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的翎鸢,除了可以感知天铭泱特有的清澈嗓音,已然辨别不出他说了些什么,就连他是不是离开了也是分辨不清。他只觉得那把火已经快要将自己烧死。手无意识的想伸入衣袍之下,却在碰到腰带时又收了回来。不行!
他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
可是那把火就要烧尽全部的理智,全身都在痛苦边缘挣扎,从来都没有这般痛苦过。翎鸢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情欲寡淡的人,但是这一次,却好像是他一生份的热情,全都冒了出来。
一声闷响,翎鸢承受不住似的,忽然就倒在地上,身体蜷缩到一起,不住地颤抖着。他想到自己善于忍耐,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也可以一声不吭的。但这种折磨却让他无从忍受。此刻,他宁可有人在自己身上凌迟,也不愿再这样忍受下去。“唔……”无意识地低吟着,翎鸢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但却不管说什么,有一个名字从唇间漏出的时候,便是狠狠牵动着自己的神经。这个名字,混杂在不知所云的低喃中,不住重复。每叫一次,欲望就更加强烈。每叫一次,心似乎就会变疼。想得到那个人的念头已经变得无以复加,只怕再多一分就会万劫不复。但是,停不下来,无法停止。“天……铭泱……”
不知道为什么在喊那个人名字的时候,眼角会变得潮湿。
难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也已经深刻到这种地步了吗?简直……笑死人了!
“小鸟儿,为什么就不肯对自己诚实一点呢?”
“小鸟儿,那是因为,你喜欢睦南啊……”
“小鸟儿,我不是说教,我只是……没办法放着你不管。”
“我说过的,小鸟儿,从今以后,只要你一个点头,我便会保护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人的话,那个人的笑,那个人说话时或是轻佻或是坚定表情,在自己记忆里,篆刻得这么深了……
外面好像打雷了,是要下雨了么?
“到床上去。”迷蒙之中,唇畔送来清凉的水,慢慢浸润如喉的瞬间,身上的难耐似乎慢慢消解了一些。耳畔那句低吟,让心头微微熨帖,翎鸢被抱起来,双手似乎有意识一般缠上对方的脖颈。让身体舒坦的到底是这水,还是这人凉薄的体温,翎鸢已经分不清了。
“那是解药,你忍一个时辰就好了。”脊背触及床褥的瞬间,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翎鸢却是迟迟不能松开双手。
微微敞开的衣襟,红晕从胸口透出来,一直蔓延到脸上,满是汗水的脸,迷蒙的眸,以及不知什么时候乱了的发。
他,依旧很难受吧。
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低的声音有些无奈:“不想忍了?”
翎鸢死死攀住那人的脖子,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蹭过去,低低发出一声压抑地喟叹。
衣服松松垮垮的,随着翎鸢的动作,圆润细嫩的肩头若隐若现,腿脚在床褥上无意识地磨蹭,发出低低的窸窣。
致命的诱惑,往往是无言的。
对于翎鸢如此,对于其他人,也许亦然。
大手缠上翎鸢的腰,接着猛地抽下腰带,下一瞬,翎鸢只觉眼前一黑,便是被衣带蒙住双眼,接着冰凉的唇蹭过他的耳垂:“有喜欢的人吧,姑且把我想象成他。”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映亮床榻之上交叠的二人。
雨,终于下了。
63 真相(增补完毕)
低垂的夜幕被闪电撕扯开惊人的一角,一瞬间的光明映亮了窗前两道挺拔的身影。
“怎么去了这么久?解药已经吃了?”天铭泱眺望着重云滚滚的夜空,隐约可见皇城巍峨的座座宫殿,在这个喧闹的夜里,静静沉睡。
身后,十四显得异常缄默,气压有些低。不知是因着这鬼天气,还是另有他因。
“那么霸道的药,即便吃了解药挨过一个时辰等待奏效也是极难……不过,他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点点头,天铭泱还是没有收回视线,良久,直至这份无言变得磨人,天铭泱终忍不住开口:“十四有话就说,别跟这儿杵着!”
“……”
“你不说,我走了?”
“殿下……为什么不自己去送解药?”
