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闻言走了过去,很是乖巧地在贵妃椅边跪了下来,伸手替月重天捏腿。尚轩看着这场景是说不出的怪异,嘴巴张了几下还是什么也没说。
一日行车下来,碍于尚轩在场,月重天几次忍住了将西楼揽在怀里的动作,只得继续假寐。却是苦了西楼,月重天没喊停,他也只好继续捏腿。
总算入夜时分,几人到达一间客栈。马车一停下,月重天抬眼朝墨影示意了下。墨影身形一动来到了尚轩身后,一掌就将其劈晕了。
西楼甩了甩自己抽筋的双手,跪在地上抬头望向月重天。月重天这才想起忘了叫西楼停手了,忙弯腰将他抱在了怀里,笑道,“来,今晚父皇帮你揉揉。”
“父皇,您打算如何处置他?”
“物归原主就可。”西楼不解,正要发问,便听车外传来尚毓的声音,“麻烦四殿下了。我这就将尚轩带回。”原来不知何时,墨影已经将晕了的尚轩带了出去。
“也好。尚大人后会有期。”
“四殿下后会有期。”只听一声马啸,便是慢慢远去的马蹄声。
“卫敏,吩咐下去继续赶路吧。”
“是,皇上。”
一路奔波到西冷,众人没做停留就上了船。到了船上,月重天才吩咐着其他人稍作歇息。西楼眯着眼看着踏进屋内的月重天,戏谑道,“走这么匆忙,赶着去会情郎不成?”
月重天却是无视西楼的调笑,神色如常,眼眸中却透着威严之光,俨然一副端坐朝堂的摸样。见如此,西楼忙肃容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前几日得到消息,北漠近日时常有暴民侵扰。”
北漠是大盛与北诏国接壤的一座城池。北诏国原本位于天山以北。尹大唐(现南唐)末年国库空虚,兵力羸弱。北诏跨天山进犯大唐,后划北漠为界限。
“你怀疑那些暴民是北诏所派之人?”
“应该。此事待回朝查探。”说着,月重天回到西楼身边,伸手将他揽在了怀里,嗓音低沉透着坚韧,“这次回朝怕是已经变天了。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不收服南唐,也不急着处理北诏吗?”
“因为有沽御在旁虎视眈眈。”
“未必。沽御内部祸乱至今还未平息。之所以暂时不攻打南唐和北诏,只是因为攘外必先安内。大盛居于高位者心怀鬼胎之人太多。这次我出来不过是和太师步的局,为的就是除去那些多余的人。”音落久久,月重天不语。
西楼何等七窍玲珑之心,细细琢磨了一番,开口道,“时机成熟了?这次回去,是不是要开动战争了?将南唐收回,将北诏驱逐回天山以北?”
“是。”这一声感觉就像利刃刺进血肉之中般沉闷,又似乎像来自远方的号角。西楼仿佛透过这道声音看见了硝烟四起的战场。
“沽御即将与邻国的沧澜开战。北诏与北辽正在密谋。大盛是时候反击了。”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听起来却有些让人窒息。月重天低沉的声音中隐含着兴奋,微眯的双眸染上了嗜血的光芒。
西楼仰头注视着月重天脸上的变化,许久轻而坚定地说道,“你若要御驾亲征,我必要伴驾左右。”
“恩。”月重天轻轻应了声,温柔地在西楼的额头落了一吻,“本来还想多做休息的,却不想时间如此匆忙。待归朝清理内患后,就要整军出发了。”
“恩,等打完了仗再好好休息也不迟。”西楼不知的是这一仗绕梁三尺牵连甚多,待休息之时已是经年之后。
月重天抱着西楼,两人静静地体会着感受彼此的时光。船划过水面的声音不时从窗外传来。那水波浮动的声音飘进耳朵内,似乎连着心神也一同飘动了起来。
西楼朝敞开的窗外看去,似乎有雪花飘过,睁开了月重天的怀抱朝楼檐奔去的时候,果然见天空飘下了片片雪花。随着西风的推送,那看似分散的雪花吹得整齐一致——向东飘行。这里的世界与现代不同。到了三月,雪依旧会时不时地下一场。只有到了四月才是真正春暖花开了。
月重天取了大髦随后跟了出来,轻轻替西楼披上,顺手将其搂进了怀里,“还真是个孩子,不过是一场雪罢了,以前也没见你乐着。”
“恩。人很奇怪。以前下雪的时候,遇到要出门工作,总会抱怨这该死的天气。其实是我们节奏太快。雪花落得太慢跟不上我们的节奏。我们也不会刻意停留去观赏。而且赏景也要看心情,不同的心情不同的感悟。”
“那么楼儿现在是何感悟呢?”
