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啦。”
“你不是群芳阁的人?”
梅以萧说:“算不上吧,我无帮无派,我的师父……哦,景辰前辈,这个师父不是指你,指的是教我医药的师父,他曾是享誉江湖的老神医呢,人送外号见死不救。他和小花的师父是八拜之交,受小花师父之托,给小花瞧病,所以我和小花是儿时玩伴呢。自师父过世后,我就成了小花的专职大夫啦。”
景辰说:“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师父。”
梅以萧囧,“我说了那么长一串你只注重了这个细节么!”
景辰说:“人对于和自己相关的事总是会更加关注的。”
梅以萧:“……”
三人在洛阳城中随意观光,回群芳阁时已近黄昏。
有传令使来通知他们花自开摆下了宴席,要为他们接风。
唐锦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传令使一脑门问号。
——据传这位唐少侠对阁主痴心一片,怎的听到阁主请客反而走了呢。
梅以萧歉意地对传令使笑笑,说道:“请你去通知阁主,我们稍后就到。”
传令使恭敬答道:“是!”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唐锦虽不是女人,但在面对心上人时的心情都是差不多的,希望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唐锦把衣柜的衣服全扯出,摆了一溜儿,五颜六色,款式各异。
唐锦拉住景辰和梅以萧,询问道:“我穿哪一件好看。”
梅以萧无语地说:“难怪你的包袱比我的重得多,谁出门带这么多换洗衣裳啊!”女人都没你讲究!
唐锦说:“以备不时之需嘛。”
唐锦提起一件浅紫色的长衫,虚放在身前比划,“这件如何?”
梅以萧说:“太骚了。”
唐锦换了件绿色的,梅以萧说:“你像一棵树。”
唐锦换了件黄色的,梅以萧说:“你像一坨便便。”
柳若寒“啪啪啪”鼓掌。
唐锦把衣服一甩,吼道:“好你个梅以萧,还是不是兄弟啊!帮着外人来寒碜我!”
梅以萧黑线道:“小七,我们是去吃一顿晚饭又不是去成亲入洞房。”
唐锦哼哼道:“你不懂。”
梅以萧:“……”
景辰忽然道:“其实你穿哪一套都挺好的。”
梅以萧和景辰瞬间像是见了鬼,两人不约而同地想,景辰前辈这是转性了?!他那张嘴居然能吐出好话来!
景辰说:“因为不管穿什么,你都长这样儿了。”
唐锦:“……”
——长这样儿是怎样?是长得好还是不好?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唐锦纠结了。
景辰拿起一件灰色的衣服,说:“就穿这件了。”
唐锦犹豫道:“会不会太老气了?”
景辰和和气气地问:“你是想自己穿着衣服去赴宴还是我把你扒光了揣在袖子里去赴宴?”
唐锦屈服于强权,妥协了,“……我穿。”
宴席上的人已来了四个。
群芳阁阁主花自开,左护法卫道,右护法林龙,牡丹阁分阁主秋绍明。
梅以萧熟稔地和四人招呼,把双方的人都给一一介绍了,这才入席。
酒桌是圆桌,花自开的左右是空着的,一个位置是留给梅以萧的,另一个是留给仙长老柳若寒的。
柳若寒人未到,唐锦不客气地把柳若寒的座位给占了。
卫道是重礼数之人,当下不满道:“唐少侠,你坐错位了。”
唐锦厚着脸皮说:“我才没坐错,花阁主的身边,就是我唐锦的位置。”
花自开瞥了眼唐锦,对卫道道:“算了,人齐了,开吃吧。”
卫道说:“仙长老还没到呢。”
花自开说:“不用管他。”
躲藏在景辰兜内的柳若寒郁闷地咬衣角。
一桌就六个人,摆了五十来道菜。
柳若寒闻着饭菜香味,不禁津|液横流,他也饿了呢。
柳若寒一口咬住景辰,他人虽小小的,但那口尖牙的硬度可没变,景辰又是个文弱书生,疼得手一抖,筷子敲碗上了。
一桌人都停下进食,向他望去。
卫道说:“景公子有事?”
景辰道:“没事。”
景辰隔着布料抓住柳若寒,用劲儿一捏,柳若寒短促地尖叫,即刻引来了花自开的注目。
花自开盯着景辰的袖口,问道:“那是什么?”
景辰说:“袖子。”
花自开问:“袖子里有什么?”
景辰说:“内兜,和我的手臂。”
卫道说道:“景公子,我们阁主在问你话,请好好回答!”
景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花自开笃定道:“你的袖子里有活物。”
景辰说:“有,你要看看么?”
