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打算让你豢养的意思。」月笙毅然决然的话,目不转睛的从正面盯着亚历克西斯的双眸。
「有事的话,你可以来找我。如果要调药的话,我会毫无怨言的接受。除此之外的事情,则要等我先听过内容。」
「……真是个倔强的家伙。要是你饿得受不了,你打算怎么办?」即使听了月笙的决意,亚历克西斯还是丝毫不为所动。
「我会努力不让事情演变成那样。」
「光靠努力与忍耐,也没办法解决吧?」
亚历克西斯目瞪口呆,月笙却顽强的摇摇头。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他都不想对亚历克西斯言听计从。
「如果我无论如何都需要你的话,到时候我会决定。不是你,而是由我做主。」
月笙盯着亚历克西斯。
「你没打算退让吗?」
「你也一样没有吧。」看着决然做答的月笙,亚历克西斯突然爆笑出声。
「……笑什么?」月笙闷闷的问道,他又抖动着肩膀笑了一会儿,才抬起秀丽的面孔。
「你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谢谢你的赞美。」
亚历克西斯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在月笙身边停下来。接下来用手扶住月笙的脸颊,半强迫的抬起他的脸。一股火热的摇晃,仿佛从他触摸的地方开始填满--
「即使我说只有我才能保护你也一样吗?」
「为什么要保护我?」
「现在我也还不知道。」
「那就请你不要让我感到困扰。」月笙简短的抛下这句话。
「如果想要我相信你的话,就向我表明你的真心。」
「相信吗?你是说驱魔师和恶魔之间还需要信赖关系吗?」
亚历克西斯取笑的口吻,更加深月笙的怒气。「那么,你的意思是不需要啰?从属的背叛有时攸关生命吧?你应该相信卢修斯吧?」
「只要用名字支配,就不会受到背叛。但是你在这一点就有趣多了。」
「谢谢你的夸奖。」接受月笙的挖苦,亚历克西斯露出非常冷酷无情的笑容。
「你也有可爱的地方。」
「可爱?」
趁月笙做出惊讶反应的空档,亚历克西斯弯下上半身,在月笙的额头落下一吻。
好热。这股热度和刚才完全无法相比。一股快要让月笙融化的甜美抽痛,从亚历克西斯触摸的地方扩散开来。
「我不想用名字勉强支配你,倒是比较想要豢养你。」
「这么不过是白费工夫吧。」
「什么?是不是白费工夫,总要试过才知道。」亚历克西斯绽开双唇露出微笑。「你就试试看你能堕落到什么地步吧。这样子才像个恶魔。」
他真是个喜欢这种富有诗意的表现方法的男人,但如果提出来的话,对话势必又会再延长,月笙觉得很麻烦。
「别说笑了。」
「我会帮你哦,月笙。你需要的是堕落与失去。」
当男子的嘴唇碰到月笙眼睑的那一刻,有一股蛊惑、又很温柔的气息流入他的体内。
「这是饯别,应该可以让你撑一阵子。」月笙在朦朦胧胧中,发现他之所以用撑这个字眼,指的是精气。
「等你无法忍耐的时候,再到我这里来。」亚历克西斯说着,也在月笙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别忘了,月笙。你是我的所有物。」
V 光之贵族
「今天的客人很多呢。」打从一早,客人就不曾间断过,到了傍晚才终于有时间和杰洛米聊天。
「不好意思,还让你留下来。」用约希麦掩藏脸孔的月笙低头向他致意。
打烊的时间已经比平常晚了一个钟头以上,夜晚的帷幕早已降临。
「没关系啦。生意兴隆比较重要。」已经三天不见的杰洛米笑着说。
「不过店长你是怎么啦?居然突然说要休息。这可是第一次,我吓了好大一跳呢。」正着手打扫,准备打烊的杰洛米问道。
月笙暧昧的摇摇头。「啊……不好意思,我身体突然不舒服。」
「医生不注重保健吗?这样不太好哦。」
「我并不是医生啊。」
对于月笙干脆的回答,杰洛米说声「那倒也是」,精力充沛的点点头。
「不过我没想到店长居然有那种朋友耶。」这出奇不意的一句话,让月笙抬起头来。「很可爱的女生耶。该不会是你的孙女吧?」
他说的一定是卢修斯吧,月笙听了杰洛米的话,只能苦笑。而且还说他是自己的孙女,让月笙感到一种复杂的情绪。他再次想起从未向杰洛米说过自己的事情,因此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这种经验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我应该说过我是浪迹天涯吧?那孩子是朋友的女儿。因为我是去他家玩的时候感到身体不适。」
