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和这个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书生师傅斥责令狐冲的重大罪责,在林绛轩总结下来,一共有三点:
一,在危难时刻,为了劝说恒山派仪琳师妹先逃走说了“一见尼姑,逢赌必输”的轻浮话,出口伤人不说,还带累了华山派和师傅,师娘的形象;
二,在群玉院中养伤时,为了逃过青城派余沧海的搜查,竟然大胆让仪琳师妹和另一个小姑娘躲在他床上的被窝之中,此举无比凶险,倘若败露,华山派,恒山派,百年的清誉必将毁于一旦;
三,明知那救他的曲姓少女是魔教中人,为什么不一剑杀了她?这少女和她祖父虽然对令狐冲有救命之恩,但是魔教人都心思歹毒,救他肯定没安好心,必然有什么阴谋后招,令狐冲做事怎能如此正邪不分,被一时的小恩小惠所蒙蔽!
这三条罪责十分之严重,决不能轻饶,最后师傅看在令狐冲身上还有伤的份上,不打他棍子,只罚他在玉女峰顶面壁思过一年。
小林同学听得快晕倒了,在他看来,这些罪责全部狗屁不通,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典型,他那师傅要不是僵化迂腐到了脑子已经坏掉的境界,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虚伪小人,这是在找碴收拾令狐冲呢。
林绛轩从小到大各种老师见得多了,有好的自然也有差的,他们那里不以老师为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威,师生地位没那么悬殊,所以遇到这种师傅他也没有太悲观,大不了等他熟悉环境了之后,离开这里就是。
不过,看着大师兄一脸诚心悔过,甘愿领罚的样子,林绛轩忽然很同情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从小到大被这样洗脑,还能有他这么正常的性格,这可太不容易了。
当日傍晚,令狐冲就拜别了师傅,师娘,又与众师弟,师妹作别,拿了一口长剑,自去玉女峰一处悬崖的山洞之中面壁受罚。
林绛轩被和最小的弟子舒奇安排在了一个房间,也开始了他华山派的学徒生涯。
小师弟累了一天,打个招呼就早早上床睡了。林绛轩对于洗脸洗脚要自己从屋后的山溪里打水,嫌冷了还得再去灶下舀盆热的老远端回来,甚至晚上上个厕所还要出屋去后面都很不适应。
这山上可不比他以前住的地方,太阳下去后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偶尔有几点灯火,照着也跟鬼影似的,他和舒奇的屋里只有一盏小油灯,估计华山派不怎么富裕,烛火都要省着,那盏油灯是名副其实的豆灯,只能保证他在屋子里不会撞着东西。
晚上山风刺骨的冷,被褥也有些潮,而且不是新的,是临时从客房抱来的,不知曾被谁用过,林绛轩这个不自在啊,差点又哭鼻子了,不得已,拿出无故被罚去山上面壁的大师兄做对比教材,安慰自己,起码他还有个屋子,有张床,屋里还有个人陪。
大师兄大晚上一个人在山上,更冷不说,还没有人气,能听到的,大概除了风声就是狼叫了。
随手把他们送来的,据说是自己的两个包袱往床头一扔,和衣躺在床上,心说明早第一件事就是把被褥拆洗了晒一晒,睡不好可是会影响身体发育的,本主据说只有十九岁,应该还会再长一长个的。
晃了晃脑袋,只觉得枕在头下的包袱里好几块硬硬尖尖的东西,暗道里面装的什么啊,这么硌得慌?
拿到身前打开来一看,乐得差点跳起来,竟是一包金银珠宝,以他这些天来对这里钱财的认知,这包东西可值不少钱呢,顿时一扫胸中的郁闷,有钱就不怕了,要是实在在华山派待着不舒服,自己走人就是。
下山往南走,找个富庶的城镇买套小宅院住下来,再在城外买上几亩地,找几个佃户种着,自己日后手里有着不动产,就衣食无忧了。
凭自己现在的相貌,运气好了还能娶个大家千金,再买几个漂亮小丫头回来,嘿嘿,这才是书上写的正常的穿越生活嘛。
他们说本主原是和富家公子看来说得不错,出来逃难身边还能带这么多钱。据说是福建一家镖局的少主,那镖局叫什么名字来着?福什么的,想不起来了……眼皮渐沉,渐渐睡去。
山中第一日
林绛轩因为睡得不舒服,第二天早上早早的就醒了,他自认为醒得很早,谁知同屋的舒奇醒得也不晚,他睁开眼没一会儿,就听见舒奇那边就起床穿衣叠被了,看来这里的人全都习惯早睡早起。
起来洗漱好了一看,才刚到卯时,换算成现代的时间,也就是刚刚早上五点钟,林绛轩暗自咋舌,可真早啊!
