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会找到正确的出口,以你多愁善感的直觉,还有我相信你。”
“你就好好承认一下你的确忘记我了。”
华生盯着他,他知道夏洛克这个混蛋从来不会那么轻易的承认自己失误,显然是对他自尊的硬伤,酒很快上来了,12盏亮晶晶的小杯子整齐的堆在华生面前。
“喝掉。”华生对他说,“这是对你的惩罚,我要灌晕你,喝到你吐,让你尝试一下大脑失重,彻底停摆的滋味,我要让你恐慌,让你觉得世界末日。”
“显然,我体内的乙醇脱氢酶只能让我支撑到第7杯而已。”
“太好了,和我差不多,但我要你喝的是这桌子上的全部。”
“如果我说不……”
“要么分居要么离婚要么绝交随便你选。”奇异的是,华生居然能猜透,几乎是以一种确信的感觉下定论,夏洛克会喝,为了挽留他。
夏洛克果然按照他的威胁,他的指示,用手指捏起其中一个杯子,“我今晚在一个仓库里解救了你所效忠的英女王,是应该为此庆祝一下的,要是你也能陪我喝那该多好。”
“别跟我打马虎眼儿,你要不仰起头一口闷了,要不我现在就走。”
杯子也就一盏小蜡烛那么大,张开口可以吞没整整一杯,烈性的,没有掺任何柠檬水和冰块的高浓度酒精,夏洛克连用舌头捂一下都没有直接就把发烫的液体滚下了喉咙。
“还有11杯,我会慢慢替你数着。”
华生期待着夏洛克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但他觉得,也许得等到第3或者第4杯才能达到那种效果,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如果他能把全天下最聪明绝妙和最白痴透顶的天才灌醉到连麦考夫到底是谁都讲不顺溜,华生就算在人生里立下一块了不起的里程碑了,既然理智的夏洛克已经在刚才替华生判断出他的极限在第7杯左右,那么后面的5杯绝对是让他崩溃的关键。
他要打败夏洛克,至少人生中要有那么一次。
◇
◇
华生拿着报纸,展开坐在窗户旁边,他已经在这间酒店房间住了半个多月,耳边再也没有大街上穿梭的车辆声音,221B已经不复存在了,而且华生要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因此伤心,日子还得过下去,每天揪住夏洛克的头发埋怨他引狼入室那也无法解决。
夏洛克的石膏已经拆了,双手可以自由的交错,他抱住膝盖坐在对面的沙发里。
“菲利路有一套公寓出租……”华生喃喃说起。
“我不喜欢。”
“你甚至还没有听我描述。”
“我不喜欢那条街。”
“那么马尔顿大街有一栋高楼上面的起居室,有点大,5个房间,3个浴室,我想我们两个人用不着这么大的房子,除非你听着顺耳,有兴趣去看一看。”
“我痛恨看房子,无聊,而且浪费时间。”
“但我不能一直住酒店啊!”华生往房间后面张望了一下,令他不适应的总统套房,他离大门起码得踩脚踏车过去才不费劲,很豪华,但是没有人情味,没有归属感,一点也不温馨。
“泰晤士河畔,那里有很多别墅。”夏洛克的提议。
“别墅有点太夸张了,我只要一个小房间,一个可以看电视和吃东西的客厅,还有一间热水不断的浴室。”
“房子以后再说。”夏洛克放下双腿,伸长,像一只猫伸懒腰,尽可能的拉长身体,他像一具挺尸的姿势伸长腿坐在沙发里,“你最好老实点详细点说,不然我迟早也能演绎出来,两天前,我喝醉了,脑垂体停止作用,左脑也罢了工,我的记忆不连贯并且不清晰,说不好我现在能回忆起来的都是幻觉,之后你对我干了什么,或者我干了什么。”
“那你就使劲演绎吧,因为我打死也不会说。”
“一定是不好的事,我觉得很糟糕,我无法容忍真相被掩埋,你瞒着我,但我总会知道的,到时我要是想起一丝,哪怕一丁点糟糕透顶的经历……”
“你有任何印象吗?”
