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下去不行啊!
侧福晋是真生气了,她直接就问:“皓祥!你今天是不是又被人打了?”
皓祥提都不想提今天的屈辱,他依旧用沉默回答侧福晋。
侧福晋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出门前孩子好好的脸,现在变成青青紫紫,衣服底下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伤口呢!她忙让皓祥脱衣服,让她瞧瞧。
昨天的伤还没好,皓祥当然不愿意,可侧福晋执意要他如此,甚至自己动手脱,他只能慢腾腾地脱下衣服。
侧福晋一见白皙的肚子上那一个个青紫的印记,受不了了。她疼爱的孩子,才11岁,好吃好喝地长大,去了学堂,却让人欺负成这样,让人打成这样,那些人还有没有良知啊?眼泪一涌而上,她既痛恨那些打皓祥的人,又悔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行!她不能让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她必须要保护她的孩子!
侧福晋决心要为皓祥解决这件事,不能再这样任由别人欺负孩子。要打皓祥要骂皓祥,都应该由王爷来决定,外人怎么能这样过份?
她擦了泪,拉住皓祥的手,坚定地对他说:“别怕孩子!这次额娘一定会保护你的!走!我们去找王爷!”
皓祥不想见任何人,要不是住在一个院子避不开,他都不想过来侧福晋这边,更别说硕王。对皓祥来说,硕王本身就是造成他今天如此的祸首之一。如果硕王能像皇阿玛那样宠爱他,那他根本就不会遇到这事。
皓祥甩开侧福晋的手,摇了摇头。
侧福晋却容不得他再反对。她不容拒绝地吩咐丫鬟帮皓祥换衣服,重新梳洗一番,就强硬地拉着皓祥要去硕王的书房。
皓祥不愿意,他站在原地,努力想要拖回侧福晋,可敌不过成年人的力气,还是让侧福晋拖着走了。
侧福晋也是气晕头了,她本可以先让人去跟硕王通报,然后再去找硕王。现在贸贸然就去了,还不知道硕王在不在书房,书房里有没有其他人。
幸运的是,硕王还真在书房,只是他正跟幕僚商量事情,不方便让侧福晋两母子进来,只让他们等在侧耳房。
等了一个时辰,硕王才让人通知他们进书房。
侧福晋早就等得不耐烦,若不能早日解决皓祥被欺的事情,皓祥岂不是天天都要被打?这可万万不能。
硕王对侧福晋求见的事情,既感到惊讶又觉得新奇。侧福晋从来只在后院间走动,甚至只限于英虹院和碧萝院,其他地方诸如花园都很少去。现在居然在他的书房外求见,实在是新鲜事。只是,他也能猜到,要不就是为了这些日子没有踏足英虹院的事,要不就是为了皓祥的事。
看到侧福晋带着皓祥进来,硕王觉得他猜中了,只是不知道皓祥这个逆子还能有什么事情要来求他这个阿玛。毕竟,他可是连偷偷参加考试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想到着,硕王不禁眼神一暗,已经消去的怒火又有复燃的迹象。
皓祥仍然是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就低头默默地站在那里,不再说话了。反而是一向少话的侧福晋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皓祥这两天的遭遇,说皓祥被人泼水,被人欺负殴打等等。边说边流泪,最后水汪汪的眼睛望向硕王,说:“王爷,虽说皓祥只是府里的庶子,可他毕竟还是这个府里的二爷,若让外人如此欺负,岂不是没有把王爷放在眼里?这对王爷和大爷都有影响啊!”
硕王早就料到皓祥在咸安宫官学不会好过。他知道那里都是嫡子,皓祥一个庶子混进去,格格不入,只会让人排斥。只是没有想过皓祥会遭到别人这样对待。侧福晋强抬起皓祥的脸,让硕王看清楚皓祥受了什么样的欺负,又扒开皓祥的衣服,露出一片青紫的肚子。皓祥一副木头人样子,随侧福晋摆弄。
硕王皱紧眉头,心中的怒火开始蔓延。他既责怪皓祥不该到咸安宫官学,又愤怒别人居然就这样置硕王府的脸面不顾,毒打他的次子。就算皓祥是庶子,可他毕竟是硕王唯二的儿子。虽说他已经对这逆子失望了,可不代表他能容忍别人也一样对待皓祥!瞧瞧福晋,就算那天他亲口说不管皓祥了,还不照样把皓祥的衣食住行照顾得好好的。
硕王开口问:“是哪家的公子敢行这般毒行?”
