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泊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屑跟愤慨。
四年前,先王卡索患病,身体愈发衰弱。立褚之事迫在眉睫,先王贤德,不喜杀戮,在位多年对待小国友善好合,从不欺凌。他鼓励耕种,奖励多生,消减杂税兵役,在位数年,国事平安,百姓安乐。
烈布好战,缇班刚勇,先王因为立褚一事忧思不已。他有心立托雷为储,又怕托雷性格绵软被哥哥们忌恨。先王因此病情愈发每况愈下。
先王忽然驾崩,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御医也觉得蹊跷,但是此事关乎重大,半点差池就会引来杀身之祸,谁敢冒死异议?托雷最先发觉异样,他提出彻查此事,缇班也认为可疑,只有烈布三缄其口,认为父王已崩,彻查先王的死因不但会令朝臣不安,百姓惶惑,也是对父王的不敬,他断然决绝了托雷的提议。
酋德惊异的看着罗泊,他隐隐感到罗泊在暗指些什么。
托雷身为皇子,即使他明哲保身,却无可奈何的卷入了权利争夺的漩涡。为了争夺储位不惜血流成河,残杀兄弟甚至弑君者古来有之。
果然,烈布发动兵变,自立为王,坐上了兰陵王的宝座,他诛杀朝臣,举国震惊。
可是,有一件事情,一直深深埋在我的心底,当时先王驾崩,朝廷混乱,托雷几乎痛不欲生,我感到一场浩劫即在眼前,我思虑万般,却没有敢告诉托雷,我只怕托雷一旦知道真相,会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酋德惊恐的看着罗泊,难道,,你是指?
是的,罗泊点点头。先王驾崩那日,我恰巧就在他的宫中。
先王久病不愈,托雷心急如焚。说起先王的病症也很蹊跷,他未见重疾的征兆,只是恹恹欲睡,不思茶饭。
起初御医只是给开些调养的方子,认为是积劳所致的脾胃不和。但是先王一直未见好转,却愈加的精神萎靡。无论如何调补,却日渐消瘦,最后连站立都已不能,御医也是一筹莫展。
为了给父亲医治,托雷开始到处寻找民间的名医,以求偏方。这件事却遭到烈布的斥责,他认为民间的医术三教九流,很多不过徒有其名的江湖骗子,先王贵为一国之君,怎么可以让这些不入流的人来诊治?宫中的御医都是万里挑一的名家,难道还不相信他们的医道吗?托雷被烈布斥责也不敢多言,只能派我暗中探查,寻找解救之道。
我到处寻访,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民间找到一名医者,他擅长疑难杂症,无论什么怪病,只要经过他的手,无不起死回生,被他医治的百姓无不称奇,称颂他为怪才。
此人名叫阿朗,他本是世家之子,祖辈也曾是名闻遐迩的名医,家族兴盛一时,只因祖上的一次失误,让一位病入膏肓的权贵暴毙而亡,因而被告入狱,满门被炒,家境从此没落,到了他这一辈,已经是穷困潦倒,素日给贫穷百姓医病,勉强糊口为生。
我乔装找到了阿朗的寒舍,无法想象他也曾是名家之后,他的房子低矮潮湿,破旧不堪,着实令人唏嘘。为了怕他胆却,我没有告诉病者就是兰陵王。我对他说起先王的重重病状,让他帮助分析下原因。
阿朗眼尖,即使我乔装,他依旧看出了些端倪,他爆出高价,我一口允诺。
他看了看我拿给他的先王的那些药方,这些药方都是我暗中找人从御医房偷偷抄来的。阿朗看完却随手扔到了一边。
怎么?我惊异。
这些人都是骗人的,阿朗不屑的道,这些药方美其名曰,配置昂贵,但是根本没有药效,不过是为了混些银两罢了,怎么,你们家的钱财一定多的花不完吧,阿朗一阵大笑。
我正色,那按照你的分析,我这个病人所得到底是什么病症呢?
阿朗漫不经心,我没有看到其人,如何敢去断定?
那,我还是不甘心,那以你的经验,这种病状多为什么病症所致呢?
阿朗沉思半响,开口道,这种病症并非奇异,很多慢性之毒也会造成此类症状。
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阿朗所言属实,那将会揭开一个惊天的阴谋。
那么先生可否能判断出,此状是什么毒药所致吗?
