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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系之处和彼此摩擦的赤裸肌肤,灼热到令人晕眩,也满足到近乎热泪盈眶,只剩下心是空虚的。
连他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脑浆仿佛化为黏稠的熔岩,吞噬所有理智。
每当他哭泣、射精,就会听到愉快的笑声,直到他连自己是否还清醒都分不清了。
「我绝对不会放你自由的。」
意识再次远去之际,他似乎听见他的持有者说出这句话,只是,他不敢肯定其真实性。
第八章
他需要的不是自由。
他甘心一辈子被锁在牢笼之中,等待君王的临幸。
在牢笼里,不可能拥有隽永的结局,但是离开牢笼,毫无幸福可言。
可惜人有贪婪的本性,一旦获得了什么,就会想要更多。留在那个人身边,就会希望留住他的眼光;留住他的眼光,就会想要留住他的心……
无穷无尽的欲望,就像滴落在沙坑里的水滴,永远也注不满,只会让渴望的心越来越干涸。
所以,他选择不看、不听、不想……静静待在那座牢笼里,直到这最后的契约结东,获得他不再渴望的自由。
室内回荡着过于煽情的呻吟,使气氛格外淫靡。
承受两人重量的床垫,在挤压中发出声响,浑身赤裸的青年,跨坐在西装笔挺的男人腿上,放荡地摆动腰肢取悦他。
一开门就看见如此香艳旖旎的场景,程亦禹低头看了看手表,以毫无起伏的音调,向身穿西装的男人开口。
「董事长,还有五分钟就该回公司开会了。」
「你应该不是只为了向我报告这种事才进来的吧?」
不只身上的西装依旧整齐,气息丝毫没有紊乱的阙南炎,一边说一边催促停下动作的青年继续服侍他。
「喂!你真要让他在这里看啊?」
「没关系,他早就习惯了。」
阙南炎看都下看他一眼,在抱怨「可是我不习惯」的青年耳畔低语着「有人看着你不是更兴奋」,只见青年瞬间涨红了脸,咕哝着「你好过份」,纤细的腰肢反而款摆得更加起劲。
真是恶劣的嗜好。
程亦禹在心中咒骂着他的雇主。如果可以,他一步也不想踏进这个房间。
即使他心知肚明房里的人在做什么,阙南炎也不可能不知道他发觉了,还是直接喊他进来,要他在情交现场报告事情。
他不晓得黄秘书退休前,是不是也曾被迫接受如此下流的锻炼,但自从成为阙南炎的秘书,这三年来,他已亲眼目睹无数次他拥抱别人的场面。
跟往常一样,他忍住夺门而出的念头,勉强报告完今天的议程,知道阙南炎没有提早结束这场秀的意思,他只能识相地离开。
「我先出去了。」
当阙南炎起身将青年压倒在床上时,程亦禹在越显高昂的喘息声中退出房间,将一切猥亵的言语和画面隔绝在意识之外。
尽管他的雇主没有恶劣到把人带进办公室影响工作,但自己所居住的别院,却变得热闹起来,每晚都有不同的住客,几乎到了夜夜笙歌的地步。
就像现在,正在房里和那个人翻云覆雨的青年,外表既年轻又俊美,懂得运用甜腻的声音和迷人肢体撒娇。
就算掩上房门,荡人心弦的呻吟与哀求还是不绝于耳。如同每个夜晚,他独自躲在房间里听到的一样。
他想要捂住耳朵,遮住双眼,可惜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他必须眼睁睁看着所爱的人拥抱他人,同时尽忠职守,不能离开工作岗位。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他下能走,也不想走。
他会留在这个人身边,直到最后一个三年的契约期满;直到自己连秘书这样的工作也失去为止。
他不晓得这算不算是阙南炎给他的惩罚,针对他三年前的背叛。
然而,对方要是不明白他的心意,自然不会察觉这对他而言,不啻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无论如何,就算必须遭受这种精神折磨,他也不愿再回到身为玩物时,那种没有尊严、受人凌辱的日子,他甚至下愿再回想起来。
只是有时,还是会怀念那个人的体温。
他早已忘记被男人拥抱时,自己的身体有多炙热,或者说,是他刻意遗忘这段不堪的回忆,是的,他已经遗忘了……
他应该觉悟,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当初是他心甘情愿以矛盾的身份留下,竟不知满足地想要拥有更多。
但这些折磨也即将结束了。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眼看着,自己很快又要面对同样的窘境。
低俗的春宫秀,在几分钟后结束。
