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是立言一事,也因此与这暗庄结下了一段渊源。看舞夜与锦宵二人这一路走来,倒算是个好的结局。
然则便是凤卿。江南酒肆初识君,当真是一见如故,本道会是一生知交,却不想是敌非友。天景城中初逢萧若离,一夕相处,好感顿生,似曾相识,却不想原是故人。
凤卿,萧若离,原是同一人。若是此生没走上这一遭,该有多好,也许就不会有诸般是是非非。只可叹人生素来无后悔。
罢了罢了,秦淮事皆已了。尘埃落定,落叶归根。虽然月重天让自己好生在这里反省,待年满后再回夜华。不过两人间的疙瘩还未解,即便要反省也该回夜华去反省。
夜华城必定出事,若不然以月重天对自己的宠爱,也不会如此执意。既然曾言过同进退,那么没道理自己留守此处了。
主意已定,西楼淡淡一笑,朗声道,“陶淘…”
陶淘闻声,匆忙着脚步跑上了楼,来到西楼身后道,“四少,有何事要吩咐?”
“陶淘去准备准备,我们回夜华吧。”陶淘闻言一愣,随即淡淡一笑,便应声去准备了。
时已入冬,天气便有些寒冷。晨时的阳光还没有出现,山间越发显得阴冷。西楼站在一方青冢面前,定定看了一会,便回身上了马车。陶淘伸手擦了擦眼泪,也随同着上了马车。
盛宫舞
月重天坐在马车内,闭着双眼,慵懒地靠在矮塌上,从他平静的表面看不出其心里的想法。宇宸坐在一边,轻声道,“皇上,有一事臣忘了说了。“
“何事?”月重天声音很是平静,脑中想的却是西楼。不过分别几日就有些想念,看来当真是欢喜入骨了。
“那次臣从夜华城出来时,见到了一个人。那人便是景澜。”
月重天闻言,猛然睁开眼睛,又微微眯起,冷笑道,“倒是没想到他去了夜华。怪不得越发找不到他了。”
“若是没有猜错,他不但去了夜华,更去了皇宫。”宇宸按着当时自己的所见言道。
“如此吗?西泱倒是真会用人啊。”月重天似笑非笑,眼中却是透露一抹危险的光芒。月西泱,这个从不被自己看好的儿子,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皇上。”卫敏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进来吧。”声落,卫敏便掀开车帘走了进来,跪到月重天面前双手呈上了一封信函。月重天伸手接过展开一看,不由轻笑。
“朕就知道他不会听朕的话。他哪是如此被动的人呢?”无奈摇头,月重天掌中施力,碎了信纸。宇宸心里一想,便知月重天口中的‘他’是何人了。
“卫敏,传朕口谕,日夜兼程。”
“是。”卫敏领命退了出去。
“如此一来。等楼儿到时,夜华大局应该已定了。”月重天若有所思道。
宇宸看了眼又闭上眼眸的月重天,本是欲言,终是什么也没多说。按照大盛律例,凡处置皇室中人,皆应由大理寺审讯,再判刑。如此一来,也需些时日。那时四殿下应该赶得及。若是四殿下求情,皇上是否会网开一面呢?
