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确定这个能喝吗?弗雷迪对着光线摇了摇,里面液体的颜色说不出是银灰还是墨色,还能感觉到它粘稠的质感。
“我配置很久的。”林淮强调。
弗雷迪觉得,林淮根本就没意识到这瓶药剂的恐怖所在,看着林淮还在认真的疗伤,还是打开瓶盖一口喝了下去——他几乎能感觉到所有的味蕾都纠结在一起,一阵风吹过,汗毛倒竖。明明没有余力了还在和巨甲虫交战也没有这么恐怖。= =
林淮收走了药剂瓶,“喂,你是不是忘了说什么?”
“额,谢谢?”弗雷迪想冲到河边狠狠喝一大桶水。
“不用谢。”林淮笑意盈盈。
“我擦,这巨甲虫实在变异得太厉害了,我的宝斧居然缺口了。”巴伦大大咧咧地走过来,边走边骂。他的斧头正是为了抗击巨甲虫坚硬无比的外壳,特意花重金改造过,里面加入了不少昂贵的稀缺金属,现在看到心爱的武器多了不少坑坑洼洼的洞,怎么会不心疼。
走到林淮和弗雷迪旁边,见两人不理他,便开始主动找话题:“我就知道你们这几个没真正经历过战场残酷的人是不用理解我们科里纳城的勇猛的。哼哼,现在知道后怕了吧。我巴伦这么多年不是平白过来的,要是求求我,我勉为其难给你们疏导疏导。”
弗雷迪挑过头看着巴伦,目光里含着说不出的隐晦意味。
林淮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眼中亮晶晶地闪着光,手中还拿着一瓶没有开封的药剂。
巴伦哈哈一笑,看两人的表情没有变化,接着又哈哈一笑,发现自己笑得太傻了,又说道:“你们兄弟俩关系真好,哈哈!”
闻言,林淮和弗雷迪之间的气氛立刻有些僵硬了。
说起来,从两个人一起开到这片大陆,为了共同的变强的目标不停努力着,到如今联手对抗巨甲虫,已经有了六年光阴。这六年的时光里,两人的关系一直那么奇怪。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如果林淮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或许还好,可惜他不是,他是真正的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思维,当年的事,无论原谅与否,都像是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不可能轻易忘记;而弗雷迪,少年老成,对人情世故再敏感不过,林淮不表态,他更加不会先一步和解,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轻易付诸信任。
可在一起的六年不是只是一句时间呼啸而过已到六年之后这般简单。他们在一起生活,彼此在小事中关怀谦让,知道对方的任何一个小习惯,甚至看表情也能在第一时间明悟对方的想法——这么多这么多,即使两个人再不承认,也无法否决。
现在巴伦提出了这个问题,或许真到了该认真想一想的时候了。一直逃避下去绝对不是好主意。
“说起来倒也奇怪,你们不是兄弟吗,都没听到你们叫过哥哥弟弟。不是喂来喂去,就是直呼其名。”巴伦越说越是觉得火大,“特别是你!你这小家伙,一点礼貌也没有,对哥哥怎么能这么不客气呢!”巴伦一掌拍上了林淮的头顶,“最不对的,整天叫我大叔大叔,我有那么老吗?!就算我老婆嫌弃我带着儿子跑了,你整天这么说,让我的第二春猴年马月才会来啊!”
本来就不是兄弟好不好,说起来这身份还是大叔你创造出来的,只不过没有否认而已。林淮在关键时候就开始装嫩,很快地转移了话题:“大叔,原来你一直在找第二春,哦?”
巴伦哼了一声:“作为科里纳城一位成功的战士,我也是有情感追求的!我的目标是早日抱到一个漂亮老婆,生一窝可爱的小孩子!”
林淮瞪大眼睛,他居然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了,还想生一窝小孩,真当是生猪崽子啊!巴伦邋遢的大胡子在光线里闪着光,显得炯炯有神。
弗雷迪眼神放空,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027。回城
“你们这什么表情,瞧不起我啊!我说到做到,到时候就等着羡慕我吧。”巴伦自得地抬起头,好像已经成真了一般。
林淮忍笑点头,“我相信的。”
巴伦才不管林淮这话有几分真假,摸了摸下巴,兀自乐呵呵地笑了几下,目光转移到无际的荒原,手中的动作也停住了,说道:“不谈这个,这次的巨甲虫变异真的很奇怪,莫非——”巴伦眉头越皱越紧,“要是真的那就可以解释了,不过幸好这一仗打得出色,否则就出大事了。”
“你想到什么了?”林淮问。
“还不就是元素暴动。”巴伦这话说出来,却看到两人莫名的表情,有些好笑,“这是常识吗?我以为你们早就想到的。”
可是他们确实不知道,而且听都没听过。
“嘿嘿,你们现在看起来真像当时刚来我们这里时傻了吧唧的样子啊!”巴伦指着林淮和弗雷迪,乐不可支,半晌又觉得一个人在自得其乐,大手撸了一把笑抽着的脸,解释说,“那你们知道这块大陆外面其实还有一块大陆吗?”