比预定时间还早出现的阙南炎,显然在径自获得满足后,抛下房内的人离开。
跟往常一样,程亦禹迎上前去替他整理领口,抚平衣物上的皱褶,领着他前往已有司机等候的轿车。
结束漫长的会议和一整天的紧凑行程,两人再度坐回车内返家,夜色早巳深沉。
车内的气氛凝重而寂静。
今天的会议此想象中进行得顺利,除了正在商谈的并购案,就连将某位问题董事除名的动议,也按照计划获得其它股东的同意。
因此,程亦禹相当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阙南炎心情不佳。
「董事长。」
在他的轻声呼唤下,阙南炎偏过头来,深沉如海的黑色双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不是该放君扬少爷出来了?」
「才关他几天而已,这回他得好好学会什么叫做听话。」阙南炎的口气依旧淡然,却说出残酷的宣判。
「在他亲口答应不再和那个小歌手牵扯不清之前,谁都不准放他出来。」
「可是,他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
身为秘书的程亦禹,明知自己不该干涉雇主的决定,但他一路看着阙君扬长大,不忍心见他因不听从父亲的命令放弃恋人,被强制带回阙家接受惩罚。
小孩子成长的速度,永远是如此惊人。
短短三年,曾经放荡度日的阙君扬,从毫无目标的生活,到明白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认真参加练球,以全国前六名的排球队成员保送大学,也尽心学习各种乐器,甚至加入乐园,专心投入演出。
虽然程亦禹不懂运动,更不会欣赏音乐,但阙君扬在球场上活跃的表现,以及坐在舞台后方打鼓的帅气模样,都令他莫名感动。
跟他共同被关在阙家的小孩,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梦想迈进,同时也找到值得他付出一切去爱的人。
他曾在阙家的主屋,见过那个和暴君「夏桀」同名、拥有倔强眼神的年轻男孩,尽管个头不高,焕发出的傲然神彩,依然轻易吸引众人的目光。
他终于明白,为何颇受异性和同性欢迎的阙君扬,独独对这个小个子男生如此倾心,甘心被他就此束缚。
只可惜,他们的恋情无法受到阙家大家长的认可,仅被视为刻意的叛逆行径,注定是波折连连的艰辛历程。
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像只负伤的野兽被关在位于别院的房间,锁住双手、失去自由,怒吼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目睹阙君扬凄惨的遭遇,心疼之际,也勾起他三年前的那段可怕回忆。
充满恸哭、求饶、痛楚……以及淫欲的三天,令他永生难忘。
他只知道自己受罚的期间,阙君扬同样躲不过严厉的惩处。之后,他们被禁止见面。
这道禁令直到最近才解除,他们彼此都不再提起这段过往,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礼貌,点头、擦肩而过。
然而,两人之间早已形成无法以语言描述的羁绊,他衷心期望能为这个孩子做些什么。
「他想吃的时候就会吃了。」阙南炎瞥了程亦禹一眼,仿佛在讨论一个事不关己的人。「挨饿也是他自己选择的,他以为绝食我就会放他出来?幼稚!」
就算是亲生骨肉,只要不顺己意,也不可能获得宽恕。
程亦禹很清楚,他爱上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再这样下去,君扬少爷会搞坏身体的,不光是他下肯进食,继续把他关在那种地方……」
「你看不过去,就亲自去喂他啊!」
冷笑的嘴角有说不出的残酷,阙南炎语带嘲讽地补上一句「这还正中你的下怀」。
「他爱上那个小歌手,一定让你很不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满足他,我想和三年前同样的方式,或许不错。」
没想到阙南炎会掀出这段难堪的往事,程亦禹一时怔住了,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
「这回我可不会阻止你,这几年你一直孤家寡人待在别院里,你也憋得很难受了。」
「我只是不希望君扬少爷继续受苦而已,我从未以那种下流的眼光看待他。」
「下流?那你当时又为什么引诱他?」
阙南炎直视着他的灼灼目光,不只是质问他三年前的罪行,更像在责备他:为什么背叛我?
