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怎麽可怕。”周从玉微微一笑,忽然凑近在他脸上轻轻一碰,立刻离开了。
“……!”
“扯平了。”周从玉轻笑道。
“我……你……”卢愈不由爆出了和狐狸精一样的台词。
当然人家是想说“我……看上……你”,而他是想说“我……日……你……”。
咦,怎麽觉得他比狐狸精还黄暴呢?
自己挖坑自己挑还自己填土,卢愈算是知道什麽叫自掘坟墓了。
围墙外的小黑巷里,原折剑面无表情地看著狐狸精“少女”,狐狸精则深情款款地凝视著他。
“这位壮士,奴家……奴家冷。”狐狸精憋了半天面红耳赤地憋出一句话来。
卢愈在里面憋笑憋得肠子打结,这狐狸精太不会说话了,搭讪水平一级差。
驴蛋不负众望地“哦”了一声,完全没有把身上的衣服献给软妹的自觉。
“我还迷路了,壮士可否送我回家?家中只我一人,我害怕……”狐狸精的眼睛眨啊眨,简直跟抽筋了似的。
“我不认识路。”原折剑诚实地说。
“……那壮士可否陪我一起找找?到了奴家的家中再请壮士喝杯茶。”狐狸精的脸色都憋得快青了,没见过这麽楞的木头。
原折剑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任务,终於点头了。
狐狸精兴高采烈地挽起他的胳膊,拽著人就往巷子里拖,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著话,大抵都是壮士真是见义勇为敬爱老弱妇孺之类的,听到卢愈直翻白眼。
原折剑这家夥除了在个别事情上──比如不能骗人──有执念,其他事情上三观比他还弯。欺负欺负妹子那简直太稀疏平常了。估计是和动物呆久了,山里的动物公的母的可没什麽区别待遇,能活的就是好的。对人的长相还分辨不出什麽美丑,起码两人在墙根看漂亮妹子的时候驴蛋可从来都觉得长得差不多。
狐狸精腻歪著原折剑又是笑又是言语调戏,原折剑一律“哦”地一声应付过去。
终於走到狐狸精家了,卢愈脑门上贴著周从玉友情赠送的隐身符,还得不时掀开来看看前面,反观周从玉根本没贴什麽符纸,大摇大摆地跟在後面。
“喂,别告诉我内力还可以隐身哦,我不会上当的。”卢愈瞅著他酸溜溜地说。
“你不会道门法术,那就只好贴符了,可是我会啊。”周从玉笑道。
“……总觉得脑门上贴符像僵尸似的。”卢愈嘟哝著。
周从玉当然没告诉他贴哪里都是一样的,忽悠他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表示这符纸要贴在集人体阴阳之和的印堂处方能起到最好的效果,当然卢愈这个瓜娃子也就真信了。
骗人骗得很没成就感的周从玉於是乎笑盈盈地看著这傻孩子把符纸往脑门上一贴,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围墙。
眼见著狐狸精和原折剑拐进了一间小屋,周从玉从容不迫地掏出画符工具开始往大门和窗子边上画符文,卢愈在墙角听墙根,心想但愿驴蛋的贞操能保住,要知道眼前可是一只喜欢进男人後门的狐狸精,驴蛋这麽傻兮兮的家夥可千万别後门不保。
“好了。”只听周从玉说道,收起工具对卢愈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以冲进去了?”
“嗯,让狐狸精脱离被附体的人的办法没忘吧。”周从玉提醒道。
“了解的,先一脚撩阴腿,然後一口唾沫糊他熊脸。”卢愈手里拿著竹管笑嘻嘻地说。
周从玉笑了笑,揭掉他额头上的符纸说道:“这结界破隐身的,贴了也没用,那进去吧。”
卢愈跃跃欲试地在门口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後飞起一脚踹开了民居大门。
“统统不许动,扫黄!”卢愈中气十足地吼道。
结果一进门卢愈就傻了:“你们……我们……”
周从玉也进了门,一看屋内场景也是怔了一怔,旋即又笑了起来:“看不出来原兄还有此种嗜好。”
卢愈憋不住地扭过头:“这熊孩子还挺能玩。”
只见狐狸精被绑在椅子上,衣服脱了一半,原折剑手上拿著根鞭子左看右看,另一只手上还拿著一只来源可疑的肉包食不知味地啃著,一副搞不懂要做什麽的模样。再看看桌子上,盘子里赫然是另一只来历可疑的肉包。
狐狸精尖叫一声,想从绳子里挣脱出来,卢愈嘿嘿怪笑了起来,飞起一脚就踩在人家狐狸精的裆处,再呸地一口往人家脸上吐唾沫。
一缕黑烟从被狐狸精附体的人的头顶冒了出来,在尖利的叫声中往外逃窜,周围开始涌起雾气,周从玉靠在墙边懒洋洋地弹出一张驱散阴气的符纸,折扇挥动之间窜出几道金色丝线,像是一张缚网一般将乱窜的狐狸精困在里面。
卢愈手上的竹管往咯吱窝里一夹,飞快地结出十三个手印,口中念道:“八荒九曲魍魉纵来去,六合五行魑魅入乾坤,有犯上作乱者魂归幽冥,乱阴阳伦常者魂灭三界,如此从吾主之驭使,假三清十二浊之力,归、元、太、一!”
