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和几把椅子放下。
“既然刚才有九爷吩咐了,恕我自行作主,今晚守岁,正是要热热闹闹些才好,大家围了圆桌坐下,边吃点边聊天可好?”无悔道。
多铎立刻赞成,率先坐在桌旁,多尔衮也慢条斯理得坐下来,霁华苏勒被无悔硬拉着也坐下了,只是拘谨得不敢抬头看两位主子。
刚才出去的侍女又端着托盘进来了,把各色精美的小点心摆在桌上,另外还有一壶温过的酒,另一名侍女则负责摆好餐具。
看着无悔很自然的挥退侍女,霁华小声道:“以前在府里对你还有诸多担心,如今看来竟是多余的。你在这里跟主子还有什么差别。”
“你才知道。我早料到了,无悔走到哪里也不会吃了亏的。”苏勒接口道。
无悔无奈笑着,摇摇头道:“什么叫吃亏,什么叫不吃亏?我现在这样,难道算是很占便宜吗?”
“好妹妹,你真是一点不将这些放心上,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女子羡慕你羡慕得眼发红。”霁华道。
“咳,咳。”苏勒连忙干咳两声,对霁华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在座的两位爷,霁华这才反应过来,她俏脸微红,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在主子面前说的话。
“享福或受罪,吃亏或占便宜,是因人而异的,比如我,并不觉得现在有多好。”无悔回道。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遇事通达,淡然处之,这自然是好的,只是,无悔,做人有时也该积极一些。有些事,你不去做,永远不知道是否可行;有些人,你不去接近,永远不会了解他。也许,很多事,并不如你所想的那么糟。”多尔衮意味深长得
看着她说道。
无悔当然明白多尔衮并不是替皇太极说话,而是在说他自己,她笑道:“九爷太高看奴婢了,不以物喜奴婢或可勉强做到,不以己悲却只能说说而已了,奴婢还远远没到那个地步,所以很多事,在没有把握之前,还是离远些为好。”
“头晕死了,你俩在打什么机锋。有什么话明说不好么?受不了你们。”多铎佯抚着头,嚷嚷道:“我哥爱说教,说话又总不说透,这倒也罢了,我早已习惯,无悔你就别跟着他学了,咱们说点有趣的事不行吗?”
瞧着多铎一副惫懒的样子,大家忍不住都笑了,多尔衮刚才听了无悔的话,本已无笑意,但此时看到大家都这么轻松,便也微微笑了。
“咦?”苏勒看到多尔衮刚才放到桌边的匕首,眼睛一亮,道:“无悔,这匕首竟在你这里吗?这是大汗以前贴身带得宝贝呢!什么时候赏给你的?”
多铎奇'。kanshuba。org:看书吧'怪得问:“怎么你就这么肯定是无悔的,这也可能是大汗赏给我们哥俩的呀?”
苏勒笑着,恭敬得回道:“回爷的话,奴婢这样肯定主要是因为奴婢贴身伺候大汗多年,大汗身边的所有物品奴婢都是十分经心的,什么东西赏了什么人,何时赏的,奴婢都清楚,唯独这把匕首,它是大汗心爱之物,常贴身带着,却在四年前忽然不见了,而大汗也始终没说过它的去向。论理,此匕乃大汗贴身之物,不会随意送人,而且若是丢了,大汗身边的人一定都知道的,可见不是丢了。所以今日忽然重见此匕,奴婢便立刻明白了,大汗将如此珍爱的私物送了人却不愿对人说的,自然只有……”苏勒忽然住口,不好意思得看了看多铎,下面的话无须再多说了吧。
多尔衮拿起匕首掂了掂,不带任何表情得递还给无悔,道:“此匕也确实算是宝贝了,你收好吧。”
“说起宝剑,干将、莫邪断金削铁,所向无敌,另外还有八大名剑,我却想不全名字了,好像有湛卢剑、鱼肠剑。”多铎道。
“轩辕夏禹剑、湛卢剑 、赤霄剑、泰阿剑、七星龙渊剑、干将、莫邪、鱼肠剑、纯钧剑、承影剑。”多尔衮一口气说了出来:“其中的湛庐、纯钧、鱼肠皆是越国人欧冶子铸造,史载他还为越王铸了胜邪、巨阙二名剑。他算是当之无愧的铸剑鼻祖了。”
“哥,这每把名剑都有传说,你最喜(。。…提供下载)欢哪一把?”说起兵器来,多铎来了兴趣,也不管在座三个女子闷不闷。
多尔衮慢悠悠喝了口酒,才道:“我最爱有‘天下第一剑’之誉的湛卢宝剑。‘出之有神,服之有威’的湛卢剑是欧冶子在湛卢山铸成的,遂以剑名山。春秋时期,诸侯争霸,战乱不断。剑在当时被称为‘百兵之师’。
