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悄然往后撤了几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好戏。
一个穿粉白色衣裳的姑娘,长得有两分颜色,牵着萧彧的衣角,作出一副害羞的模样,低垂着脑袋,轻声细语地对萧彧说:“爷~可是来游湖的?奴家的画舫就在岸边,让奴家陪您游上一游可好?”
萧彧还没有说话,一个身穿绿衣的俏丽姑娘挤了上来,不着痕迹地挤开先前那位,拽着萧彧的袖子,说道:“奴家名叫绿娇,就让绿娇伴着爷游游湖吧!”
绿娇的话刚完,又来了一个艳丽的红衣姑娘,她的衣料薄得很,还有些透,可她的动作可是比她的打扮还要浪荡!直直地走上前,就要搂上萧彧的脖子,被萧彧躲闪了开来,她也不气馁,又是一张一抱,挂靠在萧彧身上,嘴里娇滴滴的腻叫:“爷~~”
可惜她的腻语尚未脱出口来,萧彧就将她一推,她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流光躲在后面看得正起兴,萧彧一转身,严厉地对她吼了一声:“流光!”
流光被他的一吼吓了一跳,硬是打了个摆子。萧彧见了,放缓了语气,对她伸出手,说道:“过来。”
看戏是看不成了,流光只得耷拉着脑袋,走上前去,把手放进萧彧的掌中。别的姑娘瞧见萧彧的时候迟了一会子,刚刚赶到他们身边的时候,正好见着萧彧将那位艳丽的红衣姑娘推倒在地,她们再不敢上前来。先前的两位却是手里拽着的衣服一空,白白嫩嫩的手停滞在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流光心里正乐着,被萧彧吼了一声,骇了一下。她走到萧彧跟前,萧彧牵了她手,这时,她心中一动,抬起头来,媚媚地笑了。周围的姑娘们顿时都失了颜色,跌坐在地上的那位更是尴尬得很。
流光却是还不满意,她倾身近了萧彧,脑袋往萧彧肩上一放,双手抱着萧彧的手臂,学了那姑娘方才挂在萧彧的模样,眼神却是斜斜地瞟了瞟地上的她,说道:“相公,这些个姑娘家哪里来的?好不知羞!我还在相公面前呢,她们就这样争着抢着要往相公身边来,若是我不在这儿,她们可就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脱了衣裳了!”
姑娘们俱都尴尬一笑,悄声无息地走开了,地上那位更是一路小跑躲远了去。萧彧偏着头睨着她,她方才这话,说得可真是露骨,把这些个烟花地里的打滚的姑娘们都给吓跑了。
“这出戏看得可还尽兴?”萧彧睨着她发笑,他早就发觉了她悄悄往后退缩的动作。
流光撒开抱着他手臂的双手,假作正经地扯了扯衣裳,一脸认真地说道:“还行。就是短了些。”
萧彧无奈,流光见好就收,手指着岸边的小舟,说道:“我们去游湖吧,正经的那种!”
萧彧摇了摇头,跟着她往那扁舟而去,船老板远远地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租船游湖的吧?小老儿这舟结实着呢,十个铜板一个时辰,客官想要自个儿划船,还是小老儿代了劳?”
萧彧看向流光,问她的意思,流光想了想,说道:“我们自个儿划吧,就不麻烦老人家了。”
萧彧将钱递给船老板,老板把桨给了他们,两个人上了船。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流光飞舞
舟不大,最多可以容纳四个人。流光和萧彧并排坐在舟身前头,一人一边轻划了划桨,水波带动小舟,往湖心荡去。湖里的莲花开得正浓,红的、白的、粉的,一丛连着一丛,起伏连绵,覆盖了大半个湖面,香气四溢。
两人荡着舟,在莲叶间穿梭。他们荡行的路线很刁钻偏僻,周围都是莲叶。画舫大多停靠在岸旁,偶有载了花客的花舫游走在湖里,却是开不过来。
“我们停在那儿。”流光瞄了瞄位置,靠近湖中央的地方,有一大片莲叶倾覆的地方,叶子交错的空隙,刚巧够她们这舟身藏匿。
萧彧点了点头,两人将舟荡进莲叶之间。叶子拔出水面很高,将他们的小舟遮了个严实,离着他们不远的地方,一艘花舫停在湖里。隐隐有女子的歌声传来。花舫的灯光透过莲叶照了过来,他们从这儿能够清楚地看到舫上,舫上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流光将桨搁下,托腮聆听,曲调幽幽,歌声低喃,仿佛述说着一名女子的幽怨。她听得出神,歌声却忽然停了下来。凝目一望,原来是舫上的公子哥动了情,禁不得姑娘媚眼挑动,抱了那姑娘凑上嘴就亲,如此,歌声自然就在他们情不自禁的欲望之中止息下来。
萧彧看了一眼流光的脸色,她的脸上,满是愤恨。禽兽!什么时候不好动手动脚?偏挑了她入了迷的时候。流光恨得牙痒痒,浑然不觉她不过是一个偷听姑娘唱歌的人,她又没有付钱,哪里有指责别人的资格!
