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还是很仁慈的,他们留给了华生两只肥美的野雉鸡和一只鸭子,和一耳朵飘飘欲仙的蜜糖。
华生晕乎乎的展露真诚的微笑,最终和大家一起从森林里走出来,到路边,大家伙儿把没有开几发的枪杆扛到肩膀上,对他吹起口哨。
“苏塞克斯最幸福的男人,约翰华生,我经常拿你来教育我女儿。如果她找不到像你家这位情圣一样的男朋友,那就别想离开家去和他同居。”
华生被众人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走到车子边,一直站在那儿等着接他回家的夏洛克替他打开车门,华生把野味丢到座垫后面,坐进去,夏洛克重重的关上门,他围着大羊毛围巾,戴着黑色的皮手套,看了那些狩猎的村民一眼,他们有帽子的都纷纷摘了下来。
夏洛克回到驾驶座,“这些人又再一次对我行脱帽礼了。我在他们面前就是动物园里最稀奇的那只异兽。”
“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因为你是个封爵的贵族。”
“现在是21世纪。”
“苏塞克斯装天线以来,只现身过一位上过电视和著作的名人,名字恰好和你一样是S。H。打头的。”华生松开猎枪保险,倒腾出剩余的子弹,丢进杂物箱,把枪支放在后座。
夏洛克让那些村民的吉普车和私家车先在前面离去,这才慢慢启动这部老掉牙的古董车子穿过山道。
窗外的积雪还不到最厚的程度,现在才10月份,而且这里要比伦敦暖和得多,漫山遍野的野草垛储存着让人足以生存的热量,华生拿起座位旁边的矿泉水,拧开,刚凑到嘴唇边,车子仿佛撞上什么似的,哐啷往右滑动,接着又往左。
华生用双手抓住车顶的把手,没有发出太多的惨叫,最终夏洛克把车子停在了山道的边缘,车胎离悬崖不到5厘米。
他敞开的矿泉水瓶不断的在大腿上流淌。华生捡起来,屁股和坐垫之间湿嗒嗒的,“你害我尿裤子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凑着余下的水喝上两口。
夏洛克只是默不作声的抿紧嘴唇,倒车,慢慢的转动方向盘,他减速,重新把车子开回正常的轨道上,夏洛克前进不到两米,车子又晃了一下,他烦躁的砸了一下喇叭,然后愤怒的把车子停在道路中间,靠在座垫上。
华生把水瓶拧好,放回原位,“再试一次,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家,我很期待准备今晚的大餐。”
夏洛克在生闷气,“你那么想快点回家,你自己来开。”
华生坐在车子里闷闷的望着窗外,然后妥协,“我可以试着捡回我删除到回收站的开车技术。”
于是两人下车,交换位置,在此之前华生用后备箱里包汽油罐的旧帆布吸干净坐垫上的水渍,接着他坐进驾驶座,等着夏洛克系好安全带,启动引擎。
夏洛克抬起手按下他误开的坏车灯,华生总是会把它和车尾灯搞混,华生安静的转动方向盘,平稳的在山道上行驶,夏洛克冷笑了一声。
“你又有一件事超越我了,先是阅读,接着是开车,我很期待后面来临的会是什么。”
“别忽然间变得讨人厌。”
“好消息,你有理由让哈米什回家了。我开始无法分辨直线,我连路都走不直,这表示我又恶化了。”
华生认真的打着方向盘,在山道上迂回前行,他歪了一下嘴角,那是一抹带着安慰的浅笑,“我还以为你写给我的生日贺卡是一张抽象画。”
“那的确是抽象画。”
“不,上面肯定写的是我爱你约翰华生,我爱你爱到骨子里头,你是我世界上最爱的人,有了你我心满意足,我保证不再愁眉苦脸。”
夏洛克依旧在抬杠,“我写的只是生日快乐,下个礼拜千万别把那条愚蠢的围巾塞给我,结果你还是不可饶恕的这样干了。”
“结果你收到后两秒就戴上去了。”