“我认为人生最大的感悟就是没有感悟。站在白雪飞舞之中,脑中抛开一切杂想——物我合一,心净如雪。匆匆忙忙一世,能静下心来的又有几回?”
“是啊。雪染大地,洗尽多少铅华。人世辗转,历尽多少沧桑。我们总在不断地索取和失去——一切太过匆匆。驻足停留,心静如水,谈何容易呢?”
“是啊。”如同叹息般的语气从西楼口中,里面包含的无奈感慨又有多少人能体会呢?
仰头看雪花不断的下落,夹杂着西风吹刮在脸上有些微微地刺痛。西楼伸手接过那小小的一片雪花,似乎有些感慨——区区雪花顺了风就有如此大的威力。
“此物虽小威力却足。所以若是要毁便毁全部。”
“何意?”西楼不解。
“一枚雪花起不得多大作用。数枚雪花夹了西风起得作用可是不小。若将全数雪花去除,徒有西风又有何用?”
“呵呵,原来如此。”西楼了然一笑。
月重天若有所思,突然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楼儿是否很喜欢两位皇妃呢?”
西楼不知月重天怎么突然又转到这个问题上,自己不是已经曾经承诺过了吗?那么他还在顾虑什么呢?
“父皇为何有此一问?我已说和她们相敬如宾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罢了。”月重天仰天看了看越来越大的飘雪,淡淡道,“雪大了,回屋吧。”说着,就转身进屋了。
西楼若有所思地望着月重天的背影,上前道,“你有事瞒着我,对吗?父皇。”
月重天闻言微微一顿,继续朝内室走去了。西楼不急着逼问,随后跟进了屋内,坐在月重天身侧等着他开口。
灯影摇晃中,月重天的侧面看起来有些飘渺,多了份朦胧之美,只见他朱唇开合。“朝中乱党的名册里有水易和柳仁成的名字。”
此言一出,西楼心中一怔,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程序化地问道,“按照大盛律例应当满门抄斩,那么这嫁出去的女儿难道也包括在内吗?”
“除非怀有龙子。。。”音落,月重天定定地看着西楼。西楼眼神不闪不躲,自然而然地面对月重天的注视。“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恩。”西楼轻轻应了声,就躺在了月重天的身侧,缓缓闭上了眼睛。月重天若有所思地看了西楼一会,随即无奈地笑了。
第39章 争端
盛安十三年二月底,宇宸拜祭溪云而归。溪云之死已被确认—确有此事。
盛安十三年三月,大盛皇朝四殿下出使回朝,收服东瀛,沟通两国贸易,可谓功成而归。太子殿下携众朝臣在夜华景阳门外迎接,为四殿下接风。后大盛皇帝在月乾宫特摆宴席为四殿下庆功。
盛安十三年四月,朝中曾以陆太尉为首的乱党余孽被彻底清除。按大盛律例满门抄斩,出嫁之女未怀有子嗣者处以流放。自此大盛皇朝内部万众一心,同仇敌忾之日已经到来。
其实按照大盛律例,朝臣犯法,家族之人因连带作用获罪,但是出嫁之女却是毫无瓜葛的。只是这一点来自现代的西楼不知。
所以当皇上颁布圣旨处决乱党是,其余大臣虽心有疑虑,却也没有表态。试问此时还有谁愿多说一句,深怕与乱党有牵连。西楼若有所思,未置一言。
放眼乱党之家眷—出嫁之女中唯有西楼的两位皇妃未曾传出怀有子嗣之说,此条律例似乎隐隐约约是直指西楼的。
朝中各臣各怀所想,流言蜚语不断。有人言四殿下收服东瀛,皇上恐其功高盖主故而杀鸡儆猴:有人言四殿下东瀛一举,太子恐自身之位岌岌可危故略施小计以示警示······闲言碎语不断,所谓朝堂永远免不得这些猜忌。西楼闻之,不过淡淡一笑,继续翻看手中的大盛律例。
不久,四殿下府中传出,两位皇妃同时怀孕。此消息一出,又将掀起一番新的猜测。不过这已是后话。
此刻四殿下府中的后院内,西楼正负手站在湖畔,清风徐来,柳枝拂面,天地间一派春色,静谧安然。
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粗重的喘息声显示着来人的急切。
“四殿下·····”两道女子急迫而哽咽的声音传进西楼的耳中。西楼回身看向近在眼前的柳叶和水如烟。平日端庄的水如烟今日发丝有些凌乱。平日嬉笑的柳叶今日神情有些悲怆。
