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我早去占位子,你带着霄伢子快来!”曲氏比又蹦又跳的李云霄还兴奋激动,拿起两个板凳,蹭的往外头冲,都忘记打油伞。
贺氏瞅着黑夜里线一样落的雨,嘱咐李去病带着李云霄不能坐在中间,一定要坐在最外围。
贺氏把卧室门窗都关了,厨房堂屋门都插紧,带着李晶晶呆在堂屋里。
母女坐在燃着昏黄油灯空荡荡的堂屋,外头传来风雨声,一个做着鞋子,一个熬着药,时光缓慢流逝。
突然间响起一阵隆隆巨雷,雨声哗哗响,堂屋外面的世界下起了倾盆大雨。
李晶晶走过来抱着贺氏的右臂撒娇,嘟着小嘴道:“娘,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你别做鞋子了。”
贺氏被雷声震得有些心神不宁,点头道:“好。我听宝贝晶妹子的。”
门外传来人的脚步声,李去病未进堂屋门就恐惧的叫嚷道:“嫂嫂,不好了,雨棚子塌了,砸了好多看戏的人!”
贺氏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打开门。
李去病面色苍白,粉唇颤抖,左手打着油伞,右手抱着已经吓傻的李云霄。
锣鼓声已经没了。哗啦啦的雨水声隐约夹着老族长家那边传来大人孩子的叫嚷声。
贺氏往两人身后的漫漫黑夜瞧去,心猛的一揪,急问道:“娘呢,她怎么样?”
李去病终于回到了家里,把李云霄放在地上,腿软的坐在座椅上,魂不守舍的答道:“娘好好的在族长爷爷家,让我跟霄伢子先回来。”
贺氏听到如同生母的曲氏平安无事,长吁一口气。
李晶晶跑过来抱住了站在堂屋中央目光呆傻的李云霄,他突然间后反劲的哇哇大哭起来,眼泪汪汪,惹人心疼。
“哥哥,到家了。你看娘就在你身边。”李晶晶难得的叫了李云霄一声哥哥。
“宝贝哭出来就好。不怕,娘在呢。”贺氏将李云霄抱在怀里又亲又哄,他才慢慢收了眼泪。
李去病坐着偷偷的抹泪,心有余悸,缓缓道:“嫂嫂,我幸亏听了你的话,抱着霄伢子坐在最外围。不然那么多大人跑出来,肯定会把我跟霄伢子撞倒。”
李晶晶问道:“小叔叔,到底是什么回事?”
李去病道:“雨棚子中间的柱子塌了,坐在柱子边的人被砸倒,人们都吓得往外围跑,踩着人了。”
李晶晶曾见过这种临时雨棚子,中间高四角低,中间用一根高粗的木头当梁柱,四角用矮些的木头,形成一个伞状,棚顶用油布与布条所搭,雨水落到棚顶,能够顺着油布流下来落到地面。
这种雨棚子最大程度的能够遮挡中雨,刚才那么大的雨,棚顶受力不住,梁柱木头自然会倒砸了底下的人。
如果此事发生在白天,只要有人沉着冷静的大喝都稳住不动,众人不要慌张往外跑,事故就不会扩大。
可惜事故发生在黑夜,大人叫孩子哭,乱成一团,不知有多少人伤亡。曲族这真是乐极生悲。
贺氏问道:“外村的人来的多吗?”
李去病道:“今个落了一天的雨,许多人以为不唱戏就没来。外村顶多五十个。”
贺氏道:“外村只来了五十人,还不到以往的一成,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去病想像着外村人都来了,雨棚子里挤个一千人,今个肯定得踩死人。他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李晶晶不知从哪里弄出两碗药膏,说是专治受惊,让李去病与李云霄吃了。
贺氏问道:“舅舅家的人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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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曲族危难李家援手
李去病脸上恢复点血色,声音总算正常了,道:“舅舅家只有舅舅去看戏,他跟娘坐在一起。雨棚子塌了,他护着娘跑出来。他跟娘都没事。”
贺氏道:“亏得舅娘与弟妹今个是病身子都没去。”
过了片刻,曲氏左手打着油伞,右手空着,急匆匆小跑回来,右边身子的衣服淋湿明显有水迹,进门便眼泪汪汪望着李晶晶,哭道:“晶妹子,你制的止痛活血膏还有吗?”
李晶晶面色凝重,点头道:“有啊。奶奶,我去杂房给你拿。”
李去病要陪着李晶晶去杂房,被她拒绝了。
她是打着去杂房的旗号去回春药府,当然不能让李去病陪着。
贺氏目光关切,上下打量曲氏,问道:“娘,怎么了,你摔着哪里了?”