哇,不会吧,阿朗不快的起身,我怎么会知道什么毒呢,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如果不信我,可让让别的高人看看好了。
我决定了一件事,此事重大,我必须马上带此人星夜秘密回宫。
、第153章 空杯敬茶
而就是那个夜晚,我带着阿朗悄悄进了宫,阿朗得知我是宫中来的,吓得浑身发抖,我告诉他,不要担心,只要能医治先王的病症,查处缘由,你就是奇功一件,你本世家之子被埋没多年,这是重耀祖宗的绝好机会,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怕呢。
阿朗被我说的落泪,他答应与我一同进宫。我特意让阿朗洗浴一番,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跟侍从只称是新来的御医。我与阿朗等在宫外,等候传唤。
这个时候,我看到一个仪态万方的女子款步走了出来。先前我还以为是先王的妃嫔,赶紧垂立在旁侧,女子目不斜视的从我身边走过,我这才认出,这女子竟是烈布的妻子熙和。
“你可能知道,酋德,烈布有个结发的妻子,感情甚笃,而因为此女,烈布一直未立皇后,可见追思之深。不过,你可能不知,熙和本是医药世家之女,此女不但精通医术,还深谙药理调配。当年烈布患病,熙和跟随父亲到宫中给烈布诊治,不但妙手回春,二人还一见钟情,烈布求得大王首肯,娶了熙和为妻。”
“可不知为何,我心中确有意思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一种不好预感似的。”罗泊道。
“可是,熙和是烈布的妻子,她进宫探望公公也属常理啊。”酋德不解的问。
没错。罗泊道,“而且熙和精通医道,听说她为了跟先王治病,自己还亲手调配了很多汤药,经常亲自送到宫中以尽孝心。可是,就是那晚,先王却暴毙身亡。”
酋德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无比震惊的看着罗泊,难道——我到达的时候,先王忽然感觉不适,我急忙让阿朗给先王诊断,阿朗近身为先王把脉仔细观瞧,眉头一皱,脸色霎那苍白无色。
怎么?我感觉到了情况不妙。
阿朗跟着我退到廊下,我急问,大王病体到底怎样?
阿朗摇了摇头,怕过不了今晚了!
。。。。。。
酋德恍然明白了一切,罗泊虽未言明,但是意在明显,卡索之死是有人预谋所杀,而嫌疑就是烈布。烈布残忍暴虐,他信,烈布弑君杀父,这,真可能吗?
“我想知道,这件事是否被证明属实?”酋德问。
罗泊一笑,面色沉静像在幽幽叙说一件跟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
“呵呵,当年彻查此事的大臣都被诛杀,阿朗被极刑,而我也被烈布压入天牢,我开始认为烈布没有杀我,或许是因为托雷的情面,其实不然,我在狱中被用尽酷刑,生不如死。我知道他们想逼我供出托雷,呵呵,我宁死也不会那么做,因为这件事跟托雷全无关系,我怎么可以让他们利用此事加害托雷?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觉我被弃在荒原之上。千里死域,烈布想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可是,我却活了下来。”
酋德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罗泊善解人意的一笑,“我是不是又让你想起不快的往昔了?不过,人生几多磨难,未必都是坏事,就像你我,虽然死里逃生,却脱胎换骨,所以说,福兮祸兮,因祸得福嘛。”
“那兄长是如何逃出死域,来到此处的呢?”酋德好奇,想当初如果不是被小鸟引领误闯仙螺城,他或许早就化为白骨抛尸荒原了。
“这也多亏我自小习武的锤炼,我自认为还有一幅铁打的筋骨。一个月的时间里,我食干草,吃蚯蚓,甚至,喝自己的尿,我苦苦撑了一个月。我以为我挺不过了,那日我昏沉沉的听到Lang涛击石的声响,我惊呆了,你来抚宁的路上可见到一条大河?”
酋德连忙频频点头。
“那条河叫做黑河,所以说,我命不该绝,我走对了一个方向,生死边缘,我听到水声,惊喜万端,但是一个月的劳苦,已经让我筋疲力竭,我几乎寸步难移了。而就在我垂危的时刻,我被来到那里捕鱼的村民相救,他们带我来到了抚宁,真是死域逢生啊。都说死域千里渺无人烟,谁能知道这个偏远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祥和之地?”
罗泊的豁达让酋德禁不住心生敬佩,上次托雷前往仙螺城探望,并告知他前往抚宁避难,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托雷早在抚宁与罗泊相聚了,想到此,酋德莞尔一笑。
“我听泰隶说,仁兄在此地威望甚高,村民敬为神人,今日我见兄长,气度不凡卓尔不群,实在令小弟钦佩。”
哈哈哈,罗泊连连摆手大笑起来。
“什么神人,那都是村民对我的抬举罢了,我算有些天份,懂得些魔法幻术,你可能不知,这里气候恶劣,前年大旱,我帮助村民祈求神灵,祈福降雨,大雨忽降,村民对我敬为天人,这雕虫小技跟他们当年解救于我的恩情相比,实在不足挂齿。”
酋德起身给罗泊一躬,“结识兄长,酋德之幸。如果酋德没有猜错,亲王此时就在抚宁,上次仙螺城探望匆匆一别,还不曾当面致谢,不知亲王现在可安好?”
