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点,叫深思熟虑,每一步都要走得慎重。说难听点,就是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要朝最大利益化的方向去谋取。不然很容易就成了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随便再有一个新人冒头,翻个浪,罗美玲就会被拍死在沙滩上。
所以,虽然学校110周年校庆是很难得,他也确实是真心愿意为这个学校尽一分力,但也得量力而为不是。
而除了这两个人,孙韶可不觉得自己还能再请到哪些小明星来为校庆的光环添砖加瓦了。
“不过,胖子,你今天表现才叫高人一等啊,别看你平常傻呵呵的样子,其实你才是扮猪吃老虎的那类啊。”孙韶似笑非笑地托着下巴看胖子。
胖子一边揉肚子上的肉,一边摆手,“见笑见笑,我老爹平日里就担心我长得这么好,容易被人坑,谈个生意什么的,就爱带我出场。”
孙韶好笑地看他那谄媚的样子,伸手掐了胖子肚子上的肉一把,一本正经点头,“长势确实不错,看来最近再加几餐,差不多就能卖了,走吧,爷今儿给你加餐。”
胖子一抹嘴,“好嘞。”
孙韶看着胖子那口水直下三千尺的样子,心里微微发笑。
吃确实是胖子的一大乐趣,而他活了二十年,最究极的人生追求,就是吃遍天下美食了。
胖子家境其实很不错,他父亲在他们那个小县城里,小生意做得是非常红红火火的,虽然说不上有个千八百万的家产,但是负担胖子这一乐趣和人生追求,本来是毫无问题的。
但,坏就坏在,胖子家对胖子越来越横向发展的体型实在堪忧过甚,担心再这么放任他吃下去,连媳妇都找不着,便只能从源头上断绝了胖子继续横向发展的趋势,截断他的经济来源。
这直接导致胖子这学期生活费锐减,平日里想吃点好的,最多也就去校门外的馆子弄两顿填填肚子里的蛔虫。
熟知这一点的孙韶时不时地便找借口,带着他去H市里各种好店里吃上一两顿好的,每每吃完,胖子便既满足又忧郁地望着孙韶,这样下去,再八百年也减不下来!他家对他实行的财政缩略政策,也将遥遥无期地执行下去啊!
带着胖子去了附近一家带着野腾马标志的店,照着菜单,刷刷点了一堆看着就觉得口感很猎奇的食物,胖子只在一旁听孙韶报菜名,就口水流了一地。
孙韶送走了服务员后,颇感无奈地瞥胖子。
对于易辉分裂式的厨艺创新,孙韶秉持的态度,向来是吃个新鲜还行,真要他见天儿吃这些,他一定得跟自家男人翻脸,索性,易辉真正喜欢的,也不是倒腾这些奇奇怪怪的菜式。
和孙韶相反,胖子则对这些猎奇的菜式很是捧场,若不是财力不允许,他倒是乐意见天儿换着花样吃这些。
如果让易辉知道他有这么一个死忠的粉丝,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两人吃完饭,孙韶送走了明媚而又忧伤起来的胖子,自己转道准备绕回公寓那里,半截却接到了阿船的电话。
“小勺,我跟你说啊,下下周四,你得把时间空出来,我们要去‘乱’唱一场的。”阿船在电话里叮嘱。
孙韶揉揉脸颊,“这次又是什么节?”
“……好像是什么感恩节吧?”阿船也不确定。
现在的五感基本淡出了地下乐队那一块儿了,其他的夜场,孙韶和阿船他们早就达成一致协议,不再接了。最多也就是固定在梁城这边每周唱两个场次。
一来,空出更多时间,让五感的人去进修以自我增值,二来,也不能完全断了几人的收入来源。
梁城看五感这样一副做派,也不知是受了谁指点,亦或者,他自己眼光够长远,当下给五感开出了一首歌一个价格的最高规格的夜场报酬。
毕竟,五感现在也算是地下乐队里的一个小小传奇了,明眼人都知道,现在就等范旭阳最后敲定那一锤子了。五感每周到“乱”唱两场,几乎就是再告诉众人,五感和“乱”那就是一体的,支持五感,就得来“乱”。
梁城自从隐隐看透五感准备走的路子后,对五感的这种种做法倒很支持的,尤其是只选定他们“乱”唱专场。只是,支持归支持,这一点也不妨碍他见缝插针地将五感的最后价值压榨的干干净净。
见天儿地翻着日历,从中国节过到外国节的,每次只要在哪一天上找到个节,就大张旗鼓地要在酒吧里弄一个主题专场,必定要请五感到场唱一轮。
三番两次下来,孙韶已经很熟知对方这段数了。索性,易辉上周才跟自己说,酒吧这两个月的效益确实甩了其他店一大截,好歹,肥水不落外人田吧!孙韶欣慰地想,同时嘴上也应下来。
“哦,那梁城有说要做什么准备没?”
