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战镇定自若的点头,呼啦一瞬间,商报记者不再像之前那样安静,直直把镜头对准言战,咔嚓咔嚓,好像要把言战此刻每个毛孔的样子都真实记录下来。
随着相机的闪烁,言战脚下的步伐越来越稳,她咬着香烟的嘴唇抖了一下之后就完全恢复平衡,她像十五年前一样,依旧是那副初涉商场玩世不恭的样子。她大摇大摆的走向大触屏,按下自己的手,取了名片之后,连如白立刻站在她身前给她别名片,整理衣领。言战身上依旧穿着她从诊所病房里出走后穿着的衣服,望着自己的灰色套头外套和运动鞋穿在言战身上,连如白不可置否的夸奖道:“我的衣服,你穿着没有我穿着好看。”
“我欣然同意。”言战眨了眨眼睛,连如白一时间有些哽咽,他压着嗓子,用外人听不见的声音说:“欢迎回来,言董。”
“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言战望向站在不远处,缓慢朝这边走过来的程源,程源和连如白的双面配合,让言战的出现没有任何突兀和惊慌,一切非常自然,就像这么多年来的每次会议一样,侍者笑着端来香槟,言战先给连如白拿了一杯,又自己拿了两杯,等程源站到她左手侧的时候,她把手中的一杯递给了他,言战这才正面对着记者,和自己的两位得力下属一起,对着仿若千千万万个数不尽的镜头,高高的,笑着举起了手中金色的香槟。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记者们拍照的间隙,连如白唇动脸不动的在言战耳边简要概述了本次会议的一些要点,言战听得很认真,直到拍照结束,言战才说:“暂停一下,我要先去云总那边。给我二十分钟的应酬时间,我可得好好臭臭他们去。”
连如白点头,跟在言战身后。
云中天去而复返,陈勉连忙再去要一杯葡萄汁,岂料端到半路上,被言战劫了去,她端起那杯葡萄汁,认真闻了闻,又笑着看向云中天,笑着问:“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云总一杯也不肯喝吗?大家也真是宠你。”
云中天张了张嘴,仿佛那些本应该被负面新闻轰炸的体无完肤的言战又重新一片一片的拼起来,纵使她今天穿得像个玩起街头颓废艺术的乞丐,她双眸里的光,也依然无法被一切晦暗阻挡,她甚至……云中天意外而又意料之中的想,这一想,就脱口而出道:“你今天很美。”她比从前更美了,在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之后。
“你今天也很英俊。”言战弯起嘴角,小声的夸了一句,她把自己抽完的烟蒂扔在了本该端到云中天眼前的葡萄汁里。
“你……”陈勉刚要开口解释云中天为什么不能喝酒,其他人也正要开口数落言战不解云中天和罗可欣之间的夫妻情深呢,云中天本人就一反之前的言辞,抬手从侍者手里拿起一杯香槟,笑着大步走到言战跟前,颇有些士为知己者饮的意气,慢慢的,和言战碰了杯。
“干杯。”云中天说。
“干杯。”言战点头。
两人都是一饮而尽,没有留下一滴酒。
“你这身衣服哪里弄来的?硬是抢了所有人的风头,那群记者见到你都疯了一样。”云中天笑着说,他的眼里满是温和,看着言战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位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老战友。
“神秘首席设计师设计,欧式裁剪,中式缝纫,美式卷边,料子是从中东空运过来的,这些泥土是从迪拜挖过来撒上去的。”言战严肃的说,“闻到这股味道了吗?”
云中天像模像样的点头,其他人听着,也开始从头到脚重新审视言战,有人直接附和点头了,小声说道:“我就知道,她又在搞噱头。这身衣服,肯定不便宜。她最爱玩噱头了。”
“嗅嗅,嗅嗅,就是这股味道。我请法国香水师研究了五年才研制出来的。味道很特别,不是谁都懂得欣赏。”言战神秘莫测的望着云中天,云中天忍住了笑,也故作深入思考的点头,其他人再一听,真是了不得啊,原来这股似臭非臭的味道是一种新型香水?闻起来确实怪诞又惹人厌,就像是它寄生的主人言战一样。
一旁的记者们干脆来了个局部特写,还有人半蹲下来,特写了言战运动鞋上的迪拜泥巴。
言战任由他们拍,其中有一名女记者开口问:“言董,我能和你合影吗?我喜欢你很久了。”
“当然可以。美人的要求我怎么说不呢。”言战一招手,那名比她高挑了许多的女记者就穿着高跟鞋走过来,言战起初只是面带微笑的站在她旁边,那女记者估计是刚发芽的新人,激动坏了,连忙就抱住言战,对着镜头比YEAH,言战有些站不稳了,那女记者便见好就收,又问:“你身上的香水味确实很特别,你刚从哪里回来呢?”