当时越王允常肯求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欧冶子为已铸剑。欧冶子奉命之后,带来到了湛卢山,在这里发现了铸剑所需的神铁和圣水。欧冶子在这里住下后,辟地设炉,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炼成了锋芒盖世的湛卢剑。欧冶子将它献给了越王。”
“若是能见一见这把湛卢剑,也不枉此生了。”霁华托着香腮,听得津津有味,悠然神往的说。
多尔衮摇摇头,道:“湛卢剑铸成后,历代都对它推崇备至,也曾屡易其主。相传;战国时期赵国名将李牧、唐朝名将薛仁贵曾佩带此剑。到晋代为名将周处所得,后由其子孙转赠给宋朝名将岳飞,自岳飞风波亭遇害后,湛卢宝剑就失传了。我辈终无指望一睹此剑风采,只盼将来有机会,可以到‘天下第一剑山’湛卢山一游。据说那里终年云蒸霞蔚,四季雾凝,山下还有块试剑石,传说欧冶子炼成宝剑后,为测其是否锋利,挥起宝剑朝巨石砍去,巨石轰然裂开,从此便留下了那试剑石。”
“啊——”霁华、苏勒一齐点头,她们对视一眼,心中均对这位九爷的广博见闻钦佩不已。
“来,为那把被天下英雄向往的湛卢宝剑浮一大白。”多铎带头,众人共同举杯满饮杯中酒。
☆、四十二 惊变
五个人谈笑风生,边吃边聊,夜也渐深了。看时候已不早,无悔心里琢磨着,这两位都是有家的男人,总不能真在这里守一夜吧。她打算等一会儿放完了炮,便请他们回府,毕竟明天一大早按规矩还要给皇太极近拜年。
“等一会儿,新春交子之时,外面可要放炮呢!”霁华都有些等不及了,兴奋得说。
“一会儿咱们站到府门外去看,那里才热闹。”苏勒笑道。
“我不去了,吵得头疼,你们也小心些,离炮远些。”无悔两世为人,对过年、放炮这种事早已没有兴趣了。
“那我和霁华出去看,我还敢自己点炮呢!每年过年我总要自己放炮的。”苏勒道。
“好,我让人准备饺子,你们看完放炮快点回来吃。”无悔笑道,她的身后便是那枝白梅,烛光下,白梅似雪,映衬着无悔新月清晖般的脸庞更加动人心魄,恍若仙子。
“那我和哥也去看,等吃了饺子再回家去。”多铎先是看得呆了一下,眨眨眼睛才笑嘻嘻得说道。
多尔衮原本在目不转睛得看着无悔,听到多铎这么说,本来想说不去,但转头一看弟弟这么有兴致,脸上挂着真心自在的笑容,他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当他们四个人兴致勃勃得参与在众多奴才中,在大衙门口看完放炮,说笑着回来时,没有再见到无悔,只看到厚厚的白雪地上,狼藉错乱的脚印。四个人瞠目结舌得呆在当地,多铎第一个反应就是先看他哥哥,他侧头正要说话,却看到哥哥多尔衮脸色刷白,目光有如利芒,死死盯着白雪上点点殷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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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大金天聪六年,春。
农历四月初,漠南蒙古的苍茫大草原上,青草一直连接到天边,翠绿色的海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微风吹过,还未长高的草轻轻摆动,像是有了生命。草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石头花,粉嫩粉嫩的颜色,也有淡淡的香气随风飘散。这些小花把一望无际的绿海装点得更加生动,于生机盎然中又增添了几分娇媚。此时的草原虽还没到水草最肥美的时节,但它的壮阔美景和盎然生机足以令人赞叹——“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
只是,无悔此时根本无心赞赏这美景,她抬头看着天上稀少的几片流云,恍若在梦中。六年了,真是难以置信,居然在这茫茫草原上生活了六年!当初被掳到草原时,她还是十八岁的未嫁少女,而如今,已然是“嫁作他人妇”了。虽然是迫不
得已,虽然是被逼无奈,但总归,她现在已是有丈夫的人了,不管她自己承认不承认。现在她的身份是——察哈部首领林丹汗麾下勇将格根夫的额和呢尔(蒙语,妻子)。