阿船一边回忆一边将梁城的交代细细跟孙韶说了一通,两人前后打了有半个小时的电话,才挂断,这一挂断,孙韶就看到自己的通话记录里有近二十多个未接电话,他点开一看,前面十多通的未接电话是同一个陌生号码,后面七八通是易辉打过来的。
孙韶当即回拨了那个陌生号码,电话响了几声,一直没人接,挂断后,孙韶又拨了易辉的号码,这个倒很快,响了两声,就通了。
“小勺,快来市医院,咱妈出事了。”电话里易辉一句话,将孙韶给惊得三魂丢了七魄,当下要挂电话,索性易辉反应快,接着道:
“你别挂电话,我也是刚接到信儿,马上就到医院,我看了第一眼就告诉你具体情况,你现在先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路边,打量车来,千万别乱撞,知道吗?”
孙韶深吸一口气,直觉脑仁里还是嗡嗡地乱响,易辉在那头问他的话,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嗯嗯地敷衍,好不容易拦下一辆车,他坐进去,报了地址,催促司机快点后,才稍稍觉得脑仁只是疼,好歹能思考了。
“妈怎么了?”孙韶颤巍巍地问。
“我也不清楚,不过老太太人很清醒,她先给了报信人你的电话,但是你刚刚电话一直打不通,她就又给了我的电话。我一接电话就从店里赶出来了,我也给你打了电话,一直占线。”
孙韶心口闷闷地一阵疼,他瓮瓮地唔了一声,不说话,光举着个电话,听那头易辉的呼吸声。
“别担心,我到了,我先看看老太太情况,你别急。”易辉一边在电话里嘱咐,一边冲进医院,隔着电话,孙韶还能听到易辉在那头焦急地拦着人到处问老太太信息的声音。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易辉松了口气的声音,“找到了,老太太摔折了腿,在骨科,正排队等拍片呢,你别急,我先去看看。”
医院那头很嘈杂,来来回回都是人声,好不容易到了清净点的地方,孙韶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他家老太太一声嘹亮的叫声:“阿易,你来啦!这儿,这儿呢!”
易辉三步并两步,大步走过去,将手里的电话往老太太手中一塞,“小勺儿在那头,你跟他说两句。”
随后,孙韶便在电话里听到了自家小老太中气十足的声音,孙韶的心这才稍稍平静下来,他在电话里问着孙母具体的情况,怎么就摔折了腿,现在要不要紧,医生怎么说一类的。
孙母怕儿子担心,便一直说没事没事,易辉在旁边看情况,只能一边顾着老太太,一边借机像旁边扶着老太太的护士了解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再向孙韶转述。
幸好,老太太平常身体很好,也注重锻炼,这一摔虽然够呛,但应该只是轻微骨裂,没到骨折的地步,但是,多少,老人家是要受点罪的。
电话就这么一直通着,直到孙韶进了医院,和小老太以及易辉见了面,手机恰好没电,闪了两下屏,就黑掉了。
“怎么赶这么急?”孙母心疼地坐在轮椅上,拉着孙韶,给他抹汗。
孙韶一边微微喘息,一边看向易辉,“怎么样了?”
“拍过片了,确诊是轻微骨裂,但是,咱妈是被人给推倒在地上的,头也有点碰到,好像有些轻微脑震荡,医生建议最好住院观察几天。”易辉抽出病例递给孙韶,“我们现在正要去病房。”
前头带路的护士笑着回头,“老人家,你福气老大了,两个儿子都这么孝顺。”
孙母笑得见眉不见眼,顺手又拉过了易辉道,“可不是,闺女啊,我这两个儿子都是个顶个好的,都还没成家呢,你要是……”
“妈!”孙韶哭笑不得地打断孙母,走到易辉身后,接过了轮椅的推手,推着孙母跟在人家护士身后。
随后,想到易辉刚刚说得话,不由拔高了声音道:“妈是被人推到地上的?谁干得这龌蹉事?”
易辉低头看了看孙母,孙母脸色微微失落地叹了口气,拍拍易辉的手。
孙韶看这情况,不由对易辉高高挑眉,怎么,你俩这母子当的,现在还瞒起我这正儿八经的儿子了?