“那是由于天气它突然就骤冷。”夏洛克的目光停留在华生侧脸,“军医华生晚年不得不躺在藤编安乐椅上织围巾度日,想必婚姻生活过的格外凄凉,因为他的丈夫逐渐变得自暴自弃,正在日复一日的考虑该不该信仰上帝这个问题。”
“别说了。”华生的车子颠簸了一下,“见鬼。”华生有些分神。
“我越来越接近,常人所谓的,上帝,你有什么愿望要我转达给他的,你可以提前说一下,不必非得等到我咽气的前两秒,顺便说一句,今晚别再阻止我写遗嘱,搞不好我第二天连笔都握不稳,更别提签出我的抽象画签名了。”
华生忍气吞声的听着,最终一语不发的把车子顺利的开上一道山坡,停在了家门口的院子里,虽然路上有些惊险,但他至少能够沿着标准的直线前进,华生走进厨房,把野味用绳子绑一绑,暂时挂在厨房墙上,他晚一些再做进一步的处理。
接着他洗干净手里的泥渣,洗干净脸上的火药碎屑,换上轻松的套头羊毛衫,夏洛克已经脱掉了外套和围巾,裹着沙发上的羊毛毯,蜷缩在那里。
华生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拿起遥控器直接开电视。
电视节目并不能转移华生要面对的现实,快日落的时候,夏洛克躺在他的膝盖上,华生只能抱着他,温柔的手指安抚他,安心温暖的指腹,抚过他的前额,一直不断的扫到他的后脑勺,这种抚慰和止痛药差不多,对夏洛克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华生能够做的只有这么多,陪在他身边,耐心的,缓慢又煎熬的等待他的阵发性头痛扛过去。
燃烧般的痛楚一直延续到晚餐时间才得以缓解,华生缩短了做饭的时间,他弄了简单的蘑菇野鸡肉拌小麦面,在餐桌前两人面对面吃完,把盘子往水槽里一扔,然后又坐在电视机前喝着啤酒,他并不觉得这样浪费时间,因为夏洛克一直坐在他旁边,用眼睛专注的捕捉着电视屏幕上的剧情。
接着他冷冰冰的问,“那是什么。”
“你在说哪个?”华生朝着他的视线方向去找,电视屏幕上只是寻常在的播放着肥皂剧,一部讲述悬疑的恐怖剧。
“你并没有受到干扰,表示那是我的问题。”夏洛克沉闷的看着电视屏幕,目不转睛的。
华生盯着他,“夏洛克,不要这样跟我赌气,如果你哪里不舒服,你要对我讲出来,你瞒着我,比诅咒我还要让我难过。”
夏洛克一直看着电视,“我的眼球现在出现了意识性黑朦,简称,黑点,不止一个,同时制造了重影。毫无疑问,我的视力正在减退。”
“趁你瞎掉之前赶紧看多我两眼。”华生关掉电视,用双手撑在膝盖上,扶住脸,“你正在给我压力。”
“什么压力?哼?”
“拜托你表现的正常一点。”
“什么算作正常?”
“我原谅你像个混蛋尖酸刻薄,因为你就是这样,但我无法适应你轻描淡写,若无其事。”
“我应该脾气暴躁,冲着你大喊,尖叫,歇斯底里,激动的在脑壳上用电钻钻个洞。”
“我并不是要你这样,如果你痛苦,你可以不要那么强忍着,你可以向我寻求帮助。”
“你还在计较我上次晕过去之前并没有叫你的名字。”
“我当时就近在咫尺!我就在你隔壁书房!你却躲在卫生间里面自己一个人把嘴唇咬出血,也不肯呼唤我一声,夏洛克!”华生回过头,慢慢的握住他的手,带着坚定和暖度,“我能力有限,我渺小并且卑微,如果在你身边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你简直等于在间接性的摧残我。即使我只能手足无措的见证你的痛苦,但请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陪着你,一分一秒的守着你,别一个人孤独漫长的承担。”
夏洛克并不说话。
“答应我,你每一次发作,如果你能,就必须要叫我的名字,让我知道。”
“你就那么想要亲眼看着我撕心裂肺?”
