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乔鲁尼不止找自己谈过一次。乔鲁尼认为巴尔亚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他会毁了狂徒,毁了他们兄弟,甚至毁了黑网。如果,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狂徒会不屑一顾。但,乔鲁尼不同,在杀手训练基地,他们同住一个房间,通吃一桌子的饭,一起执行任务,一起相互救赎。在叛逃日,乔鲁尼救了狂徒的命,为了这个,乔鲁尼失去一只右手。
乔鲁尼劝说狂徒离开巴尔亚,狂徒真的认真地考虑了一段时间。就在狂徒准备跟巴尔亚分手的时候,出了一件事。
“谭小青,他那一队人死在黑网手里。”
闻言,卓逸一愣!
“真的是你们杀的?”卓逸急着问道。
“不,那件事我到现在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很奇怪。那一次委托的内容是保护某个小国来访的大臣。我一共安排了七个人,合作时间是一周。安排完这些,黑网又接到一个委托,本来不用我去,乔鲁尼为了让我尽早跟巴尔亚分开,就劝我出去走走,避开巴尔亚。我走后,黑网还是有其他几个兄弟负责,保护任务的第五天,我接到电话,说我安排的七个人被国际刑警发现,发生枪战,双方死亡惨重。”
这个说法让卓逸感到奇怪。按照俊阳说的,黑网的七个人都死了,谭小青那边也死了一队的人,活下来的只有他。关键是,谭小青说那次任务不是抓捕黑网,而是接到线报说有人走私大量危险物品。双方激战的地点也是码头下面的地下停车场,所以,奇怪接踵而来。黑网的保护对象去码头干嘛?
接到消息后,狂徒和乔鲁尼匆忙赶回黑网调查。但是七个人都死了,线索中断。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七个人在执行保镖任务的同时私自接了一个护送走私品的委托。在黑网里,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的,一旦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不管狂徒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太奇怪。然而,现实不允许他深入调查。
杀了国际刑警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那么少,国际刑警方面当然不会善罢甘休。那一次,仍旧是巴尔亚出面解决了国际刑警问题。狂徒跟他分手的事也只能暂时作罢。
说完了这些,俊阳沉沉地叹了口气,“你看到的那段录像,就是他解决了国际刑警的问题之后,来找我……”
卓逸冷冷问:“地点。”
“黑网,我的房间。”言罢,俊阳的神情多了一份急切,“卓逸,我知道我跟巴尔亚的事让你很不愉快,我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但是你想想,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二十九岁男人,也不可能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我知道。”卓逸呐呐地说,“我在你之前也有过一次经验。我们也做爱,可我没有跟他的性爱录像可以给你看。”
狐狸的嘴损起来,即便是俊阳也招架不住。
俊阳只好言归正传,“刚才我说,我跟巴尔亚的事情你必须了解清楚,是因为那段录像的问题。我在黑网的房间只有我的兄弟可以进去,除了他们就是巴尔亚。”
“你怀疑差点让我发飙的录影是巴尔亚只偷拍的?”
“只能是这样。”俊阳避开了卓逸的怒视,“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们在外面见面,下午回到黑网直接进了我的房间。在那之前,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去过黑网。那天下午又是跟我一起回去的,他是怎么在我眼睛底下藏了摄像机?”
“或许是趁你洗澡的时候。”卓逸冷飕飕地说。
俊阳摇摇头,“进了房间后,我跟他一直没分开。”
他的话音未落,卓逸忽然将手里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卓逸的脸已经在发白,从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们俩进了屋子就迫不及待地抱在一起,一直到睡觉!这种事我他妈的已经了解的,你没必要说的这么隐晦!”
怎么又生气了?他已经说的很含蓄了。俊阳苦恼地皱皱眉,憋了半天,才问:“卓逸,你,想打我么?”
卓逸指着这混酱酱的木讷狼,“打死你都不解恨!”
“那就打吧。”俊阳站起身走到卓逸面前,任君宰割。他要是不这样还好点,卓逸看着可怜巴巴的俊阳也不会继续发脾气。可这头倔狼的白痴劲儿上来,活活把卓逸气个半死!
这是打两下就能解决的矛盾么?我他妈的打你,我手不疼么?你就不会老老实实任我捏圆搓扁一阵子?你他妈的往我跟前凑乎什么?
