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大王待我不薄,你我犹如兄弟,这是巴图今生修来的福分,能陪在你跟大王的左右,巴图就心满意足了。”
酋德揽着巴图的肩膀,两个人并肩躺着,都不在讲话,他们轻轻闭上双眸,沉浸在宁静的安然之中。
隐隐的,酋德似乎听到一阵阵遥远的喧闹之声,时断时续的传进耳朵,他闭着双目,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
那声响似乎由远而近,愈加的清晰起来,酋德依然一动不动,他呼吸均匀,像是甜甜进入了梦乡。
酋德感觉身旁的巴图动了一下,一会,巴图轻轻摇动着他的身体,“酋德,酋德,你睡着了吗?”巴图的声音有些紧张。
怎么了?酋德合着双目,轻声问。
“你难道没有听到什么吗?”巴图侧耳聆听,面色焦灼,“我听到喧哗的声响,酋德,你真的没有听到?”
哦,酋德应了一声,依旧合着双眼。
不对!巴图一骨碌坐了起来,“这个时辰宫中根本不会如此喧哗,我去看看!”巴图撇腿下床,准备穿上鞋子,酋德一把捉住了巴图的手腕,“该来的总会来,急什么。”
酋德缓缓睁开双目,目光平静如水竟无半点波澜。
、第238章 众矢之的
不好了,不好了,殿外有**声呼叫者,巴图一翻身下了床,紧忙的迎上前,一名年轻的侍从跌撞着跑了进来,“笛仙,不好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巴图拦住侍从急切的问。
“成千上万的百姓围聚在宫门外,他们,他们——”侍从慌乱中结巴着。
巴图大惊失色,他转身看着酋德。
此时,酋德已经下了床,他整理好衣衫,正安然坐在梳妆镜前梳理着长发,他的脸上安之若素,平静如初。
巴图转身盯着侍从,“好好说,他们围聚兰陵宫是要聚众闹事吗?”
侍从看了眼酋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他们要大王交出笛仙,说要惩治妖孽——”
混蛋!巴图握拳大骂,“大王现在何处?”
“大王听到禀告,已经跟随上将军与群臣去城门了——”
知道了,酋德向着侍从挥挥手,终于开了口,“你去吧。”
巴图焦灼万分的看着酋德,怎么办?这些刁民竟然围聚兰陵宫,这是要逼迫烈布交出酋德啊,如果酋德落到这些人的手中——巴图不敢想下去了,他知道,危险迫在眉睫了。
酋德站起身,习惯性的掸掸衣襟,他微微一笑,“急什么,不如我们一同去看个究竟吧。”
酋德,巴图眼眶一热,他抓住酋德的衣袖,“酋德,我相信大王不会那么做,他们正在寻你,你还是别去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倒是要去看看,他们如何指正我为妖孽。”酋德嘴角一弯,“走吧。”
巴图无奈,他跟随酋德出了寝宫,侍从牵过两匹马,酋德身轻如燕飞身上了白马,他看上去精神抖擞,俊逸潇洒。
巴图也翻身上马,酋德一挥马鞭,两个人向着宫门疾驰而去。
喧嚣声如洪涛般涌动,越发的清晰在耳,那是无数的人群发出的声响,他们大声呼叫着,烧死妖孽!为民除害!
巴图禁不住浑身冰冷。
两人来到城楼下,城楼上火把通明,全副武装的侍卫队列两旁,隐约可以看到城门上晃动的人影。酋德仰望片刻,翻身下马,侍卫们看到酋德,脸上惊讶不已,这是躲都躲不急的时刻,他怎么来了?
酋德潇洒的一挥,将缰绳抛给了躬身近前的侍卫。
“大王呢?”酋德含笑问。
“大王正在城楼上——”酋德的坦然令侍卫微微垂下头,他似乎不敢对视酋德那对灼亮的双眸。
酋德点点头,他大步流星,昂然挺背顺着高高的石阶,一路登上了城楼。
巴图紧跟在酋德身后,俯身望去,巴图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黑压压的人群铺天盖地,已经把兰陵宫围得风雨不透,星星点点的火把犹如天上的繁星,一团浓烈的篝火把夜晚的兰陵宫照如白昼,人潮汹涌难安,他们扬着手臂向着城楼大声呼喊着,大王!请交出那个妖孽,为死去的无辜百姓报仇啊!
巴图抬眼望去,烈布就伫立在城门的正中,火光映照着他冷峻的侧影,他微微垂着头,似乎在沉默着。
大王!烈布身后黑压压的跪下了一群人,“大王三思啊,为了兰陵,请大王忍痛割爱吧——”朝臣们掩面低泣起来。
屁话!烈布凛然,他指着跪地的群臣,“酋德是何许人,你们难道不知吗,为了兰陵,酋德多次不畏生死,救本王于危难之中,难道,你们要本王昧着良知处死酋德吗!”
