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喜欢他?”他走的很快,不爱运动的我,追在他的身后,就显的有些吃力了。
“聊的来。”到底是同病相怜的两个人,我跟沈颜算是很多年的知己了,从六岁相遇开始,不知不觉已经数十年了。
做朋友这十年来,他对我了若指掌,我对他亦然。
依稀记得,那年才我才六岁,沈颜长我五年,十一岁。
看到父亲带了一个女人回家,我哭着出了家门,碰见了沈颜,年龄相差五岁的人,却因为一次掏心掏肺的长谈,成了至交,于是,从此,他需要的时候找我安慰,我需要的时候他安慰我。
即便是这些年,张以昂身边的女人也从来没有间断过,我知道,以他的条件,一天换十个女人都不会过分。
张以昂的脚步,暂时的停顿了一下,就仿佛小时候,在我追不上的时候,会止步等我。
纵然一脸冷漠,只要他在前方,我总是仿佛飞蛾一般,奋不顾孤身的扑向烧死自己的火点,纵然是死,也想要抓住那一点点的温暖。
张以昂上了车,我上车坐在他的边上。
他系上安全带,发动,开出了学校。
我看了几眼张以昂,猜测着他会从哪里开口说起,猜测着他会说些什么。
当然,我从来都没有猜对过他的心思。
阳光下,树荫忽明忽暗的在头顶闪过,我伸手将车窗打开了一点,风从窗口灌了进来。
“你体质不好。”张以昂看了窗子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
“风不大的。”我说。
沉默。
“我们要去哪里?”我问,“我还有课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你的课业了?”
“一直都是。”我说。
风呼呼的从窗口灌了进来,该死的,慢慢的就变的大了起来。
我开始咳嗽,原想隐忍着,喉咙痒痒的,却是止不住。
“关了。”张以昂说,“你是我儿子吗,体质这么差?”
“我倒是希望我不是你儿子。”也许这样,我还能痛快一点。大不了就是手起刀落,快刀斩乱麻,总比如此纠缠来的好。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这是上高速?要去哪,我没请假。”
“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说,同时伸手关上了窗。
天色渐渐的阴了起来,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你喜欢下雨吗?”他突然问道。
“喜欢?或者不喜欢?可能是喜欢吧。”我说。
“为什么总不叫我?”他问。
一时无语,我们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有提那天的事情,他是自动将那天的事情遗忘了,可是我的脑海里那一幕却仿佛烙印般,烙上去了,再也抹杀不掉了。
沈殷拿着手帕捂在自己的嘴边,咳的撕心裂肺的。
旁边的助理上官谨言忧心忡忡的看着沈殷,“再这样下去,你迟早得咳死,让你去医院住院,你又不去!”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就算住院又如何,不过就是延长几天的寿命,这段时间,还不如在这里将公司的事情整顿好。小颜没有接触过公司的事情,你到时候毒帮着点。”沈殷手中的手帕摊在手中,看到中间一块殷红的血迹之后,又紧紧的将手帕拽在手中,指节分明,过度的用力使得手指都变的苍白了起来。
“沈颜那小子还是不打算来见你吗?”上官谨言在沈殷对面的座椅上坐下,红色裙子下白皙光滑的双腿叠交在一起,姿势说不出的优雅。
“他该是恨透我了。”沈殷苦笑着说道。
“值得吗,为他做那么多。”上官谨言双手抱胸,都是一个快死的人了,做了那么多,那个人又不知道,又何必呢。
“值不值得不是谁说了算的。”沈殷紧紧的抓着手中的手帕,他这一生已经时日无多了,现在唯一担心的人就是沈颜了。许多年前就开始相依为命,从来,只要他过的好,他就满足了。
而开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成了现在这副状况,他还是不肯见他,即便是他快要死了,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了。
第四章:难以启齿(4)
侧过头,桌子上放的是两人的和照,那个时候的他还是那样的青涩,笑的天真无邪,阳光灿烂。
沈殷的手缓缓的摸着照片上的那两个人,那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又是为何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呢?
