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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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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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杀之前的绝望。云初伸出手,试图揉一揉眼睛,血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手温热的,黏黏的。

“阿初。”一个温暖慵懒的声音忽而从耳边响起,云初刚想转身去看,就被一只冰凉而有力的手猛然拉入怀中。“没事了。”他的声音有一种魅惑,让所有的绝望都消散。
“睿王殿下。”风菱行礼。
士兵跪倒一片。
云初抓着他的袖子,狠狠的向他怀里钻了钻。这是她仅剩的希望,唯一的依靠。
“阿初。”她感觉的到,他无奈又担忧的叹息。






第7章 七
云初卧在窗前,窗外阳光明媚,却被白羽轩命人支起的黑幕遮的看不见天日。乌鸦嘶哑一声,扑了两下翅膀,也没了声响。
窗边烛台上,燃着烧了一半的蜡烛。
听凤爷说,是白羽轩输了一半的血给她。说到这时,凤爷略有踌躇,眉间沟壑更深。
“其实也是你命大。你我同为大夫,你应该明白的,换血的法子,血能相容真的是要碰运气的。”
云初倚在窗边,似是听到了,又像是没有听到。
“康家那小崽子在外面等了许久了。”临走时,凤爷替她剪了剪灯芯。火光瞬时雀跃,有些晃眼。

云初最终还是见了他。
他的眼中还是灰蒙蒙的,强打的精神,掩不住的死气。这让她想到了死亡,不由得更加厌恶,别过头去。
骨架笑了笑,板着凳子坐在云初旁边:“阿初可知道,我国与若金国这一战,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局面。那时我们还是连连得胜,一直取了北国若金的半壁江山……”

古银国和若金这一战。起初到底是为了什么,大约各有各的说法。有史记载的,却是因为十一年前古银国长公主大婚,嫁予若金国的皇帝做妃子,不足一年薨。彤云长公主才貌双全,能文能武,为人豁达,深得民心。古银国对于彤云公主没有封为若金国皇后之事已经怀有不满,此番突然暴毙更是激起众怒,以此为引,发起了这场延续了十一年的战争。
两国民风相似,习俗也相差无几,据说若金国一直有个说法:金贵于银,自然是若金统一古银。皇帝听了自然很不高兴,那时白羽轩还不是睿王,听了这样的传闻,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的评了一句:“若金非金,古银却是银。”
此话一出,第一个响应的便是康家的大将军康勉,赞这位商贾之子有入仕之才。他日必成大器。
彼时,还有一个已经小有名气的少年才子,就是康勉的独生子。这位小公子十一岁那年已经十八般武艺样样皆通,同年随父出征。一时风头无二。他有个天佑稳健的好名字:康泰。

云初别过头,团成一团,侧着眼看着他,想在这个男子身上看出一丁点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样子来。若是他有那么一点点的神采,她也不会迟钝至此。
“所以呢,康将军,你想跟我说什么?”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少年英雄更是如此,不过这个句话,并不适合康泰。他遇到了美人,最终也负了美人。
那是七年前的事情。
丰祥十七年,古银国的大军已经盘踞在若金国江南地域四年。若金四季如春,此时却下了十天十夜的大雨。雨雾迷蒙,前路泥泞。那时,就连江南的百姓都觉得,这是天要亡若金。亡的这样快,敌军眨眼之间已经隔江遥望京城。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白衣素手执伞。伞面是深蓝的夜幕,上面点缀着或红或白的夜樱。
“你就是驻城的将军?”她的声音混杂在落地的暴雨声中,不那么真切的传了出来。
正跟将士围在一起抢肉吃的唐泰一个分神,肉就被轻骑校尉夺了过去。他愤愤的摇了摇头,换上了笑颜看着雨中的姑娘。

“听说姑娘一手赌技精妙绝伦,如今大雨不断,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渡不了江,可否请姑娘开几日赌坊,让我等见识一下?”他走上前,目光熠熠,抿着嘴角,笑的威严。
女子扬了扬伞,水珠如瀑布在她身后落了一地,看不出喜怒的目光静静的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第二日雨依旧下着。康泰带着营中几个相熟的弟兄一同去了闲云赌坊。据说闲云二字取自京城的闲云饭庄。那里雕栏如画,菜式繁多精致,是若金国一处名地。康泰仰头看了眼金钩银划的“闲云赌坊”四字,勾住身旁轻骑校尉季猛的肩膀扬言道:“不出一年,我们也要去尝尝那闲云饭庄的美味。”
话音落时,赌场大门缓缓而开。那姑娘穿了件水蓝色的裙衫,素手接过他们脱下的雨蓑,雨水浸湿了半片裙角。
那一日,江南最大的赌坊,为强占了城池的敌国将士而开。
那一日,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康泰,输的尽兴而归。