夏洛克撇撇嘴,懒洋洋的说,“没有。不过你应该没有对我使用暴力,因为第二天醒来我除了宿醉反应,并没有任何酸痛的感觉。”
夏洛克深邃令人无法捉摸的神秘眼眸在华生脸上搜寻,“John,你企图擅自私藏那段记忆,你甚至连和当事人分享的意愿都没有,……那一定是很不好的事,我感觉越来越沉甸了,所以别跟我提什么房子,我的记忆缺了一块,这可是我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事。”
华生只是静静的听着,舔了舔嘴唇,把报纸翻过一页,抖了抖。
一个喝醉的失去任何智商的天才,彻底烂醉,但是控制活动的神经系统还能令他挪动四肢,他就那样神智混乱的趴在床上做着各种蠢事。
华生好不容易帮他换上舒适的白色纯棉睡袍,夏洛克趴在被子上摆动四肢说他在游泳时,华生真的笑趴在了旁边。
然后他还模仿了兔子,喝醉了但是还能麻溜的本能的说出兔子的习惯,比如给华生现场演示兔子是怎样倒退着回地洞的,还逼着华生非得用被子给他临时搭建一个地洞,要能让他钻进去蜷起来的小窝,华生可费了好大的劲,最终夏洛克埋在两只枕头下勉强安静了。
华生建议他可以学一下其他动物,夏洛克听见后,不屑一顾,至少华生觉得他态度很不屑,不清楚他忽然傲慢的发呆是什么意思,接着夏洛克的上身沉重的旋转一圈,高高的撅着屁股,脑袋倒在床上,嘴里嘟囔着用额头抵在被子里待了很久,华生以为他睡着了,当华生要过去扶他躺平时,夏洛克居然问华生他学的鸵鸟像不像。
最终大家都折腾累了,夏洛克诧异的睁开眼睛,在小夜灯里那么惊奇的盯着他怀里的华生,他侧对着华生的脸,看得那么入神,好像第一天才见到他,好像等了很久很久,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才重新见到他,高兴的对华生眨眼睛,闪着微弱的惊喜,仿佛眼神里都在诉说,我叫夏洛克福尔摩斯,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我觉得你应该叫约翰华生,我是不是之前见过你。
夏洛克身上有酒的味道但是不影响华生对他的喜爱,其他都无关紧要,如果一个人喝醉酒以后酒品不会太差,那么这个人的本性也一定很好,虽然夏洛克平时一直披着件铁石心肠的外衣,嘴唇眼角从来不流露软弱,话语里也全是尖酸刻薄,但那个时刻,他喝醉了,在华生身上像个小孩,语速飞快的咕囔着奇怪的词,华生仔细的听,夏洛克大概是在说蜜蜂的事,也许还混杂了一些其他昆虫,他说着蜜蜂的飞行轨迹,还有蜂蜜的甜味,即使他喝醉了,他依然记得自己讨厌甜味。
华生浅浅的微笑了一下,在窗户前的沙发里换了一个姿势。
是的,夏洛克那天晚上说了许多蠢话,没有逻辑,错综复杂,支离破碎。
“我以为只有蜂蜜才是甜的,”夏洛克罩在薄薄的床单下抱着他,夏洛克坚持说他要露营,华生尽力了,他能想到用薄而且轻的床单当成帐篷,为了瞎折腾,智商正掉在门口地毯边打呼噜的夏洛克,他尽力了。
床头的台灯架在头顶,支撑起床单,洒下温柔的灯光。
“蜂蜜是甜的是没有错的,为什么你也会是甜的,我不爱吃甜食,可这是为什么,你明明是甜的,我还再想尝一尝。你的头发颜色像是下午两三点钟的阳光,比浅金色要深一些,我分不清了,我要混淆了,你的身体抱起来也软绵绵的,暖乎乎的,可这是为什么,你又不是一台暖气机。”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构成的,你怎么眯起了眼睛,睁开,不要睡觉,我还没有打算睡觉。”
“虽然我好像不认识你。”
“不,我认识你,你是我很熟悉的一个人。”
“你是约翰华生。”
“看我想起来了。”
“我爱你,约翰华生。”
就像在说早上好一样,顺口而出。
华生闭上了眼睛。
他悄悄的吸气,吐气,忍住心里的颤栗,God,这种感觉应该叫做什么。他深知自己与夏洛克之间早就超越了那条界限,超越了友谊,他们的牵绊甚至不需要性来维持,当然有是更好的……可这算是爱吗。
他不安的举高报纸,挡住正在对面细致研究他五官变化的透彻视线。
这对眼球像玻璃,像琥珀,像水晶,像宝石,那样洞悉,明朗,能看穿过去,预知未来,和那片薄床单底下的懵懂茫然还有天真完全不一样,说不定那才是真正的福尔摩斯。