想起昨晚上的计划,立刻卷起袖子,吭哧吭哧地开始拆洗被褥。
舒奇说是他师兄,其实小得很,才十五岁,大为惊讶,“林师弟,大早上的,你这是干什么?这被子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林绛轩对着女生时容易腼腆,对着男人时可就随意多了,头都不抬,“很脏,还潮乎乎的,不洗干净晒一晒可怎么睡啊,睡觉可是人生一大要事,睡不好身体就不好,身体不好就没法练武,咱们门派中,总要紧的事情不就是练武功吗。对了,这玩意是不是要用皂角什么的洗啊,你教教我。”
舒小师兄表示惊讶,“有这么脏?还要用皂角?一般洗衣服就用棒子敲一敲就好了。你要真想用皂角,咱们那屋子里还有一些,捏碎了,和你要洗的东西放一起使劲揉就行。”
“哦,和我洗头发洗澡时的用法一样啊,”林绛轩受教,端着一盆子要洗的衣物就要往后面山溪处走,被舒奇一把拉住,“你先别忙着洗啦,赶紧去师傅那里,咱们每天早上都要先去向师傅,师娘问安,然后师兄会带着大家练武,去晚了要罚的。”
听说去晚了要罚,林绛轩就一阵肉紧,赶紧扔下手头的东西和舒奇一路小跑着去了前面练武场。
果然师傅岳不群携着师娘坐在首座,诸位师兄师姐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到的人给师傅师娘请了安后,就按序列排好,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面。
不多时人已到齐,岳不群清咳一声,站起身来,“平之,你出来。”
林绛轩按照他那最后进门的排名,站在了末尾,正在微眯着眼睛做深呼吸,这清早山上的空气可真好啊!清凉干净,还有隐隐的植物香气,刚才他光忙着埋头拆被褥了,竟然都没仔细体会一下。
“平之!”声音又大了一点。
舒奇暗暗捅了他一下,林绛轩赶紧回神出列,“徒儿在。”
大概因为他是新来的,师傅对他很是和蔼,没有对着大师兄时的严厉,“平之啊,你初来乍到的可还习惯?”
“这个,睡得不太好,山里晚上冷,还有就是被子什么的有些潮,湿湿的,不过徒儿过些日子应该就能习惯了,谢师傅关心。”
岳不群有些诧异,估计是没想到这个身负血海深仇的新徒弟竟然这么娇气,不思赶紧练武报仇,却还有心情挑剔被褥。
顿了一顿才道,“是了,平之以前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忽然来到这山野之地是会有些不适之处。”脸色一沉,“不过,平之啊,练武之人不可过于贪图安逸,我华山派历代都居于此处,若是人人都嫌冷怕苦,又怎么能练成绝世武功?你也一样,若总是计较身边这些起居吃穿的享受,又怎么能有心思把功夫练好呢!”
林绛轩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这不是明摆着嫌弃师傅的地方条件差吗,这要是被师傅记恨了,以后怕会有小鞋穿啊,连忙躬身应到,“师傅教训的是,是徒儿太挑剔娇气了,徒儿一定努力把这坏毛病改掉。”
岳不群嗯了一声,又换了一副温和口吻,“你年纪轻轻,家中又突遭大变,这数月来辗转流离,也是难为你了,为师也不想一开始就对你要求太严,免得你吃不消。”
林绛轩这回就不敢再随意答话了,毕恭毕敬地表示,自己是华山弟子,理应和其他的师兄师姐们一样才对,请师傅对自己严格要求,千万不必特殊优待,自己一定刻苦努力。
岳不群含笑点头,“你有这个决心就很好,只是欲速则不达,华山派的武功你还一点根基都没有,立刻就让你跟着这些师兄一起练也不现实。”
想一想道,“我看这样吧,灵珊,你头一次做师姐,这可应该担起做师姐的责任才行,我把平之就交给你了,由你来教导他本派的入门武功,你行不行啊?”
