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lissa,这里有一位石先生手持您亲自签发的offer来应聘。我们公近期好像没有招新计划,但他的offer确实有您的亲笔签名,您看……”
“亲笔签名offer……”虞苇庭笑了一下,“带他进来吧。”
“Melissa,那我们……”
“你们继续。”
“石先生,请。”
石泰川跟着助理一进入虞苇庭办公室,就感觉到了商场铁娘子气场的威压,虽然她只是坐在办公桌后听报告,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记者招待会已经改在周三四点举行……。”Ben和Lam还在程序化地汇报近期安排。石泰川也不言不语,单是一旁静静的陪着,谦和到甚至不觉得他的存在,只是忽然脸上露出一丝隐约的笑意。
“下去重新做!”虞苇庭在石泰川露出笑意的同时喊了暂停。
“Melissa!”Ben诧异地道。
“我既然叫你重新做就自然有不妥的地方,回去自己想,想不出来就不要做了。下班前把新计划拿来我看。”
“石先生,好像这封offer不是发给你的。”
“虞小姐,显然原主人认为我更适合接受。”
“更适合?很抱歉,现在我们并不缺人。”
“虞小姐,我反而觉得宝仑很缺人,缺公关人。”
虞苇庭没有说话,石泰川便继续道:“宝仑近几年都有新血液输入,说起来也是人才济济,但这些新人都是侧重投资的人才居多。如今的宝伦,虽然挂名公关,可是绝多数员工都是在干着投资收购的工作。可宝仑毕竟以公关起家,想要维持公关第一的龙头位置,最需要的反而是专精公关这一方面的人才而不是连商务活动时间都安排不合理的金融类助手。”
石泰川说完就勇敢地直视虞苇庭,在她显微镜一般的目光,笑容一直自然而愉悦,露出形状光泽完美的八颗牙齿。
虞苇庭靠在椅子上抱着手臂看了他足足五分钟才道:“如果你不是笑得太多的话,这番话似乎更能入耳。”
“我的脸是为了呈现上帝赐给人类最贵重的礼物——微笑,所以它一定会成为我工作最大的资产。”石泰川笑容更盛,闲闲的大方里带着闲闲的稳健。
“试用期三个月。”虞苇庭终于颁下恩旨,“现在让Sunnan带你熟悉一下公司吧。”
周末的清晨,行人车辆寥落,宽平马路爽爽荡荡。还未消散的夜气扑面,一会便吹得人凉凉黏黏。真是静,静得令人回忆起许多新源前尘。
雅思穿着一套全白的阿迪晨跑,迟开的凤凰木辣辣红着一簇簇怒烧,树下一层红毯铺展开去。雅思不忍践踏,便绕着它,蹦蹦跳跳,跑步倒成了小孩玩跳房子。
“小妹?”书院道拐角跑出了同样一身白的泰禾。“这么早?忙着这样早上也不多休息一下?”
“就是忙成这样才要早起,否则一天都没精神。”雅思淡淡地道。
之前也因为曾发生过晨跑乌龙闹剧犹豫过要不要锻炼。转念一想只要泰禾不死心他总有办法堵到自己,只是躲的话除非不生活了。
“不如跑完步我请你吃早餐吧?”
“不要了,英姐已经在家做好了饭。你不用等我。”
“没关系,我等你一起跑。”
“每个人的速度都不一样的,一起跑你等我我等你很累心。再说我要跑回去了,看你刚才的方向还是要向前的,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何苦非要一起凑份子不可?”雅思借蹲下来系鞋带的机会看了看后面果然看到了一辆黑色轿车,用更大一点的声音道:“前面那个广场上晨练的美女很多哦,赶紧去加入,说不定可以搭讪一个,你年龄也不小,该成家了。昨天妈咪还说要把新进那一批戒指里最大的一颗留下来做你女朋友的见面礼呢。好了,我返回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掉头跑。
对于泰禾,虽然早已没了前世“他对我真是好,可越好越叫我不安,好像我必须对他的好负起责任。难道不能光是好吗?”这样的自私想法,可她和泰禾相处总是不自在。他的正直坦白,正好照映出自己的自私自保,无法像至心至意,雅思甚至真有点怕见他,那种,邪遇正的怕。
直到前几天和泰川一番话后才终于想明白了你若真慈悲,便不要给他一点希望,否则钝刀子杀人更是残忍。
对不起泰禾,不是你一直不懈的坚持,就会换来一个人的爱。爱情是勉强不来的。即便你日日相守,也终究敌不过我遇到贺峰时的奋不顾身。对不起泰禾,如果我当时更绝情地让你死心,也许你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你的眼睛就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健康,即使因失望而稍稍暗淡,依然是那么清晰地黑白分明。
前世你一直是我的保护神,如今,该换我以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你了。
“小妹,你的信。”英姐一边递过来一封信一边抱怨道:“小妹,怎么每天都有你的信啊?昨天姑爷还问是怎么回事?”