“你肯定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了,我究竟做了什么!你的报纸已经5分钟没有翻页了,而且那一版根本就是一副手表的广告,你的眼神很明显不是想要广告上的手表,你在品味,你在回忆。”夏洛克极其不满,他暴躁的在沙发里打滚,冷冰冰的瞪着他,要用寒冷得像冰锥的目光吓住他,“你喜欢枪声吗,枪声有助清醒宿醉,我要测试酒店的墙壁是什么隔音材料制造的。”
“我发誓你就算把墙壁打烂,我也一字不提。”
◇
◇
秘密法庭还是那位法官,他审判过很多,不能公开的庭审和对象。
但从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要审问麦考夫,而且还是两位。
一个被告,一个原告。
左边坐着目光冷淡,脸色严峻,西装提拔的麦考夫,在原告席上依然拄着一柄玛瑙小黑伞。
右边高一些的被告席上面,则是那位越狱成功的,但是衣着随便,没有系领带的麦考夫。
华生和夏洛克并排坐在观众席,不对,是坐在旁听席上面。
尤其是夏洛克,勾起欢乐的嘴角,兴趣盎然的看着这场开锣大戏,甚至华生当年穿草裙上场时他都没有这么兴奋,因为华生让他吃醋,而提审麦考夫,光是听一听就够他爽几个月了。
大家都察觉得出来情势很紧张。
被告的罪名是越狱,还有冒充政府高官,勾结犯罪分子,企图策划谋权篡位,罪名很多,随便一条都可以拉去秘密处决。
没有哪个律师敢接这单辩护,因为他们无法分辨到底哪一个麦考夫是真的,如果认错了,并且替假的那位辩护,最后败诉的话,真正的麦考夫不会放过任何不识时务的蠢材。
于是只能由法官自己亲自提问案件的主要疑点。
他的头转向那位衣着光鲜挺拔,看起来比较靠谱的原告。
“这里有一大段录像,鉴于影片的等级,不适宜在本法庭公开播放……”法官话还没有说完。
旁听席上面有低沉,流畅的声音打断了他,“不能拿出来的证据,等于是空气,而且对原告被告都不公平,我们这里还有人什么都不知道呢,是吧,华生?”
“呃……影片不重要,我不是很想看。”华生侧头俯在夏洛克肩膀边,压低声音,讲话时嘴唇尽量不动,“夏洛克,你搞什么鬼,万一那个影片牵连甚广,我还要留着一条命去逛超市,该死的,我待会还要去买葡萄柚,你非得拉着我来旁听个鬼啊!”
法官审视着衣着随便的被告,他看两眼就不看了,眼光回到原告身上,他觉得原告穿着正经,举止霸气,是麦考夫的风格,黑西装,高级领带,小黑伞,该有的配备都齐了,那么也许他是真的可能性会大一些,于是法官小心翼翼的询问他,“可以播放吗,阁下?”
“恐怕不行。”
“那好吧,我就大概用语言描述一下内容,咳,录像里有两个人,内容涉及到,暴力,还有一点点情色,谈话要点牵扯到谋权篡位,引诱皇后误以为要捧她登基,煽动皇后易容,嫁祸到女王陛□上,接着意图谋杀国王,然后把没有利用价值的皇后杀掉,最终推出一位至今没有任何消息的查理斯九世出来接受王位,然后这两个人企图联手在幕后垂帘听政,操纵大英帝国的命运。”
“哼,重点完全没有讲述出来,相信我的博客作家会比你选择更优美更精准的词汇表达出中心旨意,麦考夫和莫里亚蒂进行了一场极其激烈下流淫秽的性交易,这个关键点根本就没有说出来,而且,他们的姿势……呜……”
华生在旁边搂过他脖子,勒紧他的气管,用手掌捂着他的嘴,“你们继续,别理他。”
法官开始咨询被告,只所以是咨询的态度而不是审问,那是他心里也没有底,这位被控告其越狱罪名,没有系领带的福尔摩斯先生,至少和另外一位的外貌几乎,完全,的的确确一模一样,惟妙惟肖,连声音都分辨不出差别,光是用眼睛看无法判断真实身份,法官不能冒险,断绝自己的后路。
“这位,福尔摩斯阁下,您已经宣誓,您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由于整个英国政府和皇家都没有你的资料记载,包括血型,基因,指纹档案以及身份卡,您如何证明您就是真正的麦考夫福尔摩斯?”
“我的资料不在政府,在别的地方,直到认定我死亡了才能公开。光是这个法庭上,就已经有人能够凭肉眼认出我来,不需要我证明。”
“您说的是哪位?”
“我的弟弟,夏洛克福尔摩斯。”
“哦,当然,只要分析一下阁下和他血型,还有DNA,一切都会明了。福尔摩斯侦探,你愿意配合法庭的取证工作吗?”
夏洛克掰开华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