、18
负责管理庄园的人取代了米勒的工作。她敲响了卓逸的房门,说本杰明临时有个会议晚上赶不回来了。晚饭已经做好,问卓逸要不要现在下去吃。卓逸听说本杰明不回来,心里有点高兴。现在已经很乱了,没人来搅混水更好些。他让临时管家把晚饭拿到他的房间。
俊阳没有胃口,这顿饭吃的很少。卓逸好像变得没心没肺似的,抛开所有烦心事,大快朵颐。俊阳放下餐具,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卓逸,发现他杯子里的水没了,就把自己的这一杯给了他。
“慢点吃。”俊阳低声说。
卓逸碰都没碰俊阳推过来的杯子,起了身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拿了纸巾擦了嘴,顺手又取了外衣,朝着房门口走,头也不回地说:“吃完了到后面的花窖找我,别说你不知道怎么走。”
他走之后,房间里更加沉闷。俊阳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两眼发直。
走出小楼,卓逸想了想,还是在草地上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被灯光笼罩着的小楼,忽然好想回家。在家里,没有这些让他难受的事,更没有让他烦心的人。他跟俊阳可以窝在家里腻歪一整天,就算什么都不做,都觉得开开心心。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从他离家出走那一刻,还是自己看到他跟巴尔亚录影的时候?
想来想起,思绪还是一团乱麻。到了此刻,他居然分辨不清自己究竟为什么生气,为什么委屈。一个大男人觉得委屈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埋怨自己矫情。
说到底,他究竟希望俊阳怎么做呢?
俊阳急匆匆地赶到楼外,一眼瞧见卓逸站在草地上。柔和的灯光倾洒在卓逸的身上,显得他本就瘦弱的身子更加单薄。这人多久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了?光是用看的,就知道他瘦了很多。他看到卓逸回了头,瞥了自己一眼又转了回去,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俊阳的心又暖又酸。卓逸,你,你还是很温柔。
听着俊阳的脚步上来,卓逸才继续往前走。他忽然开口说:“米勒的死亡时间大概是:11:40——11:45。目前为止,有动机杀米勒的只有本杰明,但是,案发的时候本杰明就在草地上,被神秘人偷袭。我看过监控录像,他没有作案时间。今晚我会把监控给你看,你要分辨一下,那段监控是不是真的。”
俊阳有自信能分辨真假,但是他却分外疑惑,“有人能避开监控系统进来偷袭本杰明?”
“是啊。很有趣是吧?”卓逸显得很开心,“那个人我们见过,还记得在国内遇到的混血黑衣男么?”
啊?俊阳有点不会反应了。那男人他是见过,就在不久前。但是……
察觉到俊阳反常的沉默,卓逸的脚步慢了下来。他转头看着俊阳,“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俊阳觉得,不说也就是个半死,说出来绝对会死的很惨!所以,他决定三敛其口。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卓逸只是意义不明的嗯了一声,没再追问。这时候,俩人已经走到了花窖门口,卓逸掀开警戒线带着俊阳进去。开了灯,指着深处:“米勒的尸体就是在里面发现的。”
俊阳走近摆着昙花的花架前,左右看了看,不禁下意识地咦了一声。
“开花了。”俊阳说。
卓逸纳闷,什么开花了?俊阳就拉了卓逸一把,让他看花架旁边的吊着的一个花盆。花盆并不是吊在花窖屋顶,而是由一个造型精美的雕塑勾着花盆的四边铁链。雕塑上面还挂着其他花种,有开花的,也有没开花的。俊阳指的那一盆真的开过花,只是花朵已经谢了,枯黄的花垂下来,摇摇欲坠。
“这个也是昙花,叫龙骨昙。它产于墨西哥的热带雨林,不像其他昙花开的那么频繁。养的不好,一年也就开一两次,有的一年也开不了一次。它的花期是四到八小时,基本都是傍晚开花,半夜花谢。我记得,第一次见到龙骨昙的时候还是四年前,米勒说过这花自从他找回来有很久了,它开出来的花很美。”
“行了,别在我面前回忆那点你跟巴尔亚之间的浪漫。”
俊阳有苦说不出,四年前,他看到龙骨昙开花的时候巴尔亚没在身边。但是卓逸不知道,或者说,只要俊阳回忆起在这里的往事,都会让他抓狂!在花窖里相互依偎,相互传递爱慕之情并看着美丽的昙花花开什么的真让人火大!瞬间,他妈的特别想毁了这盆花!
