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意锁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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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意锁莲-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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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咫尺隔天涯

复杂的看了男子一眼,沉漪垂下头去,低低的喃念了一声:“……是你……”
半年不见,沉漪自己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他却变得太多太多。
原本齐肩的短发已经长达腰际,若不是额角张扬的粉莲,他几乎和沉漪不差分毫,而原本颇是邪魅调皮的神情变得冷峻无情,似乎这天下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能入的他的眼中。
他没看耳后挥来的长刀,只是死死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沉漪,右手的长剑反手格挡住背后阿痕带鞘劈来的长剑,玄黑的长裾半空一圈又一圈的旋转,外罩的黑纱也被撕裂不少,却只是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人,随手将身上碍事的罩衫随手撕下。
阿痕顿了顿,脚下一踏再次劈来,动作虽然依旧冷冽,却多了一丝不耐烦,即便最初没有下杀手的意思,此刻却也因为沉莲的轻狂而越发凌厉起来。
刀剑碰撞的喑哑在小小的空间中刺耳的响起,沉漪额前的发丝时不时的被剑锋扬起,他和少年都在阿痕和沉莲的剑圈附近,但是沉漪和少年都没有退后半步,各自看着挡在身前的人,默默无言。
天涯的外面早就乱成了一团,阁内精心布置的桌椅已经破破烂烂的差不多,不知跑去哪儿的阁主终于现身,苍白着脸飞快的扬手吼道:“你们这些混账家伙,都给本阁主住手!敢跑本姑娘这里来闹事,提脑袋来见我!”
两道细锐的光芒带着破空之声刺向阿痕和沉漪,两人来不及多想险险的躲过,即便暂时的分开,彼此的剑锋也是毫不懈怠的指着对方的喉咙,银光凛凛的长剑,和古朴无华的剑鞘遥遥相望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银针笃的一声没入木栏,仅仅留下一道黑色的小孔。
女子一身轻纱在空中飞扬,风风火火的走进了雅间内仍是止不住的飘逸。微蹙着眉头看着两人间的剑拔弩张,媚笑着走上前去:“两位好大的本事,可把我天涯阁的客人都弄走了……”脸色忽变,女阁主高声怒道:“你们想要打可没人拦你们,可在这天涯阁内,敢在我面前放肆的可从没竖着走出去!”
“阁主何需如此动怒,在下只不过同贵楼的琴师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却横遭这位公子的破门而入,如若有什么惹恼了阁主,天涯阁此番的损失由我来赔付如何?”少年突然向前踏了一步按住阿痕的剑,顶着被沉漪的拳头打着青紫的下巴和眼睛蹙着眉头笑笑,而后深邃的看了看女阁主。“我和我家阿痕自京城远道而来了,不想多惹什么祸端,阁主就此我放过我们如何
少年的头颅虽然微微的低着,却抬着眼睛敲着这个雷厉风行的女阁主,唇角微扬。
女阁主再次哼了一声却没有作答,目光暂时越过了少年和阿痕放在自她进屋开始便兀自相望着对方,一刻也不曾从彼此的身上挪开目光的两个人,她阁内的琴师抱着自己的孩子呆愣愣的看着那个男人,一双脸或白或黑,往日她必定要好好嘲笑一番的,但是此刻她绝对笑不起来。
她认得这个男子,无人堪比的容颜和额角上那枚从不遮掩的粉莲,即使她从没有见过也早就听闻了,前几年在长兄去世后继任穆风堡的穆沉莲,与他的兄长的温和作风不同,他暗地里和明里的狠手段都不得不让人叹服,穆风堡在他的拓展下,早就已经不是往日了。
只是,她仔细的看了看自家琴师和穆沉莲十分十相似的侧脸,意味深长的笑了:“那南穆的穆大堡主远从江南来我天涯阁又有何指教?”
沉莲吭当的扔下了佩剑,一言不发的快步走上前去抱起瘫坐在地上的沉漪紧紧的拥入怀中,对着女阁主和另外的主仆二人视而不见,只是深深的看着怀中人复杂的眼神和黑花的脸庞,满足的叹息:“……我……没想到会这么早同你在这里见面,我还以为还要等上几年的……你还……你还那样恨着我吗?”