梅以萧插话道:“哈哈,那是景辰前辈养的一只小貂。”
花自开说:“貂不能发出人声。”
花自开突然出手,没人看清他究竟是如何动作,众人只感到一阵强风刮过,景辰的袖子翻飞,一坨肉呼呼的团子就滚到了饭碗中,浑身沾满了饭粒。
肉团子摔得晕头转向,扒着碗沿站起,茫然四顾。
唐锦蓦地大笑,幸灾乐祸道:“哟,贪吃的小貂。”
卫道几人则面面相觑,而当他们定睛一看,认出这坨肉团子就是久等不来的仙长老柳若寒时,面部表情就极度扭曲了。
、第三十五话
仙长老柳若寒,平素是最注重形象的人,他就像是一件会行走的艺术品,时时刻刻都把最动人的那一面示于人前,散发出无声的诱惑。
而此时此刻,天天都恨不得打扮成一朵骚孔雀的柳若寒,在一碗白米饭中苦命挣扎。
好吧,这都不是事儿,另有一个很重大的问题是,谁来告诉他们为什么柳若寒会小到能装进一个碗里?!
卫道小心翼翼地叫道:“仙长老?”
柳若寒扒掉沾着的饭粒,施施然地从碗中跳出,点了点头,道:“左护法。”
卫道如遭雷击,这个小人儿竟真的回应他了,这真的是仙长老!
卫道惊恐地吼道:“这是谁做的?!仙长老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花自开抬手,示意卫道稍安勿躁,卫道强压下慌乱,正襟危坐,和林龙对了个眼色,林龙用口型道:“一切自有阁主。”
卫道望向花自开,只见花自开面上淡淡,不露痕迹,这才平缓了些。
花自开将柳若寒端在掌心上,说道:“我需要个解释。”
柳若寒抱住花自开的食指,或真或假地大哭:“阁主,你要为若寒做主啊!”
花自开理也不理他,和景辰隔着个梅以萧沉默对视。
梅以萧夹在二人之间,如坐针毡,打圆场道:“小花,这个事情很复杂,过程很曲折。”
花自开冷声道:“说。”
梅以萧叽里呱啦地把事给交代了,末了,他说道:“景辰前辈是修仙者,他用的是仙术,不是妖法。唔,把若寒变小的法器不太稳定,时而失效,所以……”
柳若寒大声控诉道:“阁主,他们虐待我!”
花自开说:“景兄,可否借你的法器一用?”他把死死抱住他把鼻涕眼泪都蹭到他指缝的柳若寒弹飞,说道,“若寒是我群芳阁长老,公务繁多,阁内不可一日无他主持。”
景辰大大方方地把比例手电筒给了花自开,并教他如何操作。
花自开按住放大键,手电射出的光束照着柳若寒,顷刻间,柳若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他的骨骼拉伸,身高增长,几秒钟后,他就变回了正常人的体形。
柳若寒喜出望外,可是乐极生悲,他忘记了他是在桌子上的!
柳若寒踩进了一盘菜中,鞋底沾了油,湿滑无比,他一踏步,就脚下一滑,直挺挺地从桌上栽下。柳若寒灵机一动,在摔倒途中调整方位,向花自开倒去,却不想花自开连人带椅子往后一挪,柳若寒便摔了个狗□,形象尽毁。
唐锦笑得捶桌,左右护法尴尬地别过眼,牡丹阁分阁主秋绍明用一把宫扇掩嘴偷笑,花自开和景辰皆是面无表情,唯有梅以萧于心不忍,把柳若寒给扶起。
柳若寒丢光了脸,悲愤地狂奔而去。
花自开把比例手电筒还给景辰,“早听闻过景兄的神奇,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
景辰说:“过奖。”
然后就冷场了。
梅以萧救场道:“要不我们就散了吧,这一桌饭菜怕是也没法吃了。”
另几人纷纷附和。
左右护法二人率先向花自开告辞,秋绍明则踟蹰了会儿,欲言又止的,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走人了。
景辰打了个呵欠,抬脚就走,他要走,梅以萧当然就跟着走,可他这屁|股才离开座位,花自开就道:“你留下。”
梅以萧看看花自开,又看看越走越远的景辰,不太情愿地又坐回去了。
花自开对唐锦道:“你走。”
唐锦十万个不乐意,说道:“我不走,我千辛万苦地才能见你一面,赶我走,没门!”
花自开说:“那我走。”
花自开起身,唐锦拽住他的腰带,委屈道:“好吧好吧,我走就是了,你安心呆着吧。”
唐锦一走,偌大的饭堂就只剩下花自开和梅以萧二人了。
梅以萧问:“小花,有什么事啊?”
