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怎么累,还不想休息,楮亭襄他们几个还在楼下安排着侍卫们的房间和轮值的人,想来离开膳还有一会儿,便从包袱里翻出一本闲书看了起来。
不过才看了一小会儿,流光听到一阵“叩叩叩”的轻响,那声音很有规律,响三下,停一会儿,似有人故意叩响的。流光侧耳仔细听了一下,发觉是从窗户外面传来的声响。她觉得有些奇怪,这里是二楼,窗户外面是墙壁。于是,她循着声源处走了过去,将窗户一推,打了开来。
流光支出脑袋张望了一下,却未见有异,怕是有人藏在窗沿下面,还特意往下面瞧了瞧,一个人影子都没见着。这时,楮亭襄轻叩了下房门,走了进来,他看到流光站在窗户旁向外张望,问道:“你在看什么?可是有异?”说完,径自走到窗旁,往外看了一下。
“没什么,只是怕闷,把窗户打开透透气。”窗户外面并没有人,距离地面也不低,她随便找了个借口与楮亭襄,免得他担忧。
楮亭襄似是信了她的话,在桌旁取了杯子,倒茶喝了起来。流光心想他倒是挺自得的,这儿可是她的房间,他就这么大赤赤地走了进来,自在地喝起茶来。不过,她没有将心下所想显露出来,只是问道:“祁珩刚才在楼下和你说什么呢?我瞧着你听了他的话脸色不怎么好。”
“没有事的,你别担心。”既是她发觉了,楮亭襄也不瞒着她,他将茶杯搁下,安抚一笑,说道:“我们起先在路上的时候,他发现了一名可疑的人尾随着咱们,那人见行迹败露,就逃了,祁珩追了一阵,放心不下你,索性回来了。我们选在这儿落脚,也是祁珩事先查探过的,这里很安全,方才我又将禁卫重新布置过,你安心歇下就是。”
“我才没有担心,不过是好奇罢了。”流光嘟了嘟嘴,驳了楮亭襄回去。她有些不满,他老将她当成深闺中的女子,怕这怕那的,其实,她根本就不担心这些,反倒还有些好奇和……跃跃欲试。
“不怕就好。我先出去,如果发现有异常之处,你就大声叫上一声,我们马上就会过来。”楮亭襄轻点了下头,出了房间。
剩下流光一人,在房里看了一眼他喝过茶的那个杯子,摇了摇头,拿起方才翻看的书本,继续看着。
楮亭襄走了一会子,窗外又传来“叩叩叩”的声响,流光立即将目光一转,看向窗户,其中有一扇,有些微的晃动。流光捏着书本,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到得窗前,她猛地将头往外一支,赫然看见一个人影闪过,将她生生吓了一跳!
“啊!”流光已经惊呼出来,却被那人的手蒙住了嘴,叫声捂在她的手里。这个人她认识,是茗灵!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这一身劲装,好似武功不弱的行头。
“嘘!别叫!奴婢是来送信的。”茗灵急忙从胸中摸出一封信来,往她面前一展,那信封上写着“卿云郡主亲启”的字样,字迹很是眼熟。流光正犹豫着要不要接下那封信,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茗灵将信往她手里一塞,就没了踪影。这时,祁珩轻叩了下门,推门进来,流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背着拿信的手走到床边,将信塞到枕下藏起。
她的动作怎会被祁珩错眼?
祁珩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问:“你藏什么呢?”
“没什么,你别看!”流光慌忙将枕头压住,说道:“女儿家的东西!”
听她这么说,祁珩自是不好再问,他敛了笑,问道:“我方才好似听到你呼喊了一声,可是怎么了?”
“喔,”流光的脑子飞快地动了一下,说道:“刚才我拿着茶杯,一个不稳差点儿摔到地上去,幸好接住了。”
祁珩蹙了蹙眉,有些不信,他的视线落在那扇开着的窗户上,便走了过去,流光想到外面的茗灵,急忙跟上前去将他的袖口一拽,问道:“可是看见了什么?”
祁珩的目光看向她拽着他的手,流光微显不自在地收了回去,说道:“我以为……那个,我,这是一时紧张……”
祁珩被她一扰,在窗外又没发现有异,自是笑了一笑,将窗户合拢,笑道:“没有什么,差不多该是时候用膳了,我们下去吧。”
“好。”流光连连点头应好,几乎是扯着祁珩下了楼,嘴上还呼道:“多亏你来叫我,我还真有些饿了。”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书信
“你怎么过来了?”听见叩门声。楮亭襄打开门,竟是流光站在外头。他赶忙将她拉进房里,问道:“有事么?”