“是的,其他什么我也做不到,我只能用我这一双眼睛,我要看着你,陪着你,抱着你,一秒也不离开你。”
“你会承受不来,”夏洛克低垂下眼皮,“你我都知道这些反应只不过是刚开了个头。”
◇To be continued 。。。
作者有话要说:
174章并不是神隐了
而是根本就没有
作者拿它藏起来了
不必担心,可以直接无视
前面锁住的章节,我再想想办法
【如果不行,卷福请一并把我也带走吧】
、第176章
◇CLXXVI
“John……”
华生睁开眼睛;他不知道夏洛克叫了自己多久;但他总算是听见了,他恨自己熟睡的太过分了;华生跳下床;床头上指着凌晨4点多的闹钟撞到了地毯上;他跑到浴室;然后把夏洛克从马桶底下捡起来;他几乎像一坨毛巾瘫在那里。
华生把他扶到浴室里的脏衣篓上放着;用洗脸帕沾了热水,仔细体贴的擦干净他的脸;然后把马桶里的呕吐物冲干净。
“我看来要洗个澡。然后我就可以提早去雪地里看日出了。”
华生点点头。
他搬来一张凳子,放在浴缸边;坐在外面,在大腿上垫上两层毛巾,夏洛克缩着膝盖,坐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枕在他舒适的大腿上,华生帮他洗头发,用花洒过一次水,华生的睡裤因此湿透,华生用手指头梳理着他的头发,摊开手心,看着脱落在掌心里的一丛还没有来得及变白的栗色卷发,它们原本可以在夏洛克头上待多一些时候,顺其自然的从发根开始慢慢发白,这些头发还那么的年轻,夏洛克还没有真正变老,他们两人的小孩也才刚满19岁,在大学里过着和常人无异的校园生活。
夏洛克身上发生的改变华生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他还没有准备好要说出来,一切都太快了,并且很突然,四个月前一场看似普通的晕倒,就换来一张华生这辈子也不愿意去看第二遍的血检报告。
幸好夏洛克舒服出浴后改主意了,表示他并不是真的想去漫天雪地里等待黎明,华生帮他清洗干净,把他放回床上,接着擦洗弄脏的浴室地板,然后自己也洗了个澡,弄完这些天已经亮了,他在梳妆台前倒了一杯威士忌,喝下去。
夏洛克在被子里眨着疲惫和黯淡的眼睛看着他。
虽然他的眼睛失去了一丝绚丽的神采,但依旧是宝石般的颜色。
依旧是华生最迷恋最深爱的双眸。
他居然还没有睡着——或许是被华生的轻微响动给吵醒。
“靠过来一些,让我看清楚你。”
华生依言过去了,躺在他怀里,朝着他的下巴抬起头,夏洛克的手臂搭在他背上,“我从没有想到过,这个年纪时你会在我身边,就在我床上,在我手臂里。”
夏洛克在黯然薄雾的晨光里摸索着,嘴唇亲吻了一下华生的额头,话音凉薄,“现在我理解死得其所的意义。”
“NO,夏洛克,你说够了,你每一句话都像遗言一样,让我难受,你折磨我够了。”
“你依然在想着你的好丈夫永远不会死,我会永生。”
华生钻进他怀里,紧紧的搂着他,就像以前无数个夜晚,和刚搬来苏塞克斯与夏洛克重新开始时那样,抱着他,生怕他消失不见,“不要和我聊这个话题,暂时先不要。”
夏洛克随便的应了他一声,既然华生认为逃避能让他的内心会好过一些,那就先这样。
“三个小鬼下个月放寒假。”夏洛克搜寻着他储存不多的,点滴平凡的短句,“哈米什看来依旧不会回家。”
“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去年开始就不回家了。”
“显而易见,他遇上好玩的事了,我并不认为女朋友这种生物有好玩的地方。”
“显而易见,女朋友的好玩度比不上同居室友。”华生并不介意哈米什出去独立自主,而且他并不是音讯全无,家长的突击电话还是照常会接,不过就是不愿意告诉华生他到底在外头除了上大学以外还干些什么,更让华生担心的是,哈米什从13岁开始上高年级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跟家里伸手要钱了。
“夏洛克?”华生轻轻的喊着他的名字,发现夏洛克已经入睡,他疼痛了一整天,确实太累了,华生看着他沉静安逸的睡脸,谁也看不出这张睡脸在刚才经历过天旋地转的呕吐和胃痉挛,由于他的呼吸太轻太细微,看起来没有什么动静,华生略带不安的抬起手放在他鼻息下,然后松了一口气咒骂自己是个傻瓜。
华生贴在他怀里,夏洛克连心跳都变得很微弱,华生用力的抱紧他,眼眶终于忍不住泛红,但他很快打住,并不想就此放弃和认输,他仍然相信希望。
即使夏洛克随时会替华生杀人,但在华生心里夏洛克一直是个好人,他惩奸除恶,用伟大的能力改变了世界,他不应在中年末期遭受此报。
◇
◇
夏洛克住院是必然的。
华生瞒不了太久。
麦考夫并没有责备他,而是尽心尽力的协助华生,在伦敦安排了高级治疗机构,这里的看护病房比五星级酒店还要舒适,病床旁边有柔软的单人床,华生每天起床后都把床榻整理的很彻底,就像从来没有人躺在上面一样。
初期治疗需要在脖子上移植芯片,观察一个月以后就可以出院。
接受芯片移植之前要接受全身检查,其中体检项目包括视力检测和常理认知,还有智力测试以及心理测验。
说白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