六年前,格根夫因能说流利的女真话,奉林丹汗之命,假扮女真人秘密潜入沈阳,探听新继位的皇太极的消息,另外,林丹汗还命他想办法通过城里的眼线,尽量多打探一些皇太极的军事部署,尤其是针对察哈尔的争战计划。
格根夫不但武艺超群,弓马娴熟,而且十分机警,他在沈阳城里转了几天,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后,又听说在大年三十这晚,皇太极会回到原来的府里过年,大衙门里只有奴才和少数侍卫留守,他便决定在除夕这晚,夜探皇太极的“行宫”——大衙门。这毕竟是极难得的机会,行宫内没有主子,那帮奴才他岂会看在眼里。
那晚,趁着大多数人都跑出去看放炮的当口,格根夫已悄悄潜入皇太极的书房里,在潜入的过程中,虽遇到几队巡查的侍卫,但都被他躲了过去,大汗不在,又是除夕夜,侍卫有些松懈了。只是格根夫没有想到,有个小奴才奉命留守在书房看管火烛。既然不能出去玩,那小奴才便偷懒,窝在书房门后的角落里打盹。
格根夫潜入房中时,并没看到门后的小奴才,他以为屋中无人,便大胆借着灯烛开始翻动书案上的文书。那小奴才在朦胧中听到轻微的响动,先没睁眼,而是伸开双臂,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小奴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打过哈欠,慢慢睁开眼时,眼前却是一张棱角分明,英俊却冰冷的陌生脸孔。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一把泛着寒光的牛角蒙古尖刀已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无悔想,此次与霁华、苏勒一别,又不知何时能再见,她忽然记起外面的梅花,不如再削下两枝来送给她们带回去,也算是自己一点心意。她随手拿起“枭墨”,刚走出房门,就听到从正房里传来一声不太清楚的叫喊,确切的说应该是半声,因为那声音就像是被什么人生生给掐断了。
那屋里不是有个值夜的小孩儿吗?无悔皱眉,还没来得及扬声询问,只见正屋门口人影一闪,快如闪电般,已向她冲来。
下意识得,无悔将手中的匕首举在胸前,人影到面前时,她胡乱得划了两下,那人的身形一滞,随既一伸手,轻松将她握刀的手牢固得抓住。
格根夫一用力,无悔的手便不由自主的随着他动,竟将锋利无比的“枭墨”指在了她自己的胸前。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刀尖已抵在她的胸口,毫不费劲得刺透了衣服,几滴血顺着她的狐皮坎肩流下,一点一滴落在雪
地上。格根夫只消稍稍用力,就可像刚才对那小奴才一样杀人灭口。
就在这时,格根夫才抬眼看到了无悔的脸——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格根夫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冒险的决定,带这女子一起走!
身后几声婴儿的啼哭令无悔回过神来,回头看不远处,一群群察哈尔部的普通族人们拖家带口,扶老携幼,三五成群的坐在草地上休息。一会儿,他们还要被迫爬起来继续向西行进,或者说是逃难。沉重的物品不得不舍去,只背着包袱,勒勒车留给妇孺老弱们,牲口也尽量给老人骑,大多数年青人就只有走路了。
有领头的人来催了,大家纷纷站起来准备继续向西赶路,只要往西走就安全了,因为,大金的汗又打过来了,察哈尔的军队打不过,都在往西撤,老百姓更是不跑不行啊。
这些百姓大都是从归化城逃出来的,无悔也是。
格根夫借助沈阳城内的细作之力,躲过金兵一轮轮铺天盖地得搜捕,几经周折才胁持着无悔回到了察哈尔。格根夫将无悔秘密安置在归化城,并一直派心腹的人看管着,即使是在强迫无悔与他成亲后,这种看管也没有丝毫放松。当初在沈阳城里躲风头时,他就发现,自己劫掠回来的这个绝色女子不是普通的侍女,不然,怎么可能惊动八旗卫队没日没夜得搜查!虽然这些搜查都是在极隐秘的情况下,暗地里进行的,没有对外声张,更没有惊动百姓,但他知道,这种费时费力的暗查,绝不会用在一个普通宫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