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室出来后,景娆很平静,她丢掉从病房里随手拿来的水果刀,穿过层层叠叠的走廊,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顶楼的天台上。
站在高处俯瞰,将远处近处的风景尽收眼底,只见高楼幢幢,巍峨耸立。
将近凌晨五点,不久之后,就将迎来朝阳初升的壮丽美景,代表着黑暗的破灭,光明的降生。
她突然就笑了,狂烈的风中,纤细的身影,被风缭乱的长发,像一副来自地狱的天使之画——黑暗孕育着纯净,绝望掩藏着新生!
身后,脚步声渐近,熟悉的节奏叩击心弦,引动暗藏于本能的惊悸与战栗。
她不曾回头,只是恍惚轻叹:“你来啦……”
“是,我来了。”
“冥尘,我想回家了……”
“好,回家。”
☆、161重回泰国,她的打算
当景家人发现景娆不见的时候,她已经在飞往曼谷的飞机上。
靠在冥尘胸前,久违的熟悉感将她层层环绕,无比心安。
她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再次睁眼,入目是男人冷峻的面庞,不变的姿势让景娆怀疑或许她只是睡了一分钟,可是她知道已经足足有两个钟头了。
拿过他的手贴在自己腹部,景娆笑得满脸柔和,周身沉浸在一种暖暖的光晕中,披上了一层不可亵渎的神圣。
她说,“这是我的孩子,以后让他认你当干爹,好不好?”
“你还不知道他的父亲吧……他叫姜育恒,是一名军官,特种兵出身……”
“他是个很好的人,但是他很忙,我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你说‘寂’后山上那一大片罂粟花开了吗?……等到了四五月份一定又是满山嫣红……”
“可是我不想回去看了,我想陪宝宝,你会怪我吗?”
“你一定不会怪我的……”
……
无论她说什么,男人只是静静听着,安静到好像连呼吸都没有声音,冷淡到木然的瞳孔,无波无澜,只是那只贴在她小腹的手不曾移开。
当飞机缓缓降落在邢家巨大的停机坪上,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古宅建筑,她知道,她根本无从选择……
拂开贴于她小腹处的手掌,这个人连血都是冷的,她又怎敢奢望?
冥尘恭敬地起身立于一旁,低头掩下眸中那丝细微的波光,“小姐,到了。”
“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075……”留下意味不明的一句话,景娆没有看他,笑着径自朝舱门走去。
男人高大的身躯倏然僵硬。
从一个怀抱辗转到另一个怀抱,不过眨眼间,当邢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起的时候,她也只是将脸埋进他冷硬的胸膛。
乖顺得一如每次他不管不顾发狂的时候。
她知道,反抗没有丝毫意义,因为他是疯子——邢佐!
而现在的她也不是以前的她了,她还有孩子……
她和姜育恒的孩子。
空旷无垠的巨大停机坪场地前,邢宅的所有佣人低眉敛目,分列两旁,高大俊美的男人怀抱着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缓缓步出,女子将脸全部埋入男人胸前,看不清她的容貌。
而这个男人是邢家家主,这个女人将是邢家未来的主母,他们来之前就被告知。
他的步伐很平很稳,景娆安静地倚靠着这个宽厚的怀抱,她突然觉得很困,好像积压的睡意瞬间爆发。
他在她上方轻笑着低喃,他说,“索拉雅,欢迎回家。”
我用女主人的仪式,迎接吾爱归来……
这此你不仅仅是妹妹,还是爱人,是妻子……
——《豪门斗之景色妖娆》分割线——
第一天,很平静,景娆待在自己的房间,站在落地窗前,专注地看着夕阳余晖。
敲门声响起,她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处。
是冥尘。
她松了口气。
“吃饭吧。”或许是因为长时间不曾开口说话,他的声音粗砺、嘶哑。
景娆轻“嗯”一声,没有转身,没有动作,只是固执地盯着窗外,或许她只是想看完这一场日落,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是的,她被邢佐彻底软禁了。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没有必要,因为她不会反抗。
如果不是为了腹中这个可怜的小生命,她不会束手就擒。现在她需要沙曼,只有沙曼才能救她的孩子……
冥尘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离开之前,她听见他说,“邢主知道了……”
知道了吗?是你告诉他的?邢佐又准备如何对待她,以及腹中的孩子呢?