曲氏抹泪急道:“我没摔着。本村外村共有六十七个人砸伤、扭伤。我的三位堂叔、两位堂婶路都走不了。我要拿晶妹子的药膏给他们涂了。”
贺氏一听人数,心里咯噔一下。仍是劝慰道:“所幸无人死亡。”
本朝仍延用前朝的律法,聚众发生百姓受伤数量超出五十人,必须报到州府,事件牵扯到的所有行政官员全部免职,十年内不得任职。
曲家村隶属浏阳县,此事一出传出去,潭州府会免去县令。
县令被免职之前肯定不会放过曲家村。
此次唱戏老族长是打着庆贺族里出了七个秀才的旗号,老族长要按律法赔受伤百姓银钱、做牢,七个秀才也会被革去功名。
曲氏伤心难过的哭道:“外村的人说族里为庆祝中了七名秀才,搭雨棚看戏,伤了这么多人,明个就会传到县里。族里七个秀才的功名会被县令免了。长久、多伢子才当了几天秀才,就当不成了。”
贺氏将曲氏当成亲娘看待,被她哭得揪心,劝道:“娘,外村的人妒忌曲族,才说出这番话。”
曲氏紧紧抓着贺氏的手,问道:“你识字见识广,你说县令大人会不会免了长久、多伢子的功名?”
贺氏知道若是开口说出实话,曲氏肯定会气晕过去,只能摇头道:“不会。”
李晶晶双手提着一个竹篮进来,竹篮里面装着四个小坛子,道:“奶奶,天太黑你别出门,让小叔叔去送药。”
曲氏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
“小叔叔,两个黑色小坛里面装得是止血药粉,往伤口涂了就能止血,还能防止感染。两个白色小坛装得是止痛活血膏。”李晶晶给李去病细细的嘱咐,最后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怕别人不敢用,你就说是广明子制的药。”
贺氏担心四坛子药不够,把被邓氏弃之不用的那碗黑膏也放在篮子里,并用油纸在上面铺了一层,防止进水。
李去病穿着蓑衣提着篮子,要出堂屋门时,双腿竟然不由自主的在发抖。
李晶晶拉拉李去病的衣袖,眨眨眼睛道:“小叔叔,你要是不去,就得奶奶或是我娘去。”
李去病俊俏的小脸面无表情,眼睛瞅着地面,怯懦的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曲氏从李去病手里拿过了篮子道:“我去。你在家呆着。”
贺氏体贴的道:“娘,你的衣衫都淋湿了,快去换干净的衣衫。外头路滑不好走,你别去了。我跟去病把药送到便回来。”
曲氏将篮子放下,去找蓑衣,急呼呼道:“我的衣衫已经湿了,我去送药,你跟去病都在家里呆着。”
李晶晶双手用力推李去病的腰两下,跑到他跟前双手叉腰仰着头,亮如星辰的大眼一眨不眨盯着他,势要逼着他去。
李去病满脸羞愧,原自拿回篮子出了门。
曲氏望着小儿子背影的消失在黑夜里,想起了龙凤胎出生至今都未回来过仪表堂堂的夫君,微微出神。
李晶晶把曲氏拉进堂屋,关上大门,问道:“奶奶,有没有细妹子、细伢子受伤?”
那些可爱天真的小伙伴帮助她挖药草、抓药兽,她心里真担心他们受伤。
曲氏道:“大人都护着自己的崽。细妹子、细伢子就算受伤,也只是小伤。”
她当时冲出来,找李去病叔侄快把嗓子喊哑了。
黑暗风雨笼罩下的曲家村,二十几户人家传出大人的叫骂、孩子的大哭声。
老族长家的堂屋人满为患,曲郎中眉头紧锁正给伤患者就诊。
偏厅气氛压抑无比,老族长家的几个成年男子脸上布满阴云,沉闷不语。
出了这么大的事,伤者超过了五十人,县里派衙役一来打听就知道事故真相,绝对瞒不过去。任凭老族长见识在多,也丝毫没有主意。
曲定山、曲定林的秀才功名是肯定会被革去,以后都不能再参加科考,书都白念了。
如今两人的心情就如同从云霄被打入地底。
堂屋里传来李去病怯怯的声音,“这是药道人广明子制的止血药粉、止痛活血膏。”
曲郎中忙得糊涂了,竟是激动问道:“药道长亲自送药来了?”
