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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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年少-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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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的时间。
滦湖村人出山一般都是结伙的,而且轻易不外出,一出去就是大购物,把好几个月需要的东西都买足。
他们极少出山,究其原因,非花认为也许是因为在这里定居的人家都是百年前逃避战祸而迁移来的,经过了一个世纪的避世而居,他们明显的更喜欢如今的环境和生活,用五郎的话来说,就是“吃个饭都能安心点,出门、做事不怕绳绊脚(比喻背后被人算计),图个自在”。
非花在心里很赞同他的观点,如果纯粹只是“活着”,无须去争什么名利的话,滦湖村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养生之地。非花不知道是这里的山水好呢还是这里的人心态好,村里竟然有一位超过百岁的老人,三个八九十岁的老翁。
在非花看来,古代人都是挺短命的,活到五六十岁普遍算是高岭了,除了那些传说中的修炼之人,非花觉得那些百岁老人都能拿出来展览了——奇观呐,更何况这些老寿星还集中在这样一个不足百人的小村落里。
滦湖村是不纳入国家的行政区域内的,也就是说村里所有人都是黑户,还偷税漏税长达一个世纪!非花觉得这又是一大奇观,因为如果是在现代,这根本不可能嘛,国家机器随便扫描一下,哪个山旮旯有没有生物都知道。
不用交税,就意味着农家多劳多得全部入自家的口袋,家家户户自给自足,日子过得比外面的农人们不知道好多少。在这样的优越条件下,滦湖村的人口却一直没有多大的上涨,非花又觉得也许跟村里人百年前的祖先们有关,他们那种出世不入世的淡薄观念依旧影响着后世的血脉,这点从村里人的言行话语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中午,杨家祖孙还没有回来,杨重钰和非花铁宝就先吃了饭,熬了一个上午的山鸡草蛇的龙凤汤,焖烂了再勾芡的獐子肉,红烧的蘑菇鸡,鸡油炒的小笋片,卖相好味道也佳。
非花再一次心下暗赞杨重钰的厨艺。
饭后,非花照常到屋里的竹塌上睡午觉,正睡得香甜,就被一阵喧哗声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倚在床头呆呆的看着窗外。
太阳已经落到山尖上,再过不了一会村里就要阴下来了(指太阳照不到),夏日的燥热让人即使睡了一个下午依然觉得困乏。等那阵低血压过去,非花在窗边的脚架上的木盆里团了帕子擦了脸,抹去身上的汗,走出屋子。
杨凤珏甫一回来,把村里人托买的东西分到各家,没有多理会缠在身边的村里的小子们,背上自家的大包小包就往院子里走。
刚刚转身从人群中出来,杨凤珏就看见倚在自家廊子里的少年。容颜如玉,白衣萧然。
他大踏步的走回家,推开篱笆的小院门,然后放轻放缓脚步走到廊下,隔着栏杆仰头对少年道:“看起来你恢复得不错。”
非花把目光从远处喧闹的人丛中收回来,微微低头看着他。杨重钰的哥哥,杨凤珏,长相阳刚俊朗,目测一米八以上的身材挺拔伟岸,穿着他们家特有的葛布长衫,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沉稳可靠,脸上也并没有他弟弟那样整日挂着的笑脸,却显得有些冷硬,连一句问候招呼的家常话也被他说出正式严谨的味道来,气质上又带着杨重钰的那种舒雅之气。
这个人,从外貌上看不出跟杨重钰是一对兄弟呢,不过感觉性格上还是很能看的出来是一家人的。
“还好,这得多谢令弟的照顾。”
杨凤珏愣了一瞬,旋即微微笑道:“你不用介意,他那个人就是这样的,喜欢照顾人,叫他重钰或者小钰就行。你能把这个东西放进屋里吗?”
杨凤珏递过来一个长长的布包着的木盒,指指非花住的房间旁边的屋子,客气的话语,神情和语气却自然得好像他们已经认识相处了十几年。
非花接过东西,拿到屋里去。
木屋的房间规格式样都差不多,不过走进屋子,非花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屋里正对着门的墙上是一座与人等高的普通博古架,原木的格子里摆放着满满的都是一叠叠的书,博古架的顶上安放着一只一臂大小的木雕苍鹰,舒展的两翅仿佛要射入长空。
左边挨着墙的一排立柜式长桌,桌面上一个个小架子上也放满了线装古书,屋子正中间摆着一个大班台般的四方桌子,桌上堆放着书、纸张、砚台、笔架、烛台等物,一幅未曾完成的水墨山水画横过整张桌子。
右边却是抬高了地板的榻榻米,临窗一个老树根雕琢成的矮桌,上面放着一套茶具。素雅的竹帘把那一方天地半遮起来,自有一股隐士的遗世独立。
非花曾经听杨重钰笑着埋怨自己的哥哥是个无趣的闷人,照他看应该是个风雅的趣人才对吧。
他把盒子摆在左边的桌子上。