「啊,原来如此。」杰洛米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用力点了头。
「说那孩子可爱的话,不会被马莎捏吗?」
「讨、讨厌,我开玩笑的啦。不过我总算是放心了,因为店长好像没有什么朋友。」
「不好意思,让你操心了。」月笙从来没有想过杰洛米竟然会担心这种事情,不由得笑开了嘴。
「你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错耶。」
「平常我的心情都不好吗?」
「也不是这样啦……」
「我开玩笑的,杰洛米。因为我好久都没有休息了。」
没想到亚历克西斯还蛮绅士的,让月笙平安无事的回家。
由于昨天是星期天,所以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但月笙睡得很浅,根本睡不安稳。在断断续续的短暂睡眠之间,月笙不停做着充满血腥味的恶梦。只要一睁开眼,就会看见潜伏于黑暗中的异形,根本称不上是安稳的时光。
也许是因为亚历克西斯破坏月笙布下的结界吧?虽然他想过要不要再重新做一张护身符,但他想应该没有比亚历克西斯还要难缠的对手吧,于是他就不管了。再加上那个男人说过要保护月笙,危急的时候他应该会采取什么手段吧?月笙也有点坏心眼,抱着到时候再等着看好戏的心情。
……那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在与顾客的关系中,月笙和贵族多多少少有一些来往,亚历克西斯的态度,和那些令人浑身不悦的上流阶级又不太一样。就算月笙一开始就不曾拥有自尊心或尊严,亚历克西斯却完全照自己的意思去做。
一边确认库存的药草,月笙感到自己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抱着强烈的负面感情,甚至让他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变化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自己已经得知自己的真面目了吧。既然这样的话,更不应该让自己的心情受到影响。只要自己克制,应该可以像过去一样活下去。即使现在和杰洛米见面,不也没有那股对亚历克西斯的渴望吗?
等到他再也不能忍耐的时刻,也该是如双亲所愿,回到中国的时候了。
正当月笙绷着一张脸的时候,门吱嘎作响的开了。
「对不起,我们今天已经……」杰洛米抬起头,用开朗的声音说,话却在中途不自然的断掉了。
虽然没有感觉到那一股味道,难不成是亚历克西斯过来了吗?
「杰洛米,怎么了?」难掩不安的情绪,月笙朝楼下喊道。
「有客人。」
因为他的话,月笙从小阁楼往楼下看,有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拿着丝帽站在入口处,他抬起头浅浅的笑着。
他凄艳的美貌几乎让人忘了呼吸。他用手轻抚如云般的银发,眼瞳则是淡淡的碧绿色。秀逸的鼻子勾勒出绝妙的线条,仿佛白瓷般的肌肤,更加深了他宛如艺术品似的容貌。别致的三件式西装,只消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做工精细的制品,皮鞋也擦得光亮,是名毫无任何缺点的高贵绅士。
「找到了。」他略微掀动薄唇,传进月笙的耳里。他的声音好像只有月笙才听得见,杰洛米一脸困惑的望着绅士。这个男子是说他要来迎接月笙吗?
「客人,不好意思。今天本店已经打烊了……」嘴巴上虽然这么说,杰洛米还是无法掩饰他的好奇心。虽然月笙店里有不少贵族的顾客,像这样美得不可方物,又充满气质的人物倒是很少见。就连保养妥当的指尖都很优美,身上带着贵族特有的颓废气息。
如果说亚丽克西斯是黑暗的话,这名男子就是光明。发出令人目眩的灿烂光辉。
「那真是失礼了。」青年微笑着,锐利的视线朝向月笙,仿佛可以看穿他躲在布后面的脸。「因为有一股令人介意的气味,所以我才进来。」
「……请问有何指教?」如果他也是魔物的话,杰洛米应该没办法处理,月笙下定决心走向一楼。「欢迎光临,我是店长,敝姓崔。」
「我是尤贝鲁?杜?威勒。很高兴认识你。」青年以优雅的姿势轻握月笙的手,原本打算在手背上印下一吻,最后只轻轻触了手套。他的态度高贵,对待月笙宛如贵妇,但对于月笙这样的男性而言,此举应该不甚妥当。
他自称是杜?威勒,一定是拥有外国贵族的背景吧?