短暂的沉默,天铭泱手臂垂着,双手藏在长袖里,十四不知道此刻他有没有因着这句疑问指尖颤抖,或者干脆攥紧了拳头。他只是静静注视着天铭泱的背影。他想起自己从七岁被派到天铭泱身边,便是一直这样跟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着这背影,熟悉到即便是在千万人中,也能一眼认出这个人的肩头。但是,至于这副身体里埋着怎样的心思,他却是从来不曾了解。
明明让那个人产生了眷恋和依赖,却又为什么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置之不理?
此时十四心里,渐渐蔓延开一种奇怪的情绪,十多年来从来不敢对主子产生的情绪——这种情绪,叫做谴责。
然而,当事人,却往往是最晚察觉自己心意的那个。
“我的确喜欢小鸟儿。”天铭泱淡淡开口,冷风吹拂脸颊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但也只是喜欢而已。”
转过头,天铭泱看着十四,轻轻叹了口气:“我不能放着他不管,但同时,我能给他的,也只有这么多,到此为止。”说着,天铭泱走到十四面前,与他擦身,顺手拍了拍他的肩:“况且我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十四,你说是吧!”
小鸟儿对他动心了吧,现在才察觉,是他疏忽。所幸,不晚。
妄自去招惹那只小鸟儿,他或者做错了,但是,每走的一步,他都不后悔。确实如他所说,他就是没办法放着那个人不管,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张了张口,十四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直至目送着天铭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想要说什么?出言谴责?谴责他付不起责任就不要招惹?还是质问他为什么把自己扯进来?无论说什么,他都没有这个立场吧……
天铭泱让自己去送药只是不想让他们的关系更加复杂下去,而自己做出那样的事又不是谁人授命,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眼色在这一刻深沉,十四想起翎鸢泛着一层粉的身体,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肌肤柔滑的触感,以及揉捏那里时,那个人有如抽泣的醉吟。
十四忽然觉得,这一刻,自己似乎有点像人了。
不过一切尚未开始之前,已经走向了结局。
这雨,终会停的。
“别担心,这是一场梦。”喃喃重复着自己安抚翎鸢时说出的话,十四仰头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没错,这是一场梦,醒来,梦就该碎了。
*
那夜之后,翎鸢和天铭泱都再未提过那场凌乱,就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事情按部就班地发展着,一切,如天铭泱计划,摄政王之位落定,翎鸢站在那睦南大殿之中应下皇命的时候,只觉那王位唾手可得。
积攒了二十年的怨愤,便是重生也无法逃离的诅咒,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只是——
快乐么?
翎鸢倒真的不知道。
天已经接近垂暮,该来了吧?
翎鸢望着门口,那个负责天铭泱饮食的小厮却是迟迟没有出现。胸口的药瓶渗出丝丝凉意,翎鸢隐隐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
砰——
房门打开,走进来的却不是那个小厮,而是天铭泱,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天铭泱笑得蛊惑。
“小鸟儿,这么期盼的目光,可是在等我等得望眼欲穿?”
那夜之后,好想要刻意避开自己似的,除了睦南的正事,天铭泱从不跟自己过多接触,今日却这个时候造访,翎鸢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这件事,不简单,着实不简单。
“小鸟儿怎么了?不拿点东西招待一下我么?嗯……我也是好久没来了呢……”天铭泱一如既往地毫不客气,仿佛在自己的地方一样,从容走着,时而把玩一下喜爱的物件,时而朝着翎鸢诡诡地笑,最后在桌边坐下,扬起下巴,笑着敲了敲桌子。
翎鸢没说话,沉着脸起身,帮天铭泱倒茶。
“小鸟儿啊,院子里的鸢尾花开了,如此良辰美景,就不想喝点酒么?”手掌覆上杯盏,天铭泱冲着翎鸢眨眨眼:“去拿点酒来吧,我去院子里等你。我——有话跟你说。”
“殿下,我倦了,改日吧。”翎鸢说着,却发现天铭泱已经走了,轻叹一声,他只得吩咐下人拿了陈酿,出了屋。
春意闹,院子里蓝紫的鸢尾在月色清华下,显得异常妖冶。花前月下,天铭泱坐在回廊里懒懒回眸,闪烁的眸光里是翎鸢看不懂的沉黯。翎鸢轻笑一声,勾着的唇角晕出的是寒意,他在嘲笑自己,为何听到那人那一句“有话说”心里会隐隐触动。
“要喝你自己喝,我没兴趣。”把酒壶丢给那个人,翎鸢是打算离开的,却被人家顺手抓住了腕子,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颤。
“小鸟儿这是不陪我喝?还是……不敢喝?”
