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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在考虑几天。”
范文江无所谓，“自便。”
“小江。”离开议事的地方，沙利尔眼睛水汪汪的立刻握住他的双手，一脸崇拜，“好强大的气场刚才，早知道这样我早让你出马，前几天我可快被他们气疯了。”
伦克一帮堕天使也很激动，“是啊是啊。”
范文江苦笑，“其实我有很紧张呢。”
“怎麽会，完全看不出。”沙利尔开心笑著拍范文江的背。
“殿下，还好吗？”萨麦尔抱著膝盖坐在床上，看著房里忙碌的范文江。
范文江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还行。”
“……真好。”
范文江这才停住，转头看他，萨麦尔有些恍惚，“雷米尔也像殿下一样就好了……如果能不死，就好了。”
“萨麦尔……”
萨麦尔胡乱抓自己头发，深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很担心我，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像原来的自己，我不该这样的。我是很粗枝大叶的，什麽都不放心上的……其实没什麽，雷米尔死了……他活这麽多年感觉还挺倦的……其实真的没有什麽……”
范文江冲到他身边抱住他，“没事的，萨麦尔，会过去的。雷米尔也不会想看你难过的。”
范文江不得不承认，本来因为与地狱交涉有进展微微好转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回谷底。
再次推开路西菲尔卧室的门，卧室仍旧黑沈沈的显得昏暗，很简陋的房间和过去的寝宫简直是云泥之别。路西菲尔仍旧前几天的姿势，背朝外躺著，桌上的食物，也根本没有动过。
范文江一开始会失落，会有些气愤，可是这麽连续一个月都是这样，加上自己每天每天也很疲倦，安慰许多面临崩溃的堕天使，他也开始麻木了。
坐到床边，看著这一床金发，忍不住伸手去摸。金发美丽柔顺，在他手指间滑过，还是像以前一样耀眼。
所有的堕天使包括他，都变成黑头发黑眼睛，连翅膀也是，只有路西菲尔仍旧过去的模样，耀眼的金发，碧透的眼睛……在他身边，即使他已经现在这样消沈低靡，还是给他无尽的安心和宽慰。
他和路西菲尔一起多久了？
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了。早就已经超越他和米迦勒在一起的时光……可是他就为什麽，还是想著米迦勒，因为米迦勒觉得心痛……难过呢？
难道是他始终太天真，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是时间，是亲近，改变不了的？
可是……
他是越来越喜欢路西菲尔了啊……一千年，他已经很习惯路西菲尔的存在。他们很亲密，就像感情深厚的情侣一样除了不做爱，他们会拥抱，抚摩，诉说心事，还会互相依靠……
难道这些，什麽都不是？
还是路西菲尔……始终就只看到米迦勒，根本没有在意过他？
范文江揉揉自己额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越想会觉得越难过无望……
最多不行……就放下好了，因为他一直是很放得下的人……什麽悲痛什麽难过只要挺挺都会过去的，什麽事都不会有的。
现在什麽都不要想，只要照顾好路西菲尔就行了。
“房间里好暗，看著都觉得不舒服，你不觉得吗？”没有回应范文江也不气馁，拉开窗帘，然而地狱本身就很暗，就算光照进来，也很微薄的一点点。
范文江笑道，“地狱，真的好暗。”
“是。”路西菲尔说。
“我记得你说过，天国很漂亮。”
“是。”
“这里是不漂亮，但我们可以把它变得漂亮。最主要的是，这里是我们的，不是神的。路西菲尔，你已经做到了，你已经脱离神了。”
路西菲尔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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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江又坐到他身边，头靠在他肩上，“你有什麽难过的事吗？告诉我吧。”
“没有。”
“被米迦勒打伤，很难受吗？”