花自开慢条斯理地说:“有人告了你一状。”
“告状?”梅以萧眼珠子一转,想通了,“是秋绍明吧。”
花自开说:“你在赌坊闹事了?”
梅以萧道:“我才没闹事呢,是秋绍明自己看管不严!哼,那赌坊里小小的一个庄家都敢和客人来横的呢,今儿要不是我在,他们可都欺负到景辰前辈头上了。”
花自开懒懒地半抬了眸,“你的景辰前辈会奇诡之术,谁能欺负到他。”
梅以萧撇了撇嘴,“话是这么说啦,但我就是不能容忍有人欺负景辰前辈嘛!再说了,景辰前辈赢钱靠的是实力,我和小七都在边儿上呢,我们都能作证景辰前辈是没出老千的,就是秋绍明输不起。”
花自开不出声,似在掂量什么。
梅以萧伏在花自开背上,问道:“小花,你在想啥啊,这么出神。”
花自开说:“我在想,我们群芳阁是不是要办喜事了。”
“喜事?”梅以萧来了兴致,“谁的喜事啊?咱们阁里是谁要成亲了?”
花自开说:“你。”
“我?!”梅以萧指着自己的鼻尖,百思不得其解,“我和谁成亲啊。”
花自开说:“景辰。”
梅以萧白净的双颊上飞上两朵红晕,臊道:“别胡说八道,我和景辰前辈是单纯的……呃……”卡壳了。
他们是单纯的什么关系呢?朋友?师徒?他也搞不拎清了,索性无赖道,“就是单纯的关系!”
花自开轻飘飘道:“随你,你的嫁妆我们群芳阁总是出得起的。”
梅以萧:“……”
花自开在门外时,就察觉到了自己房中有另一人的气息,用膝盖猜,他也能猜到那人是谁。
花自开几不可闻地叹息,推门而入。
屋里一片黑暗,蜡烛全是熄灭的,一个人影从角落冲出,撞入了花自开的怀中。
花自开说:“站好。”
“我不!”唐锦得寸进尺地搂住花自开的腰,软绵绵地撒娇,“我浑身没劲儿呢,走不动了。”
花自开说:“去让以萧瞧瞧,是不是生病了。”
唐锦说:“早就瞧过了,小萧说我这是相思病,唯你可解。”
花自开垂下眼帘,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唐锦那如蝶翼般扑扇的睫毛。
花自开用内力一震,唐锦受到冲击,不由自主地松了手,他揽住唐锦,往外一扔,就把人像扔一片破布般扔出了门。
唐锦轻盈落地,再一回转又要进房,那两扇门却“砰”地合上,差点没砸扁了他的鼻子。
唐锦拍门道:“放我进去!”
门内传来花自开的咳嗽声,过了会儿,他才说道:“更深露重,唐少侠且回吧。”
“你发病了?”唐锦听花自开一咳,心都揪起了,软了态度,说道,“好吧,我不打扰你了,你早些歇息,记得吃药。”
门内无人回话,唐锦习以为常,也不失望,他搓了搓指腹,能抱了抱花自开,这也是赚到了呢。
梅以萧和景辰分房睡了。
在回洛阳前,梅以萧坚持和景辰同床而眠怕的是景辰会做出惊人之举,就算没吓到人,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他可不想走哪儿都被人当猴给围观呢,而回了群芳阁后,大家都是自己人,吓一吓吓习惯了就好了。
梅以萧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了醒醒了睡的,就是睡不踏实。这可不太妙,在旅途中时,他是后有追兵,前有拦路虎的,照样是能闷头大睡,这回家了,安全了,他反而睡不好了,这是为什么呢?
梅以萧失神地望着大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要是在往常,他的身畔该是睡着景辰的。
——莫非我当真是离不得景辰前辈了?
梅以萧把脸埋进了枕头,脸上烧得慌。
——景辰前辈睡得好不好呢,没有我给他当抱枕,他能睡得着么?
想到此,梅以萧再也睡不住了,起了床,蹑手蹑脚地摸到景辰的房间。
梅以萧悄悄地把门推开一条缝,透过缝隙朝里看去,景辰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睡得正香呢。
梅以萧沮丧了,就他心心念念着景辰前辈,景辰前辈才没想着他呢。
既然都来了景辰这边,梅以萧也不回去了。
他进了屋,爬上床,手脚并用地翻过景辰这个障碍物,靠墙睡下。
这一下,梅以萧踏实了,他钻进景辰热乎乎的被窝,两人相互依偎着,沉沉入睡。
、第三十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