下了快有半个月的大雨突然放了晴,这一日她水蓝色的衣衫如被雨水洗的不然前尘的天空。
姑娘拿着借据前来,正巧碰上大帅康勉,得知自己儿子不光赌博还输给一个十三岁的女子,以整顿军纪为名,当众杖责二十。彼时,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看着他皮开肉绽,眉毛连动都没动一下。
“你真是个狠心的姑娘。”他走过她身边,身子一侧,压在了她肩上。鼻息温热于颈间,她涨红了脸,站直了身子,支撑住他压来的身子。她没有看到,他眸中闪过的一抹精光。
“你输了我一个承诺。”她说。
他勉强站直身子,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笑眼点头:“我当然知道,只是我如今伤成这个样子……”话未说完,姑娘的目光就已经死死的盯着康泰。
她咬了咬唇:“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定然是一诺千金,没想到堂堂将帅,如今不要脸!”
康泰依旧是笑着:“姑娘的话错了,我输给姑娘一个承诺,如今姑娘并未要求我什么,我说过的话自然是一诺千金。只是没想到,姑娘素手纤纤,抽老千的功夫,何止纤纤。”
她瞪着他看了许久,最终甩开他,转身离去。康泰看了眼父亲,只见他赞许中有莫名的感叹。
轻骑校尉季猛不解,凑上前来看着走远的那抹水蓝色背影:“闲云赌坊曾经藏过良兵十万,若金国太子初立之时还起兵造反过,明明是康帅让你前去闲云赌坊探虚实,可有藏兵,这顿军法挨的实在冤枉。”
康泰笑笑:“我何时见我赌输过?”
季猛摇了摇头。
康泰沉声道:“我自认功夫尚可,听骰子的功夫还没败给过谁。昨日我并没有大意,却不能赢她分毫。刚刚我明明毫无支撑,全力压在了她肩上,她却可以站的那样直,脸色都不变一下。”

半月之后,渡江的三十五艘大船终于造好。康帅亲领将士十万先行。康泰率三万大军驻守豫州。
大军渡江十天后,金城百姓突然发起暴动,在这场一个百姓可以干掉三个官兵的战斗中,从闲云赌坊突然冒出的十万“百姓”毫无悬念的围剿了康泰三万精兵。城墙之上,女子水蓝色的衣衫迎风扬起,她眉宇间都是极淡的漠然,没有胜者的喜悦,也没有对败者的同情。
“你还欠我一个承诺。”清凉的微风带了她的话传到了康泰耳中。
血染的战衣已经太沉重,他将双锏收于手后:“时至今日,还有何可诺?”
“你要娶我。”
或许她只是恰巧出现在这里,又或许十三岁的她还不能懂得脚下可以浸染衣衫的血迹到底意味着什么。更或许,她爱上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可以奋不顾身,忽略一切。
康泰站在城墙之上,目光几分明灭,最终收了兵器。城墙之下,季猛被人斩去一条手臂,今生再也不会与他抢肉挣食了。

渡江而去的康勉被前后夹击,毫无悬念的死于江边,十万大军尽数歼灭。那一年的战无不胜的康泰身受重伤,行踪不明。赢了他的姑娘叫武舞,康泰以为父守孝为名,三年之内不会与她成亲。
武舞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她说她可以等。三年之后她十六岁,正是好年华。


骨架说到这里时,眼中终于有了一丝亮光。虽然他并未说这三年生活如何,可云初看得到,这个叫武舞的姑娘,已经住在了他心里。然而父丧,敌国,对于一个将军而言,远远高于爱情。
所以三年后,武舞还是失望了。
三年间,战事倾倒,本已经胜利在望的古银国,在康勉死后一蹶不振,连战连败。三年的时间,已经将他们四年辛辛苦苦打下的半壁江山还了回去。
两国的将士,又一次压阵在三国边境之上。
康泰也随着武舞潜伏阵前,因为那里,荒芜的沙漠之下,是六国最富盛名的销金窟:不夜城所在。武舞作为不夜城内赌坊坊主,要在不夜城城主,亲人,属下的见证下,完成这场等了三年的大婚。


