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版面上几乎要溢出电脑萤幕的浓浓爱意,谢铮言摇头苦笑,低喃道:「活该你们爱他……」
关掉页面,他突然对洛松的作品产生了好奇,想知道他的书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人这般如痴如醉,就当是枪手的自我培训吧,他去姐姐书房随手抽了一本那人的旧作,打算在临睡之前研究一下其中的玄机。
谁也不能预知,论坛上即将掀起的风浪,所见之处依然一片欣欣向荣花团锦簇,林洛松更是无从得知繁荣之下的波涛暗涌,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周末的夜晚呼朋唤友,流连于灯红酒绿之中。
「喂,听说你和艾丽分手了?」
死党杜宇诚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跟他碰了碰酒杯,八卦兮兮地凑过来,林洛松抿了一口酒,轻描淡写地说:「是啊,她把我甩了。」
「你少来了,负心汉装什么痴情种啊。」杜宇诚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又和女书迷玩暧昧?啧啧,艾丽忍到现在才爆发,我真佩服她的肚量。」
「她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不吃才是傻子。」林洛松振振有辞,对自己偷腥劈腿的行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谁知道艾丽会偷偷查我的通话记录,还跑到饭店去捉奸!」
「等等!『她们』?」杜宇诚眼睛一亮,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催促道:「具体点!具体点!」
他的大嗓门吸引了好几个人的注意力,朋友们停止唱歌,纷纷围过来听他面不改色地回忆风流史。
「两个成熟性感的大姐姐。」林洛松脸皮都没红一下,眼神更是流露出几分炫耀,「艾丽闯进来的时候她们还替我辩解呢,说我被灌了酒犯糊涂而已一切全是她们的错,哭得好像引诱未成年人犯罪一样。」
「哇塞!双飞耶!」杜宇诚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声音高亢得都变了调,怪叫道:「你够狠!占了便宜还被人当成无辜小绵羊!啧啧,连我这么贱的人在你面前都要甘拜下风了!」
「谁让她们爱我呢?」林洛松轻蔑地一笑,被酒精浸得红润的薄唇轻启,无情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缤纷流转的灯光给他的面容笼罩上一层捉摸不透的冷漠,眼神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唇角的笑容却轻佻得撩人心绪,散发着不负责任的诱惑。
杜宇诚看得呆住了,当歌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身体往后靠了靠,声音也压低了一些,说:「姓林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这么标致?放到古代去就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嘛!怪不得那些女人前仆后继地拜倒在你的牛仔裤下!」
「因为你有眼不识泰山,还有,不要用『标致』来形容本大爷。」林洛松的语气自大得让人拳头痒痒,「本大爷分明是才华横溢、聪明绝顶、学富五车、文武双全、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嘛!」
一连串自吹自捧,熟练得连气都不必换一口,让杜宇诚在脸皮厚度方面再度一败涂地,朝他挑起大拇指:「够厚、够黑、够淫贱!」
林洛松笑眯眯地朝他举举杯,谦虚道:「彼此、彼此、盼共勉。」
「给点阳光就灿烂!」杜宇诚哼了一声,又忍不住要刨根问柢:「小子,你跟艾丽分手真的一点都不伤心?」
好歹艾丽是他第一个带回去见父母的女友,比以前那些逢场作戏的露水情缘要认真得多,也平平稳稳地交往了一年半,结果还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几次背着女友出去偷吃,艾丽哭过、闹过、原谅过,终究是被他吃定了自己喜欢他,最后一次终于忍无可忍,甩了他两记锅贴,从此分道扬镳。
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就是自欺欺人了,林洛松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给自己斟满酒,淡淡地说:「我不适合她,分了也好,她应该去找个忠厚老实的男人,不是我这样的。」
他知道艾丽想要什么,他也真心喜欢过她,因为她活泼漂亮又对他一往情深,但是交往得越深他就越觉得被束缚,他才二十四岁,根本不想早早步入婚姻的围城,为一棵树而放弃整座森林。
林洛松知道在正常人的标准中他是个花心滥情、不负责任的烂人,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以「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无辜姿态游戏花丛,反正爱他的人满坑满谷,他爱的人还不知道在哪个次元。