皓祥不想说,可侧福晋用力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他木木地回答:“很多人。”
“都是什么人?汉人还是满人?”
皓祥回想了一下,答道:“汉人。”
这下子倒真让硕王不满了。满人对汉人天生有一种优越感,虽然皇家一直说满汉一家,可实际上满人还是高了汉人一个等级。现在汉人之子居然敢堂而皇之地欺负他硕王之子,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件事,不能就这样了了。
硕王瞪着眼,继续说:“你怎么就站在那里被他们打?你不会躲躲么?汉人也能欺负到你?”
皓祥低头说:“他们说是保和殿大学士之孙、吏部右侍郎之子和刑部尚书之子。”
硕王有点惊讶:“保和殿大学士之孙?傅恒可没有送孙子去咸安宫官学……难道是……皓祥,他姓什么?”
“他说他叫张明源。”这几个字简直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样。
“张?难道是张廷玉的孙子?”
皓祥再没发言,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保和殿大学士,也不认识张廷玉。他认识的人从来就只有近臣福家和皇阿玛留下来的重臣。
硕王有些犹豫,又气愤地喃喃自语:“张廷玉!都致仕了还说什么保和殿大学士!现在的保和殿大学士可是富察傅恒!我们富察家的人!居然连富察家的人都敢欺负!”
硕王觉得烦躁。张廷玉早就失宠致仕了,只是皇上爱脸面,没有直接对这个老臣表示不满,难免就有人认为皇上对张廷玉有些情分。傅恒是元后弟弟,圣宠浓厚,又是军机处领班大臣,可谓深得圣心,富察一族也因此得利不少。虽说不是人人都要看富察家的脸色,可并没有人敢小看富察家。硕王府跟傅恒家虽然疏远了,可毕竟同姓富察,又有亲王品级,也没有什么不懂眼色的人随意挑衅硕王府。现在前任保和殿大学士的孙子来欺负现任大学士的族人?也太没水准了吧。可这也不能摆上台面上说,毕竟只是两个小孩子间的打闹。
硕王想了想,让人叫来皓祯。侧福晋见居然要让大爷过来,觉得可能会让皓祥没面子,便转头看皓祥,果然见他握紧拳头,仍然低头不语,却浑身散发紧绷的气息。
皓祥当然不想见皓祯,皓祯也是所谓的嫡子,就跟张明源他们一样。他厌恶皓祯,却不得不对皓祯恭敬有加。
不多时,皓祯来到,几人又互相见礼。皓祯见皓祥那副猪头脸也吓了一跳。他主动问皓祥:“皓祥,你怎么成这样了?”
皓祥很想回他“还不是拜你所赐”,可他知道这话说不得,只能继续沉默。
皓祯没得到答案,也就放一边了,转而问硕王因何事召见他。
硕王略略说了一下事情,皓祯又瞟了皓祥一眼,笑道:“阿玛,这也不难解决。我想张公子他们是对皓祥有点误会,才会如此。我曾见过张公子几面,他虽然有些清高,可也不失为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我想我请他来府里,摆个宴席,大家说开了就好了。”话中暗指皓祥行差踏错,所以才招致张明源欺负。
硕王思量半刻,觉得此法可行。既然是小孩子之间的事,由小孩子自己解决比让大人插手要好。况且他也没漏掉刚刚皓祥说的吏部右侍郎之子和刑部尚书之子,都是实权人物的儿子,也不好处理。他对皓祯说:“那便按你说的办吧。只是你也要跟他们好好联系一下,对你也有好处。”又转而对皓祥训斥:“还不过来谢谢你阿哥?!都怪你这逆子,偏要惹麻烦让家里人收拾。”
皓祥终于抬头,看了看硕王脸上的怒色,又看看眼底一片得色的皓祯,他再次低头,规规矩矩地跟皓祯道谢,跟硕王道谢。
侧福晋也连声感谢皓祯。皓祯带着得意和高傲,谦让着。
硕王挥手,让侧福晋带着皓祥退下。侧福晋见问题解决了,也喜气洋洋地牵着皓祥走了。
皓祥任由侧福晋拉着他向前走,回头看了书房一眼,硕王一脸慈祥和骄傲耐心地跟皓祯说着些什么,皓祯也恭恭敬敬地听着,好一派父慈子孝,完全没有硕王和他之间的厌恶疏离。
皓祥回过头看着前方灯笼照亮的小小路径,路径之外一片黑暗,忽然心头一阵疼痛。他终于承认无论他有怎样的才华,都不可能让硕王看重他宠爱他。硕王自始自终都只喜爱皓祯一个。他留着自己不过是让硕王府的面上好看一些。眼下硕王为他出头,不过是出于维护硕王府的面子,他甚至打算利用这次机会再度为皓祯加码。他永远都不可能喜欢自己这么一个地位低下的异族庶子!所以张明源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辱他,所以善保才不肯出手帮助,所以侧福晋才要出言感谢皓祯……