楮亭襄的热情让流光有些不自在,她别扭地挣脱楮亭襄拉着她的手,一指坐在桌旁的祁珩,说道:“我是来找他的。”
楮亭襄略显尴尬地转身出去了,让出地方来给他们两个说话。随行的人很多,这间客栈自然是不可能人手一间房,琳云自是侍候流光,在流光房里打了地铺,楮亭襄和祁珩一间,萧彧和郁渐一间,其他的侍卫也都各自挤挤,这客栈,就给他们这一行人挤了个爆满。
流光嫌琳云在不好说话,才来寻了祁珩,要叫他出去说话,没想来应门的是楮亭襄,他倒是让出了地方给她和祁珩。
“有什么事吗?”祁珩看着流光自进来就有些羞赧,出声问了她,来找他是什么事儿。
流光迟疑了片刻。终究问了出来,“你和宁熹,是怎么联系的?”祁珩在周山县的时候,曾被宁熹传话召了回去,想来,他们是有一些特殊的渠道,能够互相联系传递消息的。
“有驿站传信,若是急事,还可以用信鸽。”祁珩疑惑地问她:“你要找宁熹?”
“嗯。”流光点点头,说道:“我有一封信,想要交给他,想着你和他肯定有联系的,所以过来找你。”
“那你给我吧。”祁珩心里虽然好奇,她怎么忽然想要送信给宁熹,却还是答应了下来。流光将信掏出,递给祁珩,祁珩接过来,那信封上写着“宁熹亲启”几个字,是方才流光重新叠了信封装起后写下的,那信封里头,就是茗灵给她的那一封信。
“这封信鸽子怕是带不了的,若是急,便只能派人去送,倒是能比我们的脚程快上个几天。”祁珩掂了掂那信的分量,信鸽能带的重量有限,最多能叠成一小卷纸栓上,便询问了流光。是否需要派遣人去送信。
流光想了想,让人去送,和自个儿回去亲自问他,有什么区别?她将信拿回来拆开,将里面的一纸信叠好卷起,递给祁珩,问道:“这样成吗?”
祁珩点点头,将那卷信收起,应道:“呆会儿我就送出去。”
“谢谢。”流光轻声言谢。她来此之前,很是犹豫,怕祁珩会问她,信上写的什么,她不好回答,没想祁珩什么也不问就应了下来,她对此甚为感激。祁珩一直是这样,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对于她不方便说的,从来不过问。
祁珩笑了笑,受了她的道谢。流光想起那信上的落款,又问祁珩:“你知道。一个叫宁焱的人吗?”
“并没有听说过,”祁珩摆了下头,问道:“可是与宁熹有关?”祁珩生性虽是直诚,可也不笨,流光忽然要与宁熹通信,问的又是一个叫宁焱的人,宁姓并不多见,与流光相关的宁姓之人更是稀少,想来,与宁熹也是有那么一些关系的。
“可能是吧,我也不甚清楚,大约是西凃皇室之人。”宁焱在信上对宁熹的口吻,似是熟稔之人,不过,她对西凃国的情形并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人都以子嗣众多为荣,皇室更是如此,她猜想,这个宁焱,该是宁熹的兄弟吧。
“西凃具名的皇子,只有大皇子宁塬和三皇子宁熹,还有一位夭折了的二皇子,并未听说有一位叫宁焱的,兴许是宗亲不成?”祁珩凝思苦想,确实不曾听闻过皇家有叫宁焱之人。
“也许是吧,罢了,我先回去了。”流光见他确实不知,也不再为难他,自是回了自个儿房里。出屋之时。她与楮亭襄擦身而过,楮亭襄回身看了眼她的背影,肩与肩相触,那地方,竟有几分灼热。
流光回房躺了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茗灵送来的那一封信,便是宁焱写的,信上,宁焱请她回锦义府之后,劝说宁熹回西凃去,他在信中分析了宁熹的境况,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更称将送她八名美男子以作答谢,让她务必要说服宁熹回去。
流光猜想,这个宁焱,可能是酋图部族的人,上一次祁珩带来宁熹的口讯,说是谁都不能勉强让他回去,那些人无奈,所以才送了信过来,让她去劝说宁熹。可是,她能怎么劝?宁熹的意愿,从来不会因她而更改。就算是在当初她和宁熹如胶似漆的时候,也是她顺从于宁熹的时候更多,更何况现在?