哎,皇族之事,自己这个外人也不便多说了。顺其自然吧。待到那时总会见个分晓的。
盛宫舞
一行人马没有停歇地朝夜华城而去,终于在十余日后的日落时分到达了夜华城郊外。月重天下令,稍作整顿,待完全入夜后,便潜进夜华。
“墨影…”月重天声落,墨影便已经跪在了其面前,“你先行进夜华去打探一番,然后再去宫里走一遭。”
“是。墨影遵命。”音落,墨影便闪身离去了。
月重天回首,见宇宸站在树下,俊眉微皱,心事重重。想来他是心系焰绯,才会如此。月重天缓步走去。宇宸闻声回眸,轻声道,“皇上。”
月重天拍了怕宇宸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便折身回营帐里休息了。宇宸却依旧站在树下,摇首望着夜华的方向。
时间慢慢流逝,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墨影便回来了,可是身上却是背着一个人。月重天起身,看着墨影将身上的人放倒在椅子上,慢慢走近,待看清时却是神情一震。
墨影躬身道,“皇上,属下在城门上见到焰绯的尸体,怕是已经悬挂多日了。”月重天闻言,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刚想说先莫将此事告知宇宸时,却见宇宸掀开了营帐走了进来。
原本还一脸从容的脸却在看到躺在椅子上的尸体时,完全呆愣住了。宇宸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具形色枯槁的尸体。怎么都没想到分别多日再重聚时竟是阴阳相隔。
一步一步朝焰绯走去,脚上如同灌了铅,身子似有千斤重般,待来到其身前时,宇宸一下无力地跪倒在焰绯的尸体面前。
颤抖着手**上那覆在其脸上的凌乱发丝。一行清泪慢慢从眼角滑落,宇宸压抑着哭声,痴迷地看着眼前的焰绯。
月重天负手站在其身后,未置一言,只听一旁声动,营帐的门帘又被掀起,卫敏带着两人走了进来。看清进来之人时,月重天眸色一变,随即笑开。
宇宸却是依旧抚着尸身,轻语道,“焰绯若是你活过来,我保证从此不沾花惹草,唯爱你一人可好?”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话一出口,宇宸才觉一愣,慢动作地转过了头,正见焰绯站在自己身后笑看自己。宇宸有些不确信地回过了头看了看那尸身,再转过头看着焰绯,讶异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他…”
“我是焰绯,他不是。”说着焰绯上前一步,伸手撕开了那具尸体上的人皮面具。“不过是易容术而已。放心,我没死。”
宇宸猛然起身,抱住了焰绯,哭诉道,“你不知道我多伤心。你没事这么吓我干吗?”
“好了好了。我没事,我没事。我和太师都没事。”焰绯一边抚着宇宸的背,一边连声安慰道。
秦肖太师抚须一笑,对着月重天拱手道,“皇上。老夫失职,辜负您的厚望了。”
月重天摆手,“太师言重了。太师无事便好。朕还担心太师安慰呢。不知太师和焰绯是如何脱身的?为何会有此一出?”月重天看了看那尸身道。
“那日老夫被六殿下困于宫中,焰绯也被困于琴舞轩。”话到这里,秦肖望向焰绯。焰绯对着月重天颔首道,“焰绯自知六殿下必会以焰绯引出宇宸,所以便弄来一名小太监易容成自己的摸样,安置在琴舞轩。而焰绯自己则易容成他人摸样,本打算混迹出去,偶然遇到了被困一间宫房的秦太师,于是二人便一同易容出了宫。为找宇宸,我等二人也只能暂时留在了夜华附近。再则也可在此恭候皇上归来。”
月重天点了点头,缓步来到座位前坐下,脑中思绪一番,又问道,“其他各位大人如何?”
秦肖上前一步道,“其他各位大人估计还被蒙在鼓里。本来皇上您离宫,就托了暂时闭门修身的理。而今六殿下直言您是龙体抱恙,无法上朝。再则太子殿下已被六殿下软禁,若是您有什么不测。这六殿下怕是能顺理成章地登位了。”
“他年纪小小,考虑倒也周全。为夺大位,勾结仇敌,无人不用啊。”月重天眼眸一沉,似笑非笑。
“皇上,而今这皇城内已经完全在六殿下的掌控中了。不过这夜华城倒是未必。也许进去也并非难事。”秦肖按着这段时日的观察而言道。
月重天闻言,微微皱眉思量着,然又问向墨影道,“宫里情况如何?”
“回皇上,宫中守卫巡逻森严。太子殿下被困在盛羽殿中,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好。”墨影避重就轻地说道。想来月西澈被困,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月重天摆了摆手道,“恩,传令下去,准备妥善,三刻之后出发。”墨影领命走出了营帐。月重天对着秦肖等人道,“太师,你们先去休息片刻吧。”秦肖等人拱了拱身便退了出去。月重天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卫敏上前轻柔地替其捶背按摩。
第3章 势变
夜凉如水,灯油燃尽。凌曦殿的窗子依旧打开着。夜风袭进,已夹着微寒。月西泱站在桌案后,轻咳了几声。小落轻巧地重新换了灯盏,关了窗户,又拿着披风打算为月西泱披上。
月西泱却是摆手拒绝,依旧提着朱笔在宣纸上描绘着一朵牡丹。牡丹花开,清雅脱俗,一旁题字:月满西楼,夜色未央。其实这词本算不得词,只不过是想把自己的字和西楼的字连放在一起,权当留个纪念罢了。
小落看着月西泱有些微红的脸和苍白的唇,不无担忧道,“主子,不如唤御医吧。您该保重**。”
“不必了。”月西泱抬头,望着门外漆黑的夜色,淡淡道,“秦淮那边还没有消息是吗?”