程亦禹率先移开视线,他无法坦承自己背叛的理由,这个人不可能了解他和阙君扬内心的纠葛,更不可能体会他们的痛楚。
更何况,要是他和盘托出,就跟表白自己压抑了十几年的心意没什么两样。
当年结束惩罚之后,阙南炎也不再追问他理由。他想对方只是想警告他不准再次背叛,对于他犯错的理由则一概不在乎。
他太了解阙南炎这个人,他不可能替被逼到绝境的人设想,不理会他们是基于什么理由选择犯错。
就像十五年前,父亲之所以犯下滔天大罪的原因,跟本不在他关心的范畴时一样。
只是,既然不打算追究,他不懂阙南炎为何现在才旧事重提。
无言的情况不知维持了多久,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毫无情感的嗓音。
「总之,他是我阙家的继承人,该走的路早就规划好了。无论是你,还是那个生不出后代的小歌手,谁都别妄想得到君扬。」
程亦禹想说「我不想得到君扬少爷,他也不是你的禁脔」,但最后,他选择保持缄默。
他已经放弃辩解了,反正阙南炎不在意,也不可能理会,隐藏其后的真相,一点都不重要。
眼看车子驶进阙家大宅,程亦禹要求司机在大门口就让他下车,阙南炎也没有出声询问,只是默默地望着他,等他主动说明原因。
「我去君扬少爷的住处一趟,看有没有需要先处理的事,顺便替他收拾些个人物品。」
闻言,阙南炎一瞬间微微眯起了眼,似乎想说「有必要吗」之类的话,最后只是摆摆手,表示他可以下车了。
然而,有个不祥的预兆蓦地闪进程亦禹的脑海。「董事长,我想薛董事已经接获他必须退股的通知了。」
坐在车内的阙南炎瞄了他一眼,「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这位董事今天遭到股东会决议除名,表面上是「不正当行为妨害公司利益」这种笼统的原因,实际上是他与不少黑道份子往来,加上多次收贿、侵占股款罪证确凿。
阙氏企业顾及形象硬是将其恶行掩盖下来,却也早就想除之而后快。
好不容易说服其它股东全体同意将他除名,但这个手段肮脏的人就算被判驱离,他们的挑战也才开始而已。
「我会通知保全人员加强巡守,请您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除非必要……」
「你的口气就像外出买菜的主妇一样唠叨,那种程度的家伙动不了我的。」阙南炎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
没想到会被形容成主妇,又气又闷的程亦禹一时不知该如何响应。
「虽然你的契约快到期了,也别搞得像等一下就会溜走。快走吧!然后早点回来,别在外面流连忘返。」抛下平淡的叮咛,阙南炎擅自关上车门。
眼看轿车向豪华主屋的正门口驶去,程亦禹以苦涩的心情注视着车尾灯好一会儿,才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什么主妇啊……莫名其妙。」
他不可能成为阙南炎名正言顺的配偶,不只是自己的性别,更由于那个人心中根本没有他。
夜晚再度流逝,距离最后一个契约的期限,又更近一步。
他告诉自己,当那天到来,他会放下所有的爱恨,静静地离去,毕竟在那座宅邸中,不会有人为了他的离去感到惋惜。
同时,他衷心期望拥有心爱之人的君扬少爷,能够脱离这座牢笼,获得幸福。
至于把他们同时拘禁在这座宅邸,那个他所爱的男人……他永远都不可能探测暴君的内心,因此他不知该如何期盼对方的未来。
在冰冷平静的外表下,是否潜藏着火焰般的热情?还是,早在他深爱的女人离去之后,也跟着燃烧殆尽?
不过,这一切都将与自己无关,虽然心里觉得痛,但若无其事地默默离开,是他唯一能展现的洒脱。
只是他从未想过,他原以为的平静结局,在不久之后,即将被彻底推翻。
从他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开始……
「阿禹!你为什么带他来这种地方?」
即使独自被关在阴暗的房间里好几天,双手还遭到束缚,继承了那个人血脉的阙君扬,依旧拥有严厉的气势,质问他为何冒险将恋人偷偷带入危险之地。
程亦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直到现在,就连他也无法确定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