「杰洛米。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我送药去给贝尔特里埃夫人吗?这是她常用的药。我已经准备好了。」月笙回头对杰洛米说,从抽屉取出药包,赛进杰洛米怀里。
「咦……可是……」
「今天我会负责关门,你可以下班了喔。明天见。」
尤贝鲁像是兴趣十足的看着他和杰洛米的对话,站在他的面前,月笙觉得不太自在。尤贝鲁观察店里,仔细研究紫檀木的家具。
在短暂的交谈过后,月笙半强迫的赶杰洛米回家,重新面向自称尤贝鲁的贵族青年。
「让您久等了。请问您是从哪里得知本店呢?是哪一位的介绍呢?」
「说不上是介绍……」青年不自然地中断对话,似乎有点不愉快的蹙着眉。
「亚丽克西斯?道丁,有那个男人的味道。」
虽然月笙隐约有点感觉,这么直接的话还是让他心头一惊。
「想不到竟然是那个男的先找到你……真可怜,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语带同情的口气平静,却有股蛊惑人心的甜美。
「你也是神父吗?还是假的驱魔师?」
听到月笙带刺的话,青年似乎感到很惋惜的摇摇头。「如果你是这样看我的,表示你的恶判断力还有待培养哦。」
从他慢了一拍的口气中,月笙发现自己伤了尤贝鲁。
「非常抱歉。」就算是亚丽克西斯认识的人,还是有人不喜欢和他相提并论吧。
「我一直在找你。」尤贝鲁像是已经恢复精神,在月笙耳边低语。
「找……我?很遗憾,我并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没办法瞒过我的眼睛。」男子靠近到仿佛可以感到他的吐息,朝月笙弯下身来。两人的视线穿过薄布交织在一起,月笙无法移开视线。尤贝鲁以温柔的手势,一口气取下盖住月笙面孔的布与假发。
「啊……」月笙小声发出惊叫,尤贝鲁不以为意的捻起月笙一撮光亮的头发。
他百般恋爱般的放到唇边轻轻一吻,接着又吻了月笙的耳朵。
「你无法藏起这美丽的容貌,因为你和我是同一种生物。」不可思议与甜美的话语,听起来毫无虚言,月笙的心理悸动不已。
如果是平常的自己,一定会认为这是新的诈骗手法,把这名男子扫地出门,但他却办不到。
「还好在圣乔治节之前找到你。不过你身上那个男人的味道太强了。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满足你的饥渴呢?」
突然说到核心部分,尽管内心无比狼狈,月笙还是觉得默不作声会更麻烦。他决定孤注一掷,开口说:「我和亚丽克西斯?道丁立了誓约。我将真名告诉他,用血成为他的从属。」
「也就是说?」
「我得到亚丽克西斯的血。」
「……那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呢。」与他的话正好相反,尤贝鲁轻轻笑着。
「也许吧。不过这是我和他的问题。和你这种素昧平生的人没有关系。」月笙淡淡说道。
「你的反应真冷淡,超乎我的预料耶。」尤贝鲁像是再也忍不住似的轻笑出声,盯着月笙的双眸。他的双瞳艳丽到几乎令人畏惧。
「我说过我们是同族吧?你才刚觉醒,只要跟我聊聊烦恼,也许我可以教你解决的方法。」
「你说什么同族,我并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
「这也没错。」尤贝鲁点点头,泛着浅浅的微笑,执起月笙的右手,脱下他的手套。接下来,将月笙的手引导到自己的胸口,正好在心脏一带。
他想要干嘛?不明所以的行动,有一点诡异,月笙正打算缩手——他吓了一跳。
没有跳动,尤贝鲁的心脏并没有在动。
「这样你相信了吗?」男子嫣然一笑问道,月笙无言的点点头。
「谢谢。」
「……虽然我相信了,但是接不接受你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请你不要等待,离开这里吧。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母亲一直不断告诉他的话。
「我有我的生活。请不要管我。」
「但是……」
「一切都是我和亚丽克西斯的问题。请回吧。」月笙以强硬的口吻往前走,打开门,催促他离开店里。
下一个瞬间,有一个小东西飞进店里。
「!」为了保护当场静止不动的月笙,尤贝鲁的手敏捷的移动。他伸手护住月笙脸部一带,所以没有撞上飞来的物体。当月笙睁开眼睛,看到他抓着一只类似老鼠的生物。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