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见他昏倒了,高叫了一声:“快来人哪,狗剩从石头上摔下来了——”其声音之大,非止震得教主一阵阵耳鸣,山上山下的农夫们都闻声赶来,围着他议论了几圈,最后不知从哪弄来块门板,把他搁到上头,送往山下一爿小村子里。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教主就听到方才那个短发妖女又大声叫道:“狗剩他爷爷,不好了,狗剩从石头上掉下来摔晕了。你们快给他看看,不行就送到县卫生院去吧。”
有个温和平静老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听得出内力颇有些造诣,虽然声音不大,却传得清清楚楚:“谢谢大伙儿,我们哥儿俩先看看重不重吧。孩子他爹在城里工作忙,要没什么大事,也不用折腾到城里那么费事了。”
众人把教主抬起屋里,放到炕上,又围着说了一阵子话才离开。村民们一走,屋门就被人关上,一只温软厚实的大手搭上了教主的脉门,教主不敢抵抗,任一道细微的真气顺着那人指尖流入他经脉之中。
这道内息一进他体内,教主就查觉出了不对。那内息运行方式,分明与他们魔教的魔功十分类似。他又想起了自己这一身内力,仿佛也是魔教的功法,虽有些差异,但大体根基相同。若非他刚才太过在意借体还魂之事和手里那张纸上的图画,早就该想到这孩子是魔教中人。
那老人的内息在他体内运转一周之后便收了起来,长叹一声:“教主,您既然没摔着,就醒过来吧?”
教主?这孩子是哪个教的教主,这老儿又是什么人?教主遽然睁开一双秋水明眸,终于见到了这位正搭着他脉的老人。老头儿长得倒是精神矍铄,长眉凤目,风流儒雅,看得出年轻时定然是个美男子。再往下看这身打扮可就不敢恭维了:上身儿穿了一身灰不灰,青不青的土布短褂,当心系了一溜盘扣;下面靸着裤脚,蹬着一双黑布鞋,打扮得汉不汉,苗不苗,可真对不起他这张脸。
老人显然不知教主已换了副魂魄,此时还按着他的脉门,语重心长地教育着:“教主啊,咱考试不及格不丢人。大不了就是我们哥儿俩上学校让老师批一顿嘛,你怎么能为了逃避请家长从石头上栽下来呢?这要是摔个好歹的,我们怎么跟老教主,怎么跟教里的兄弟们交待啊。”
老教主还在,为什么让他这么个十几岁的少年当教主?之前听这老人说过什么“他爹在城里工作忙”“不用折腾到城里”,难道他口中的老教主……已出了什么事,不仅不能管理教务,甚至连出来见人都不行了?
教主心下虽有无数问题,却都闷在心中,只低眉顺眼坐在床上,等着这个老人自己吐露出来。正在这时,旁边小门吱呀一响,一个和眼前这老儿长得差不多体面,穿得差不多邋遢,容长脸儿,看着更严肃的老人走了进来,手里正拿着教主方才研究了半天的纸片。
一见教主抬眼看向他,那老人眼神一亮,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教主,不是右使我倚老卖老,咱们教里当年花了多少钱给你办幼儿园、办重点小学、重点中学,还给你请了二十来个大学生当家庭教师,悬点儿没把总坛地址都曝光了,教主你也不能老考三十分回来啊。咱哪怕加加油,考个五十分,我们也有面子给老教主打个电话报喜嘛。”
这么一长串话,没一句是教主能听懂的,他就听出来了后来这老头是右使。难道是他们魔教的右使?那按着他脉门的这又是谁,该不会是左使?可若他们所说的身份是真,这……即便不是魔教的教主和左右使,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还跟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往从过密,也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这两人老儿口口声声称他为教主,却把他和老教主隔开,只教他住在普通人当中,还把他送到什么秘密组织培训,考核不过还要教训他。这哪里是当属下对教主该有的态度,该做的事?这身子武功低微,想来也都是两个老儿把持着不让他好好习武,好控制住他,夺取教中大权之故。
教主平生精于斗争,除了暗恋武林盟主失败之外,别的事无不手到擒来,真正是人生赢家。此时以最大的恶意推测起左右使来,竟将他们的行为编得合情合理。可惜他武功尚低,还没有自己的心腹,不能公然处置了这两人,也只好先在他们手下忍耐一时,等将来慢慢熟悉了这里一切再想法夺回权柄。
他装出一副顺从之态点了点头,面上扬起纯真的笑容对两人说道:“右使说得有理,本座以后定会听两位的话,不再让你们费心。”
有了他这句话,左右使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对望许久,又看了看卷子上确实还是写着大红的35,这才确定了眼前这个听话懂事还放话说要好好学习的孩子是他们教主。左右二使感动得简直要恸哭流涕,双双凑到教主跟前,抱着他欣慰地问道:“多谢教主体恤,属下这就送您上学校去。这回光是物理老师请家长吗?还有别的老师也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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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番外:现代魔教史 。。。
魔教教主一定要嫁给武林盟主,这是魔教千年不易的教规。 可是到了解放后,武林盟主这个古老的行业已经灭绝了。这种可怕的现象,导致了数代魔教教主嫁不出去。教主不嫁人,怎么生小教主?没有小教主,魔教还怎么发展下去?
