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萍抓住莫泽晖的手问:“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尽量把事情往这上面引,哪怕是拿出肚子里的孩子当杀手锏,也要让他尽快离开上海。
莫泽晖想了想,还是把外面的事情简略的说一遍,以免她胡思乱想,更加伤神,“昨天晚上发生了卢沟桥事变,现在上海各界群情激昂,正在游行示威呢。”莫泽晖怕依萍惶恐不安,尽量语气轻快地说,“这里是租界,不会有事的。”
依萍正想把话题往那一边引,怎么会让莫泽晖轻易转移话题,“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就算是租界也难保不会出事。”依萍握住莫泽晖的手,双眼含泪可怜巴巴地说,“阿泽,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去香港或者美国都行。”
莫泽晖没料到依萍会提到这个问题,他一时愣住了,反应过来,马上说;“不要担心,华北战场还没有打完,不会这么快波及到上海的。”
依萍就怕莫泽晖这种敷衍的态度,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家闺秀,“有一种人叫做小人得志,他们不会去想其他,只一味想要满足自己自大的欲望,我估摸着上海不久就会沦陷。”依萍今天大爆发,把自己所有担心全部说出来,“日本人一向奉行以华制华,我担心他们会找到你做傀儡,卖国贼的名声到哪里都洗不掉的。”这才是她最为担心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删了改改了删,尽量加快速度,把文文完结掉,然后把后面的番外写出来,番外会交代很多事情,包括依萍前世那个老板
、离开
依萍坚定地态度动摇了莫泽晖的心;他迟疑地看了一眼依萍的肚子,犹豫地说:“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若是此时走,你怎能受得了颠簸?”
依萍马上摇头,她就知道莫泽晖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她也想好了回答的内容,“阿泽;我在这里整日提心吊胆;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这样的生活对我对孩子也一样没有好处,路上虽然累些,但心踏实了许多;这不是更好?”恰在这时,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赞同依萍的话,附和的踢了她一脚,依萍眼角都化成了柔光,“你看孩子也是这样想的呢?”
莫泽晖沉思了片刻,做下决定:“你给我三天时间,三日后,我们登船去香港。在那里生产之后,再转到美国去。”
只要莫泽晖同意离开,她对去哪里,怎么去都无所谓,如释重负地颌首说好,依萍眼间眉梢都有了几分欢快,嘴角噙着甜蜜的笑容,如三月的江南春光,温暖柔和。
莫泽晖摇摇头,搂住依萍亲了亲她的脸颊,胸有成竹地说:“三天足够了,其实在战争一开始我就有准备的,只是一直担心你的身体,没有付诸实施。”
手底下的人都希望自己快走,但依萍自从怀孕之后,脾气暴涨,易喜易怒,医生警告过他,这样的孕妇很危险,因此他就更不敢随意出去了。现在依萍说出这么一番话,他也考虑万千,决定还是尽快离开较为妥当。赶在怀孕八个月之前到香港,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一些,依萍的生产也更安全些。
想通这些的莫泽晖哪里还坐得住,外面一堆事情需要安排,想通的他也想尽快赶去,所以莫泽晖如坐针毡般地松开抱住依萍的手,心里虽急,语气却轻柔和缓地安抚依萍:“依萍,我出去办点事,晚上必回。”看到依萍眼底的黑色,更加心疼,“我送你回房睡觉休息。”
依萍知道确定的消息,心里乐开花了,哪还会去注意什么睡觉问题,她高兴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莫泽晖往饭桌上走,“陪我吃一顿饭的时间,可以有吗?”