红光之中符文像是流水一样倾泻出来,在虚空中凝成半实体的物质,追上了狐媚子,狐媚子凄厉地叫了一声,化为一缕黑烟被吸入竹管中。
卢愈长长出了口气,感慨万千道:“第一次遇到把自己绑起来等人来捉的竹印,真是听话极了。倒是你,驴蛋,到底发生什麽事情了?”
原折剑还在研究手上的鞭子,顺便咬了几口肉包子:“我一进门他就把我往地上按,我就顺手把他按倒了,没带刀只好从墙上拿了根鞭子下来当武器,鞭子我也练过,因为我师父常用这个教训我,结果他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还问我喜不喜欢这个玩法,我就说‘嗯’。然後他就给我绳子让我把他绑起来了。我闻著他胸前藏了肉包子,就顺便摸出来吃了。他让我使劲抽他,我不好意思白吃他的包子,所以打算把他打一顿再走。”
──【我不好意思白吃他的包子,所以打算把他打一顿再走。】卢愈脑中不断回荡著这句神逻辑的话,再偷眼看周从玉,心想这个多次请他们吃饭的家夥会不会被打死。还好周从玉从来没要求驴蛋揍他。
周从玉看起来也是一脸无奈,他揉著太阳穴叹了口气:“不管怎麽说,多谢原兄相助了。”
被绑在椅子上的人悠悠地醒来了,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而且衣衫不整,而眼前还有一个拎著鞭子的家夥,顿时惨叫了起来:“你们是谁,救命啊──!”
“喂,我被附体之後不是有被附体期间的记忆吗?他怎麽好像失忆了。”卢愈拽著周从玉问道。
“因为竹魂没有消除你的记忆,不然你就什麽都忘光了,那样增加我追债的难度啊。不过我觉得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周从玉笑笑说。
卢愈翻了个白眼,“追债”什麽的他才不知道呢,如果一个意外的吻也算的话。那都是狐狸精的错!
队友原折剑状态如下:
【原折剑】
职业:江湖游侠
天赋:???
技能:武功(???),轻功(???)
特长:卖艺,打野味
同伴:卢愈,周从玉
金钱:0
目标:出卖色相帮忙捉到狐狸精一只
奇遇:狐狸精以两只包子的代价求他抽他一顿,虽然不太理解为什麽……不过能吃到包子总是合算的。
评价:驴蛋你又卖萌!
大侠很穷(十七)
十七?这货不似爷们
从丘比镇往北十里就是林坊,从林坊坐船沿著运河顺流而上则可以一直抵达彤城。
虽然距离武林大会时日尚早,但是为了节省脚力,顺便欣赏下这个奇怪的架空世界的美妙风光,三人还是决定坐船直达彤城。
反正……反正掌门有钱!
坐在古代版豪华游轮上的卢愈兴奋地上下玩了一圈,最後趴在木舫二层的栏杆上看著远处的江岸。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岸堤边的杨柳青葱,到处是鸟语花香,伴著潺潺的水声,让这个世界的美丽一下子从黑暗中苏醒了过来,就连卢愈也觉得兴致盎然。
周从玉从船舱里绕了出来,手里端著一盘卢愈叫不上名字的糕点往栏杆上一放,微笑道:“尝尝看?”
卢愈拿起一块,这糕点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在阳光下散发著美玉一样的光泽……不,美玉什麽的比起这个弱爆了,玉又不能吃。
往嘴里塞了一块,顿时觉得清香宜人,有弹性的嚼劲让卢愈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又拿了一块。
“照这个速度,明天下午就可以到彤城了。”周从玉也趴在栏杆上看著远处的岸堤扶柳,轻声说道。
春风吹得他墨似的长发微微拂动,衬得他面如冠玉。卢愈吃著糕点稍稍多注意一下他的脸,虽然有点嫉妒,但是不得不说周从玉的皮相到气质都甩了他三条街不止,连家世都相差甚远。但是不知怎麽的,他们就这麽成了朋友。
算是……朋友吧?