相隔八年,他终于再次抱住了他的身体,不是在梦中虚幻的虚假,而是真真实实的温度,真真切切的身体,不必激起自己的情 欲让眼前的人通过相思蛊感受道自己的思念和留恋,他现在已经再次捉住了自己大哥。
“那这八年来,你过得幸福吗。”沉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颤声问道。
“你若认为我幸福我就幸福,你若认为我不幸福,我就不幸福……所以你不在我身边的八年,我宛如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穆风堡在我的手中越发的好起来,我不负曾经与你的规划,可是这八年来我也只凭相思来知道的你存在,这样活着,又怎么可能过得好。”捏住沉漪的手腕,沉莲旁若无人的将沉漪的手掌扣在自己的心口,留恋的将脸颊同沉漪的贴在一起,两两相依,彼此乌黑的长发融为一体,轻轻的垂在两人的颊边,一如他们小时候的那段时光。
叹息着抬起偎在沉莲肩窝的脑袋,沉漪扣在沉莲掌心的手一寸一寸的推开沉莲和自己的距离,沉静的对着沉莲轻道:“不幸福,却很好。”
顿了顿,沉漪一寸一寸的打量着沉莲和几年前变得不一样的样子,扬起温暖的笑容轻抚上自己唯一弟弟的脸庞,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酝着淡淡的水雾笑道:“对不起……莲。那时候最先错的人,是我。”
沉莲微微的摇摇头,疲惫的将下巴枕在沉漪的肩窝上:“啊……”
可是即使这样说了,沉漪亦依然恨沉莲,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沉漪永远忘不了,即使沉莲想补偿,他又能补偿自己什么呢?很多时候,人都回不到过去的美好。有些事情或许会淡忘或许会淡然一笑,但是更多的时候,却同酒一样越放越淳……越久越痛。
就算已经过了八年,就算再过八十年,那又如何呢,他的心结打不开,更无法剪开。他永远记得自己恨他,最恨他,只恨他……
苦涩的笑了笑,沉莲低着头却始终没有放开沉漪的手腕:“我知道……我就知道……明明是我没有资格这样问你。”他的大哥原本过的很幸福,从小他们一同被拥簇在众人的宠爱之下,穿着华丽的锦衣,受着最好的教育,站在高处受人景仰 ——最后却在一瞬之间被他完全摧毁。
“所以就这样吧,你是穆风堡唯一的堡主,而我只是个小琴师,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沉漪完全将沉莲从自己的身边推开,定定的看了看,转身迎上另外两人怪异的目光和阿痕僵硬的动作,不在意的笑了笑:“阁主你真是闲的过头,如果天涯阁的赔偿再不担心,你帮我看看馥淳如何?刚才磕到了桌脚还没想过来,我很担心他会不会有什么事。”
听到穆馥淳受了伤,女阁主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急忙从沉漪的怀中抢过穆馥淳的手腕细细的把脉,再拨开馥淳的眼皮看了看,过了好一阵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安心吧,只是被谁点了睡穴,待馥淳什么时候睡够了自然会清醒过来,额头上的只是小伤,抹一些跌打消肿的,修养个几天就没事了。”
“谢谢阁主,珈珩想早些回去照顾馥淳,这就先走了,待天涯阁修缮完毕可再叫珈珩前来弹琴。”沉漪扶着怀中的馥淳向女阁主弯了弯腰,完全没有等待刚刚还在打斗的两人将所有的事情解决完毕便向外走去。
沉莲焦急的抓住沉漪的手臂,轻轻的使力便将没有防备的沉漪整个儿的拉了回来撞进自己的怀中:“现在不准走,你这张脸怎么出去见人,你要走我送你回去。你想要自己一个人走,我绝不允许!”
“我不是你所有物,我要如何你无权干涉我,我并不是自己一个人,难道我自己的孩子不是人你看不见么?你是你我是我,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请穆堡主记得清楚。”狠狠的甩开黏在手臂上的另一只手,沉漪愤然的说着拂袖离开。“从此以后再也不见!滚开!”