沈殷想过很多次,可是总觉得仿佛是失忆了一般,什么都想不起来。
罢了,罢了,不想也罢,终究还是到了今天,终究还是要天人永隔的。
“小颜,是不是到死,你也不会原谅我?”沈殷拿过照片喃喃的说道。
“你还在怕这个吗,我还以为你这样做,什么都不会在乎了呢!”上官谨言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面,低头看着沈殷说道,“明明就很关心他,但是,每次见到他,你就变成一幅人家欠你几百万的表情,要是我是沈颜,也会不能理解的啊!我说,你干嘛总是那样呢,口不对心。在乎就说出来啊!”
“没什么好说了,徒添烦恼罢了。”沈殷抬头看了一眼上官谨言,“你该去工作了。”
“诶,我是来喊你去医院的诶,就算不住院,也要定时做检查吧?”
“我不去,做来做去都是那些检查。”
“喂,你有病——啊!”上官谨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嘀咕道,“确实是有病,我失言了,不过,去医院还是有那个必要的。”
“医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张以昂的事情,你去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处理。”
“张以昂……真要对付他么,那人不好对付啊!”上官谨言皱着眉头说道,“而起张子扬跟沈颜是好朋友,你下的了手,不会爱屋及乌吗?”
“咳咳咳……”沈殷突然疯狂的咳嗽了起来。
“哎呦,我就说要去医院啦,沈殷,你,你,喂,你可别死啊,你要死了,谁来照顾沈颜啊……”
天色阴沉的可怕,雷声轰隆隆的响着,路上的行人赶命似的加快了匆忙的步伐。
醉今朝酒吧里面,苏小爱撅着嘴巴夺过了沈颜手中的酒杯,“诶,你小子不要总是那么过分啊,为什么张子扬每次来,都可以喝酒,我每次来你就不让我喝?”
“你是女生。”沈颜抢回了苏小爱手中的酒杯。
“女生怎么了,女生也是人啊,你不会古板道现在脑袋里还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吧?”
“是啊,是啊!”沈颜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
“结了,不喝就不喝,我是来找张子扬的,那小子今天怎么没有来诶?”苏小爱左顾右盼的问道。
“他又没说天天会来,你直接打电话找他不就好了?”沈颜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是想找啊,可是他电话一直都打不通啊,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了!”
“大白天的,谁会来酒吧,你要找他,也得晚上过来吧。还有啊,现在他应该是在上课吧,你不用上课吗?”
“废话么,周三能没课么,我翘课来着。”苏小爱不以为然的说道。
沈颜皱着眉头看着苏小爱。
“别这样看着我,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沈颜依然眼神奇怪的看着苏小爱。
“找死啊,那样盯着我。好啦,我是说没有翘课的人生是不完美的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自由是人类的天性啦,我以为张子扬那家伙会来这里啊,鬼口的事情,他没理由不去解决的,那家伙嘴硬心软,鬼口的事情又闹那么大,死了这么多人了,他没有会不管的。”
“什么鬼口?”沈颜看向苏小爱。
“你不知道?喂,都闹那么大的事情了,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全世界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啊,你与世隔绝了啊,平日里不是就属你消息最灵通么?”苏小爱拖着下巴看着沈颜。
沈颜微微的皱着眉头,这段时间他确实跟与世隔绝差不多,对于外界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每天都是心神不宁。
他时常都在想着沈殷什么时候会再来找自己,而满脑子担心的只有沈殷一个人,张子扬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不敢见他,怕看见他越发消瘦的脸。
可是每每见不到他,心里又是那样的牵肠挂肚。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沈颜刚出了一口长气。
手机上,显示的是上官谨言的号码,心没来由的就咯噔了一下。
手颤了颤,才拿住了手机,按了接听键。
“沈颜,你还知道接电话么,我以为你已经死的尸骨无存了!”电话里传来上官谨言的大喊大叫声。
心仿佛是一根紧绷的弦,强自镇定的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话音冷漠,无情:“有什么事吗?”