岳灵珊咯咯一笑,挺身而出,“那有什么不行的,看了这么多年你和娘教徒弟,教他我还不是手到擒来,爹你就看着吧,我肯定也能教个乖徒弟出来。”
岳夫人笑道,“胡闹,你以为扮家家酒闹着玩呢,平之既然入了我华山派,那我们对他的教导就不可轻忽,你可要认真教,不能欺负了人家。”
岳灵珊道,“娘啊,你怎么这么信不过女儿,我怎么会干欺负人的事情。”
岳不群看女儿冲着夫人撒娇,就拍拍她,“行了,现在多说无益,过两个月我可要检查平之的武功进境的,如果进步不大,那以后就不让你教了。”
岳灵珊大眼一转,“那如果我教得很好,可是他自己笨学不快,那怎么算啊?或者是他偷懒不肯勤练功呢?”
……
林绛轩觉得跟着美女师姐练武当然比跟着中年书生师傅练武要好上许多,况且那师傅道貌岸然得很,他怕自己应付不来,这岳姑娘虽然有些娇纵,说话不太爱动脑子,但起码不会假道学,每日相处起来应该比较轻松。
于是林同学学武的事情就被这么敲定下来,午饭之后就跟师姐开始了他的练武生涯。
林绛轩本来还挺担心的,不知自己有没有练武那根筋,本主据说武功虽一般,但也是镖局少镖头出身,那可是练武世家啊,拳法,剑法肯定都是练过几套的。他可别笨手笨脚的学什么都不会,到时旁人不起疑才怪呢。
好在他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下午岳灵珊教了他华山入门剑法的头几式,他都是看两边就能跟着一起舞,好像身体自然有一些武功招数的记忆一般,腾挪转跃间连贯得也很是自然,没有第一次学武的生涩样子。
林绛轩心中大定,看来以后只要他小心些,混混日子是不成问题的了。那就先不忙下山,这个落后的世道,学些功夫自保肯定是需要的。
只是岳姑娘实在烦人,也不知几辈子没做过人家师姐,忽然得了个师弟,架子摆得那叫一个十足,林绛轩练的所有招式都不对,这里力道不够,那里腿抬得太低,这哪是是华山剑法,连江湖上耍把式卖艺的都不如,再敢耍成这样,岳大姑娘就要拿出师姐的权威揍他了。
林绛轩懒得理她,自思男人要有些绅士风度,就算是胸大无脑的美女,那也是美女不是,总不能和人对吵,主要这还是师傅的独生爱女,他也得罪不起,所以只能装听不见。
好在这位师姐好像是和大师兄令狐冲情意甚隆的,每日下午早早的就要去崖上给令狐冲送饭,估计还要在那里陪着令狐冲说会儿话,一来一去要耗掉不少时间,林绛轩总算是还能有个耳根清静的时候。
冬日必备棉衣和口脂
过了两个多月,华山顶上,慢慢的一日冷似一日,林绛轩别说棉衣了,就是单衣也是才上山前在路上路过城镇时匆匆忙忙置办的几件。
山上有两个帮厨的农妇,也兼做他们这些弟子的针线活计,于是师娘就让那两人给他赶制几套夹衣棉衣出来。
林绛轩就算是个男孩子,对穿着不怎么讲究的,看到那两人给自己做的新衣时还是很有要暴走的冲动,这也太粗糙不讲究款式了吧!他实在不想要穿上像水桶一样的衣服!
他看师傅穿的衣服可要合体得多,还有几位排得上名号的师兄,那衣着也要好上一个档次啊。就连同屋的舒奇小师兄那衣裳也是整整齐齐,妥帖合身的。
私下里拉着舒奇一问才知道,原来华山派是个很清水的门派,近几代人大概全都把精力用在练武习剑上了,谁也没想着要花心思去生点财,弄些钱,生计就全靠祖传下来的山下几亩田地,租给附近的农人去种,每年收两趟租子。
收上来的大多是粮食,钱就很少了,好在他们在山上养鸡种菜,再加上个个都有武功,有空时去打些野味,女弟子去采山中的蘑菇,菌子,山笋什么的,很能自给自足。
需要油盐酱糖,棉花布匹,还有师娘师姐们需要的头油胭脂什么的就每个月去山下集市采买一次,一般也不会花多少银子的。
师傅和几个在门下日久,有头脸的师兄,他们的衣服都是师娘和那几个女弟子给做,师娘她们的手工精细,做出来的袍子,夹袄什么的就贴身,穿出去也体面。
像林平之这种入门不久的小徒弟,师娘,师姐们就管不过来了,衣服就由帮厨的两个婆子空闲时给做,那两人平日要做山上几十口人的饭菜,本就又忙又累,加上手艺也确实粗糙,所以做出来的衣服就很是一般。
舒奇之所以有好衣服穿,那是因为他家就是这附近的,爹娘也是江湖人,慕着华山派的名气,把小儿子送上山来学艺,他娘念他年纪小小就离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