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琉璃是个急性子,人还没走远,就大声嘀咕道:“真是阴魂不散,一个姑娘家总缠着人家有妇之夫,还要不要脸。”
宣瑾斥了她一句:“休得胡言。”
夏炽陌带着夏芷荀和水轻灵去了书房。
夏芷荀进门便冷笑道:“果真是温柔乡英雄冢,天大的事都能忘在脑后。”
夏炽陌没理会她的讽刺,只问:“几位将军是否还在城外?”
夏芷荀道:“大家从昨晚就开始等,你倒好连句交代都没有,让他们白等到现在,大伙儿都在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倒是知道缘由,却叫我如何开口?难道让我告诉他们,你们的王爷正在和太后娘娘睡觉呢,我们不能打扰了她。”
夏炽陌皱了皱眉,一来觉得夏芷荀说话太过难听,二来她自有主张,还轮不到夏芷荀苛责,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只淡淡道:“你让将军们先带兵回营,待时机成熟,本王自会再召见他们。”
夏芷荀错愕,她最怕夏炽陌放弃废帝自立,谁知道宣瑾跟她说过些什么,不放心的追问道:“是否按原计划进行?”
夏炽陌回答得倒是干脆:“是!”
夏芷荀这才不情愿的去了,回头不忘说:“我在城外庄园等你。”
只剩水轻灵时,夏炽陌才苦笑道:“这是否就叫引火上身?”
水轻灵知她说的是夏芷荀,有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主子准备如何对她?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听说景王回宫;文武百官都出午门相迎;夏炽陌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顿时有些感慨,她已许久未曾享受如此优待,待扫过人群;发现高珩并不在列,不由得一声冷哼;宣大学士没来还能情有可原,一来他是当朝首辅德高望重;二来他是国丈大人算起来还是夏炽陌的长辈;自然可以免俗;就连国舅爷宣崇文和宣崇武都来了,他高珩未免自视太高。
夏炽陌和宣瑾并坐在銮驾上,夏炽陌笑着对宣瑾道:“瑾儿昨晚答应过我的事没忘吧?”
突然这么一问,宣瑾一时想不起是哪件事。
夏炽陌慢悠悠道:“高大人如今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果真是贵人事忙。”
宣瑾顿时明了,高珩三番五次想置夏炽陌于死地,自然不能放过他,更何况他还有唆使离间之嫌,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宣瑾道:“定会给你个交代。”
夏炽陌甚感满意。
回到朝中,夏炽陌自然一番交代,无非是这些日子的去向,她诈死之后,消息虽一直瞒着,知道的还是不少,现在见她“死而复生”,无不好奇,都想知道她目的何在,夏炽陌早备好一套说辞,一来是暗访刺杀她的真凶,二来是清除朝中隐患,有大臣问,可查到眉目,夏炽陌道,已水落石出,不日处置。
夏瑜凛心中对夏炽陌虽有嫌隙,不过快散朝时,还是过来了,高珩和几个近臣随在身后,自又是一番场面话。
夏炽陌已有一年未见他,就见夏瑜凛个头高了许多,稚气脱了不少,隐隐已显帝王风范,跟她说话,也不在是以前的怯懦模样,而且甚是大方得体,让夏炽陌刮目相看,难怪有胆量跟她作对,再假以时日,谁输谁赢还真未可知。
宣瑾冷眼旁观,未发一语,这叔侄二人表面看上去一团和气,实则暗藏汹涌,那敌对的眼神,旁人瞧不出,她看得一清二楚,只能暗自摇头。
夏炽陌大功归来,自然要有奖赏,至于如何赏赐,则全看夏炽陌的意思,夏炽陌当众提拔了几个将军和廷官,当然全部是她的亲信,其中包括曾被冤入狱的杨泰,一举升得跟高珩平起平坐,高珩当即变了脸色,要知道高珩是将门之后,托了祖荫,才年纪轻轻就有如今地位,而杨泰不过是莽夫一个,论功绩比他有资历的将军大有人在,想要到这样的位置,至少要二十年,就算破例提拔也不该如此之快,夏炽陌还真不怕引人非议。
夏瑜凛自然也不满,把目光投向母后,希望她能阻止,宣瑾坐着珠帘后面,依然一语未发,夏瑜凛心中更怒了,却只能憋着一口气。
夏炽陌自己倒是没居功,她已经是摄政王,又是太后之夫,除了皇位似乎也没什么可以给了,这时宣瑾站了出来,给夏炽陌加封了一个亲王尊号,略表朝廷心意。