他这扭曲的人生观并不仅仅体现在爱情上,林洛松的所有朋友都在或多或少地容忍他的自私任性和目中无人,在他们眼中,卸去畅销书作家、幻想文学领军人物、出版界宠儿的光环,他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年少成名,大红大紫,骨头轻得拴到气球上可以直飞云端,又被太多的爱包围着,根本不懂得珍惜。
多亏了他长着一张温和无害的脸,斯文俊雅,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靠着善良乖巧的好面相和伪装出来的腼腆与纯真,骗得无数人对他的人品深信不疑,又情不自禁地心软,就连艾丽分手之后也不忍心埋怨他只字片语。
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踢到铁板,总有一天他会得到终生难忘的教训──这是所有了解他的人所心照不宣的的──作为朋友,他们曾经劝过他做人要厚道,全被这小混帐当成耳边风,那么他们这帮损友也不必再多费口舌了,等着现世报来到就好。
不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林洛松的人生宗旨依然是得意须尽欢,他一仰头饮尽杯中酒,接过麦克风,骚包地跳到桌子上摆了个Pose,用清亮悦耳的声音高歌一曲,把才缠涌上心间的一点点伤感随着音乐一起驱逐出胸膛。
他依然是那个我行我素、没心没肺的林洛松,被所有人爱着,并且视之为理所当然。
第二章 上升的人和下降的人
每天早晨六点,谢铮言都会准时起床,去打球或者慢跑,运动一个小时之后顺路买早点回来,然后洗澡换衣服,神清气爽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今天早晨是个例外,他破天荒地赖床了,谢绮言下楼没发现热腾腾的早餐和弟弟比朝阳更灿烂的微笑,她上楼推开谢铮言的房门,探头进去,轻声问:「铮言,身体不舒服吗?」
她这个弟弟生活规律得像一台上好发条的钟,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卧床不起,让她不禁有些担忧,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却发现谢铮言摊开手脚睡得正香,手臂下面垫着洛松的《云犀之国》,封面突起的烫金字在他小麦色皮肤上压出了可笑的红印。
谢绮言忍俊不禁,悄悄把书抽出来放到床头桌上,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温,确定没生病之后,她无声无息地退出他的房间。
难得这个龟毛的弟弟肯放下身段阅读那些他一向瞧不上眼的通俗小说,看来以后他们姐弟两个促膝讨论洛松新作的美好前景就指日可待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被一通电话吵醒,谢铮言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犹未清醒的声音带着慵懒入骨的低沉沙哑:「哪位?」
『铮言,你在哪里?』电话那头响起略带焦急的声音,『我是David,你十点钟要做电视台的访谈节目,你看看现在是几点?』
谢铮言抬眼瞥了一眼挂钟,浑身一激灵,瞬间清醒,跳下床往浴室跑,见鬼,他竟然一觉睡到九点半了!
在最短的时间内刷牙洗澡换衣服,擦着半干不湿的头发,衬衫扣子都来不及扣就急匆勿地冲下楼,在餐桌上发现了绮言给他准备的三明治,面包上还用番茄酱画了个笑脸,谢铮言哪顾得上吃早饭,喝了一杯白开水就拎起钥匙往外冲。
幸好现在不是上班高峰期,谢天谢地没遇到塞车,当他火急火燎赶到电视台的时候,已经十点过五分了。
刚出门的时候他打电话跟那边联系,希望能把时间推后一点,导演不太高兴,不过既然迟到已成定局,也只好耸耸肩答应把录制时间推迟到十一点。
他找到David,然后马不停蹄地被带到节目组去整理化妆,虽然谢铮言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还要在脸上涂涂抹抹,不过导演说修饰一下上镜会更好看,他只好从命,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捣鼓。
这是当地电视台一栏以挖掘企业家创业历程为主题的谈话节目,软广告的性质大过访谈本身,上至富可敌国的大商人下至略有薄产的小老板都在他们的狩猎范围内,而谢铮言今年正在着手将他的连锁店整合规范,也就顺水推舟地接受了电视台的建议,砸下大笔广告费,为了销售额蒸蒸日上的美好明天,他这个当老板的也免不了要抛头露面。
「很多人对化妆有误解,以为都是像女人那样涂白抹红的,其实男人有男人的化法。」化妆师外表上是个精明干练的美女,一开口却是声音浑厚的纯爷们,把谢铮言吓了一跳,睁开眼正好对上他开成深V的领口,乳沟都若隐若现,让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脱口而出:「请问,您……」
