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他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这样才是最恐怖的!
谢慕华瞥了这位大辽国公主一眼:山人自有妙计,可还不是让你知道的时候!
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让我知道?潘惟吉满嘴喷着酒气站在潘美的面前,摇摇晃晃的指着自己的养父:爹,你说吧!
潘美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他的年纪已经不小,眉毛也开始花白了,看到自己的养子这么直白的问了出来,潘美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还以为自己能骗你一辈子,没想到你居然已经知道了。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潘惟吉眯着眼睛笑道:哼,既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我迟早都会知道。爹,你养我教我这么多年。我绝对是把自己当成潘家的儿子。可是,您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呢?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知道的多,未必是一件好事!潘美淡淡的说道:人知道的少一点,会活得很开心!
我不开心!潘惟吉叫了起来,声音极大,要不是潘美严令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后花园的话,绝对会被人听见。潘惟吉嘶哑着嗓子叫道:我连我到底是谁的儿子,到底家里出过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我还算是个人吗?
潘美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如果你真的要知道的话,我便告诉你。
潘美背负着双手,看着远方的星空,淡淡的说道:当年,我和王溥等人一起陪同陛下进入皇宫。陛下,当然是太祖皇帝。皇宫已经被我们的军队封锁了,任何人都出不去。你要知道,你爹当初是有三个儿子的,但是都被人杀死了。所以,他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哥哥,柴宗训,年纪还很小。你,当然更小。宫女们抱着你们到处躲藏。可是那些宫女又能躲到哪里去?要不了多久就被禁军抓住,押送到陛下面前!
陛下想杀我?潘惟吉冷笑着问道。
不是陛下想杀你,你弄错了,要是太祖皇帝真的想杀你,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潘美摇摇头看着自己的养子:想要杀你的,不是什么人,而是规则。这个规则就是改朝换代的规则。你见过哪个朝代,灭亡之后,还能有皇族好端端的生存下来的?没有,覆巢之下无完卵,斩草一定要除根。大臣们都建议太祖皇帝杀了你。不但杀你,也要杀你哥哥柴宗训,就连柴郡主也不能留!
那为什么不杀?潘惟吉笑得极为放肆:难道赵匡胤还是什么好人?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潘美仰天叹了口气:从来没有一个人天下得来如此容易。你想,你爹何等威风,南征北战,打下偌大的江山,最后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太祖皇帝天下来的太容易,戒心就强的很,他需要一个大义的名分可以安抚天下。让世人放弃对他的抨击。要知道,你们柴家当时只有孤儿寡母,这样夺了柴家的天下,会留下多少话柄?
这对父子今天的谈话几乎可以让他们被灭九族,但是这两个人都没有一点点害怕的意思。反而谈的越来越大声。可见潘美对自己的府邸的控制,已经是到了绝对控制的程度。
那爹,你为什么救我?潘惟吉看着潘美满是皱纹的脸庞,忍不住问道。
我说了,你就信吗?潘美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潘惟吉用力的点了点头:从小到大,爹你从来没有欺骗过我,我信!
潘美淡淡的说道:那好,我告诉你,就算太祖皇帝不杀你,太宗皇帝也一定会杀你,就算后来即位的不是太宗皇帝,无论是现在的皇上还是其他的皇子,一样要杀你。因为你们柴家的作用,只是帮助大宋稳定政局而已。柴宗训,活了这么多年,大宋已经民心安稳。所以,他可以死了。我把你抱出来,就是想替柴家留一条根而已。毕竟,你爹当年待我也不错!
那你还要跟着赵匡胤一起造反?潘惟吉迷茫的问道。
造反?潘美冷笑一声:你看看现在的谢慕华就知道了,有的时候,不是你自己要造反,而是逼着你去造反。这世道,就这么奇怪!
第三十一章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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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里,微弱的红烛挣扎着爆出最后一丝光明,将这一对沉默的父子脸色映照的变幻不定。
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去禁军当值。潘美挥了挥手:去吧!