罗泊连忙起身还礼,“亲王早知你会来抚宁,千叮万嘱,让我妥善安顿,他近日闭关,所以才委派小人亲自过来探望。”
酋德这才释然而笑。
跟罗泊畅谈许久,酋德都觉得口中干渴了,他歉意起身,即使无茶也该倒杯清水未来派解渴,适才实在是太大意了。
门,轻轻被推开了,酋德跟罗泊一同抬眼,却见哈尼斯笑意盎然的站在了门口,酋德愣了一下,连忙走上前,“哈尼斯,快来见过贵客。”哈尼斯身着长裙,长发落腰,一双蓝色的双眸上上下下打量着罗泊。
看到哈尼斯罗泊紧忙近身两步,深深一躬。
“小人罗泊,见过公主殿下。”罗泊似乎了解一切。
哈尼斯咯咯笑了起来,她围着罗泊转了一圈,停在罗泊的面前。罗泊面色沉静,他微微一笑,垂下眉宇。
哈尼斯走到桌子前,端起桌上的杯子,“酋德,你真是不懂礼貌,贵客到此,却不奉茶,你以前可不是这么马虎的哦。”
酋德正要解释,却看到哈尼斯端起空空的茶杯双手捧在罗泊面前,“我独居山野不懂礼数,侠士莫怪,请侠士喝茶。”
、第154章 一语皆惊
不敢不敢。罗泊略微惶惑微微躬身,他瞟了一眼那伸过来的茶杯。酋德忙跟紧上前两步,这哈尼斯又在想着什么鬼主意,难道要捉弄罗泊吗。
酋德的目光投向茶杯,正要拦截,却发现那空杯中竟是一抹碧绿,馥郁的茶香飘散而来,酋德惊喜非常。
罗泊倒不惊慌,神色如常的微笑,他双手接过了茶杯,“多谢殿下。”
罗泊正要举杯送到嘴边,却停了下来,他和悦的一笑,“此茶清香宜人,就是略略凉了些,如果再温热一些,入口会更加芬芳润泽。”
哦?哈尼斯扬了扬下颚。
罗泊点点头,似在凝视,他抬起双手,向着哈尼斯举了举,酋德看到那杯清茶在罗泊的手中竟缓缓升起雾气,“多谢公主。”罗泊含笑仰面喝了一口,他惬意的摇摇头,“真是好茶!”罗泊赞不绝口。
哈,哈尼斯大笑起来。
罗泊躬身,“雕虫小技,让殿下见笑了,小人自小就仰慕亚罕王的威名,今日能有幸与公主相见,是罗泊今生的造化。”
哈尼斯嘻嘻一笑,“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从那托雷口中得知的吧,我不喜欢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我看你举止得体,看着倒是比你的亲王顺眼许多,你既然以礼相待,我也自然奉茶相迎,我的夫君敦厚,我不妨直言,你到此长篇大论,不仅仅是为了找我夫君叙旧吧?”
罗泊一怔,酋德一旁忙讪笑两声打着圆场,他偷偷瞪了哈尼斯一眼。
“亲王与酋德算是旧交,不是叙旧能有什么企图,殿下多虑了。”罗泊缓过神自若的躬躬身。
“亚罕早已灭亡,我也从未入宫,那里来的什么殿下,你叫我哈尼斯好了。”哈尼斯走到椅子前,徒自坐了下来。
不然。罗泊却一直谦恭而立,“亚罕虽亡,可是您毕竟是帝胄,这点尊卑小人还是懂的。不过殿下也算猜中几分,其实亲王请酋德亲来抚宁,除了让酋德与殿下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当面告知。”
哦?哈尼斯好奇的抱着膝盖,一幅愿闻其详的样子。
罗泊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喧哗之声,罗泊转身吩咐垂立一旁的泰隶,“你去看看,何人喧哗?”泰隶点头打开房门,正要出门,却忽然愣在那里,他胆却的后退了两步。酋德望去,果然,徒洛门神一般的正矗立在门口。
“吵吵嚷嚷,惊了我的好梦!”徒洛揉着眼睛,似乎刚刚醒来。
酋德正要前去阻拦,他担心徒洛的样貌再惊吓了罗泊。罗泊却摇摇头,他竟微笑走到门前,徒洛看到罗泊,倒给一愣,此人笑容可掬,全无惧色,倒是称奇,“罗泊见过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