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伸出手摸了摸梁辉的脸，，很多话想跟他说，可到了嘴边儿，又觉着说什么都多余，只能伸手去碰碰他，摸摸他，告诉他自个儿在他身边。梁辉把叶凡的手抓在自个儿的手心里，那嘴边儿轻轻啄了一口，笑得没心没肺的，一点儿不见话里的那种颓靡。
“还笑！”叶凡虎着脸说。
“这不是都过去了嘛，现在啊，咱们就指着过好日子吧。”
“好日子是拿嘴说出来的吗？”
叶凡往近前凑了凑，九月中旬，热气还没散透，窗户大开着，有街灯的余光照射进来，床尾那一块儿橙黄橙黄的。大热天儿，俩人捂一块儿，就是开了空调都嫌热，更何况这没开空调的？可梁辉、叶凡谁都舍不得挪窝，就这么抱着、搂着，心里才算踏实。
“明儿我就去找工作，等我一找着工作，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叶凡没应话，伸手去捋梁辉的头发，梁辉往后缩了缩，他说：“就……别弄头发了吧。”
叶凡听了这话，收回了手，脸埋进枕头里，有些想哭又不敢哭的。梁辉原来浓密的黑头发少了很多，大概是药物的副作用之类的，之前光念着他回来了要怎么庆祝去了，吃饭那会儿陡然发觉出不对来。
“叶凡，真没事儿，我已经好了……虽然，确实还需要药物控制，但是一年，最多两年，我就可以完全脱离药物了。”梁辉看出了叶凡心里不好受，说这些话来宽慰他，“不会再发生以前那事儿了，相信我，我会好好对你的，就是打我自己，也不会对你动手了。”
“我当然信你。”叶凡抽了抽鼻子，说话间，他翻身坐了起来，穿上拖鞋就往外边儿走，梁辉连忙跟了起来，他问：“这点儿了，你上哪儿去？”
“拿东西！”
“我帮你呗？”
叶凡拉亮了卧室的顶灯，趴在床边儿的小金毛立即蹦了起来，甩着尾巴蹭叶凡去了。叶凡朝着小金毛努努嘴，对梁辉说：“瞧见了吧，小辉子陪着我呢。”
梁辉：“……”
叶凡见梁辉吃瘪，笑了起来，他说：“出去拿个东西，半分钟就回。”
果真如叶凡说的，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上空的，关了灯蹿上了床，小金毛也想着跟上去，被叶凡抱了下去，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又要上来，叶凡开了床头灯，朝小金毛瞪眼，他说：“现在大辉子回来了，你就只有睡地儿的份了，再不听话赶你到客厅睡去。”
一听这话，小金毛立马怂了，它哀怨地看了梁辉一眼，把头偏一边儿去，不理人。梁辉上前揽住叶凡，问他：“你管那小金毛叫辉子？”
“怎么了？不许啊！”叶凡才意识到自个儿说漏了嘴，梗着脖子愣充有底气。
“汪！”听到自己的名儿，小金毛精神抖擞地应了一声。
叶凡扭过头对小金毛说：“没你事儿，趴着！”
小金毛的气势又怂了，从鼻子里发出呜呜声，忽闪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叶凡，见叶凡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抬起头的慢慢地放地上去了。
“许！怎么不许了！就是跟我姓我都没意见！”梁辉说着就笑了起来，叶凡拿手肘推了推他，让他往里边去点儿，梁辉会意，挪了挪窝。
叶凡关了灯，重新靠着床头坐下来，本来有点儿睡意的，这么起来一走动，愣是一丁点儿不剩。
“刚拿什么去了？”梁辉问。
叶凡不回梁辉的话，反倒问他：“手呢？”
梁辉不明所以地把手递了过去，叶凡伸手抓住，他把身体拗成一奇怪的姿势，从口袋里掏东西，掏半天也不见掏出点儿什么，屋里不怎么光亮，梁辉便提议：“要不咱开灯吧？”
“开什么灯啊，一会儿就找找着，这兜太深，你等等。”
梁辉又这么干等了一会儿，听见叶凡说了一句“找找着了”，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梁辉只要现在一回想，就忍不住发笑。
叶凡在黑暗里掰弄着他的手指，一根根数过去，从食指到中指，越过了无名指直接跳到小指，梁辉不明白叶凡这是在干什么，一手撑枕头上支着脑袋，侧着身体由着叶凡这小孩儿心性突发地玩他手指。
一个带着冰凉气儿的环儿被套进了梁辉的无名指，叶凡一边套一边说：“你愿意我成为你的丈夫，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吗？”