“你想听,我们就找艘花舫,让她们唱给你听就是。”萧彧出声,安抚下流光的恨恨之意,她的脸都快要扭曲了。
“才不要!”流光收回目光,愤愤地说道:“我们要上了她们的花舫,那些个狼女,还不活剥了你!能听得安宁才怪呢!”
萧彧微笑,说道:“倒是我的不是了。”
“不关你的事。”流光摆了摆手,说道:“美是一种蛊惑。她们,不过是被一张脸蛊惑了。”从事皮肉生意的姑娘们,见多了肥头大耳的达官贵人,在虚情假意中沉浮,盼望的,不过是一位俊俏佳公子的倾情。
所有的女人都会有这样的一种奢望,她们在人世间徘徊,流连的,不过就是这样一份赤诚之情。只不过,太难得了。越是难得,就越是奢望,越是得不到,就越是乞盼,盼得垂怜,却又在情海中挣扎,浮悟或是沉溺,都在这男男女女的一念之间。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前世的他,今世的宁熹,为的,便是这样一股子执念。想得入神时,流光不自禁地低喃:“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萧彧静静地看着她,知晓她是入了神,这样的她,神情撼动人心。在锦义之时,她的笑容感染着他们,在路途上,她的淡然让他宁静,现下里,她的幽然揪疼了他,他为她心疼,却又不忍打破她这一腔幽怨!
“萧彧。”流光轻唤了他一声。
“嗯?”萧彧抬眼凝着她。
“你听过白蛇和许仙的故事吗?”那是一个关于深情的传说,女人,或多或少,都向往这样的深情。
“嗯。”萧彧点了一下头,这故事,家喻户晓。
流光的目光,散漫地看向远处,落目的,是一湖的莲。湖水、莲叶、拱桥,好似《青蛇》里的美景,白素贞和小青,施法在一池湖水上建下这样一座宅院,她们拖着长长的尾巴,为了做人,学会爱人,学会了,却是尝尽了爱情的苦涩。
流光凝着远处的莲,轻声低唱起来:
“半冷半暖秋天
熨帖在你身边
静静看着流光飞舞
那风中一片片红叶
惹心中一片绵绵
半醉半醒之间
在人笑眼千千
就让我像云中飘雪
用冰清轻轻吻人脸
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
留人间多少爱
迎浮生千重变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像柳丝像春风
伴着你过春天
就让你埋首烟波里
放出心中一切狂热
抱一身春雨绵绵
……”
这一首《流光飞舞》。她唱得柔美而凄然。她的歌声幽幽的,将那段美好而缥缈的情,唱进了萧彧的心里,烙印在萧彧的脑海之中。萧彧沉浸在那意境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她的歌声,仿佛让他切身体会到了她的幸福,和绝望。
泪水,滑落自流光的眼底。她的舌尖,尝到那咸咸的滋味,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手掌湿涔涔的。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前半段的美,衬得后半段更凄。歌评曾说“‘半冷半暖的秋,静静烫贴身边,默默看着流光飞舞,晚风中几片红叶,惹得身心酥软绵绵……’真是一首让人骨头发酥的歌,回头想着那白衣的白素贞、青衣的小青,顾盼生姿,裙摆撩动,那是只有蛇才会有的蛊惑的美丽。太妖冶过后,反倒觉不出轻佻,就像默默看着流光飞舞。‘留人间几会爱。迎浮生千重变,跟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是缘。’白素贞应该是幸福过的,因为她爱许仙可以爱到不舍得承认他的不好,有情若斯,就等于是自己先给了自己幸福的机会。然而,缘或劫,并不是你不问就可以无视,它总会气势汹汹的来,于是,‘跟有情人做快乐事’也只成了曾短暂实现。其后永远缥缈的愿望。”
萧彧压下胸中的揪痛,用手揩去她脸颊上的泪,她的泪,刺痛了他,她的情,撼动着他。他将流光揽入怀里,紧紧抱着,像是想要透过他的怀抱,给她鼓励,带给她力量。流光自他怀里抬头,凄然一笑,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的。”
萧彧凝着她,久久无法言语。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说出了话来,“流光,我们回去吧。”