言战笑了笑,弯起眼睛说:“我刚从地狱回来。”
这句话脆生生的落地,记者们一片哄笑,言战立刻补了一句,“现在我要去天堂了。各位稍后见。”
言战礼貌的鞠躬致谢,又叮嘱道:“采访的时候注意点,今天人很多,媒体朋友们恐怕采访不过来啊。”
叮嘱完,言战转过身去,随着云中天那拨人一步步上楼,连如白小声在言战耳边说:“云家大夫人怀孕了,所以云中天才不喝酒。”
言战有些晃神,她惊讶眨了眨眼睛,一看她脸上的表情,连如白险些以为,她真的只身一人去了地狱,根本不知道人间发生了多少事情。
“您还有半个小时的热场时间。半个小时后,您需要去一趟法院。”连如白说。
“不,越快越好。”程源看了一眼手表,他真是要为赖伟平捏汗了。
“又要去法院?”言战停下脚步,问:“是谁又要告我?”
连如白和程源对视一眼,连如白连忙凑在言战的耳边,说:“言齐告您性|侵顾双城小姐。有证据。”
“……”言战无声的看向连如白,连如白再次强调:“证据确凿。”
“所以……双城出庭了?嗯?”言战问。
连如白点点头。
言战冷笑着立刻侧过脸去,她环视大厅,恰巧看到阮晶晶也正看向她,言战微微仰起头,大步上了楼,在觥筹交错中气定神闲的穿梭了大约半小时之后,言战拨空去了洗手间,随即由连如白陪同,出了会展中心,驱车向法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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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I hope you like it。Yan is ing。
、第210章 罪与罚 三
“我记得那天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课。我跑步拿了第一名;比赛的时候太紧张;跑得也太快;回到言宅之后,我就很累。但是我特别开心;因为拿了第一名;我想第一个和言战分享。于是我就偷偷钻到言战的房间里。想等她回来。开始的时候;我躲在门后;想要等她进来时候做个鬼脸吓她,然后,我又觉得那样不好玩;我改变了主意;我躲在床下面;想要等她回到卧室的时候;忽然抓住她的腿,吓坏她。”顾双城缓慢低声的叙述浅浅的回荡在整个法院里,要不是悬在高处的黑色帷幔上印着司法公正四个字,所有人,法官,旁听,陪审团,甚至连为言齐辩护的口干舌燥的王律师,都会觉得自己是在听一个不可能发生在这世界上的美好故事。
最起码,故事的开端是美好的。一个对侄女无微不至的善良又美貌的姑姑,一个对姑姑言听计从的古怪又可爱的侄女。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用心去倾听这个故事,这是个真实的故事,也只有绝对真实的故事,才能让人摒弃世俗的耳朵,选择用一颗浮于尘世的心去聆听每个细节。
“我在床下躲了一会儿。等啊等,她却没有回来。缩在床下面的感觉真不太好,我就无聊的爬出来,走到梳妆台前,玩她的那些首饰,涂她的口红,戴她的镯子,还穿着她的高跟鞋在镜子前走来走去。我这么玩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回来。我累了,我记得我揉了很多下眼睛,最终还是太困了,就倒在言战的床上……我不该在那张床上睡着的,那或许是我这辈子最想改变的事情。我希望那天我没睡着,我特别希望,真的,我希望她下班回来后,我是躲在门后,或是躲下床下,吓吓她,只是告诉她我得了第一名,让她像以前一样为我骄傲,对我说,双城好棒……”顾双城说到这里就停下来,她抿了抿唇,看向赖伟平,“赖律师,我回答完毕。”
“谢谢。”赖伟平也仍沉浸在故事中,不知怎的,在顾双城的叙述里,言战就变成了另外一个言战,那么的温情脉脉。
而顾依然却几度要打断女儿的回答,她心疼的捂住嘴巴,从顾双城平静的语气里,那些她幼年时的生活就像是黑白电影一样的呈现在她这个亲生母亲眼前,她是如何小心翼翼的讨言战欢心的,她是如何卑微而饱受父亲冷落的在言宅踮起脚尖来求生的……顾双城说出来的每一句,纵使不带万分的埋怨和评断,顾依然还是深深的自责起自己对这个女儿的狠心,多少年来,她把这一切归咎于整个顾氏家族的覆败,她像个见不得人的老鼠一样,在言齐的帮助下逃到国外去,她的本心是不愿意女儿跟着自己受苦,然而,如果时光重溯,她要带着女儿离开言宅那个恶魔沼泽!