梁辉打从听第一个字从叶凡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就坐了起来，他明白过来叶凡之前是去拿什么了，是戒指！梁辉紧憋着快流下来的眼泪，看着叶凡，一个劲儿地点头，也不说话。
“你愿意吗？”叶凡又问他。
梁辉的声音里带着点儿鼻音，他忙不迭地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说：“我愿意。”
叶凡大概是在笑，屋里静了好一会儿，梁辉从那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他问：“另外一枚呢？”
叶凡把戒指递到梁辉手里，梁辉看了他一眼，学着叶凡的模样，一边给他戴上戒指，一边问：“你愿意我成为你的丈夫，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吗？”
“我愿意。”梁辉的话音还没落，叶凡立马就接上这么一句。
黑暗里，俩人对视了片刻，梁辉笑着说：“好了，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丈夫了。”
梁辉慢慢凑近叶凡，叶凡屏住呼吸，就这么感觉着梁辉一点儿点儿靠近他，呼吸喷在他的侧脸上，梁辉的唇落了下来，有点儿干，温温的，没有想象中来的软，短短的胡渣刺在脸上，有点儿痒。
梁辉不抽烟，嘴巴里的味道很清爽，叶凡突然有点儿后悔今晚上没刷牙就直接上床睡觉了。他不知道怎么都这会儿了，自个儿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梁辉大概察觉了他在走神，用牙齿摇了摇叶凡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说：“接吻你都能走神，嗯？”
“没有。”
“没有？”梁辉又咬了咬。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说着叶凡就反客为主，把梁辉压在了床上，“告诉你，现在你在我跟前服声软，我就饶了你，不然……”
梁辉的笑声从胸腔里发出来，他的心跳紧贴着叶凡的，一前一后，扑通扑通，梁辉看着叶凡收起了笑，他伸出手穿过叶凡鬓角的头发，带着无限深情地抚摸着。叶凡趴在梁辉身上，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视线不自觉地移到他的嘴唇上。
街灯暖黄的灯光正在梁辉头顶上方不远处，叶凡想把他往暗处拉拉，梁辉硬是躺那儿不动了。
“往里边儿挪点儿。”叶凡皱了皱眉。
梁辉说：“就这吧，我想好好看看你。”
叶凡看了梁辉好一会儿，露出一个笑来，他低下头含住梁辉的嘴唇，一点儿一点儿地攻城略地，俩人身体贴的很紧，从浅吻到后来近乎撕咬地狂吻，俩人越来越控制不住，身上的温度越升越高，叶凡很明显地察觉出自己那家伙和梁辉的那家伙都硬了，时不时不小心蹭一块儿，会从脚底窜起一股电流来。
所有的事情都发展地很顺理成章，就是闹腾得有点儿厉害，早上有点儿起不来，让叶凡险些上班迟了到。叶凡顶着一对黑眼圈儿，睡眼朦胧地打着哈欠，走在上班高峰期的路上，片开迎面撞上来的行人。
他出门的时候，梁辉还没有醒，睡得正想着呢。想起梁辉，叶凡笑了出来，过会儿又觉得走路上莫名其妙这么笑着……好像有点儿蠢，忙拿手挡了挡，还是忍不住。
工作挺忙的，正碰着进货了，中午没时间回家吃饭，在老板出店点货的时候，叶凡悄悄给梁辉挂了一电话过去，说是没法儿回去，让他叫外卖吃。
中午快一点的时候，店门口传来顾客进门的声响，叶凡连忙塞了口饭进去，也没细嚼，囫囵着就给吞了，捂着嘴转过身，正要说欢迎光临，瞧见是梁辉领着小金毛，眼睛瞪得老大。
“你怎么来了？”
梁辉走到柜台前，眼睛看着叶凡，小声地说：“想你了呗。”
叶凡连忙抖着肩做了个肉麻的动作，引得梁辉一阵发笑，小金毛见了叶凡挺高兴的，尾巴摇得都瞧不着正形儿了。
“吃了吗？”叶凡问。
“还没呢，想着过来跟你一块儿吃的，瞧这模样你也是脱不开身了。”梁辉说着就把栓小金毛脖子上的绳给系在了便利商店推拉门的门把手上，“我进去买点儿吃的，明儿咱们一块儿做饭。”
“好嘞。”叶凡远远地应着已经走到货架后边儿去的梁辉。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梁辉提了一大篮东西出来，叶凡一件一件地扫描着，梁辉倚着收银台，盯着叶凡无缘无故地笑。