莫泽晖知道最近出去的时间有些长,忽略了妻子,这么简单的要求自然同意,两人坐在餐桌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得香甜温馨。依萍被扶着回到房中,脸上的笑容到现在也没有退下去,只要身边的人都好,她就会很幸福。
亲了一下依萍上扬的嘴角,莫泽晖把窗帘什么的给她拉严实,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依萍,快睡吧,说不定你醒来我就在你床的另一边了。”依萍乖乖点头,不一会儿就沉入梦乡。
莫泽晖见依萍睡熟也不耽误,虽然前期工作已经做完,但后面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尽快处理,否则三天后离开有些悬。
依萍醒来虽然没有看到莫泽晖,但愉悦的心情还是让她把小小的失望放下,吃过午饭,开始收拾行装,管家张伯看着周围来来去去穿梭不息的佣人,再瞅了瞅依萍和莫泽晖卧室旁边的一间,叹了一口气:“小少爷住不到这间屋子了。”依萍知道这是老管家特意收拾出来给宝宝当作婴儿房的,她想要说什么,却被老管家制止,“夫人,小少爷才最重要,其他的都没事。”
依萍知道这位老管家是跟随着莫泽晖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公公出生入死,张伯在整个莫家都受到尊重,现在要把他奋斗过的地方空出来,他不舍是肯定的,“张伯,只要战争结束,一切就会过去的。”八年抗战,三年内战,或许再回来,他儿子都成年了。
莫泽晖真的很准时回来跟依萍吃饭,饭后他谈到关于蒋家的事儿,“岳母快要生了,蒋伯伯不放心,这个时候动身万一路上再有个意外,可就不妙了。”莫泽晖仔细地观察依萍的面部表情,害怕她激动动了胎气,“所以,蒋伯伯他们想要等岳母把孩子生下来再走。”
依萍理解的点点头,“我明白,那我们先走吧。”看莫泽晖还在小心地注意自己,她解释说,“我妈嫁人自然要随着她的家而动。”她已经保护着傅文佩走到这一步了,对得起陆依萍临去时的嘱托了。
莫泽晖见依萍是真的明白了,松了口气,然后转移话题,对依萍说:“外面的游行示威队伍一直再壮大,估计不久南京政府就会被逼做出反应。”莫泽晖其实也是希望能把依萍带离上海的,是非之地对于依萍这个大肚孕妇来说绝对是险地,这回依萍主动提出来,他也松了口气。
除了第一天的忙碌接下来的几天莫泽晖似乎又像是回到了从前,开始跟在依萍屁股后面照顾她,依萍问他有没有其他事,莫泽晖摇头表示所有的事情都已办妥,这时依萍才不得不相信他早就有了打算。依萍心里的小人捶胸顿足,颇为后悔,当初要是早点说,她也不用挺着七个月的肚子这么奔波了。
去参见如萍婚礼的几个人都回来了,依萍先前因为战争的事情,一直没有心思去管,现在终于闲下来了,而且她也要走了,自然要问清楚,算是有始有终吧。
“夫人放心,如萍小姐一切都好。”顿了顿想到莫少的交代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何先生不是特别喜欢她,但有孩子在身,何家二老又站在如萍小姐这边,所以不会有大问题。”
依萍若是听到前面的话,或许不会相信,但听到后面的已经百分之百确认了,既然孩子不是何书桓的,他自然是越看如萍越恶心越讨厌,他们家能和睦才怪。
在依萍和莫泽晖要走的前夕,李副官找到了依萍,他站在依萍面前,搓了搓手有些讷讷的不能言语,最后鼓起勇气说:“依萍小姐,我在一个流浪汉藏身的桥洞找到了司令。”想到陆振华的样子,李副官老泪纵横,“司令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抬起头看了依萍一眼,又小心地觑了莫泽晖一下,说出来他来的目的,“依萍小姐能去见见司令吗,司令只剩下你一个女儿在身边了?”