易辉眨眼,轻声说道:“安顿好咱妈再说。”
孙韶眼珠转了一下,点头。
两人把孙母送到病房,等护士铺好了床后,把孙母抱了上去,规整好了之后,孙韶借着要给孙母买住院东西的名义,把易辉给拖走了。
孙母看着孙韶那急吼吼拖着易辉往外走,拦都拦不住的样子,只得一个劲地跟易辉打眼色。易辉夹在这母子俩中间,为难地苦笑。
一出病房门,孙韶就掐着易辉胳膊拖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开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每回去我家,我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自从两人在孙韶附近置办了个小公寓后,一有时间,易辉就会开车送孙韶回家,有时候自己也会跟上楼,做两个朋友相约而来的样子,跟孙母和孙韶一起吃个饭,聊聊家常,有时候三人也一起出门逛个街,培养感情。
而除此之外,易辉在孙韶忙得分不过身来的时候,也会抽空带点吃的喝的去看看孙母,陪她聊聊天,逛逛菜场,俨然,是真的把孙母当自己母亲的意思。
时间长了,孙母也真把易辉看做自己第二个儿子,甚至,有越来越倚重的意思。
毕竟,在孙母心中,孙韶还在读大学,哪儿哪儿都还是要人操心的娃子,家里有些什么变动,也不想让孙韶分心和忧心,便只能跟易辉说。
刚好,前段时间,他们住的那片儿被划入了拆迁区,这不,社区里大部分人都不太情愿,主要原因还是回迁款没给到位。他们这里毕竟是正儿八经的老城区,不像郊区那里,一说拆迁,千家万户地就在自家门前搭建各种楼房,只为了能占几亩地,到时候多回迁几套屋子或者多点拆迁款。
他们这里只能按照上面的政策,挨家挨户地按一定比例拆,但按照近几年的房价,这拆迁款显然不能满足社区里大部分人的心里价位,这边僵持住了。
社区里大家组织了个什么谈判团体,挨家挨户让签名,然后还组织去抗议什么的,孙母本来不想掺和这些,但是楼上郝会计一句话就说动了她:“你不想想你自己,也想想你儿子,这年头,讨个好姑娘做媳妇,没点资产能行吗?”
于是,孙母便掺和了一回抗议游行的活动,其实,活动都没出社区,就在社区里喊着口号走了几圈,但是第二天,她上班的厂里便找到了她,开始上下敲打她,说现在经济不景气,厂里本来就准备裁员,但是,看孙母一直是老员工,又是老技术工,不忍心什么的。
现在,孙母家既然能靠房子拆出个百万来,便就不要占着厂里的额度了。
像孙母这样,住在老社区,同时供职于这家老厂房的人很多,几乎这批人都受到了厂里的警示,孙母虽不精干,但当下就分清了里面的头头道道,知道这是有人透过工作关系来压制她们这些拆迁户。
说实话,她是有些怕的,毕竟,孙韶现在还在念书,她现在要是被裁掉了,那就是裁员,可不是提前回去养老,不但现在的工资收入没有了,就连以后的养老金退休金有没有都难说,这么一来,自己就要彻彻底底成为孙韶的负担了。
孙母清醒地在心里分析了利弊,当下便表示,那些传言不可信的,拆迁都是要跟着组织跟着政策走的。
厂里看她这么识趣,自然就高拿轻放,轻轻揭过了这茬,可惜,孙母识趣,不代表厂里所有的人都识趣,尤其大部分人还没有到她这个年纪,大部分都是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女,又不像孙母有着孙韶这层顾忌,当场就和厂里闹起来了。
两方闹来闹去,僵持了好几天,厂里没办法,便推选了当初和孙母一样识趣的几个人,让他们组成抚慰宣传小组,去跟这些人讲讲道理,宣扬宣扬自己的心理。
但是双方没说几句,又闹开了,这才在一团混乱中,孙母被人推了一把,跌倒在地,又遭了几下踩踏,活活受了这罪。
孙韶在门外听易辉说的这些,心里一个劲地抽着疼,脸上都带出了难看至极的神色。
易辉看他的样子,也跟着难受,他伸手将孙韶揽到怀里,“其实在今天之前,我就跟已经在跟老太太商量了。这一摊浑水,咱最好都别趟了,反正又不差那几个钱,让老太太辞了工作,她要真闲不住,我想办法弄个什么工作让她去做。”
孙韶闷闷地揪着易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