“我是,不愿看见你!”冷冷甩开天铭泱的亲昵,翎鸢肩膀微微抖了一下。
这个人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他不可以!那种情况下,被人当做女人一般压在身下,根本就是一场耻辱!这个人如今还腆着脸让自己陪他喝酒,自己恨不得……
“不愿看见我啊?所以……你才安插个小厮过来,随时随地准备用一枚小药丸要了我的命?”
脚步忽而一滞,翎鸢猛回头,天铭泱还在看着自己笑,指尖轻轻划过酒壶流畅的弧度:“小鸟儿,那个人,已经死了。他的脖子就好像这壶嘴儿一般脆弱呢……”
啪——
一声清脆,那壶嘴竟是被天铭泱生生折断,酒液漏出来,撒了一地。
鸢尾花散发着沁人的清香,而此刻翎鸢感到的,却只有冷,刺骨的冷。
天铭泱杀了他,也就是说,不论自己再解释什么,也成了无力的狡辩了……也就是说,自己的瘾,不会再有解药了。
可此时,翎鸢心里弥漫而出的凉意,却是让这迫在眉睫的噩耗变得不那么锥心,他只是静静看着天铭泱,微微启口:“所以,殿下相信了?”
“我信过你,全心全意信过你,因为太过全心全意了,所以这么一次也就够了。”天铭泱起身,酒壶哗啦丢到地上:“我警告过你吧,我这个人很简单,说信你,就不会参杂半点怀疑;但若一天,我不信你了,解释什么的,也免了吧!所以,不要给我误会你的机会……”
“所以,现在殿下打算怎么做呢?”翎鸢依旧没什么表情,直到天铭泱已经离自己很近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捏断自己的脖子,而自己连躲闪的时机都没有。翎鸢听到天铭泱的声音,依旧微扬,依旧蛊惑,却是不带一丝感情,寒意从字字句句里透出来。
翎鸢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对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话,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我说过,若有一天,让我发现你背叛了我,我保证——到时候,你会求我快点杀了你!”眼眸弯弯,天铭泱冷笑一声,高声开口,却不知在对谁说:“你们给我好好看住这位摄政王大人,他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可都要陪葬!”
“你包围了这里,要软禁我?”
“小鸟儿,你还真小瞧我了……”天铭泱笑着,凑近翎鸢耳边低声沉吟:“还有一件事,我们的约定,因为你的背叛,从现在开始,作废了!”
64
64、回京 。。。
破晓,光线透过木格窗,房间里一片半明半暗的昏沉。书桌旁的太师椅上,天铭泱静静坐着,身子陷进去,深深陷进去。
不太好的脸色似乎是彻夜未眠,但那眼神却是异常犀利,让人见而生寒。
“殿下,凉城有加急书信。”
房门忽而打开,十四步伐沉稳地走进来,递过一封信笺。
点点头,接过信,天铭泱一边拆着,一边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按照殿下的吩咐,翎鸢公子已经被偷偷带离府中,关押起来。蜃楼的顶级探子已被化装成白先生的模样,代替翎鸢公子,接任睦南摄政王。”
“做得好。”天铭泱恩了一声,展开信笺,只见信上潇洒的字迹正是尔雅的手笔。
京中有大事发生,请殿下速来凉城,带军回京。
皱皱眉,天铭泱收起信笺,转向十四:“十四,看了我们要回京了,让人马准备,我这便去睦南王那里辞行。”
“殿下,那么翎鸢公子要如何处置?可是……要杀了?”十四一如平时沉稳的语气。
按照寻常,天铭泱自然是要说一句,你希望我杀了小鸟儿么?但是此时,天铭泱早已无心调侃,脸色兀自一沉,信笺在手中捏的嚓嚓响。
“为何杀他?留着他还有大用处!”眼睛微微眯起:“这只小鸟儿可是我的解药,是墨即的药人,还是二哥落在我手里的重要把柄,我怎么舍得杀?不过……这只小鸟儿翅膀硬了,如今不杀,那就要把翅膀折了!”
十四垂着头,不语,只是眉峰稍稍耸动了一下。
“十四,他的武功是你教的?”
“属下只是按照殿下的吩咐教给公子一些防身的身法和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