将手掌紧紧贴于腹间,仿佛这样就可以与那个脆弱的小生命沟通一般,她在心中默念——孩子,妈妈一定会保护你,哪怕倾尽生命也在所不惜,所以请你也一定不要放弃。
送走最后一抹余晖,景娆吃过冥尘送来的饭,上床,好眠。
半夜,心悸、窒息的感觉传来,她抓紧了心口,没有药,没有医生,只有自己,她试着均匀地去疏导呼吸,尽量调慢喘息的频率,吸气,吐气,胸口起伏渐渐平稳。
二十分钟后,她满头大汗沉沉睡去。
梦里是一片荒原,漫天黄沙遮蔽了视线,朦朦胧胧,不清不楚,耳边是呜咽的风声,好似来自辽远天边的吟唱。
没有姜育恒,没有家人,甚至没有自己,她开始屏蔽一切能够带来情绪波动的东西。
脑海里就只剩下那个被他威胁的老医生说过的话——
“先兆流产……心脏负荷过重,情绪起伏太大……伤根本……最多8个月……习惯性流产体质……”
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平心静气。
无疑,她是自私的,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孩子,抛下了家人,也抛下了姜育恒,只身回到曼谷,只为了那一丝缥缈的希望。
可是她不后悔!早在换心手术前,珊萨妮姐姐就告诉她,可能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个时候冷心冷情的她不以为意,因为在她心中,永远都不可能有那么一个男人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怀孕生子。
可是,天意作弄,偏偏就让她遇上了。
她想为她生个孩子,一个延续他血脉的孩子,即使他每次都说自己并不在意。
在两人关系暧昧不明的时候,景娆想让他趁早死心,所以她亲口告诉他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企图吓走那个死缠烂打的男人。
他是姜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对于他们这样的家族,传承香火是他责无旁贷的事。
可是,他的反应是怎么呢?
景娆禁不住笑了。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直把她盯得全身发毛,嬉皮笑脸却目光郑重地说道:“我不是大老爷,你也不是小媳妇。”
然后,她笑了,心突然就暖了起来。
就是这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她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她本就肆意妄为,任性霸道——既然他都敢,她为什么不敢?!
颤抖着指尖贴上小腹,景娆觉得这是上天赐予她这一生最意外也是最美好的礼物……
第二天,平静依旧。
除了按时送来三餐的冥尘,景娆不曾见过其他人。
邢佐没来,邢佑没来。
他们以为她还是以前的她吗?景娆冷笑。
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最多的就是耐心。
一间卧室对于她来说够了,她难得清静。
饭后她会在这一小方天地里来回走动,当做消食、锻炼。
没有电视、电脑,更没有一切可供通讯的工具,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朝看日出,晚看日落。
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抚着小腹跟里面的宝宝讲话,讲日月星辰,讲音乐诗歌,讲所见所闻,讲他的爸爸,讲他的外公,讲他的舅舅们……
晚上,她被强烈的窒息感包围,猝然惊醒,大口大口顺调着呼吸,等彻底缓和过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爬起来简单洗了个澡,躺回到大床上,紧闭着眼,她强迫自己再次进入了梦乡。
休息,宝宝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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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造访,小渝床上挺尸中……一更先送上,认命码二更……~(>_<)~
☆、162不愿低头,暗中密谋(二更)
睁开眼的瞬间,猛烈的阳光直射而下,景娆下意识伸手挡了挡。
不对!睡前窗帘是关上的,他……来过?