潘惟吉满含深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养父,终于还是转身出了房间。半晌之后,潘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着书架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你的好女婿啊!
书架后,缓缓的走出一个人,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这个人的面貌,却可以看到他健壮高大的轮廓,这样的人,若是武将必然是威猛强悍的大将。他背负着双手,挺直了脊梁,从书架后边缓缓的走了出来,冲着潘美笑道:你们父子俩说得对,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又怎么能怪他知道呢?
潘美不满的瞥了他一眼:我跟你不同。这趟浑水,你是自己心甘情愿下去趟的。我可是被你的好女婿硬生生给拉下去的。靠山王,咱们都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了,又何必像少年时候一般无忌呢?
那个健硕的大汉正是谢慕华的岳父呼延赞。这位开国猛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指着快要灭掉的红烛说道:快要灭了,何不换一支呢?
换?你以为就这么好换的?当初换那一次,已经是让我寝食难安。如今人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换?怎么换?潘美苦笑道: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你的女儿嫁给了谢慕华。我的女儿还小的很呢,想要嫁人都没有机会。换来换去的,对我有什么好处?太祖皇帝好歹只是收了大家的兵权,我们还可以官照做,钱照花。你那位好女婿要是上了位。我们这些老骨头会有什么下场?别的不说,我还有三个儿子,我可不想到时候,全家老小被谢慕华派人绑着,押到菜市口去,一刀砍了脑袋!
没等呼延赞答话,潘美又抢着说道:再说了,他是你半个儿子,也是杨继业的半个儿子,看看现在,你的儿子们在他面前,总没有杨家的儿子得势吧?雁门关那件事,虽然王侁是罪魁祸首,但是我多少也是有些责任的。杨家若是将来翻我潘家的旧账,难道我还能指望你的女婿站在我这一边?
呼延赞乐呵呵的笑道:你实在是想得太多了,所以你既不是我呼延赞,也不是曹彬。曹彬可比你聪明的太多了啊!
曹彬怎么聪明了?潘美不屑的反问道,一向以来,潘美都是和曹彬齐名的大将。呼延赞这个老家伙忽然说自己不如曹彬,潘美怎么能受得了?惺惺相惜是一回事,不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潘美什么时候也没觉得曹彬就比自己强太多了啊。
呼延赞在潘美的家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一点也不觉得拘束,看潘美一动不动,就自己去书架上取了蜡烛,对着火头点着了,这才说道:其实我们几个都没有曹彬聪明。他懂得选择,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大义凛然的空话,却一直都站在最强者的身边。当年周世宗强盛时期,曹彬鞍前马后。到了太祖皇帝,曹彬连灭三国,太宗驾崩,曹彬马上加入拥立新皇的阵营。而到了现在,曹彬也在不断的对我那个好女婿暗中示好。看起来,似乎曹彬这个人把自己撇的比较干净,但其实,他总能判断好情势,无论朝局有什么变化,他曹彬都是最得利的那个人。他的七个儿子,并没有和任何一方走的很近,可是在从出征交趾开始,曹彬就默许了自己的小儿子曹琮跟着我女婿,在打高句丽的时候,也派了一个儿子过去。七个儿子投入两个,这还看得不清楚吗?
潘美自嘲的笑了笑,把后背深深的埋在宽大的太师椅里,一双昏黄的老眼眯了起来,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似乎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无奈:我老了,我没有什么可要求的。哪怕是叫我现在就死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得为我的子孙后代着想。他们要活下去,要活得比别人好
那你就只能站在我这一边!呼延赞一改平素鲁莽的作风,慎密的说道:你以为潘惟吉这件事,就只是一把刀而已?不是,这是一把双刃剑。当初你为什么要把潘惟吉给抱出来,这原因,太祖皇帝知道,我知道,曹彬自然也知道。可是现在的官家不知道。一旦被官家知道你将周世宗的儿子给养在家里。而他却被蒙在鼓里。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潘美脸色不变,静静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呼延赞,半晌才开口说道:你这么说,就要我做出选择么?