「叫我风哥。」化妆师嫣然一笑,扯了一下系在脖子上的小丝巾,又骄傲地低头看了一眼,朝他挤挤眼睛,说:「只要有硅胶垫和调整内衣,男人也能挤出沟来,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谢铮言脸部扭曲,努力憋着笑,虽然对伪娘这种生物敬谢不敏,也不得不承认风哥的化妆技术鬼斧神工,只要他不开口,恐怕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来。
「你长得真帅,要不要来我的造型店当模特儿?」风哥轻快地给他修了眉型,用深色粉底修饰了一下面容,使他原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加俊朗逼人,并没有给他涂太多脂粉,仍然保持了阳光健康的运动男儿形象,最后翘着兰花指把一张名片塞进他衬衫口袋,在他耳边轻声说:「交个朋友,以后常联络。」
潮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让谢铮言有些不自在,起身跟他握了握手,就跟着David往演播室走了。
「他就是爱作怪,人还挺不错的。」David回头瞥了他一眼,问:「没吓到你吧?」
谢铮言摇头,把注意力集中到接下来的访谈中,他绽开亲切可掬的笑容走上台,从容不迫地和女主持人握手打招呼,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帅哥无论走到哪里都比普通人吃香,何况这位钻石王老五并没有可憎的暴发户架子,也不像那些秃头迭肚的胖大叔一样总是讲带颜色的冷笑话来调戏主持人,让原本走冷艳路线的主持人也对他亲切了许多,声音都甜得发嗲。
这是一次成功的访谈,宾主尽欢,话题从他的成长经历开始,穿插着让人捧腹的童年记趣,然后是白手起家的艰辛,刚开始没经验吃过不少亏,一度周转不灵差点破产,最后在世事磨练中褪去了青涩,成为一名稳扎稳打、不断开拓进取的成功男士。
镜头忠实地记录了他俊帅端正的面容、幽默风趣的谈吐以及沉着自信的风度,在录制接近尾声的时候主持人甚至打趣地问他有没有意愿加入娱乐圈,断言他光凭外表就能日进斗金。
对这个建议谢铮言一笑了之,坦言他热爱体育事业胜过一切,目前没有改行的打算。
录制结束后正好是中午,为了表达他迟到的歉意,谢铮言请整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去吃大餐,酒酣耳热之际又结识了不少朋友,就连一开始很不满意的导演最后都搂着他的肩膀开始称兄道弟。
「你脾气真好,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老公。」风哥端着酒杯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谢铮言身边,几分酒意衬托得他更显风骚,问:「有女朋友吗?」
「还没。」谢铮言跟他碰碰杯,浑然不介意这个性格豪放的伪娘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那──男朋友呢?」
「也没有。」
「帅哥单身是暴殄天物。」他眨着贴了假睫毛的大眼睛,用小鹿斑比的眼神仰着脸看他,问:「要不要风哥给你介绍一个?」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静默了,纷纷用看好戏的眼神瞧着他。
「好啊。」谢铮言没往心里去,一本正经地说:「节目播出的时候也顺便为我打个征婚字幕好了。」
一桌人哄堂大笑,这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就这么化解在笑声中了。
林洛松正和责编吃饭,餐桌上的气氛能跟殡仪馆一决高下了,僵冷而尴尬。
「阿明,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刀叉声暂停,林洛松终于沉不住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呛道:「你就算要辞职,好歹也给我一个靠谱的责编,那个姓齐的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你难道不知道?」
看着他火气蒸腾的小白脸,阿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庸拙的专业素质没得说,你们多多沟通会相处愉快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闹脾气。」
林洛松的脸色阴沉得让路过的服务生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他恶狠狠地瞪着阿明,声音带着暗磨牙的意味:「阿明,我跟了你几年?」
「快五年了。」阿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他从一开始就从诸多投稿者中发现了林洛松的过人之处,虽然那时他文笔尚显青涩,情节的起承转合也不够老练,可是他新奇的创意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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