宣瑾虽答应过夏炽陌下旨处死高珩,不过并不急在一时,而且在夏炽陌大刀阔斧的一番提拔之后,政权的天枰已重重偏向夏炽陌,若现在杀了高珩,只怕夏瑜凛立即成为待宰羔羊,从夏炽陌张扬的眼神狂妄的姿态中,宣瑾越发肯定了心底的想法,夏炽陌回来后确实变了,再看夏瑜凛因不善掩饰,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是人都能看出他在忍着怒气,只怕再稍加刺激便要爆发出来,心中越发忧心。
退朝后,夏瑜凛连基本的礼数也没有了,只看了宣瑾一眼,便带着高珩等人径直而去,而就这无意的一眼,刺得宣瑾心底直发寒,她知道凛儿是彻底恨上她这个母后。
“你怎么了?”夏炽陌见她一直站在发呆,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宣瑾摇摇头,又道,“母后一直很担心你,你快去看看她吧。”
夏炽陌听说母后因她而病,心里也十分担心,便先去了安寿宫。
宣瑾回宫路上遇到吟霜,原来吟霜特意在此等她,知她有事要说,主仆俩去了一处偏僻凉亭。
吟霜先将她昨晚去学士府的事说了,把宣大学士的话带给宣瑾,大学士只有四个字,江山为重,让宣瑾自己斟酌。
宣瑾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夏炽陌与夏瑜凛这场博弈无论谁赢谁输都不能动摇国本,只是历朝历代哪次政变不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多少无辜的人为此丧命,要做到江山为重谈何容易,除非其中一方自动认输,夏炽陌吗?不可能,就像她当初决意娶自己一样,只要她决定的事无人能改变,至于凛儿,尝到权欲的甜头,想让他放手,一样比登天还难,罢了,还不如两不相帮,反正帮了谁也落不到好,凛儿现在恨她入骨,夏炽陌对她也是表里不一,两个她最在乎的人都如此对她,她何必操这份心?
宣瑾赌气道:“吟霜,不如咱们就此出了宫,再不理会这是是非非。”
吟霜知她说的气话,哪能当真,劝道:“娘娘夹在这中间的确左右为难,不过您若撒手不管了,只怕事情会更糟。”
宣瑾只能深深叹口气。
吟霜想起一事,道:“对了,娘娘,容太妃昨儿个夜里回宫了,来了宣宁宫几趟,都没见着娘娘,还跟奴婢说,一旦娘娘回来,就告知她,奴婢是不是该去通传一声?”
“哦?”宣瑾挑了一下眉,冷哼,“还以为她有了情郎就不顾儿子了,没想到还有点良心。”说完,宣瑾蓦地一愣,感觉好像戳中了什么,她现在可不是一样么?若不是把夏炽陌看得跟凛儿一样重,何至于左右为难?
吟霜突然神神秘秘的伏在宣瑾耳边,说了一件刚打听到的事。
宣瑾听完脸色大变,“此话当真!”
吟霜道:“奴婢也怕弄错了,所以特地派人去求证了,千真万确,算日子和容太妃出宫的日子也吻合。”
宣瑾连说几声:“他们真是太放肆了!太放肆了!哀家真是大意了,只以为他们露水鸳鸯,没想到连野种都有了,难怪可以丢下亲骨肉不管,却原来另结桃李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若是无非分之想,哀家便成全了他们,但是高珩竟敢对夏炽陌下毒手,莫不是……莫不是……”
宣瑾越想越怕,拍着石桌站起来,“容盈月还敢回来,倒是够胆量,哀家这便去会不会她,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问吟霜,“丹儿可安置妥了?”
吟霜答道:“都按娘娘说的办了,一路上没泄露半点风声。”
宣瑾点头,“就让他在那好生呆着吧。”跟着叹道,“哀家宁愿当初凛儿被放逐,如今可以做个逍遥自在的安乐王。”
两人说了半日话,回宣宁宫时,宣崇武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
宣瑾奇道:“二哥为何躲起来?”
宣崇武道:“我已等了你好一会儿,景王正在里面,我不方便进去,能否借一步说话?”
宣瑾看到宣崇武正好也有一要紧事叮嘱,便又寻了一处僻静之所入座,让吟霜在外把风。
宣崇武劈头就问:“景王是不是要造反?”
宣瑾不紧不慢道:“二哥何出此言?”
宣崇武道:“今日她在大殿上提拔亲信,大肆揽权,野心昭然,回去后我又问了爹,爹虽然没有明说,却也默认了,景王当初不是信誓旦旦一心辅佐凛儿的吗?现在是何意思?”