顾依然推了推言齐,言齐不动,也没回头。
顾依然又在言齐耳边说了什么,言齐也没有理会,他就这么盯着本该言战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受审的被告席。
王程的助理微微欠了欠身,说:“顾女士,二爷已经很多天没有说话了。请保持安静吧。”
目前的局势对言齐这一方非常有力,所有证据都能让言战那一方万箭穿心。
上一个问题结束后,赖伟平顿了三分钟,再次问:“顾小姐,请你说一下案发的过程。”
“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还是第……”
“第一次。”赖伟平握住拳头,坐回椅子上。
陈祁东和沈嘉盛到了这个提问环节已经再没有说话,这场审判里,好像已经没有哪个方案能够逆转形势。
“反对。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在上一个问题里已经回答的很清楚了。”王程说。
韦钟鸣顿了顿,说:“反对无效。顾小姐请继续回答。为了照顾你的情绪,你可以简要陈述被告言战的作案过程。”
韦钟鸣的声音很浑厚,今天的话筒音质仿佛格外的好,让走在长廊上的言战一下子就听见了韦法官的这句话,她立刻停下脚步,骤然转身就撞倒了跟在她身后的连如白。
“你要做什么?不入庭吗?”连如白赶紧从地上坐起来,言战连忙道歉,“告诉我,这个法庭里的电线开关在那里。我要关上话筒。”
“……”连如白只能把这当作是应急措施,他连忙找法院熟人,带着他们来到了地下控制室,“是这个开关吗?”
那位熟人压低帽檐,“是的。言董。”
带完路,那位熟人就溜出了控制室,把守在门外。
言战立刻关掉开关,转身抄起一个靠椅就砸在那个电线开关上,砸一下还放心,她连砸了十几下,直到把那间法庭的整个开关砸的面目全非,她才放下靠椅警钟很快就响起来,连如白连忙拉住情绪有些失控的言战,在熟人的指引下,重新回到长廊上。
——坐在原告席上的顾双城停顿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最终,还是在那张床上,睡着了……”
“对不起,法官。话筒有问题。”赖伟平举手道。
韦钟鸣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话筒,也是不发声的,他最终只能挥锤,说:“休庭十分钟。检查设备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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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程微微瞪了赖伟平一眼,便宜他们了!这时候话筒居然没声音了?他有些不信的拧了两下话筒,又拍了两下,确实没了声音。
“一定是他们心虚了,在搞鬼!”王程胜券在握的扶着言齐去休息室,顾依然则立刻拿自己的披风给顾双城披上,顾双城推开顾依然的手,“我没事,不用扶。妈妈。”
这声妈妈叫得有些轻飘,听得顾依然心头一震,“我可怜的女儿……呜呜……”
女儿没哭,倒是妈妈哭了。那些旁听的人见惯了这种儿童案件中泣不成声的妈妈和爸爸,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最痛苦的莫过于孩子的父母,而有些孩子由于年纪太小,甚至不大明白自己遭受的肮脏的伤害。不过……多数案件中,疏于照料的父母也变相的给恋|童癖者制造了绝佳的作案机会。
顾双城站起来,扶着恸哭的顾依然,走到另外一间休息室,她倒了一杯热水给顾依然,静静地望着从顾依然脸颊上滚下来的泪水落在冒着热气的水杯中,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顾依然千言万语的望着顾双城,顾双城缓慢的蹲下来,像个惯会粘着母亲的小女儿那样,偎依在她双腿上,她握住顾依然的手,“妈妈,你那时候为什么不陪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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