沉漪一怔,正想迈开步子追上去,却被一旁冷笑着的女阁主拦下,连同着一直沉默在阿痕身后的少年一起说道:“你俩先不要急着离开我的天涯阁,虽然你们在各自的地方都算得上是一方霸主,可还是要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敢来我天涯阁闹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才成……”
沉莲和少年的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紧张的看着女阁主,不知她到底要作什么。
走出天涯阁时天色已经相当的晚了,天上又下起了细细蒙蒙的春雨,所以街上能走的人都已经几乎回了家,华灯月下的细雨朦胧看起来别有一番风趣,只是沉漪此刻却没有欣赏的心情,只能尽量的加快自己脚下的速度。
退下厚重的外衣罩在怀中的馥淳身上,沉漪有些小喘的快步走着,幸而家里面离着天涯阁也不能说是太远,也总算能在细雨把外衣打透之前推开家门,把小孩子安置在床铺上。
在湘合好不容易买下来的房子相当的小,没有前堂,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和一间只能放得下一张床一只柜橱的屋房,幸而他们两个人的东西都不多,也不需要多大的空间,整个家当里面最值钱的应该算是那件被他藏得严严实实的白狐雪裘,若不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倒是没有卖出去的打算。
点燃了放在柜橱上的油灯,沉莲疲倦的伏在床铺上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握住馥淳的小手细细的搓着,心思却早就已经不在馥淳的身上。沉莲怀抱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自己的身上,温暖的不可思议却又让他深深害怕得颤抖,蜷缩着抱紧自己的身体,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八年前在那个阴暗的地下室,沉莲印在自己身上的痕迹,和羞耻的感觉。
起身去洗干净自己脸上的污渍,沉漪低着头怔怔的看着水盆中模糊不明的脸庞,恍惚的摸上自己光滑的额角,一次一次的勾勒着莲花盛开的模样,却越画越让眼睛模糊。放弃的放下把额角画的通红的的手,沉漪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又重新做回了床边,从橱柜里拿出一本还未誊写完毕的册子,映着昏暗的灯光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他们两个早就应该已经相望无话,见面只会让他自己的心乱如麻,那么相见真不如不见。即使沉莲重新找到了沉漪,他们的未来也是两条相交过的平行线,他穆沉漪——也早就不是能够出现在明地里面的人了。

七十一 明月来相照

雨停了,黑压压的乌云也早早的散开,露出滚胖的圆月吊在空中,映照出一条条通往各方的道路。古镇湘合的夜晚宁静而又森冷,灰色的墙面外轻笼着薄薄的月纱,而徐徐在街中一步又一步行走的男子,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人,印刻着古镇的古旧味儿,越发浓厚
 雨后的空气有些湿冷却很清新,沉莲冷着脸从天涯阁中走出来,左手执剑,右手却紧紧的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片,似乎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上面,力气大的几乎要捏碎那张快要被汗水湿透的宣纸
按着纸上的地址站在那幢小小房屋的外面,沉莲怔怔的看着简陋却很整齐的房屋,鼻子一阵酸涩,轻松的翻了不高的院墙,悄无声息的落在小院子之中。在门外踌躇了很久,沉漪才犹豫不决的走了几步,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轻轻推开房门
老旧的房门吱呀一声的打开了,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这静谧的夜晚却刺耳的突兀,只是那队趴在床沿和熟睡的父子没有察觉,依然甜甜的睡着。油灯枯尽早就灭了,毛笔也早就干了墨迹,抄誊完的书籍整整齐齐的摞在床头,只穿着一层亵衣的沉漪,右手压在几张宣纸上,那几张干净的宣纸并无其他,只是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穆沉莲……和穆沉漪。
“大哥……你还是忘不了我,对吧。”稍稍有些开心的扬起僵硬的嘴角,沉莲轻轻的伸过手去轻抚着沉漪白皙柔腻的脸颊,呵呵的低声笑着。他的大哥恨着他,但是却有更多的东西早就已经深入了骨髓,此生此世决然不能轻易放开,也绝对不能忘记。“已经八年了,都已经过得这么久了,都过了这么多索然无味的日子,你的责任也都已经没了,我们都已经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大哥……我放不开你,真的放不开呐……”
从头开始,他的计划中就没有任何一个是没有沉漪在他身边陪伴的。不管是静静的看着也罢,不管完全不问也罢,不管是亲身而为也罢,只要他在身边,就好。
叹息再叹息,仰头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沉莲默默的脱下身上厚重的外衣轻轻的罩在了趴在床沿就睡过去的沉漪身上,小心的裹好自家大哥的身体,他默默的伫立着,紫晶色的眼眸始终看着月光之下沉漪宁静而安详的睡脸,或许是因为左手在睡梦中也握着穆馥淳的原因,沉漪的嘴角也始终是弯弯的
想起沉漪的话,他说不幸福却很好……他的好,就是自己眼前的这样好么?
捡来一张凳子放在沉漪的身边,沉莲随着沉漪趴在床沿,将彼此的脸庞贴的近近的,似乎只要再靠前一点便能吻到对面静静沉睡的人细细长长又浓密的睫毛。而沉莲只能小心翼翼的触碰着,生怕将眼前的人从睡梦中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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