“叫什么名字?”
杨凤珏坐在廊子里,一边拆包裹一边问。
“非花。”
杨凤珏抬头看了他一样,黑沉沉的眼里闪过一抹异光,“名字很适合你。”
非花诧异的看他一眼,谁听到这个名字首先都会说像女孩儿,还没听人说过“适合你”这样的话。
“花月春风,流光如梦,梦如花月,流逝如风,风过无痕,非花非梦。是一个很有禅味的名字啊,只是太凄凉了。”
那双黑沉的眼睛里,快速的闪过一些什么东西,非花还来不及辨认,就觉得它又恢复了看不透的深邃,他只看见自己的影像倒映在那双黑亮的瞳孔里,清晰无比。
“这个给你。”一只手递过来一根金蓝两色丝线编成的精致绳子。
做什么?真当他是女孩子吗……
非花还来不及拒绝,杨凤珏就起身走到非花的身后,手撩起他披散在背后的长发,兀自绑起来。
顺滑的长发稍微发黄,柔软滑手,抓在手中凉沁沁的舒服。
杨重钰把绳子松松的绑在发上,又顺手理了理非花的刘海,他的手指碰到非花的耳尖,那秀气的耳朵马上敏感的颤了颤。
他忍住想要伸手去揉揉摸摸的冲动,轻笑着说道:“好了,这样方便多了吧。”他说着又从地上散乱的东西里拣出一个小布袋,打开,里面是一根雕成缠绕的花枝的发簪,“本来想给你这个,不过你可能嫌麻烦。”
非花想不到他还能注意到这个,一时间只能说谢谢了。
“你不用跟我客气,来了我们家就是一家人。我叫重珏,你直接喊我名儿就行,或者跟小钰一样叫我大哥也好。”
“嗯。”
“大哥!”
非花和杨凤珏转头,就看见杨重钰笑吟吟的走进院子,手上攥着一对儿小匕首。
“大哥你就坐着罢,东西放着等会我再捡。饿了吧,我煮了红薯汤,这就给你端来。”杨重钰把匕首收到自个屋里,笑着张罗去了。
非花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一阵热风吹来,额前的刘海轻轻飞扬起来,跟他此刻的心情有些微相似。