“那你有没有告诉爸爸?”
“当然我没有了,我还把他说了一通。女孩子接别人的信说明行情好嘛,这是小妹的私事,有什么好问的。把他说的发誓再也不过问这事了。”
“英姐威武!”雅思搂着英姐的脖子给她戴高帽。
“不过小妹究竟是谁给你写的啊,现在这么有诚信的男孩子可真不多见而了。要是合适赶紧带回家让我们看看啊,说起来你大姐二姐都怀孕了,就你……。”
“英姐我先看信了。”雅思抓着信嘭地一声把英姐的碎碎念都挡在了门外。
“Jessica,昨天高长胜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你穿了一件素白的旗袍,盘扣却是桃红色的,裙摆开叉的地方也缀着一朵桃花。高长胜特地向你敬酒的时候,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两颊立刻又飞上两朵桃红。真是艳啊,我简直要妒忌起那时离你最近的高长胜了。你做新娘子的时候也会这么美吗?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M。”
雅思小心地把信重新折好。开锁把抽屉一摞按日期排列齐整的信一起拿出来,哼着歌跑上露台准备再重头复习一遍。
天上万里无云,阳光照得一洗蓝天越是薄明起来。雅思坐在在楼台上看贺峰的信,看一封就放在右边口袋里从左边那个拿出来一封继续看。花花的阳光,天云开阔,好风如水,空气里有中秋蜜蜜沁人的味道,英姐晾出的被单飞腾成缤纷一片。
贺峰从车里下来,远眺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干干净净的天上人间,青天白日下的女子,离云很近,离自己很远。他惘惘然地叫了一声“Jessica”。
世上有三样东西不招自来,嫉妒,恐惧,和爱情。面对此情此景,想想保镖向自己报告的最新情况,贺峰森森地感觉到了“望美人兮天一方”的焦虑。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道阻且长!一件事情太美好了,总是让人疑心它不长久。一天三遍问自己何德何能拥有它。
“Jessica。”贺峰拨通了手机。
“啊,Martin呀。”贺峰欣赏地看着美女坐在露台栏杆上说话的模样。雅思运动后的声音甜甜哑哑的,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听说你介绍了一个新人去Melissa的公司?”
“昨天的事你今天就知道了,不知道是该夸你消息灵通呢?还是夸你沟通畅通呢?”
“Jessica!”贺峰放软了语调,“听说他是石泰禾的弟弟。”
“我只是推荐了一个公关天才给NO。1的公关公司,和他是不是泰禾的弟弟没有关系。再说就算有关系又怎样?泰禾跟着我爸爸这么久,就像我亲哥哥一样,肥水不落外人田嘛,Melissa都没有拒绝,你越俎代庖质疑什么啊?”
“Jessica,我只是吃醋而已。如果这也算罪过的话,你想怎么惩罚我?”贺峰当即抱以惊人的坦诚。
“Martin,你总是轻易让我无话可说,又甜又气。算了,就罚你为我吃醋一辈子好了。”
“固所愿也。不过眼下就有一个好礼物。法国女高音Bellini来港,不知明天可否赏光啊?”
“一起去听歌剧,太兴师动众了吧?”
“‘Only make her happy’。我怎可能让你不开心?放心,不会有好事者人看到,我包下了全场。”
“‘Only make her happy’?贝里尼的小咏叹调?”
“Jessica,每当我以为你很美的时候,你总有本事让我觉得你更美。”
雅思轻笑,任谁反反复复听一首歌成百上千遍都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反应吧?第一次听这首咏叹调的时候她可是什么都没听出来,也对歌剧完全无爱,去听不过是为了配合贺峰的喜好而已。
“啊,每当我觉得你好肉麻的时候,你总有本事让我觉得更肉麻。现在我每天睡觉前都在思考你明天的信上又会怎么夸我?”