“嗯。”流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拾起桨来,两人轻轻划着,小舟再次在莲丛之间荡了起来。
回到岸上,萧彧将两支桨还给了船老板,回身要牵了流光走,却见她看着远处,左右张望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急切。
“在找什么?”萧彧望了一下她看的方向,并没有发现什么。
流光方才上岸时,不经意的一回头,好似在远处街角看到了祁珩的身影。可就是那么一瞥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他的人了。此时萧彧问她,她紧紧地拽着萧彧的手臂,说道:“我看到祁珩了,就刚才,就在那儿。”
萧彧又仔细地看了一看,她指的地方,确实没有人。思量了一下,他相信流光不会看错。许是祁珩追了他们来,不愿显身罢了。
“我们就从那儿回去,你也能一路上找找看。”萧彧拍了拍流光的手,说道:“不用担心,他若是想见你,自会出来的。”
流光听了,也明白过来。祁珩若是不愿见她,她也找不到他,他若是要件她,自然会主动来找她的。
“好。”流光对着萧彧点点头,萧彧牵起她的手,往那道上走去。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戒严
流光随着萧彧沿着那条她看到祁珩的街道走,周山县城里的街道修建得四四方方,围绕着城中央的鸳鸯湖,因此,他们走这条道,也能回了鸳江楼,只是绕得远了一些而已。
流光的一只手被萧彧牵着在走路,脑袋却是四下里转悠个不停,目光不住的望那些个角落,院墙,往树上寻找,希冀着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惜的是,直到他们走回了鸳江楼,流光也再不曾发现祁珩的人影子。
她有些许的失望,不过,很快就释了怀。因为,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她在枕边,静静地躺着一只银环。那是一只足环,是宁熹在她刚来到这个世上的那天,亲手给她套上脚踝的。她从出云客栈离开之时,曾将它取了下来,悄悄塞进宁熹的枕下。
这个时候看到这只银环,流光止不住的高兴。祁珩来了不说,还带来了宁熹给她的足环。这么说,祁珩来找她,是宁熹的意思?
萧彧穿过外间茶园子进屋的时候,见到了便是流光手里拿着一只银环,傻乎乎地发笑。那只环他见过的,不过,他见了流光的笑颜,倒是释然起来,她高兴就好。
“瞧瞧你,”萧彧走近了她,打趣着说道:“你这模样就像个疯女人,哪里像个郡主的样子。”
流光盯着萧彧绽出一个傻笑,她并不介意被他看到自个儿的这般模样。她对萧彧说道:“我就是我!疯女人也是我,郡主也是我!总之,我就是这个样儿的!”
“好好好。”萧彧连连应了几声好,说道:“歇下了吧,明日还要赶早回去呢。”
“嗯。”流光揣着银环上了床,忽然看见萧彧脱下来的外衣下面,露出一个方形的东西,像是一块牌子。她伸手拨开衣裳,拿了过来,果真是一块铜牌。她疑惑地问萧彧:“这是什么?”
萧彧瞅了一眼她手中之物,说道:“是出入城门的令牌,方才松年派人送过来的。明日起周山县城便要戒严,没有这个令牌,我们出不了城。”
“怎么会突然戒严?”流光不解,除了特别严重的情况,很少会封城的。
“不太清楚。松年遣过来的小厮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奉命送过来的。”萧彧从她手里夺了牌子,随手扔在了案上,对流光说道:“明天出城的时候打听一下便是,早些睡吧。”说完,他吹熄了灯。流光不得已,只好怀揣着那只银环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流光洗漱妥当以后,两人当即乘了马车出城返家。
他们还没上车,就看见车把式一脸的哭丧,他看到他们,立即上前来,说道:“城里戒严了,出不了城了。”
萧彧摆摆手,牵着流光上了马车,他才对车夫说道:“没有的事,我们有出城的令牌,你只管载了我们回去就是。”
听了萧彧的话,车夫顿时放下了忐忑的心。这要是出不了城,就得被困在城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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