18

18、番外一 。。。 
 
 
非花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正确的说,他是一个私生子。
他的母亲苏磬佳原本是江南小县城里的一名中学音乐教师,秉承了水乡女子和家族优秀基因的她长得娇小玲珑,甜美可爱,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学校、工作单位,都享受着别人的袒护和宠爱。
二十四岁时,苏磬佳经人介绍,给县高中的一个艺术生辅导美声和钢琴,对方给的报酬很优厚,她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后面的故事很老套,苏磬佳和那学生的父亲发生了恋情。
那个男人是南边大都市里做房地产发家的,妻子和生意都在南边,不过因为儿子在小县城这里的外公家上学,他在这里也置了公寓别业。
男人有了钱就喜欢装风雅扮潮哥,他觉得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是对不起中国几千年来的男权社会传统,包二奶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而苏磬佳,从艺校毕业就回到县城任教,小半生的人生都是在学校这个象牙塔里面度过,思想上却并不那么单纯,相反,她的城府很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跟郭永澄——就是那个学生家长——发生关系之后,她利用自身的优越条件和一切的手段,将他捆在自己的身边。
她精明,男人也不傻,婚外情图个新鲜玩玩可以,要认真了却是万万不行的,不过,即使他已经很小心,有时一时激动起来也还有疏漏的时候。
苏磬佳怀孕了。
二十世纪是个开明的时代,做小三什么的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相反,做得成功的人家还会夸你有本事。但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未婚先孕,在小县城里还是会遭人非议的。
可是苏磬佳有自己的思量。
男人郭永澄只有一个儿子,他的妻子已经不能再生育了,而这个儿子痴迷于音乐艺术,郭永澄不止一次表示出对这点的不满。如果自己怀的是个儿子,孩子将来有出息的话,郭家的家业九成是由自己孩子来继承,在这一点上,她相信这是个非常不错的投资。
苏磬佳决定用腹中的孩子赌一把。
她不顾郭永澄的阻拦,偷偷的躲到省外的姨妈家,把孩子生了下来。
该感谢她的肚子争气,孩子是个带把的。
苏磬佳在姨妈家养了一个月,就带着孩子回到了县城郭永澄买给她的公寓里。
郭永澄骨子里是个很封建传统的男人,先前虽然很坚决的要流掉苏磬佳怀的孩子,也只是出于不想节外生枝的想法,现在孩子已经生了下来,对于自己的亲骨血总不能置之不理,而且孩子漂亮又乖巧,小小软软的一团抱在怀里也很讨他的喜。
他给他取名叫佳澄,证明他是他们俩爱情的结晶。
这个时候,苏磬佳和郭永澄甜甜蜜蜜的照顾新生的宝宝,完全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做父母的两个都是那么真心的呵护着这个孩子。
一晃三年过去了,男人婚外偷情生子的事情终于被南边的老婆发现了,曾经温馨幸福的家庭生活,在佳澄还没有真正记事的时候,以一场剧烈的争吵结束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在佳澄长大之后,县城里还有人当故事典范一样绘声绘色的讲起。
“苏磬佳抱非婚生孩子到富商岳父家讨公道”、“艺校一学生食物中毒,疑有人故意为之”、“苏家状告郭家诽谤,富商妻妾对簿公堂”、“第三者败诉黯然落泪,正堂妻坦言系引狼入室”……
县城里的小报纸紧紧抓住这件典型事例,大宣特宣的报道了整整三个月才尘埃落定。
苏磬佳被迫离开了从小生长的县城,去了北方,而小佳澄被留在苏家,由苏磬佳的父母照顾。
在整个童年里,小佳澄的记忆模糊得只剩下别人异样的眼光。
“看,就是那个孩子的妈,勾引别人的老公,还毒害人家的儿子,心肠真是阴毒咧,你们以后要离他远点,免得什么时候被害死了也不知道……”
“狐狸精就是这样,满嘴的甜言蜜语,其实心里想的还不是人家口袋里的钱……”
“恶人恶报,老天总算还是有眼……”
“当人家二奶还这么嚣张,有点廉耻心的话就夹紧尾巴做人啦……”
……
在别人眼里,他就是狐狸精、第三者、二奶的孩子,是非法入侵者的产物,他的母亲是坏人,人们看着他的时候仿佛他身上也携带着致命的病菌一般。

佳澄五岁的时候,要上幼儿园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母亲已经去了南方,那个男人所在的大都会。
佳澄在县城里上了幼稚园,上了小学,上了初中,到他十三岁刚念初三的时候,被苏磬佳接到了身边。
在小县城里的时候,佳澄是由外婆带着的,外婆年轻时是个要强的人,长得貌美如花,本来应该有个更好的归宿,不过眼界过高的结果就是挑来挑去最后没得挑了,只能经人介绍嫁给了林场管理工人的苏父。
这么些年也过下来了,日子不算紧巴巴,但也是平平淡淡无波无澜,可是在苏家外婆的心里,老实木讷的苏父总是没法满足她少女时代的浪漫情怀和想象的。
所以,当初知道女儿跟有钱有势有外貌也有家室的郭永澄交往,她并没有阻止。她幻想过却不能得到的东西,或者女儿可以,而且私心里,她也希望藉由女儿和郭永澄这一步,为自家的儿子谋一条更好的出路。
在苏磬佳和郭永澄好得蜜里调油的那段时期,苏家也确实得到了不少好处,可是丑闻一爆出来,苏家成为万人唾骂的对象,苏父也因此丢了公家饭碗的时候,她隐藏压制了几十年的戾气也跟着爆发了出来。
家里好像随时都会变成战场,外婆和外公总能为了一点点柴米油盐的小事吵起来,进而大打出手海摔东西,佳澄已经厌倦了那样的环境,孤独,压抑,让人想不顾一切的逃离。
到一个新环境去,佳澄是很高兴的,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
和母亲分开了十年,在这十年中,佳澄一次也没有见过她,而这一次,他不仅来到了母亲身边,还见到了他的父亲——那个据说在法庭外当着记者的面承认是母亲勾引了他的男人。
他们重新勾搭在了一起。原谅佳澄的措辞,他听得太多其他不堪的说法了,这个词根本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恢复了婚外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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