“阿初,你知道今日你见的男人是谁吗?”骨架的口气中透着隐隐的敌意。
云初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并没有回答。
“他是若金国皇帝的亲弟弟。若无奕。大婚当日,我亲眼见他居于上座。”目光森森,隐有自嘲。云初别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
她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就算是不夜城,又能怎么样呢?所谓销金窟,便是有钱人消遣的去处。求消息的买消息。求保护的买保镖,求武功的买密集,想要美女还是戏文,那里都可以满足你。更何况只是区区一株药草。
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不夜城会有,一点都不奇'。kanshuba。org:看书吧'怪。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不能你死了爹,就让我高风亮节,以死明志。
不能你挨得住病痛,就让我疼的死去活来,数着日子等死。
康泰,将军是你,而不是我。

更何况,若说是谁负了我,负了张家。怕是朝中权贵,帝王皇室都脱不了干系。如果你的杀父之仇是若金国给的。
那我的灭门之恨就是古银国付的。
所以你根本没资格管我,更没有资格要我的命。
云初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日落的时候,云初从屋里走了出来。推门就看到了脸色有点恹恹的白羽轩。夕阳溶金,洒满他粉白的衣衫。
“什么时候来的?”云初歪了歪头,刚刚抵在窗边久了,脖子有些不灵活。
狭长的凤眼眯的柔和:“送走了凤爷,不知道你的状况,就在这儿等了。”
“那岂不是一直都在?”云初一个激动,向前迈了一步,门槛太高,扑了过去。
柔柔的花香,还有淡淡的血腥。
夕阳晕红了她的病颜,一双黑眸熠熠发光。
“嗯。一直都在。”






第8章 八
朱雀大街笑白书斋,东方澈敲打着扇子一个个审着提来的人。
掌柜的算盘拨的颤颤巍巍,清脆的算盘声都带了颤音。地上血迹斑斑,已经是拖出去的第三个人。跪在东方澈脚边的第四个人,也跪的不如刚才那般稳妥。
“本公子就是问问,今儿上午,在这到底出了什么事。”说着眼梢还看了眼在一旁安静看书的二当家。
掌柜的实在不忍轮班的官爷再受罚,刚鼓足了勇气,打算哆哆嗦嗦的说两句,不知二当家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拿茶碗的手抬的高了一些,掌柜识时务的闭了嘴,继续拨算盘。二当家的平静的端了杯子,细细品茶。
“二公子不过是个散官……”
“嗯,本公子确实不及你这个四品带刀官职高。”东方澈弯弯眉眼,一脚踹在了那人背上。
身后的阿影略微皱眉:“小公子手下留情,张向南毕竟也是出自张家。”
话提醒到这儿,掌柜的发现跪在地上的张侍卫挺了挺腰板。
“哦?”东方澈佯装不知,“竟然是张家,啧啧啧,没想到张相死后,张家都跟睿王一个姓了。”
“你胡说什么!”张向南猛然发飙,试图站起来,却被东方澈一柄折扇压的死死的。
东方澈附上他的耳朵,一个小小的酒窝挂在腮上:“本公子不是胡说,只是把要承给皇上的话,先说一遍与张侍卫听。”
“东方澈,你东方家不过是皇上养的一条狗,论功绩,皇上也不会动张家分毫的。”张向南直了直声音。
似乎是书翻到了不太精彩的一页,二当家略微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又翻了一页书。
“哦?”眼底的嘲讽化作言语,“若是放在两年前,张相还活着,这话还有两分可信,如今……”
“我张家掌握着冶铁之术,皇上敢北对若金开战,南压境姬堇国边境,有几分是仰仗我张家兵器,你东方家最清楚不过!”话及此处,似乎跪着的人才是主子,一时间有种颠倒错位的感觉。
东方澈鼻息里的轻笑,毫不掩饰的不屑:“不就是不受季节时令所限冶铁铸剑么。当了睿王的狗,耳朵也不灵光了吗?本公子说了,张相要是活着,你张家在四大家族中还算是有地位。”
张向南眸子闪过一丝慌乱,已然动摇了心神。
二当家悄然放下手上的书,看着站起身正欲走的东方澈。
“张侍卫,你以为我国两年内连失去数城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澈走到笑白书斋门前,落日之下,他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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