“出去。”
“……”范文江手慢慢在床褥上握成拳头，忽然抬起头，“你这样到底要消沈到什麽时候？！米迦勒就这样好，好到让你这麽喜欢？！你难道就不知道我和沙利尔很担心你？你不知道多少堕天使在期盼你？！你就为了米迦勒辜负一切？！”
路西菲尔坐起来，“你什麽都不知道。”
被路西菲尔说这麽一句，范文江有些怔住，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寒冷，是……他不知道，他和他一千年，那麽互相依偎过却什麽都不知道！
“出去。”
“该走出这间房间的是你！米迦勒根本不值得你这麽做！他根本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你，他甚至为了狗屁的神的荣耀这麽对待你，你却要为了他辜负我们这些……”
“我让你出去！”路西菲尔忽然放大声音手一甩，范文江整个人飞出去撞到墙上。
落到地上的时候他有些怔然，这个情景，何其熟悉……上次路西菲尔以为他是神的手下时，也是这样，什麽都不说什麽都不听他解释。
现在也是这样，什麽都不看什麽都不想。
过了一千年，好象都没有什麽改变。一千年，好象什麽都不是。
他只看到米迦勒给自己的伤害，因为他只看著米迦勒。
范文江按了下腰再爬起来，“不好意思殿下，打扰了。”转身出去了。
路西菲尔有些喘气，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有些不知道刚才干了什麽……
他爱不爱米迦勒？他爱……一千五百年前的时候，他真的爱。活了亿万年……米迦勒是他爱的第一个天使。他还为了他顶撞神，在神命令他和他断绝关系的时候……
那他现在爱不爱……
他只是没想到……亿万多年，第一个走入他世界，第一个不是把他远远捧在高处，第一个将他看做路西菲尔而不是光之君主的米迦勒……他说了什麽？
他以为自己找到一个真心和自己在一起的天使……即使途中有很多痛苦……可只要他和米迦勒在一起那些就没所谓。却没想到……对於米迦勒来说，自己带给他的，只是痛苦。
只有痛苦而已……
他活了亿万年，除了得到神只能束缚他的荣耀光辉，他究竟……还得到过什麽？
4
范文江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一开始是身体上的疼痛，疼痛慢慢过去，总算睡著时，又不断的做梦。
小时候的，长大的，和吴启华的，和路西菲尔的。
他甚至做梦做到路西菲尔朝他道歉，温柔地抱住他，抚摩他的头。醒来後范文江有一瞬间的恍惚，看著黑暗没有一丝光亮简陋的屋子，看著空空只有他一个人的床，忍不住笑出来了。
早上遇到沙利尔，沙利尔又给他吓一跳，“小江，你的脸色怎麽回事？”
“没什麽，昨天没睡好。”
“……没发生什麽事吧？”
“没有啊。”
沙利尔皱眉，忍不住对范文江叮咛很久，让他注意身体。等到沙利尔已经离开了，范文江又忽然叫住他，停了一会儿，才歉意地笑著说：“今天，你能帮忙照顾殿下吗？”
“哎？！”沙利尔惊，“你果然和殿下发生什麽事了！”
“他现在这样子，我能激得起他发生什麽事我倒也安心了。”
沙利尔叹气。
“没什麽，只是突然有些累。”
“小江，你……”沙利尔担忧。
“真的没有事。”范文江不再让他说，转身离开了。
天国又有天使下来打，沙利尔不在，范文江带著百来个堕天使去迎战，打完回来几个堕天使本来积郁已久的，这时候却像发泄过一般舒畅振奋了很多。
“让他们再来，他们再来我们继续打他们回去！就像贝利亚上次说的，我们才不是被神遗弃，我们是遗弃神！”
范文江对著终於打起精神的堕天使欣慰地笑笑。
“贝利亚，你不去让亚西斯看一看吗？流了好多血……”
“没有关系。都是那些天使的，不是我的。”
“可是……”
“真的没有关系。”范文江笑笑回自己屋里了。
拿著纱布坐到床上，脱掉厚重的披风，解开腰带拉开长衫，看到里面血淋淋的却竟然没有什麽感觉……到天国好象自己心理质量也跟著提升不少，竟然会打仗，杀人，和恶魔谈判……现在看到这样的创伤虽然很痛，心里好象却没什麽害怕。
将纱布圈好伤口整个人已经掉了好几层冷汗，在床上一躺下来就什麽都不想动了。
好暗的光线，好安静寂寞的房间。
突然感觉像回到被吴启华背叛的时候。
不，不对，那时他身边没有朋友。可是他现在身边有很多朋友，有萨麦尔、沙利尔，还有许多堕天使，还有路西菲尔。
好困……
希望不要做梦。
萨麦尔恍恍惚惚醒来，本来就不明亮的地狱已经更加黑了。忽然觉得有些饿，自己竟然还有心情觉得饿，萨麦尔觉得好笑就笑了出来。