“是。我们派去的探子至今也没回来。”小落依言道。
月西泱微微垂下了眼帘,轻轻道,“掌灯,去琉璃殿吧。”
“是。”小落从一侧取过了灯笼,便在前面开路了。
夜晚的回廊下特别寒冷。月西泱本就穿得单薄,冷风一扫,更显弱不禁风,却是执意不愿披上风衣,只是不停地咳嗽。
短短的一段路程,却是走了不少时间,待来到琉璃殿门口时,月西泱便喝令小落等人退下了,自己一人踏进了琉璃殿中,将刚才的画展开放在了西楼平日常用的桌案上。
月西泱时常见西楼画牡丹图,只道是他素爱牡丹,殊不知他是以牡丹喻他人罢了。伸手取过画筒中的一卷画打开,便见一朵艳丽的牡丹,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牡丹图上上书四字‘国色天香’。
如玉的手指轻轻在纸上摩挲,月西泱淡淡一笑,收了画卷放回了原处,慢慢踱步来到床边坐下,抬头仰望窗外的月色。似乎有很久不曾这样坐下来静静地欣赏夜空了。今晚的夜空星星似乎特别璀璨。
正当月西泱沉浸在这份难得的静谧中时,琉璃殿外青石板上的脚步声打碎了这刻的平静。小落匆匆地跑了进来,忙不迭地跪倒在月西泱面前,“六殿下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带人杀进来了。”
闻言,月西泱神色平静,只是依言问道,“可曾见到西楼?”
“四殿下似乎不在场。”
“这样啊…”月西泱喃喃,继续抬头望着那轮明月,似乎眼前事与己无关。
小落在一旁却是着急道,“六殿下,宫里的羽林军怕是敌不过皇上带来的人马。不如我们先行离去吧。”
“恩。你走吧。”月西泱摆了摆手,却是没有动作,只是执着地望着那轮弯月。小落见状,来回看了几眼,对着月西泱猛扣了几个头,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月西泱轻轻一笑,“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啊。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比昨日里更烫了呢。
盛宫舞
入夜,连珏与申屠二人各领人马,分别从夜华城南北门潜入,悄悄打昏了守门的官兵之后,便直接朝皇城而去。
月重天一行人则带着剩余人马直接从东门潜入,同样打昏了守门官兵后,直接奔向皇城。待月重天赶到皇城时,连珏等人已经先到一步,杀了守城侍卫,换了自方人马守候。
多日不曾回宫,再回来时,却是要出此下策,想来到底是自己疏漏。月重天微微皱了皱眉,便踏着沉稳的步子走进了宫门。
皇宫内,依旧是月乾宫前的广场上,这个曾经上演过一出宫变的地方,而今又是一轮宫变再起。火光冲天中,厮杀声此起彼伏。月重天一眼望去,便见到了在人群中拼杀的景澜,微微眯了眯眼,朝一旁的墨影使了个眼色。墨影会意,飞身挥剑刺向景澜。
景澜看情形不对,忙对一旁下属交代了几句,那下属便匆匆朝后跑去了。而景澜则挥剑迎向来人攻势。
月重天看着一时混乱的战局,对着一旁的卫敏道,“卫敏,你带些人去看看西澈如何,再则去看看后宫如何。”
“是。”卫敏领命,拱了拱手,便带着一对人马绕过月乾宫前,从侧首向后宫方向走去。
月重天则双眼不离眼前战局,视线来来回回扫视了一番,却是没有找到罪魁祸首的月西泱。难道已经趁乱从后而跑了?
正当月重天心里猜测之际,却听景澜一声大吼,“住手。菀妃娘娘在此。”此言一出,所有人停了动作。月重天循声望去,便见景澜举剑横架在晴菀面前,不禁冷笑三声。这人当真可谓人渣了。
景澜举剑架着晴菀,双眼直直地望向月重天。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向月重天望去。月重天负手而立,眼神锐利地扫过晴菀,最后定在景澜面前,踱着优雅的步子慢慢向前走去。
两方人马让开一条道路。月重天不紧不慢地走着,最后停在离景澜五步之远的地方,眼神却是一刻也不离景澜。
被月重天强大的气场所压迫,景澜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朗声道,“只要你放我离开,我便放了晴菀。如何?”
月重天眼神一眯,眼中危险光芒一闪而过,微微垂了眼帘,再抬首时已是一片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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