在刚刚解放时,这种情况还没有引起广大魔教分子的警惕,因此,在魔教中,连续出现了数代教主所嫁非人的悲剧。
解放战争时,第156代教主还是个纯洁的少年,在大西南边区过着习武——管理魔教——管理魔教——习武的生活。他父亲长胜教主是自打37年抗日战争时就入了党,除了38年底回乡生了独胜教主,把魔教教统传给了他,就一直在革命斗争的队伍中,像大禹一样三过家门而不入。
49年全国就解放了,解放之后长胜教主和夫婿就搬到了中央,再也没回过教里。几年之后,国家开始开发大西南。到了50年代末期,一队气象工作者进入了云贵边区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他们进入住在边区的苗家寨子后,就见到了一身黑衣,苗家打扮的教主——轩辕党生。
当年的党生教主风华绝代,天真无邪,穿着一身绣花黑衣,赤着双脚,端着酒杯迎接他父亲轩辕长胜的同志们。长胜教主虽然一去数十年不曾回归,但党生教主对父亲的热爱崇拜丝毫未减,时时刻刻把他当作榜样来学习。
怀着对武功绝世的父亲满腔崇拜,党生教主对于这些城里来的,搞不好认得他父亲的人也是亲如兄弟。城里来的同志们也不负党生教主的期待,带了很多他一辈子也没见过的高级气象仪器来。
从没见过外面世界的党生教主震惊了!他抛下繁重的教务,天天跑到气象工作队去,跟着人家搞研究。
搞来搞去,他就搞上了队里一个年轻英俊技术过硬的小伙子。
教主看上了个连武功都不会的人,这个消息一下子就震惊了魔教。左右使四位法王五行旗主六大长老一同炸了锅,文劝武谏,誓死不让教主破坏千年教规,嫁给武林盟主以外的人。
可教主铁了心要嫁人,属下们是防不胜防的。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教主避开所有下属,跟着就要回城的男友私奔了。魔教教众发现之后,立刻奔向各大车站围追堵截,只盼能将教主找回来。可他们找了许久,也没能再见到教主。
两年之后,教主送了一个婴儿回教中。
左右使商量许久,给孩子取名轩辕独圣,决心好好教养,让他从小痛恨夺走他父亲国家,以期保住这位教主,让他按着教规光大魔教。
于是,独圣小教主从小就立志报复社会,扯起魔教大旗,将来有一日称霸天下,唯我独尊!独圣小教主武功高强,心比天高,二十出头的年纪,就练成了魔教最高武功——乾坤九阳葵花壮士功,打遍天下无敌手。
他不像父亲那样天真纯补热爱生活,而是对于造反有着无比的热情。于是在1980年左右,他真的拉起大旗造反了。
那时的魔教教众千万,家产丰厚,造个反完全不成问题。在教主的英明领导下,教众们轰轰烈烈地冲击了县城,然后被当地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带人持枪平了。独圣教主在掩护教中撤退过程中身中一枪,被带回局里关了起来。
教主身陷囹圄,当下属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他出来啊!左右使写了大字报,派出幸存的一半教众,到全国各地电线杆上刊登,希望前任教主看到后,赶回魔教来领导教众劫狱。经过了教众们天南海北的活动,教主入狱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他爹党生教主和他爷爷长胜教主的耳朵里。
两代教主兼教主之夫到处活动,滥用职权,终于把独圣教主的案件性质从反革命罪改来了聚众斗殴,最后减刑减刑再减刑,把死刑直减到了七年有期徒刑。可这七年之中,已足以发生太多的事。
独圣教主进了监狱之后,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劳动改造,终于明白他以前的造反行为有多么愚蠢——花了这么多钱买刀买剑,连把手枪都没有,这算什么造反?于是独圣教主积极改造,积极学习,没过多久就学会隔着会面室的窗户跟来看他的刑警队长打电话了。
七年后,独圣教主终于出狱了,可他再也不肯回魔教,直接在省里和刑警队长结了婚,两年之后,又把下一代小教主交到了左右护法手上。