“怎么呢?”西楼的声音很轻亦很柔,如同亲人间最真诚的问候—只是问候中少了些什么。
看着那依旧风流俊雅的男子,水如烟和柳叶有些失神。他依旧是当日意气风发的四殿下,而自己已经成了罪臣之女—即便有倾城之貌,即便有聪慧之资,一切种种譬如昨日,已是过眼云烟。
西楼脸上温柔的笑意依旧没有退却,只是神色平和的看着眼前有些出神的两位女子。最终还是柳叶先回了神,出声道:“四殿下,求您救救柳叶的家人吧。”身子似乎抽干了力,双腿慢慢的跪倒下去,可抓着西楼衣袖的双手却是更加用力,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四殿下,我那小侄儿才刚刚满月啊!”水如烟那如画的眼眸渐渐染上了水汽,不期然的落下一串泪帘。
对于女子西楼想来心软。这大概是多年前母亲那件事留下的后遗症吧。看着曾经光彩照人的两名女子如今跪在自己面前不断哭诉—那低低的悲鸣仿佛来自深渊的诅咒,让那颗坚韧的心也不由一紧。
“一个四殿下如何动得了大盛律例呢?”西楼轻声一语,却如一道惊雷闪过两人心底。水如烟和柳叶一时呆愣,许久似乎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原来一直是在自欺欺人。父亲获罪,一切不过是罪有应得。
“来人,送两位皇妃回屋去。两位皇妃有孕在身,好生照看。”西楼一声令下,不远处的侍婢掺着依旧呆愣的两人缓缓离去。
望着两人消失的身影,西楼一脸苦笑,对着身旁的陶淘道:“好好看着两位皇妃,别出什么岔子。我进宫一趟。”
“是,四殿下。那奴才现在给您备马去,”
“恩。”
我是分割线
西楼策马进入宫内是,已是月上柳梢。将马交给了一旁的太监后,西楼信步朝韶华殿而去,经过御花园时正巧看到月西澈和雨兰鸢在亭下闲谈,不愿多加打扰,就绕开了道而行。
却不想月西澈眼尖得很,出声唤住了西楼,“四皇弟····”
西楼闻言回了身,朝两人走去,来到亭前拱手施礼道:“西楼见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行为落落大方倒也不显尴尬。
“呵呵····四皇弟无需多理。父皇此刻正在凌曦殿和宇大人商议,一时半会怕是说不完。不如四皇弟先陪我小坐一会可好?”
“太子殿下和四皇弟好好聊聊吧,臣妾先行告退。”雨兰鸢福了福身,就带着随行的宫女轻声离去了。
一时间御花园里只剩下西楼和月西澈。月西澈自顾自的举起酒壶为西楼到了一杯,侧首朝西楼一笑。时局至此,西楼也不多做扭捏,上了台阶在月西澈面前自然而然的坐下,指腹轻轻摩挲了几下那白玉的酒盏,便举杯一饮而尽。
“如何?”月西澈笑问道。他的笑一如当年—只是一个表情没有过多的含义。不过,而今看来似乎多了那么淡淡的一抹情愁。大概是因为已故之人吧。
“酒香醇厚,入口不散,酒味引人,果然是好酒。”西楼微微一笑随心而语,咋了咋舌,眉峰一皱,若有所思。“这酒似乎在哪里喝过啊?”
“呵呵,四皇弟,这酒乃是沽御送来的葡萄酒,你自然喝过。”月西澈不温不火的解释道,随即又为西楼倒了一杯“不过用这白玉杯喝酒可是比不过用四皇弟府上那套夜光杯来得好啊。”
西楼闻言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着实纳闷,自己府上哪来的夜光杯?怎么连自己也不知道?
接下来月西澈的话回答了西楼心中的疑问,“能喝到此酒也是托四皇弟之福啊。四皇弟的大婚是在正月之中,那时各国使者虽有参加却是未能及时准备贺礼。所以大部分礼物都是使臣回去后陆续送来的。这其中就包含了沽御使臣送来的美酒以及一套夜光杯。听闻夜光杯一共两套,皆藏于沽御深宫。”月西澈说着一脸探究的看着西楼,似乎想从西楼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哦?”西楼状似很感兴趣的笑言道,“莫非这夜光杯还有什么来历,亦或者有什么传说不成?”
“这倒不清楚,只是这夜光杯乃沽御国贵重之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