大王,有人哭诉道,“自酋德来到兰陵,祸乱不断,屡次遭难这也是事实啊,而如今,战乱刚刚平息,这次离奇大火,死伤千人,如果百姓在闹起事端,大王社稷不稳啊。”
是啊是啊,大王,请大王三思啊!
哥哥!缇班忽然砰然跪地,向着烈布深深叩拜,“哥哥!您不能为了一己之爱,不顾全大局啊,如果牺牲酋德一人,可以换来兰陵的安宁,小弟相信,凭借酋德的为人,他也不会怪罪于您的!”
你你你——烈布气得发疯,他抬起手臂,啪的一声,缇班脸孔一扭,嘴角沁出一抹血痕。
啊,群臣看到此景,惊得目瞪口呆。
缇班抹了下嘴角,他向着烈布拱拱手,“哥哥可以处死我,但是为了兰陵,小弟不能不秉公直言,哥哥专宠酋德,后宫怨声载道,诸国风言风语,早就对哥哥心怀不满,哥哥身为一国之君,该为社稷百姓着想,不能因为贪恋一己欢爱,一意孤行啊!”
噌的一道白光一闪,烈布长剑出鞘,闪电般的横在缇班颈前。
缇班抬起头,竟毫无惧色的一笑。
大王息怒!一个清瘦的男子忽然穿过人群挤了过来,他走进烈布,跪地而拜。
烈布瞟了一眼来人,“阿塞?”
酋德看到,来人正是帮助烈布铲平阿布托的将军阿塞。
阿塞向着烈布拱手,“大王息怒,缇班将军虽然冲撞了大王,但是所言确实为了大王着想,小人不才,到有一计献上。”
烈布簌的收回长剑,他刚刚气急而发,此刻也觉得自己的所为略有鲁莽了。
说。
阿塞沉吟了一下,“大王与酋德是生死与共的患难之交,人生短促,难得知音真爱,小人知酋德是名义士,百姓们被谣言迷惑,自然不会明晓。”
阿塞!缇班低沉的怒吼。
阿塞转身给缇班深深一躬,“小人当年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承蒙将军抬爱,多次举荐才有机会为大王效命,才有今天的高官厚禄,将军深恩,小人至死不忘。”阿塞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什么计策?烈布有些焦灼的问。
“小人的身量与酋德相近,小人愿意顶替酋德去死,趁着夜色,只要能瞒天过海,唬过城外百姓,酋德性命可保。”
啊——众人闻言,一阵唏嘘声。
不远处的酋德听的真切,他悲戚的紧紧闭上了眼睛。
万万不可!缇班大喝了一声,“你虽然跟酋德身量相似,但是外貌差之天地,如果被人认出,大王信誉何在?简直胡言乱语!”
巴图站在酋德身旁,浑身打着冷战,他双臂抱胸,竭力控制着颤抖不已的双肩。
酋德,巴图忽然上前猛的抓住酋德的手臂,“酋德,你不要待在这里了,你趁他们还在这里跟大王纠缠,我派上几名侍卫护送你从后门速速逃走吧。”
酋德缓缓转过脸,温柔一笑,他轻声摇了摇头。
、第239章 毅然决然
酋德心中苦笑,他能逃到哪里去?兰陵宫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而即使他能侥幸逃走,烈布该如何应对那些狂躁的百姓和各怀心事的群臣?逃走,正意味着他胆却跟心虚,酋德相信,肆无忌惮的追杀也将永不会停止。兰陵王都不能保全的人,何处才能安身立命?
杀了妖孽,杀了妖孽!城外的呼喊声一Lang高过一Lang,响彻兰陵宫的上空。
大王三思啊——忠臣跪拜,呼声不绝。
烈布终于一甩手臂,跨过眼前的阿塞,大步向前走去。
大王——众人看到烈布起身离去,惊恐不已,他们急忙爬起身来,紧紧跟在烈布的身后。
烈布疾走,抬眼中却与酋德目光相遇,一双漆亮的双眸温柔恬静,烈布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烈布近身低喝了一声。
众人看到酋德,急忙停住了脚步。怎么,他竟然不请自来了,众人禁不住讪讪的退后了两步,小心的凝望着。
烈布一把捉住酋德的手臂,压低声量,“这个情形,你怎么还过来,还不快走!”