“还有一块大陆在外面,什么意思?”弗雷迪和林淮对视一眼,这个问题是他们最最最关心的,本来准备去大陆最大的图书馆找资料,听巴伦的语气,竟会是常识吗?这么轻易就得到这个答案,两人都有些诧异。
“就是说,我们这里本来和另一块大陆是共同存在的,中间相隔一片汪洋,曾经互通友好,也常常有船来进行贸易。不过,现在被封印从中间锁住,才不能继续相通了。”巴伦想想有些叹息。
什么事情会牵扯到封印一片大陆这么浩大的工程,恐怕不是一般的魔法师能够办到的,难道和这次的巨甲虫变异有关?林淮仔细听着巴伦的话,心里跟着思考着。
“当年自从我们凯里亚大陆维安山脉第一次出现元素暴动,维安山脉中的魔兽集体升级,出现了五六只十级魔兽,三十几只九级魔兽,起初是魔兽之间争王夺霸展开内战,后来扩展到外围的魔兽肆虐,攻击人类生活的聚居地。万般无奈之下,几大帝国号召各路高手对抗魔兽,还是不能战胜。此时,已经有飞行类、游鱼类魔兽开始晋级,埃斯利文大陆的人为了自保,八系法圣共同制造了封印。”巴伦说。
“你的意思是,封印是另一块大陆的法圣联手弄出来的?”弗雷迪心中一凛。他原来就知道一些关于封印大陆的事情,但是资料太少,才以为这边的人也是一样。他大概能够明白,这事埃斯利文大陆的人做得不光彩,事实被束之高阁了。
封印和大禁咒一样,都是法圣级别的人才能接触到的东西,但一些简单的道理还是懂的,封印像是一扇门,门锁在外面,里面的人除非强制突破,没有其他一点办法出去,而外面却可以通过打开门锁,送人进来。魔兽山脉的那块奇怪的石碑就是门锁。
可是,八系魔法师弄出来的封印环环相扣,突破哪里那么简单,要不然,也不会在明知道有十级魔兽存在的情况下,还是坚决冒着八位法圣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战斗力的危险开展封印了。
这样想来,原本抱着的一丝侥幸也没了,回去的事情变得难上加难。
“这么多年过去,元素浓度比之从前高了不知多少,大面积的元素暴动已经不存在,但这样小型暴动的还是偶尔会发生,当然,元素湮灭也会时有发生,像是一开始发生元素暴动的维安山脉,现在里面一点元素都没有,成了魔兽和战士的坟场。”巴伦说得自己先打了个寒战。
“我有个问题想不通,你说荒原地下发生了元素暴动,巨甲虫也生活在地下,为什么它们不直接从地底攻击?”林淮记起自己用精神力抹杀的那只巨甲虫。它们明明有实力从地下出现,却不这样做实在太奇怪了。
“地下有大型的防御阵,正是模仿元素湮灭的原理设置的。巨甲虫最猖狂的那一年,一连攻陷了五六个城池,后来就在亡城的基础上建立了防御阵。”巴伦道,“我记得当时有只就是从地底出来的——”巴伦眼睛眯起来,严肃地思考着。
看得林淮心里一紧,转念一想,必定联系不到他身上,没什么好紧张的。
巴伦两拳相击,说:“肯定是它破防御阵用了太大力气,只剩了最后一口气,顿时毙命了!”