你没得选!呼延赞抱着膀子,看着自己的老战友:形式永远比人强。
你这么多年来,你都是那一副不怕死的猛将面目在朝中立足。太祖也好,太宗也罢,都是被你蒙在鼓里。其实,他们也应该能想得到。若真是不怕死,若真是每次都身先士卒,披坚执锐的话,你这个老鬼也能活到现在?别的不说,就说攻打晋阳那次,你杀上城头,却在激战中跌下城墙,受了伤。这其中的奥妙,就不用我说破了吧?潘美淡淡的说道。
呼延赞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到底是在一起这么多年的老战友,自己瞒得过天下人也瞒不过他?猛将,什么叫猛将?不第一批冲上晋阳的城头,那能叫猛将吗?可是第一批冲上去,也就意味着很难活下来。呼延赞不是一个真正的莽夫,他看准了城下已经堆积了不少尸体,选好了方位,控制好了下落的姿势这才一个不小心,被挥舞着巨斧的敌将震下城墙。受了点轻伤。猛将的威名得到了,安全也得到了保障,更重要的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用去攻打晋阳这座雄城了。人,年轻的时候或许不怕死,因为他们还不知道生命的可贵。可是到了老的时候,会觉得每一天都很值得珍惜,自己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想要做的事情,都还没有完成。抱了孙子还想看到重孙子又怎么舍得就此离去呢?保全自己的生命和声名,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时候拿个主意了。呼延赞的嗓门很粗,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有着细腻的味道:不要等到形势明朗的时候再去做什么决定。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天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该明白的。若不是当时石守信我们一起给太祖皇帝来了一出黄袍加身。再拖上几天,连路边卖菜的都知道太祖要得天下的话,咱们还能坐到现在的位置这么久吗?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声中充满了空洞和虚无的意味。若是一个人真的可以异姓封王,可以背着一辈子猛将的名头坐上他的那些有智将之称的同僚们都坐不上的高位。他又怎么可能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呢?
我不希望我的四个儿子有任何一个出事!潘美缓缓的说道,眼神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自从幽燕之战以后,这位大宋的名将,很久都没有露出这么凌厉的眼神了,杀气腾腾的看着呼延赞:是四个儿子,任何一个出了事,我都会找人陪葬。也许你的好女婿,不会陪葬,但是我有的是人陪葬。老鬼。你想清楚!
呼延赞的脸色也渐渐严肃了起来:没有人会死。绝对不会有人死!
这是你说的!潘美那一霎那间爆发的光辉似乎凝聚了他一生的杀气,这位从无数次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的出来的老将,自然而然的有一种让人不可逼视的气势。尽管他对面的那位,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禁打了个寒战。很自然就接受了潘美那句带着威胁的话。
潘美很快的气势就微弱了下去,摇头叹息道:其实,我这把年纪了,有什么不明白的?承诺,只不过是一句空话。当初太祖皇帝答应我们什么?的确,他没有完全食言。他给了我们富贵,给了我们地位。可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们又何必要拥戴他当皇帝呢?
一朝为帝王,翻手为云覆手雨呼延赞悠悠的叹道:我也老了,我只能赌这一次。这一次,跟太祖皇帝时候不同。朝廷,真的很让我们失望。他从怀里取出一柄短剑。这把短剑,已经很陈旧了,黄铜的剑鞘上,花纹已经被磨得看不太清楚,黑皮剑柄好几处都已经有了破损。
潘美看到这柄短剑却吃了一惊,愕然的抬头看着呼延赞道:石守信把这个也交给你了?
呼延赞沉重的点了点头,潘美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双目如电,冷然看着呼延赞:这么说来,曹彬也已经暗中站在你们那一边了?
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呼延赞想起女婿经常的那个动作,于是也笨拙耸了耸肩膀,一摊双手:我们都没有!
第三十二章绝对的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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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会了!传令兵的号令响遍了雁门关的各个军营。自从谢慕华这次来到雁门关之后,开会这两个字就已经成了雁门关的官军们听得最多的词汇。正在举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