酋德叹口气,他看着烈布满是血丝的眼睛,心头一阵疼惜。
“我即刻派人送你出城,赶快逃离此处!”烈布偷偷回望一眼,牙缝中挤出一句。
“我能去往何处?”酋德淡然。
“总之越远越好!”烈布手指如同一把钳子,他暗暗用力推动着酋德的脚步。
“天涯海角,没有你,苟且偷生也了无生趣。”酋德凄然一笑。
糊涂!烈布连忙收住声量,“你先逃走,我自会派人寻你!等风声一过,我在接你回宫!”
不,酋德正色摇了摇头,“您应该比我更明白,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大王。”
烈布瞪起了眼睛,这个犟种,不逃走,难道等着被那些疯狂的人群活活烧死吗。
“少废话,快走!”烈布眼神凶暴像要将酋德吞噬。
“城外已被围的水泄不通,想冲出去就得用人命换取,如果再杀人,这罪责酋德永世也难洗清了。”酋德执拗着。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烈布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一扯酋德衣袖,酋德忍不住一个趔趄。
笛仙——众人忽然齐齐匍匐在地,向着酋德呼唤着,“笛仙大义,大局为重啊——”
住口!烈布猩红着一双鹰眼,怒斥了一声,“本王自有决断,都给我闭嘴!”
大王,酋德镇定的凝望着烈布,“酋德有一句话。”
什么!
“诺大的兰陵宫并非酋德滞留之地,今天的一切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他们始终都容不下我酋德,大王!”
烈布垂下眉目,神色复杂。
酋德含泪凝视,他一把捉住烈布的手,“大王,我们一起走吧,无论天涯海角,只要能陪在您的身旁,酋德愿意今生今世当牛做马,侍候在大王左右!”
这——烈布抬去诧异的目光,他愣住了。
酋德满怀期许的靠近烈布,“大王,酋德挚爱于您,您说过的,愿意跟酋德携手白头,永不相弃!”
我——烈布万万没有想到,酋德竟然发出这样的话语,或许这就是酋德久久憋在心中的话语,可是——烈布迟疑着,他微微后退了一步。
酋德一个近前,逼近了烈布,他一把握住烈布的双手不停的撼动着,“难道做一个王那么快乐吗?这些年来,我看到大王处心积虑心力交瘁如履薄冰,仅仅为了那虚无的尊贵吗?不,大王,别在欺骗自己,只要您还滞留在这里,争斗跟厮杀将永不会停止。”
酋德满眼含泪,“我们一起走吧,只要离开这里,放弃这个王位,自会有一番属于你我的天地,我们会自由自在的生活,相亲相爱,永不分离,这样好不好?”
烈布抬起陌生的目光,他完全的惊呆了。
我——烈布微微张着嘴,他踟蹰着。
“现在,还,不是时候,酋德——”烈布赶紧扭过脸,微微低下头,躲开了酋德灼灼烫人的目光。
“那要什么时候!”酋德忽然大吼了一声。
身后的众人被这一声断喝惊得不轻,这酋德是不是疯了?
烈布低垂着眼帘,慢慢吐了一句,“我是兰陵王。”
沉默。
酋德恍惚明白了什么,呵呵,他轻笑了一声,眼神慢慢黯淡下去,那抹绚烂的光泽逐渐消退了,酋德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
烈布转回头,“酋德,听话,我这就派人送你出宫,你暂且去躲避一段吧——”
酋德的脸上绽开了笑意,“天下之大,那里还有酋德的容身之地。”
大王,酋德不等烈布讲话,他将指尖挡在烈布唇间,他向着烈布轻轻靠近,把头深埋在烈布的胸前,烈布没有预料酋德的举动,他略略吃惊的快速瞟视了下四周,那些朝臣就在身后咄咄而视。
这——烈布犹疑的垂下头,轻轻推开酋德的身体,温情一笑,“听话,我自会跟他们解释,那些闹事的百姓有他们闹累的时候,只要你安然无事,我会找机会接你回来的。”
嗯,好吧,酋德乖巧的点点头,“我听你的。”
“这才乖,”烈布拍拍酋德的脸颊。
大王,酋德转头看着远方幽深的苍穹,“您看,今晚月色皎洁清辉,倒是难得的美景——”酋德似乎饶有情趣的用手指了指天空,嗯?烈布狐疑的抬起头顺着着酋德的手指望去,黑洞洞的远方除了浓郁的暗黑,那里有什么皎月当头。
而就在烈布踌躇的刹那,他忽然感到眼前簌的黑影一闪,烈布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出声,面门就被重重的一击,他眼前忽的一片昏黑,头一歪,烈布仰面轰然而倒。
啊,巴图大惊,眼前的景象让他完全懵住了。
啊,啊——身后的众**惊失色,酋德,他,他,他——酋德拍拍双手,抬脚绕过昏迷的烈布,他款款踱向了众人。
众人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