果然是一个好解释。林淮更加放心了:“那还得把防御阵修缮一遍。”
“这是当然,每一次都会加固的。前车之鉴啊!”巴伦感叹道。
城中放起烟花,姹紫嫣红的花火在空中盛开,已至中午,烟火的光亮看不明显,不歇的声响仿若不停的欢呼——战斗结束了。
林淮精神力透支,知道一切结束之后,全身放松,险些站不住。弗雷迪一把扶住他,林淮看过去时,弗雷迪已经把头转开了,只说:“我扶你,走吧。”
林淮把大部分重量都交给了弗雷迪,难得如此安心,没走几步,竟然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编辑通知本周六(09。03)入V,老规矩当天三更。我的目标是——明天尽量更新^_^
028。找茬
林淮醒来,手中被塞了一碗香喷喷的热粥。顿时觉得自己胃已经饿扁了,食欲大开,捧着碗就往嘴里倒。
弗雷迪看得直皱眉:“你慢点儿。”
林淮像小猪一样地哼哼两声,头也不抬,三下五除二喝光舔尽了。
“知道你把巨甲虫杀了,还以为本事有多高。你到底知不知道精神力耗尽很危险,真的会一睡就不醒了?”弗雷迪重新探测过那只巨甲虫,发现它的大脑已经完全崩溃,成了一团浆糊,当时就觉得林淮在胡来。精神力攻击适可而止就好,对手明明死了还不停止,和死后分尸没有多大区别。
林淮也觉得自己头痛欲裂,醒了还是很困倦。他当时有些紧张,没真正上过战场就不会有战士的气度,作为一个菜鸟高手,只会全力以赴,至于手段激烈了一些,又不是故意的,只能默默地为那只倒霉催的巨甲虫痛哀三秒钟,“我睡了多久。”
“四天,不算长。”弗雷迪声音冷寒,嘴角却是带上了笑意,“没被饿死,是不是很幸运?”
林淮看出了弗雷迪语气中的不高兴,立刻乖乖地闭嘴不言。
“珍妮特会长找你有事,你得去一趟。”弗雷迪一直在照顾林淮,饶是他体力好,三五天一直没睡个好觉也撑不住。又不想表现得太刻意,便说,“我回护卫队了,队里有事。”
这两天是护卫队的集体放假时间,那儿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刚好能够睡个安稳觉。
林淮抓抓头发,弗雷迪前一脚刚走,他后一脚换过衣服去了医师公会。想不明白这时候珍妮特大婶能找他有什么事情,还没走进医师公会大门,就被一群卫兵围住了。
一个面容瘦削的中年男子两手背在身后,也没穿医师专用的白色大褂,一身骚包的暗金色长袍,显得他肤色更黑得和煤炭似的,缓步站到林淮跟前停了下来。
林淮认识这个人,他名叫裴吉,是珍妮特大婶的死对头,为了会长之位阴谋阳策手段尽出。
毕竟,如果当上了会长,不但在购买魔法药剂材料和书籍方面拥有绝对的优先权,而且由于科里纳城医师公会独特的存在,在帝国有与城主平起平坐的地位,前途不可限量,前一任会长在任职十年之后调任到皇室做御用医师,为皇族鞍前马后立下不少大功,现在已经获得了世袭爵位。
裴吉阴阳怪气地说:“路可,这次可别怪我。”
“哦,你又做出什么让我误会你的事情了吗?”林淮对这种人从来不会客气。他早就料到这次从战场回来一定有人找他的茬,要是他在战场上丢了性命便也一了百了,一旦回来了,恐怕就有的他要应付的了。
“你知不知道,你们第三批队伍死了一位魔法师?”裴吉凑近了说道,脸上遮不住的都是笑意。
战场上混乱一片,巨甲虫攻击之前难道还要问一声你是不是魔法师?何况魔法师体质孱弱,堪比水晶玻璃,稍有不慎就一命呜呼,听到这话,林淮气笑了,“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裴吉冷哼一声,“作为一个随行医师本职就是尽量救治战士,全力辅助魔法师,这是白纸黑字写在医师公会法则上的。你倒好,自己毫发无损,我不得不怀疑你有只顾着自己避难而罔顾魔法师生命的嫌疑!怎么,有话要说?”
“有话也不想对你说。”林淮觉得裴吉断章取义得简直可笑,照他的理解,只要有魔法师战死,他就必须陪葬,保住性命就是罪过。
“既然无话可说,就跟我去议事厅走一趟吧。”裴吉脸上笑开了花。
“你想带他走,是不是先得问过我?还是说,裴吉医师,你在公会里安逸久了,以为自己随便几句话就能给人定罪吗?”后面忽然传来一人的声音,一群人循声看去,弗雷迪一手把玩着银色长剑,面带不善地朝着裴吉颔首,嘴角一抹似笑不笑弧度,令人心生寒意。
弗雷迪晃到护卫队,又没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