在这七年里,魔教的家产花得差不多了,教众也伤亡惨重,为了保证魔教正常运营,在改革开放精神感召下,除了左右使还在总坛盯着,四法王,五旗主、六长老走的走,散的散,都到各大城市打工去了。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为防止刚交到他们手上的小教主也走上他爹一样的道路,左右使给小教主起了个平凡朴实好养活的名字——轩辕狗剩,甚至把他带出了魔教总坛,让他从小在没有江湖武林观念的环境中成长。
时代不同了,教主能好好结婚生小教主就是教中之幸了,别再挑唆他反社会了。新任的左右使吸取了前辈们的教训,打小教主三岁就给他送进了幼儿园,语数外舞蹈钢琴一样不拉,死活也不让他走前任教主们的老路。
小教主长得清灵俊秀,聪明懂事,就算没什么工夫练武,将来不能威震天下,在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又能怎么样?现在也不是武林中人到处出风头的时代了,那些学武之人大多不是在国家武术队,就是关起门来教弟子,功夫越来越退化,更没多大出息。
就是教主自己凭本事拿不下武林盟主,不是教里还有这么多老兄弟吗?将来大不了等教主年纪大了,他们哥儿几个豁出这张老脸,上那些白道门派挨个儿讨要武林盟主。只要狗剩教主平平安安地结了婚,生了小教主,他们这辈子也就算对得起魔教先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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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教主失忆了 。。。
物理老师是什么,教主上哪能明白去。别说物理,他就连“请家长”这三个字的深层含义也还没琢磨出来。罢了,与其答错,不如含糊过去,以后天长日久慢慢摸索的为好。教主双眼微闭,身子往后一靠,靠在了床边上的被卧上,一手支额,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句:“记不清了,头晕。”
左右使的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头晕,该不会是刚才摔着头,脑震荡了?本来教主就才考三十多分,要是再把脑子摔坏了,高考可怎么办哪?左使又按了一阵子脉,实在按不出什么来;右使怕他学艺不精,自己接手来按了半天,也没探出有什么毛病。可教主这难受劲儿又不能是装的,可不能让他们耽误了,甭上学了,赶紧上医院去吧!
右使慌慌张张地从抽屉底下掏出存折来,直奔村口信用社,取了两千块钱回来。左使把教主撂床上,自己到门外招呼了几个老兄弟,先派出去一个到学校请假的,剩下的跟着他背起教主,拿上水壶,到村口和右使汇合。
在村里时,教主还没觉出什么来,可一到县里,他就真的有些不知身在天上还是人间的感觉了。他们村子离县城也近,左使轻功又好,背着他一路轻身疾奔,正是江湖人行走的样子;可到了城里,左使他就不跑了,他招手打了几辆摩的,自己抱着教主上了一辆,右使跟别的老兄弟们也上了几辆,坐车到长途汽车站。
没有马拉,还跑得飞快的小三轮摩托在教主眼中,简直就是仙剑法宝一流的东西。这一路他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到底夺了什么人的舍。怎么人看着和他前世差不多少,这坐骑就忽然升级到仙家宝物的级数了?
更惊悚的还在后头,从摩的上下来之后,教主就见到了前所未见的大型交通工具——长途汽车。这车可比摩的更大更敞亮,周围一溜窗户,镶着不知什么材料的透明东西,坐椅也又大又软,坐上去还挺舒服。左使看他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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