叶凡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说：“老看着我看什么，眼神挪别地儿去。”
“挪不开，就停你身上了。”
打从美国回来，梁辉那说甜言蜜语的攻势是渐长，叶凡停了手中的活，看着梁辉，问他：“怎么出去受一次资本主义熏陶，回来就这么油腔滑调的了？”
“都真心话。”梁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别的认真，叶凡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干脆不应他了。
俩人就一个扫描着商品，一个紧瞅着收银员，各干各的事儿，心情却都一样，无外乎觉得满足、高兴。叶凡把梁辉购物篮里的几个小铁盒拿了出来，他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凑近了梁辉，抵他跟前问：“你丫买这么多干什么？回去等着孵小鸡崽儿啊。”
“这不是以后用得上嘛？”梁辉义正言辞的口吻配上道貌岸然的表情，愣是让叶凡吃了个哑巴亏。
“好！你要是买上这么多，今晚上就让你尝尝厉害！”
“今晚上？”梁辉的表情有些跃跃欲试。
叶凡看着梁辉那模样才知道自个儿又被带沟里去了，干脆什么话都不说了。
“一共一百二十六块四毛。”叶凡拉开收款机，接过梁辉递过来的钱点了点数，确定没错才放进去。关上收款机，叶凡帮着梁辉把那些零食水果快餐放进袋子里。
“你什么时候下班？”
“下午五点。”叶凡回答。
“直接回来吗？”
叶凡思考了一会儿说：“还是回吧。”
“得去上夜校？”
“嗯。”
“要不，我晚上过来接你下班儿，咱们一块儿出去吃？”梁辉想了想，这么提议，见叶凡没回答，他又追问了一句，“赶得及吗？”
“应该赶得及。”
“那成。”梁辉笑了起来，“下午我带小辉子来接你。”
叶凡点了点头，看着梁辉解开绳子，牵着小金毛离开，小金毛有点儿不想走，叶凡虎着脸吓唬它，表情有点儿狠了，小金毛赖地上耍泼，盯着叶凡装可怜，可叶凡理都不带搭理的。梁辉蹲地上哄了好一会儿才让小金毛有点儿精神，临走前，梁辉还不忘让小金毛跟叶凡说再见，小金毛显然还在生气，看都不看叶凡，尽往梁辉身后窜。
五点钟下班的时候，梁辉已经等在了便利店外边儿，小金毛乖乖地趴在他身边见叶凡过来，立马站了起来，猛摇尾巴，一点儿不记得中午自己还在跟叶凡生气。叶凡看了眼梁辉，然后蹲下去，呼噜着小金毛，和它玩了一会儿。
“去吃饭吧，一会儿该赶不上上课时间了。”
听了梁辉这话，叶凡起身站了起来，他从梁辉手里接过遛狗绳儿，和梁辉并肩走着。太阳还在偏西的位置，没完全落下去，离着有段距离，光线是带着点儿金的橘黄。
“中午吃的什么？”
“在小区外边儿买的牛杂粉。”
“吃得惯吗现在回来？”
“可想了！我现在就这面包牛排什么的，直接生理性反胃。原来在美国的时候，做梦都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去吃上一碗，今天那份牛杂粉端上来的时候，我差点儿没给哭出来，老板被我那阵仗吓着了，听我一说，还白给我一豆腐干儿。”
叶凡笑了起来，他说：“你也学会贪小便宜了？”
“过日子嘛，能省就省呗。”
“咱们在一块儿又不用还房贷，也不用供小孩儿念学的，想花就花吧，我给你挣。”叶凡拉了拉快要跑起来的小金毛，让它慢点儿。
“那……我就指着你养活了？”
叶凡的视线转过来看了梁辉一眼，笑着说：“就擎好吧您嘞！”
吃过饭，梁辉送叶凡去上夜校，然后绕着人民内圈儿溜达了一圈儿，再慢吞吞地踱着步子回家。
回到家不过八点钟的光景，时间有点儿早，干脆就坐厅里等叶凡回来。小金毛趴在沙发边儿玩口咬胶，梁辉就坐沙发里看电视，看到一半儿注意力不自觉地就移到墙上的挂钟上了，一分一秒地盼，算着叶凡还有多长时间才下课。
原来在美国的时候，为了能坚持下去，三年时间，梁辉硬是狠下心没给叶凡打一通电话，一天一天地熬，还不是过来了。现在回来了，每天都能见着了，反倒离不开了。
梁辉笑起自己来。
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小金毛就开始叫唤，撒开了脚丫子直朝着玄关奔，梁辉看这架势也能猜到是叶凡回来了，他连忙起身，赶到门边儿，正巧叶凡开门进来，见梁辉站在自己面前，叶凡愣了愣，然后朝他笑了起来。小金毛在叶凡身边走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