硕王不是皇阿玛,他也不再是永琪。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珠的人,梅花烙的人都会慢慢出场了。
、决裂
翌日,皓祥托病向官学请了假,就呆在府里,就等硕王他们摆好宴席,请张明源他们来。
硕王决定三天后,等官学休沐了再宴请张明源等人。为免再发生麻烦,他便叫皓祥暂时不要上学了。其实他很想干脆就让皓祥退学算了,可是咸安宫官学没有非正常中途退学的前例,他们府不想做这么一个特例惹人闲话,也只能让皓祥继续上学。也有这个原因,硕王才想法帮皓祥解决麻烦。
说老实话,皓祥也不愿意上学,然后去面对那些给与他深重耻辱的人。可想到咸安宫是唯一能让现在的他接近小燕子和尔康的地方,他又不愿意离开。
于是,他只能依靠硕王摆平这件事,其他的便无能为力了。
对了,还有会宾楼!他们以前出宫经常聚在会宾楼!可是……现在会宾楼还没开张吧……小燕子如果进了宫,那去大杂院也没用啊!……啊!他怎么没有想到早点去大杂院呢?那时候肯定能找到小燕子的!
都怪他整天都想着宫里的生活,想着他和小燕子在宫里的快活,忘了小燕子之前是住在大杂院的……唉……不知道小燕子有没有受苦呢……
一阵的胡思乱想,皓祥便可以把一天打发过去了。因为学堂里发生的事情让他连学习都提不起劲,他一整天都呆在房内。
第二天,却有一个人出乎意料地来硕王府探望他。
武二进来通报,说善保来访。
皓祥一听善保的名字就反射性地生气。亏他们还是多年的朋友,结果呢?果然,还是只有尔康是最值得信赖的!
可人都已经到了府里,不可能失礼地赶人出门,毕竟善保在硕王那里算是挂了号的,若他敢这么做,又是一顿训斥。
皓祥只能让人带善保到书房,他转去书房等待善保。
善保一进门,就看见皓祥那张厌恶生气的脸,心中一叹,只能说:“听说你又病了,我便来看看你。你现在怎样?”
“哼!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皓祥故意说。他是真的又愤怒又伤心。
善保早料到皓祥的态度不会太好,现在已经比他所料的好些了,接着说:“皓祥,我们同窗五年,怎会没有关系?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知道你应该生气,可你能不能先听听我说说?”
皓祥不想听善保的解释,无论他如何解释,他那天没有出手就是没有出手。如此冷血的人,他已经不想再与他有什么交往了。他摇摇头:“我不想听,你回去吧。”
善保上前一步,拉住皓祥的手,有些焦急地说:“你听我说……”
皓祥用力甩开他的手,善保不为意皓祥用力之大,撞到了旁边的茶几。木质的茶几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叽——”,不仅让皓祥和善保吓了一跳,连门外的武二都吓着了。
武二偷偷把头伸进门内,见皓祥和善保似乎在争吵,便开始慌了。他年长皓祥几岁,性格宽厚老实,一向对皓祥忠心耿耿,私底下又有些同情怜悯皓祥,所以现在见皓祥和算是他唯一一个朋友吵架,担心两人少年意气要断交,皓祥就没有朋友了。他想了想,记起侧福晋也挺喜欢善保,也许请侧福晋来劝解一下,两人就和好了。于是对事态完全不知情的武二就跑着去请侧福晋了。
皓祥不知道武二竟然自作主张了,还在跟善保置气:“你回去吧,我不想见到你。”
如果说善保算是皓祥在这里唯一一个朋友,那皓祥也是善保除了相依为命的弟弟之外唯一一个不需要计较名利得失的朋友。常保在世时,善保已经交了不少世家的公子少爷,常保去世后,善保更是要特别留心继续保持与这些人的交往,其实都是为了能有些人脉对抗后母。而结交皓祥,则完全没有带着这样的目的。一来皓祥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二来他当初同情皓祥,才跟皓祥做了朋友,一做就是五年。皓祥虽然天真,可也赤诚,若是他认为对你好的事,他能尽力做到百分百。他享受这种轻松的交往,也习惯以长辈的身份为皓祥做规划。他总觉得皓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