“我说的每句话都绝对出自真心,因为你现在忙得来去匆匆连见面的机会都大大缩小,我很思念你。”
“就是思念也要稍稍克制一点嘛。”
“思念是种难得的情绪,何必抑制,只要对方是值得思念的人就行了。”
“不行了不行了,反正我永远说不过你。”
“那你究竟是应约了呢还是应约了呢?”
“如果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话呢,我就答应你。”
“真的?”
“煮的!又不是拍爱情片,有这么夸张?”
“那你往下看。”
“天啊,Martin!”雅思惊讶地差点从上面掉下来。
“要我上去敲门当面请求你吗?”贺峰作势向康家走去。
“不不不,不用。”
“那明天……。”贺峰颇为遗憾地收回了脚步。
“我去,我去。”
“好的,Jessica,明天我来接你。”
偌大的歌剧院,台上是一群国际水准的音乐家,台下却只有两人。乐团依旧是那个乐团,女高音依旧是那个女高音,连歌剧都是同样的内容,曾经永远彼此失去的两个人终于跨越时间空间的重重阻隔,奇迹般地重聚。
雅思紧紧抓住贺峰的手,感受对方迅速回握的手上熟悉的温度,泪水顿时充盈了整个眼眶。
你遗失了我,我在空间找不到你,我在时间找不到你,空间如梦,生死俱茫然,时间如河,两岸人空待。2那么多绝望悲伤的日子里我一个人坐在台下,靠回忆放大这一天的每一个细节来汲取一点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无数次伸出手,抓住的却都是虚空。Martin,你可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盼了多久?今天终于能在这里握住你的手。
雅思升起因为幸福到极点而来的惆怅。浮生若大梦,这一切是肯定的吗?
“Jessica?”感觉到温热的泪水不断滴到手背上,贺峰疑惑地问。
“Martin,告诉我不是在梦里面。”
“傻瓜!”贺峰温柔地揩去了她的泪。
雅思心里喷涌出对命运的感激,分外感到闪耀着的霓虹灯,乐团提琴手的妙曼地滑动,绕梁三日的歌声,……还有身边静静的陪伴、温柔的注视都是这么真真实实存在着,真实得使人心旌摇曳。一寸寸的光阴,一寸寸的年华,一寸寸的缘分啊……雅思只觉心头哽咽难言,而又安静温柔得像是遍体晶莹,看看贺峰,再看看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天毕竟待我不薄啊!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曾经拥有,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3
“你实现我所有浪漫的可能,我希望这条幸福的路没有尽头。”
贺峰看着穿着艳红色裙长裙的雅思安静地依偎在他身边,神色疑嗔疑喜地畅想地久天长。远处舞台上蓝光迷茫,歌者停在光圈中央,不尽的缠绵那样的淹漫过来。
他更用力地握住了雅思颤抖的小手,对着她闪闪发光的脸轻轻吻下去,吻干她每一丝泪痕。
“Her troubles I fear ,More than my own troubles; Because I live more in her ,Than I live in myself。。”
49蒙恩
十月的阳光;微带一种苍凉和倦意。夕阳澄净的落在画廊里,浅浅青灯冷画屏,画上似乎是空旷的原野中,一个人和一颗星球对视。黄昏给凉风一化;便淡淡湮灭,剩下空气中薄荷似的的阴润寒香。也好似一场花事忙过;院子里残红还在,而已是静静的。
虞苇庭站在门口看着贺峰聚精会神地看着落日一点点地在那幅画上销橙溶金;直至被清浅月色洗涤。
一场秋雨一场凉啊,虞苇庭暗自哂笑了一下,终于开口唤道:“Martin!”
贺峰转过身;看着一身枫叶红套装的虞苇婷;欣然笑道:“君若到时秋已半;西风门巷柳萧萧。1我今天才终于体味到这句话深意。”
虞苇庭心中一恸,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一心要考满分的青涩少年从树上跳到自己面前得意地炫耀中文功底的情景。一晃已经三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呢?君若到时秋已半。世事人情往往就是这样两不凑巧。也许等你到了故人门巷,你再看见的也不是曾经的桃花人面,门上和心上一起生尘。只剩门前萧萧长柳,依依地对你说,昔我往矣,机缘错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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