李去病摇头道:“不是。”
老族长蹒跚着步子从偏厅走出来,短短的一个时辰竟是苍老了许多,道:“太清观的药道长腊月在李家住了几天,这药肯定是他亲自制的。”
老族长的儿孙听了都走到堂屋。
一篮子四坛药,普通药师制的止血粉、止痛活血膏,半个手指大的一小瓶最低四十个铜板,四坛药最少值百两银钱,何况是大药士药道人亲自制的,这么大的量,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他们望向李去病的眼神除去感激还有尊敬。
曲郎中急急问李去病药的效果,按照他所说给呆在堂屋的二十几个伤者用了。
老族长向李去病道谢,派曲定山、曲定林去别的伤者家送药慰问陪礼道歉。
李去病有人陪着就不怕了,自告奋勇的道:“我知道药效,跟你们一起去。”
老族长感激道:“好伢子,你们李家今个帮了族里大忙,日后你们家有什么事,直管向族里开口。”
曲定山兄弟穿着蓑衣提着药,带着李去病,挨家挨户的送药。
子时,李去病才提着剩下的药从老族长家回来,曲氏见他一脸疲惫,只问了几句就让他歇下了。
曲氏哪里睡得着,在床上辗转反侧。贺氏为曲氏揪心,不得不担忧曲族的命运。
黎明前婆媳困意上来,竟是睡着了,一睡便到了辰时,若不是李云霄喊肚子饿,贺氏都不会醒来。
打开门窗,灿烂的阳光照射进来,清幽的春风带着梨花芬芳与潮湿泥土的香味,李家新的一天开始了。
院子里响起一个少年焦急的声音,“珠姑姑,你家可还有药道长制的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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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女诸葛贺氏献计
曲氏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她名字,睁开眼睛一瞧已是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户都快要照到了床上。
李晶晶早就醒来了,一骨碌爬起来去穿衣服,扭头给曲氏做了个息声的动作,趴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出去问问情况。你别着急。”
曲氏一脸焦急,问道:“你还有药膏吗?”
李晶晶小手摸摸曲氏的脸颊,轻声道:“我不知道他们需要的是哪种。我得去杂房看看有没有。”
贺氏已经穿好衣服,将头发用彩绳一系,打开卧室大门,出来见是老族长的两个孙子曲定山、曲定林,便道:“我娘在睡着,你们先到堂屋里坐。”
她拿钥匙把堂屋门打开,请两位新秀才进去,见他们穿着沾满泥点的鞋裤,眼白布有血丝,想必昨晚一夜未合眼未沾床。
刚才急匆匆说话的是老族长的二孙曲定林,今年十七岁,容貌清秀随了其母田氏,性格直爽,心里藏不出话。
曲定山深深鞠躬,感激道:“嫂嫂,多谢你们家雪中送炭赠了价值不菲的药膏治好了全村五十八人腿伤。”
贺氏轻轻点头,内心震惊,却是不动声色。心说:女儿制的止血粉、止痛活血膏药效只有夫君用过,说是药效不错。可跟“价值不菲”沾不上关系。
曲定林跟着一起鞠躬,急着道:“嫂嫂,我爷爷想向你们再要些止血粉、止痛活血膏,立刻送到外村四个伤者家里。”
曲定山见贺氏面色疑惑,便将事情前思后想简明扼要说了一遍。
原来昨晚外村的伤者伤势轻,等不及曲郎中去镇里取药,都匆匆离开曲家村回家了。
曲家村的六十三名伤者昨晚全部涂抹了止血粉、止痛活血膏。今早,除去五个脚骨骨裂上了年岁的老人,其余五十八人的脚扭、皮擦破伤都好了,一些人已经下地干农活。
老族长对四位外村的伤者心怀愧疚,派曲定山兄弟来取药。他则准备去县里向县令负荆请罪,希望县令能够网开一面,不要革了族里七个秀才的功名。
李晶晶站在门口听完后,朝贺氏微微点头便去了杂房取药。
贺氏一本正经问道:“舅外公除去到县里负荆请罪,就无别的办法?”
老族长是曲氏的堂叔,李老实夫妻按辈份叫他舅外公。
曲定山蹙眉道:“我们一家想了一夜,只有这个办法。”
贺氏道:“我昨个前思后想,忆起以前看过的一本官员自传记,这位官员少年时族里遇到类似的事,他提议瞒上不瞒下,全族齐心协力瞒住了官府的官差,避过了大祸。”
曲定林早就知道贺氏识字懂诗,听出她话里弦外音,谦虚的问道:“请嫂嫂赐教。”
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