宣瑾也不跟他转弯抹角,直言道:“哀家也不确定,兴许她有此意。”
宣崇武立即跳起来:“她想谋朝篡位,我第一个不答应!先不说她已经大权在握,还有什么不满足,更何况她还是个女……”
宣瑾就知他要这么说,及时伸手掩住他的口,郑重道:“二哥,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宣崇武被她掩住口不能言,只能点头。
宣瑾道:“我要你到死都要保住夏炽陌是女人这个秘密。”
宣崇武拿开她的手,问:“为什么?把这个秘密抖露出去,她就没有资格跟凛儿争皇位了。”
宣瑾自然知道,但是她更知道这个秘密关乎夏炽陌的生死,而且还关乎到整个大楚国的命运,夏炽陌一旦被揭穿女儿身,威信便会顿失,而她手上的势力不但不会转到夏瑜凛的手上,还会分散得令朝廷形势一片混乱,这时候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北川王,打着勤王的口号,实则另有所图,在不久的将来,群雄割据,让大楚陷入危殆。
宣崇武想不到那么远,虽觉得宣瑾说得有几分道理,还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难不成看着她夺了凛儿的皇位?”
宣瑾苦涩的笑了笑,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除非夏炽陌心甘情愿辅佐夏瑜凛,等到夏瑜凛亲政之后,再将手中大权稳步过渡于他,否则要么置江山不顾,一拍两散,要么就夏瑜凛主动退位让贤。
宣瑾正色对宣崇武道:“二哥,你一定切记我的话,决不能泄露半句。”
宣崇武已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他有时做事虽浑,不过对于他这个妹妹一向言听计从,否则也不会先来询问她,连父亲都没告知,既然宣瑾如此吩咐,他自然照办,只是不免发点牢骚:“她一个女人非要做皇帝干什么,难不成也想拥有后宫佳丽三千?”
宣瑾心口着实堵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家中有事,要停更一周,抱歉了,不过真的快结束了,很快,很快。
、第一百四十章
宣瑾知道夏炽陌此刻在宣宁宫;站在殿门前犹豫再三到底没进去,去了容盈月寝宫的方向。
长月宫里一片清冷,容盈月身侧除了容盈心只有三四个宫女垂首立着,还都是太后的人;伺候是假;监视才真;整日形影不离的跟着容盈月,姐妹俩想说句悄悄话都不能。
容盈月蹭的起身;一边走一边道:“咱们再去看看那贱人回来没有。”
容盈心连忙拦住她,“姐姐莫急;太后若是回来,定会传唤;姐姐无论如何要沉住气。”
容盈月道:“丹儿在她手上;你叫我如何沉住气?”
容盈心压低声音道:“不能忍也要忍,至少先确保二皇子平安。”
容盈月颓然的跌坐回去,她听说丹儿病重的消息,已然后悔不已,回宫后更不见丹儿踪影,便知定是宣瑾使得诈,如今丹儿在宣瑾手上生死未卜,她这个做娘亲的如何能不急,怪在怪高珩口口声声答应她,一定保全丹儿,结果掌握禁军的兵权,竟比不过宣瑾一句话,让宣瑾在他眼皮底下劫走丹儿,现在夏炽陌也回来了,大好形势被扭转,前景一片晦暗。
正坐立不安,听传:太后娘娘到——
容盈月抬头就见宣瑾进来,什么也没想,几乎是扑到宣瑾跟前,大声问道:“丹儿呢?你把丹儿藏到哪里去了?”
宣瑾见她鬓发凌乱,神情错乱,莫说太妃的仪表,关心则乱之下,此等行经简直跟疯婆子无异,昔日风光半点不在,想当初容盈月因宠得势时,是何等趾高气扬,更屡次对她母子二人暗下毒手,想除之后快,后宫便是如此,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如不是夏炽陌辅佐凛儿即位,容盈月今日的下场便是她的。
衣袖被容盈月拽着,宣瑾嫌烦的甩了一下,容盈心见势连忙拉过容盈月,一同跪在宣瑾跟前,口呼:“娘娘千岁。”
宣瑾入座后,缓缓道:“姐姐称病出宫休养,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大半年,若不是丹儿出事,哀家恐怕还见不到姐姐。”
容盈月一心惦记儿子,哪里还顾得上跟宣瑾阳奉阴违,只惊慌的问:“丹儿他怎么了?”
宫女递上茶盏,宣瑾用杯盖拨着茶叶,不紧不慢道:“丹儿他没事,只不过被哀家送到一个鸟语花香的好地方静养去了。”
容盈月听说儿子还活着,总算是小松一口气,丹儿才不过八岁孩童,想那宣瑾也不忍心下毒手,只是看宣瑾的样子,想见丹儿一面相必也不容易,心定了,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理了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