“我是没事,不过沈殷有事,他昏倒了,在中心医院,你要是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就算了。”
上官谨言的话落下,一阵忙音传来。
沈颜的手一松,电话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支离破碎。
夜已经很黑了,风有些微的冷。
我跟张以昂已经站在这鬼门口三个多小时了。
悬崖边上的张以昂一言不发的看着悬崖下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我就站在他的边上,侧目看他。
月华洒在他的身上,衬的他仿佛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我时常想,或许他上辈子真的是仙。
沉默,许久的沉默。
耳边只有静静的风声和他轻微的呼吸声,风将他身上淡而好闻的香味吹到了我的鼻尖,我嗅着,不安的心,莫名的就安定了起来。
他带给我的情绪,总是各种各样的,总觉的自己的喜怒哀乐似乎总是在围绕着他转。
张以昂说:“冷吗?”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的时候,闪烁着星光的眸子里,有一种很温柔很温柔的味道。
很多时候,他总是会有一种异样的温柔,当然,很多时候,他也是非常的眼里的。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冷。”
我素来是个怕冷的人,很怕很怕冷,所以我向来不喜欢寒冷的冬天。
一想到冬天即将来临,我就会变得烦躁起来,只是在他身边的时候,我会觉得冬天没有那么可怕。
张以昂走到车边,拿出了车上的外套,走了出来披在我的身上。
“谢谢。”我说。
“我只是不想你生病。”他说。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让我看这个?”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着山崖下面。
惨白的月色下面,似乎有许多漆黑的影子在缓慢的往上爬。
一下,一下,似乎很吃力的样子。
浓重的鬼气,因为那些影子渐渐的接近我们而变的更加的弄重了起来。
我已经伸手抓紧了我怀中的驱魔仗了,这些是鬼魂,我没有想到,这山崖下面居然会有这么多的鬼魂,一眼看去层层叠叠的鬼魂着实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张以昂说:“看出什么没有?”
我侧头看了他一样,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脸上就没有一点的表情。
似乎是从来都是这样的,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了,他从来都不大喜欢笑,也不大喜欢将表情表露在脸上,他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不会让人觉的他是板着脸的。
我皱了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突然之间带我来这个地方,问我看出什么没有。
天知道,我能看出什么,我只看出下面的都是鬼魂,但是,这跟他说了就是废话,他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我说:“我不知道。你是想告诉我,这里的车祸都是那些家伙所为么?”
张以昂点了点头。
我说:“那你带我来的意思,不会是——”我没有说下去,而是看着张以昂脸上的表情。
他说:“我已经收了订金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
我错愕的看着张以昂,“我没有打算处理这里的事情。”
“为什么?我已经收了定金了。”张以昂也突然转过头来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可我没有这个心——”我突然怔了一下,之前说没有心情处理这些事情是因为被他看见了我的丑态,可是他只字不提,我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状态吧?
“是因为那件事?”张以昂却突然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神秘莫测。
他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在你以为他不会提及的时候,他就突然提及了。
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时候能让我气的暴跳如雷,有时候,却让我不得不喜欢,可是,归根结底,我还是喜欢他,喜欢的莫名其妙。
“我以为你不会再提了。”既然他说了,我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只要他不生气就好。
“你是到了那种年级,有那种需要了,没必要害羞的。”张以昂突然挑眉看着我,语出惊人的说道,“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女人?”
“你自己找那么多女人还不够,还打算来祸害我么?”我没好气的说道。
张以昂是个很花心的人,就像所有长的好看的男人一样,他的身边总是美女如云,再加上那鬼神莫测的脾气,神秘的性格,超强的能力,他的身边从来就没有缺过女人。每当看到他的身边有女人聚集的时候,我总是很生气,当然,即便是我生气也是没有用的。
我总不能冲到他的房间里,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说,你不要搞女人了,你搞我吧!
张以昂笑了笑,其实他笑的时候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多了,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
“还是你比较喜欢学校里的女生?”张以昂看着我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