宁熹对她究竟是怎么一个打算她还不明白,再说,她自个儿也不情愿让宁熹离开,宁熹若是走了,他们之间,当真就完了,她不愿意松手,这已经是宁熹和她的最后一丝牵绊,她怎能放得了手!
所以。她将宁焱那封信原封不动的封了起来,送去给宁熹,就让宁熹自己拿主意吧,何至于扯了她进来,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想起宁熹那时的漠然,流光心里就有些发疼,又想起祁珩送来的银环,他让祁珩来搭救于她,她又隐隐有一丝希冀,宁熹对她,还是舍不下的,他对她,还是有那么一些情意的。如此,她对回去见宁熹,既有几分期许,又有几分害怕,就这样辗转反侧,终于在近天明之时,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流光还未睡下多时,就被楮亭襄叫了起来,她顶着一对熊猫眼,恹恹地走出房门,挑挑拣拣地用了些早膳,便将筷子一扔,要上辇子上去补眠。
萧彧他们是习惯了她这个样子,都由着她,楮亭襄虽然近来对她的习性也了解了不少,却是放不下对她的关心,吩咐了伙计打包了几个白面馒头,亲自送到她的辇上去。
“怎么?”流光忍下不耐烦,看着上来的楮亭襄,问道:“二哥有事吗?”
“给,拿着。”楮亭襄知晓她困得慌,也不恼她不耐烦的语气,将手中包裹的馒头塞到她怀里,嘱咐道:“呆会儿饿了就吃点儿。权当作干粮用吧,你刚才就吃了那么一点儿,路上怕是饿得快,多少吃一点儿垫垫,省得饿得难受。”
流光看着面前的包裹,握在手里还余一丝温热,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对楮亭襄说道:“谢过二哥哥,我记下了。”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得讯
九月下旬,一行人在途中颠簸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在午后到达了岷山府。岷山府临近京都锦义府已是不远,因在此地分封着一位王爷,府城里面甚是繁华热闹。楮亭襄寻思着流光连日赶路极是疲惫,不如在岷山府滞留上一日稍作休整,便在官驿将众人安置下榻,备上好礼去拜谒居于岷山府的王叔岷庆王。
岷庆王楮云方是楮云澜的同母兄长,当年楮云澜上位之时,对其助力最大的有两位,一位是他的至交好友,郁流光的父亲郁荇凰,另一位,便是他这位兄长岷庆王。因此,与其他兄弟不同,楮云澜将岷庆王分封得如此之近,放在了眼皮子底下任他逍遥。而岷庆王也甚是识相,早早地放了兵权再不涉足,心安理得地做他的富贵王爷。
楮亭襄先行通报之后,岷庆王将之大礼迎进王府正堂,端坐于首位之后,楮亭襄与他见了礼。
“亭襄拜见王叔。”
“皇侄快快请起。”一身富态的岷庆王赶紧将他虚扶了起来,笑意连连地说道:“皇侄能来看望于本王。倒是有心了。”
“亭襄回程路过此地,便想着久不见王叔,这才来叨扰了王叔。”说完,恭恭敬敬地向着北方作了一个揖,称道:“父皇最是重亲伦人常,亭襄此番到访,也是遵循了父皇的教诲,王叔近来可还安好?”
“甚好。”岷庆王乐呵呵的一捋胡须,将楮亭襄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有些日子不见皇侄了,皇侄如今日渐意气风发,颇有几分乃父当前的风范,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楮亭襄听他这一赞,赶忙站起身来,连连摆手,称道:“王叔缪赞了,亭襄哪里敢与父皇相提并论?不过依了父皇的款,画着葫芦,学着父皇的处世之道。可当不得王叔这番称赞,亭襄愧不敢当啊!”岷庆王这番话,足把楮亭襄骇了一下,先不说他赞得是否诚心,他说楮亭襄有乃父之风,普通人家倒算不上什么,但是楮亭襄的父亲是皇帝,他这话便是大不道,对皇帝不敬!所以。楮亭襄赶紧将话拐了一个弯绕过去。
岷庆王却像不明白一般,仍是笑呵呵地捋着一把胡子,对楮亭襄笑道:“皇侄勿需介怀,本王并非玩笑,皇侄博学多才,当得本王一赞。有皇侄相辅,咱大易必不会为西凃小觑!”说至此处,岷庆王忽然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接着说道:“说起来,西凃国在咱大易的那位三皇子,倒还入得了本王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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