依萍用手肘杵了杵莫泽晖,示意他开口拒绝,莫泽晖默契接过话头,“依萍的肚子已经有七个月大了,我们都不让她随便出去,不如我找个医生先给他看看,再带着依萍去?”莫泽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担心陆振华有什么病传染给依萍,所以要等检查完了再去。
李副官窘迫得红了脸站在那里,这时他才注意到依萍隆起的肚子,羞愧地低下了头,小声说:“那等我给他请了大夫,再来找依萍小姐。”说完也不等依萍再说什么,就像后面有什么在追似的,逃也似的跑走了。
依萍见李副官消失在门口,转头对莫泽晖说:“陆振华不是一直在蒋伯伯的监控下吗,又怎么会被李副官找到?”她还想李副官找不到人,说不定就回清塘了。
莫泽晖想了想,回答依萍:“或许是最近这两天外面太乱,蒋伯伯没有顾及上。”莫泽晖想到蒋家最近在大批的清理人手,自然是顾不到陆振华这么一个小人物。“我待会儿给蒋伯伯打个电话,这是他的事。”依萍理解。
第二天早上,依萍在睡梦中被叫醒,他们今天要登上去香港的船,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踏上陌生的路。依萍倒是没有多大的抵触,前世她经常做空中飞人,现在她对这里只有一年感情,根本没有半点伤感。
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傅文佩拉着依萍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到了那边,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告诉莫泽晖等等,依萍觉得傅文佩把她当成了小孩子,“妈,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知道该怎么做。”
傅文佩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好意思说,怀孕这段时间还不都是阿泽让着你。”她环顾了四周压低声音说,“记得以后对阿泽好一点,不要随便发脾气,男人都喜欢温柔小意的女人。”依萍惊奇于傅文佩跟自己探讨驯夫之道,她想问问蒋世雄是不是被这样驯服的,无奈周围人太多,好奇心只能杀死在幼苗阶段。
方瑜握着依萍的手,抱了她一下,笑着和她告别:“依萍,你要过得很好很好,不要让我担心。”
依萍看着泪流满面的方瑜,伤心地上前给她擦眼泪:“自己要幸福,我已不在意曾经,希望你也能忘记那些不愉快,人始终是要往前看的。不论你以后如何抉择,我都会坚定的站在你这边。”
莫泽晖见依萍开始掉金豆子,怕她在伤感下去,手推了推她的背,催促道:“船要开了。”依萍抿着嘴跟随莫泽晖的脚步往船上走,船开的那一刻,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明天是最后一章,想想66还是写得很快的,后面就是番外篇,因为后面的线很乱很杂,倒不如列成番外,这样大家就想看就不看,不想看不看就好了。番外会交代依萍也就以前雨馨的一些问题,和文文中埋藏的一些没有引出的线,还有某些人的番外和结局,嗯,就这样子。
、震惊与忙乱
其实依萍刚开始并没有伤感的情绪;可惜临别总是会不经意间带走人们感动的泪水,依萍看着船一点一点驶离岸边,亲人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眼泪刷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莫泽晖担心悲伤情绪会对孕妇不好,马上开口转移视线:“依萍我带你到船上参观参观。”
依萍抽噎着撅着嘴,跟在莫泽晖后面;听他如数家珍的说着这艘轮船的点滴趣事,柔和如细雨般的嗓音平复了依萍的悲伤;其实她本人没有那么伤心;只是当时依依惜别的离别场面勾起了她的回忆,这才掉了几滴眼泪,现在处在另外一个环境中,很快就缓过劲来,这才发现不同。怎么她遇见的人都叫她夫人,不可能遇上那么多人都是莫泽晖的人吧?
依萍拉了拉莫泽晖的衣袖,疑惑地问:“怎么遇上的人都认识我?”
莫泽晖停下脚步奇怪地问:“我没告诉你,这艘船是我们的?”
依萍震惊的张着嘴,看着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磕磕巴巴地重复莫泽晖的话:“我们的?”她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莫泽晖想起自己确实是一句话也没提,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给依萍介绍:“这是我爸那个时候就开始建造的船了,到现在终于完成了。”
依萍把快要掉下去的下巴安上,惊讶地问:“你不是说你是干贸易的?”
莫泽晖不解地点头,“我们家是以海上贸易起家的,有那么一两艘船很正常。”
“一两艘?很正常?”依萍捂嘴惊叫,再次面对面前两层楼高的庞然大物,心里忽然觉得她才是不正常的,说起来她只是知道莫泽晖开的是贸易公司,但具体干什么的却不知道,“阿泽,你到底是干什么贸易的啊?”不会是什么非法活动吧,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赚出这么多钱。
莫泽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莫家媳妇上一堂关于莫家的发展史,他扶着依萍走到甲板上,开始叙述他们的家族史:“莫家是从清朝中期就从事海上贸易,到现在也有百年历史了。”顿了顿,他看着依萍的眼睛继续,“你要知道中国的丝绸瓷器在国外是很受贵族欢迎的,有价无市,这也让莫家赚到了足够的资本。”
对于贸易这一块,依萍虽说不是很明白,但也从自己那个老板那里听到过只言片语,贸易搞好了是很赚钱的,况且还是那个时候,“可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你们是三代开始发展的。”她记得没有错的话,蒋雨菲那个奶娘希望蒋雨菲嫁给莫泽晖,就是因为蒋家比不过莫家。
莫泽晖沉默了一下,接着往下讲:“你知道鸦片战争时整个社会都很乱,莫家先祖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