自嘲地笑笑,那个男人高傲且狂妄,是个铁血的征服者,即使他心存怜惜却不会因此而妥协。
她了解他,如同他了解她一般。
可是,这次她也不想妥协呢……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景娆别开了头不去看进来的人,只隐约闻到了空气中饭菜的清香。
冥尘放下手里的东西,如来时般又悄悄离开。
行至门边,他脚下一滞,喑哑的嗓音像粗糙的砂砾,摩擦得人心悸,“服个软吧……”似叹非叹,他轻轻关上房门,背影瞬间佝偻下去。
一抹冷笑爬上景娆唇边,服软吗?邢佐,这回我偏不……
重复着昨天的一切,吃饭,散步,看日落,跟宝宝聊天。
从房间头踱步到房间尾,三十二步,比上次少了三步。
七点十分日落,比昨天晚了四分钟。
晚上,她早早上了床,准备休息,刚睡下不到十分钟她开始疯狂呕吐。
午夜,心悸到窒息的感觉如约而至……
一个小时三十五分,比昨晚发病的时间又长了十分钟。
待到呼吸顺畅后,她已然没有了冲澡的力气,就这样满头大汗沉沉睡去……
窗外夜色正浓,周遭静谧。
第四天,平静,仿如死水,压抑开始在整座大宅蔓延。
小梅站在门边叹了口气,自从邢主迎回索拉雅小姐,数不清这是二夫人第几次独自抹泪。
“夫人……”她开口唤了声。
听见声音郑晴脊背一僵,背对着来人快速抹干了眼泪,笑道:“是小梅啊,快进来,有什么事吗?”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笑容小梅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没念过几年书的她尚且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强颜欢笑。
“夫人,陈管家传话,邢主请您去书房。”
郑晴微愣,淡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小梅正准备躬身退出,却被郑晴轻飘飘的一句“下次不要再叫夫人了”吓软了脚,险些摔倒在地。
她惶恐地点了点头,直到退出了房间她还是一脸的后怕。
昨天,一个贴身服侍二夫人的丫头林慧因为当着邢主的面唤了二夫人一声“夫人”,邢主听到后,当场就让陈管家找人把她扛走了,至于下场……
她又想起了娉婷姐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眶有些发酸,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陈管家说:管好你们的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都在这宅子里待了好几年,规矩就不用我再教了吧?至于林慧,算是给大家一个教训,自个儿擦亮眼睛瞧好了,别逮着谁都叫“夫人”!
说话间眼睛又朝不远处那栋漂亮的三层洋楼瞟了瞟,继续道:正儿八经的夫人在那儿呢!
今天是她运气好,没有被别人听到,还得了夫……二夫人的提醒,要不然她的下场就该跟林慧一样!
小梅想起了江浙老家河塘旁边那几棵迎风摇摆的柳枝,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又到春天了……
“叩叩叩……”
“进。”低沉磁性的声音一如他邪魅狷狂的人。
郑晴深吸了口气,掐了掐自己苍白的脸颊,丝丝红晕浮上,她方才推门而入。
“阿佐,你找我?”
邢佐斜倚在书桌后的皮椅上,显得慵懒而漫不经心,视线缓缓转移到书桌上扣放着的电话,示意她接起。
郑晴疑惑地将电话放到耳边,待听到对方的声音时,她举着电话的右手狠狠一抖。
“妈。”
……
“嗯,我很好。”
邢佐伸手取过电话,朝郑晴挥了挥手,她听话地退出书房,眼泪却禁不住再次落下。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爱上她,当初她究竟是做了怎样可笑的一个白日梦啊!
自从一年前跟了他,她收敛了自己所有的脾气,小心翼翼地讨好。他说,他喜欢听话的女人,所以她百依百顺,从来不敢跟他唱反调。
即使知道他只是利用自己,即使清楚他早已另有所爱,可她还是傻傻地一头栽了进去,可笑她还曾那样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可以征服这个高山一般的男人。
可叹,她一开始就看走了眼,这个男人不是高山,而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雪山——夹杂着慑人的寒凉和令人心碎的冷漠!
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见一见那个征服雪山的女人,那个来自华夏的女人,他的……妹妹?
索拉雅是吗?
书房内。
“郑先生,对于我的建议您考虑得如何?”
“邢先生不觉得事到如今叫我一声爸会更妥当?”
“呵呵……我们都是商人,商人逐利。”自然不讲亲情。
“我想知道原因。”
“姜育恒。足够吗?”
“……好,我答应。”
“合作愉快。”
姜育恒,索拉雅是我的,我要让你有来无回……
“冥尘。”
黑影从暗处步出,低眉敛目。
“盯紧清莱府的制毒工厂,我要知道锋刃093的下一步计划,告诉隆德,尽量拖延他们回国时间,切忌打草惊蛇。”
“是。”
索拉雅,我会把他还有那个该死的孩子彻底从你骨血里剔除!
眼中厉色一闪而过,他伸手按下面前电脑显示屏幕的开关键,屏幕上出现了他朝思暮念的纤细身影。
眉心狠狠一皱,她怎么又瘦了?
已经是第四天了,他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