折好的纸张打开,展示在众人之前,流光轻吟出声:“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任公子把桂花诱人的姿态和醉人的清香刻画得惟妙惟肖,流光甘拜下风。”
“郡主缪赞。”任驿在老爷子身后微笑着倾身一礼以表谢意。流光面对着任老爷子说道:“我输了。”
任驿得胜,便是朱晨胜出。他原该高兴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赢是赢了,可是输的却是郡主,再且,作诗的又不是自己,这场比试,赢得真是有几分窝囊!于是他一拱手,推却道:“郡主,老爷子,本公子和祁公子并未成诗,当不得这输赢二字,这场比试,本就是意气之争,便作罢了罢!”
祁珩全无和朱晨争个高低上下之意,他亦站出来说道:“朱公子言之有理。”
“好气魄!”任老爷子一捋胡须,说道:“既然如此,这比试就此作罢。佳诗得赏,乃我好诗人之幸!诸位还是先入座,晚间宴时再赏诸位的佳作!”
说罢,大伙儿惊觉,方才都只顾着看热闹,把正事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没有作出诗来的人赶紧回到各自的座上,重新冥思苦想起来。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一百六十六章 画乌亭诗会(3)
待大家都作好诗。诗作被一一收走之后,侯明书来请流光前去和众公子们一起喝茶赏花。流光琢磨着怎么也得卖人些面子不是?就随侯明书去到园中一处山石环绕之间的茶座,坐下来与公子们闲聊赏花,这儿的景致十分清幽,四周的海棠开得浓密,茶好、花香、人风趣,美人语笑连连,一时间倒也相处融洽。
少时,全素宴开席,就有任家奴仆来唤,大伙儿便一边笑谈着,一边往普度寺后山别院走去。
午间那餐斋饭,是在普度寺内膳堂用的,晚宴却不是。普度寺后山之上,另起了一所别院,听侯明书说,这是任老爷子斥资建造,专为起社之用,只是一为高雅,二为益体,三为尝鲜。素年来的宴席皆由普度寺的膳堂提供,均为全素宴。不过诗酒不分家,许多文人墨客好的就是这一盏好酒,更有定要饮酒方可作诗之人,因此,宴虽是素宴,酒却是一定有的。
席间分为东西二厅,东面略大,西面较小,用珠帘屏隔开来,是为不愿与众共膳的女子而设,当然,也有不少洒脱女子,并不以同男宾共席为羞,便在东厅里挑一席入座就是。不过,女宾的坐席稍稍宽敞,不如男人们相间得那样拥挤,避免了席间一个不慎,肢体相触之嫌。
流光是和萧彧、祁珩一同来的,自然不可能到西厅去,就在东厅挑了座儿入座。不多时,便有奴仆过来摆膳。流光没有吃过全素宴,这一回,倒长了见识,菜色之多让她看得膛目结舌。
冷菜主盘松鹤延年;围碟八个分别是素鸭脯、素火腿、素肉、炝黄瓜、拌参须、萝卜卷、发菜卷、果味条;五个冷盘:宫灯大玉、炒素鸡丁、三丝卷筒鸡、芝麻果炸、金针鱼翅;八大菜品:罗汉上素、醋熘鳝丝、三鲜海参、烧素鳝段、蟹粉狮子头、干炸蒲棒、香酥大排、扇面白玉,更有甜菜、汤菜、点心和水果不在话下。
至开膳之时,任老爷子亲自引着一名身姿俊逸、脸庞柔美的男子进厅。行至正中方介绍道:“今日有幸请得二皇子到场,为咱们诗社捧场,实乃我画乌社的荣光,二皇子言道,今日诗会胜出之人,除原先既定的彩头之外,更可获得一柄太后赐下的金织玉如意添彩!”
此言一出,厅中众人纷纷叫好。原先的彩头是一盆玉雕海棠,虽说贵重,却怎么也比不上御赐之物。
楮亭襄今儿赶来画乌亭,倒真是破费了。诗社确曾给他送了帖子,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谁知到午间的时候才得知流光邀约着一众青年才俊公子们都去了画乌亭,只得急急地赶了过来。来是来了,他来得太迟,又怎好空手到访,索性将当年太后赐下的一套九柄金织玉如意之中的一柄拿出添彩,算是给足了任老爷子面子。
“二皇子请入座。”任老爷子介绍完毕之后,便请楮亭襄在上首坐下。他是皇子,在这场上就他的身份最是尊贵,理所当然地应该安置在上首。
“老爷子不必多礼。”谁知楮亭襄环视厅内一周之后。目光落在流光的身上,面色愕然地说道:“卿云妹妹竟也来了?”
流光不得已站起来稍稍福了下身子,与他问礼:“二哥哥好。”
“老爷子不用麻烦了,”楮亭襄黠然一笑,一指流光身旁座位间的空隙,说道:“就给我在妹妹身旁加个座儿就成了,我也好同妹妹说会儿话。”
“好,二皇子请。”任老爷子赶忙吩咐奴仆在流光左面上个座儿,将楮亭襄请至席间。
楮亭襄坐下之后,对着流光大赤赤地笑道:“妹妹忒自私了点儿,一个人跑到雕栏山来玩儿,却也不与我知会一声!”
什么时候她出门还得跟他打招呼了?他是她家的看门狗不成!流光在心中暗骂了楮亭襄一句,微笑着对他说道:“卿云怎知二哥哥今日能得了空闲过来?二哥哥本是个忙人,怎好为着一点儿闲事叨扰了你。”
“妹妹好生牙尖!”楮亭襄笑睨流光斥了一句,又与萧彧和祁珩打过招呼,这才歇了一张嘴,打量起周围坐的人来。
流光的左面原是任老爷子和任驿的位置,流光和萧彧、祁珩坐得近一些,他们右面坐着左相之子侯明书,对面还有太尉之子朱晨、太祝令之子李斐然、御史大夫之胞弟胡海陶。楮亭襄把在座之人一一扫视之后,记入脑海之中,暗想回去以后,一定要在太后面前为这些才俊公子们多说好话,好与他们说项个夫人,免得都偷偷地打他卿云妹妹的主意。
流光不知楮亭襄正打着小算盘,今晚上的素宴她吃得新鲜,挨个菜色都尝了个遍。她不知道,这普度寺的全素宴在锦义府向来是津津乐道的,以“素有荤名。素有荤味,素有荤形”见称,有着不小的名气。
这一晚上,楮亭襄就一直坐在她的身旁,含笑以对席间众人,无形中也为她挡了不少桃花走。有二皇子在身边坐镇,光那气势,就吓跑了不少有心之人,偶有颇具胆量的公子前来敬酒,楮亭襄一见来人,二话不说,举起酒盏就站了起来,装作丝毫不晓得别人是来敬流光的,缠着人家硬是要喝上一杯,一点儿不给人表白心迹的机会。
如此,流光倒真是清清静静地用完了一顿全素宴,对普度寺膳堂的掌勺之人赞不绝口,连称有机会定然还要来光顾他们,一饱口福之欲。
她吃得倒是痛快,全然不知楮亭襄不知不觉之间为她挡了多少酒去。饶是楮亭襄常年应酬的酒量,也喝得差不多了。到宴罢任老爷子宣布获胜之人时,流光才惊觉楮亭襄真有些醉了,忙让祁珩把他搀扶住。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
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