卢愈忽然闷闷地想,毕竟经过了这些事情之後,同患难的友情多少让他认同了这个人。不是以掌门和属下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
不过在周从玉眼中,也许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吧。
卢愈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了周从玉一眼,他正看著江面,神情渺远静逸。他像是感受到了卢愈的视线,回过头来看他,微笑道:“怎麽了?”
卢愈飞快地转过脸去,看著江面找茬:“看,有死鱼。”
他才不承认有一瞬间他像是看到了软妹一样心跳加速了,这一定周从玉那张脸蛋的错,绝不是他的错!
江面上那条无辜的翻肚皮的鱼就这麽漂过去了。
江上忽见一叶扁舟,乌篷船似的,无人划船,行进速度却快得惊人,周从玉定睛一看,原来船头还牵著一条绳索,一直浸入水中,而水中好似有什麽在拉扯著小舟,让这一叶小舟在运河上快速行驶著。
而船尾有一人独坐,身披白色孝服,手上拿著一把小箜篌,这种女子弹奏的乐器拿在他手中却不显得突兀,他拨动著琴弦,温婉哀伤的乐律流泻而出,在江上随风而散。
春风之中,独他一人郁郁寡欢。
“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前辈。”周从玉遥遥地冲他一礼,朗声道。
卢愈远远地看著他手上的乐器,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把小型竖琴,拿在那个人手上倒是很合适。
孝服人手腕微转,弦声转为平柔和缓,船速也慢了下来,向木舫靠拢了过来。
“我是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掌门,但掌门却是未必。”孝服人仰起脸看著二层船舫上的周从玉,眼神却从卢愈身上飘过。
第一次在阳光下看到孝服人的脸,卢愈的心头一跳,乱葬岗那一次窥见的只是那人的身形,以及听闻他的声音,却不曾在青天白日下见到了这人的脸。
如果硬要他来形容,那只能说老天给他生错了性别,哪怕是白麻孝服下那张脸还是透出令人移不开眼的惊豔,如女子般阴柔,只是透著一股散不开的戾气。皮肤在阳光下白得透明,几乎看得见眼眶下方细细的蓝色静脉,令人心惊不已。
如果这是个女人,一定是个大美人,但是身为男人却不免让人觉得怪异之极。他的声音也说不上难听,只是男女莫辨的嗓音透著一股子诡异的气息,让人心头像是被冷冰冰的锥子刺了一下,又冷又疼,再一回神却发现整颗心脏都被冻僵了似的。
孝服人转过脸,伸手扶了扶白色的兜帽,将半张脸遮在了阴影下,随即他曼声道:“掌门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啊。”
周从玉笑得一脸温柔:“周某倒是不知情,前辈定是误会了。”
孝服人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反手一拨手中小箜篌,弦声激烈了起来,琴中郁愤之意大振,江面忽的起了浪,吹得小舟摇曳不已。
小舟船头一直深入水中的绳索忽然绷直了,原本与木舫平齐的小舟像是被什麽拉著一般,飞速地前行,一路乘风破浪般迅疾。
孝服人依旧坐在船尾弹著他的箜篌,琴声郁瑟哀伤,仿佛这盎然春意仍是抵不过他内心的沈郁寂寥。曲如其人,透著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落寞之意。
小舟很快驶离了两人的视线,卢愈这才敢大声出气,之前被孝服人多看了几眼,他觉得心跳都不利索了。
“这个人……很可怕。”卢愈闷闷地说。
周从玉点点头:“以後遇见了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这人当真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性子。”
“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卢愈好奇地问道。
从身材来看应该是男人没错,也有喉结,可是那张脸实在是太令人别扭了。
周从玉笑笑:“谁知道呢。”
“什麽?难不成还能是太监?对,一定是太监没错,他比你像多了。”卢愈说著还觉得自己的话颇有道理,点头认同著。
周从玉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嘴角,最後还是没有解释什麽。跟这个陷入自己状态中的家夥解释什麽都是强辩。
水面上陆陆续续漂来几条死鱼,卢愈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鱼怎麽都翻肚皮了?”
原折剑从船舱里出来,听到他的话不由看了看江面上的死鱼,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原兄且慢,尚不知道这鱼是否有异样,暂且还是别做食用的好。”周从玉拦住了原折剑,後者看起来有点失落的样子。
前方忽然传来惊涛之声,江上的浪潮越发湍急,卢愈召出竹鸦,摸了摸它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