下了床，蓦然发觉这一个月自己还没出过屋里，一直在房里呆著，日用品还有食物，都是贝利亚带给他的。
明明贝利亚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贝利亚也是被烈炎剑……杀了雷米尔的烈炎剑伤的，虽然没有刺中要害，但他只不过两千五百岁，成为智天使也不过一千年前的事，受了烈炎剑的伤，他真的……没关系吗？
一个月明明都是贝利亚照顾他，他一心都是雷米尔的死，现在却才想到贝利亚的状况，萨麦尔呆呆坐在床上，他好象已经不是他了，身体心里刻满疼痛，因为疼痛甚至不再关心自己过去视做生命一样重要的好朋友，他真的不再是他了。
抱著自己的腿失落难过了好久，萨麦尔渐渐回过神，贝利亚为什麽还没有来？他明明每天中午的时候来的，叫醒他顺便给他送来一天的食物，还和他聊天谈心。
虽然他真的有些疲於应答这些聊天，可是如果不是一直听著贝利亚的声音，他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太混蛋了，贝利亚那麽关心他，他却只顾著自己难过。
又等了贝利亚好一会儿，萨麦尔开始坐不住，总觉得他出了什麽事，不然每天定时来的，怎麽今天却不到？
萨麦尔终於离开自己的卧房，去找贝利亚。
敲敲贝利亚的门，没有回应，萨麦尔更觉得担心，只好自己推开门，幸好门没有锁。点亮灯到卧房里，贝利亚侧躺在床上，地上扔了件袍子和许多纱布，沾满血迹。
“贝利亚！你怎麽了？！”萨麦尔几乎惊叫著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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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江昏昏沈沈但已经有些醒了，撑起身体扯到伤口，无意识地闷哼一声。
“怎麽会受伤的？谁做的？！”萨麦尔拉住范文江的手声嘶力竭地问，对於他来说，他最重要的只剩贝利亚了，却连贝利亚受那麽重的伤都不知道！混蛋，他太该死了！
范文江看到是萨麦尔，吃惊一下，“萨麦尔，你离开自己房间了？”
“是路西菲尔？”
“什麽？”
“是路西菲尔打伤你的？”
范文江愣了一愣，想到那天路西菲尔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甩到墙上，心里一阵疼痛神情也变得木然。
萨麦尔不清楚天国和叛军还有战事，只是觉得只有路西菲尔才伤得了贝利亚，又见贝利亚这反应，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怒气腾腾调头冲出去。
范文江这才回过神，“萨麦尔，不是的，是天使军，萨麦尔！”萨麦尔却早已不知去向，范文江想追他，哪知道下地脚一软就摔下来，狠狠扯到伤口痛得他几乎在地上蜷缩起来。
“路哥哥，你不要不理睬人家嘛，人家很伤心的。”沙利尔庞大的身躯一边娇弱颤抖，一边伤心地抹眼泪，可是看到路西菲尔一点反应都没有，加上暗暗的光线带来的沈凝寂寥，沙利尔也耍弄不起来了，忍不住叹口气，“殿下，您好歹吃一点东西……伤也好得快嘛。”
沙利尔等了好久不见反应，忍不住恨恨地抓头。说实话他虽然很敬爱尊重殿下，可是……面对这样暮气沈沈的殿下，再想到他昔日的光辉……简直恨不得能将他抓起来直接摇醒！
可惜他没有这胆子。殿下始终是殿下，过去对他来说是无尽崇仰，几乎与神同等的存在，而现在，他依然是他，整个堕天使军团的希望与信仰。
是他，带领他们走出堕落腐烂的天国。
“殿下……我今天碰到小江，小江脸色很不好。他最近真的很疲惫，也确实帮了我不少忙。照顾伤患，迎战天国追来的天使军，帮忙和恶魔的交涉，如果不是他在，没有殿下我还真有些头疼呢。”沙利尔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麽，只是觉得心头乱乱的很难过，“他是好孩子，至少在我看来，比米迦勒好。殿下为什麽，一定要米迦勒呢？在我看来，和小江在一起的殿下真的很快乐。他不会伤害殿下，殿下也不会伤害他。”
路西菲尔动了动手指，昨天伤了范文江的记忆很清晰地跃入脑海。范文江从地上爬起来，他多少看出他脸色苍白，却很平静地说，不好意思殿下，打扰了。
路西菲尔忽然有些恍惚……许多许多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