卓逸走进龙骨昙,粗暴地把花盆拿了下来,让俊阳用手捧着,方便他仔细观察龙骨昙。卓逸用手摸了摸叶茎,发现它很有弹性。或许是米勒照顾的好,这盆龙骨昙很是“丰满”长长的叶茎交叠盘扎,如游龙飞舞,煞是好看。但,已经枯萎的花朵打破了这盆花的美妙。卓逸轻轻地把枯萎的花朵摘下来,不经意间看到花盆的土壤里,还有枯萎花朵的内部有不少小虫子。
“这么多虫子?”卓逸随口说道。
“嗯,这花招虫子。”俊阳继续为他解答,“龙骨昙在开花的时候很香,会引来不少昆虫。”
闻言,卓逸冷哼一声,“倒是很像巴尔亚。”
俊阳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好了,跟我说说。你对米勒的案子怎么看?”卓逸半倚在墙上,问俊阳的看法。
俊阳说:“庄园的人作案可能性很小。我怀疑是霍华德家族里的人下的手,但是,你看过花窖附近的监控录像么?”
“看了。”
那天晚上,卓逸就要求看花窖周围的监控录影。但奇怪的是:他们只看到晚上11:30米勒一个人很自然地走进花窖,除此之外毫无异常。当时,卓逸就想,难道凶手一直隐藏在花窖里等着米勒?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米勒十一点半进入花窖,凶手隐藏了十五到二十分钟才杀他?这点时间里米勒在干什么?跟凶手交谈?
“凶手一定在监控系统上动了手脚。”俊阳说,“就算他提前进入花窖,也会被监控像头拍摄到,一进一出是避免不了的,但是你都没看到的话,只有一个解释,凶手了解庄园的监控系统,并有很便利的方法接触到主机修改监控系统。”
“能查出来么?修改记录。”
俊阳不乐观地说:“估计对方也是个高手。既然敢在你眼睛底下杀人,我想,查出来的可能性很小。”
“试试看吧,实在不行也无所谓。”卓逸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监控录像上。他围绕着现场周围开始转圈圈,边琢磨着。就像俊阳所说,凶手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内部人,就算不是,庄园里也有一个同谋负责接应。关键的问题是:米勒为什么被杀?
假设,米勒一直想跟自己透露某些讯息,才招来杀人之祸,那么,他威胁到的会是谁?本杰明?
想到这里,卓逸忽然发现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脑子一乱,脚步也跟着乱了。
“小心!”俊阳眼看着卓逸要踩到地上一把小镰刀,马上伸手搂住卓逸的腰,把人控制在怀里。
忽然而来的亲密靠近,让卓逸的身体骤然发热,呼吸乱了,眼神乱了,心也跟着乱了。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怀抱,还有他所喜欢的力量。身后的人是俊阳,不是本杰明或其他什么人。这个时候,卓逸想起他的确需要一个拥抱,一个齐俊阳的拥抱。
心神恍惚之余,卓逸愣愣地靠在俊阳的怀里。俊阳情不自禁地抱的更紧,把人牢牢地圈在怀里,在他耳边低语:“卓逸,原谅我。”
“放手。”卓逸冷静而又疏离地推开了俊阳,转回身正面对着他,“记住,现在是工作时间,你是我的助手。”
“卓逸,我怎么做你才不生气?”
“我没生气!”卓逸嘴硬,还不肯承认。拙劣的伪装只会让他看上去更恼火罢了。他不想现在跟俊阳谈论彼此之间的问题,随便摆摆手,“给你的课题,今晚给我做个案件重现的报告。明早给我。”
说完,卓逸转身朝着花窖门口走去。俊阳伸手拉住他,卓逸回了头,不冷不热地问,“还有事?”
在卓逸冷冰冰的注视下,俊阳还是放了手。卓逸气哼哼地白了一眼,扭头便走。
白痴啊你!就不会多抓一会儿?我推开你,你就不会再抱上来?榆木脑袋,迟钝儿!等着被甩吧混蛋!
卓逸一路在心里埋怨着俊阳的木讷,回到房间后,狠狠甩上门落锁。一股子火气在肚子里越烧越旺,一杯水接着一杯水的喝,喝掉三杯才意识到自己快被撑死。他想,何必为难自己呢?那家伙的木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明里暗里的勾搭他多少回那白痴都没反应,现在还为这个生气,不值得!
思及至此,卓逸长吁一声,瞥了几眼房门……
洗澡睡觉!卓逸拿了睡衣钻进浴室,须臾,浴室门打开,卓逸探出头来,看了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