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看林绛轩,林绛轩皱起了眉头,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离开的良机,只得先跟他们下山去先看看形势再说,“我跟两位师兄一起下去。”
令狐冲点头,“你们两个慢慢下去,我放心不下,先走一步了。”说着展开轻身功夫,飞驰下山。
集体下山
陆大有和林绛轩两个的轻功比令狐冲差得远,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几个起落,迅速下山而去。
两人对望一眼,陆大有也着急,“林师弟,我也先赶下去了,你自己慢慢走吧,小心些,唉,你这几天怎么会在这里陪大师兄的?也不说一声,小师妹差点急死,师傅师娘一回来就去向他们哭诉了,你到底怎么一回事啊……”不及等他回答,一溜烟也追着令狐冲而去。
林绛轩自己慢慢往下走,他对五岳剑派中的内讧没有兴趣,对令狐冲又很是气恼失望,暗道你们最好争个一团乱才好,我就趁乱溜走。
为了不去趟内讧的浑水,故意走得慢慢悠悠,磨蹭了一个多时辰才下来,到了正气厅一看,满地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岳不群夫妇和几个大弟子满脸凝重的正在议事,却不见令狐冲的踪影,几个小师弟抬水桶进来冲刷地面。
岳灵珊脸色苍白地将他拉到一旁,“小林子,你上哪里去了,这几天找不到你,都要急死我了,我只怕,只怕你出了什么意外!”说着就带出了哭腔。
林绛轩才在令狐冲那里受了打击,对岳灵珊的真切关心就很有些感动,轻轻拍拍她,“对不起,害师姐你担心了,师傅他们下山那日正好是我娘她的生辰,以前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家里都会热热闹闹地给她庆贺,今年却……我心情不好,这些天都在山里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静一静,有时也会上思过崖去看看大师兄,和他说说话,到底我爹娘死前就只有他一人在跟前,我想听他说说那时的情形……就算回来睡觉也是很晚的时候,所以你找不到我。”
岳灵珊叹一口气,“可怜的小林子,你下回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和我说,可别再自己躲起来了,大家担心不说,你总自己在山里也不安全,唉,你不知,刚才出了大事了,竟然有人来和爹爹争华山派掌门的位子,大师兄忽然回来,还不知从哪儿带来六个怪人,大师兄实在厉害,和来争掌门的其中一个姓封的比武,用一把大扫帚就赢了他,那姓封的恼羞成怒,不守比武规矩,一拳打得大师兄吐血,那六个怪人忽然出手,将姓封的撕成四块,你没有看到当时的那个情形,太可怕了!”心有余悸,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林绛轩想到刚才看见正气厅中一片的血肉模糊,也是一阵反胃,“后来呢?大师兄受了重伤,那他人呢?”
岳灵珊拍拍胸口低声道,“后来,后来,那六个怪人就把大师兄给抓走了!来闹事的五岳剑派的人也走了,爹爹和妈正在商量该怎么办呢!”
正在说着,忽然门外一阵混乱,有弟子抬了个人进来,凑近一看,那人面如金纸,嘴角还有血迹,竟是令狐冲又被那六个怪人送了回来。
岳不群和岳夫人抢出门外,查看之下,只见令狐冲奄奄一息,竟是比方才所受的伤又重了不少,不知是被那六个怪人给怎样折磨了。
林绛轩顾不得和他呕气,也挤过去查看,令狐冲已经是个人事不知的模样,不想才在思过崖上还精神奕奕能用剑指着自己的人,半天功夫,就变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可真应了他那句‘师门有难,咱们做弟子的只教有一口气在,说甚么也要给师傅卖命’的话。一转眼间,命就卖出去大半条了。
林绛轩心中既惊且痛,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见识了这个以武说话的世界里残酷现实之处,轻声唤道,“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样了?”
岳夫人性子急,看到爱徒重伤,挺剑就去找那六人要给令狐冲报仇,乒乒乓乓一阵乱打,岳夫人不敌,刺伤了一人后,被其中四人抓住手足拎了起来,看那架势竟是也要把她撕成四块,岳灵珊尖声惊呼,大叫,“休伤我妈妈!”
令狐冲猛地惊醒,挣扎起来叫道,“不许伤我师娘,否则我就自绝经脉,立时自尽!”
那几人一愣,真的就不伤人了,抛下岳夫人,抱起受伤的同伙扬长而去。
岳灵珊吓得紧紧抓住林绛轩的手瑟瑟发抖,林绛轩也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硬挺着,用另一只手轻拍岳灵珊的背心安慰她。
岳灵珊抖了一会,缓了过来,呀的一声就冲去岳夫人身边,“妈,妈,你没事吧!”
林绛轩松口气,一抬头却见令狐冲正看着自己,见他抬头,微微苦笑一下,闭目摔躺下去。
林绛轩连忙伸手去扶,令狐冲却微微一挣,不愿给他扶,幸好陆大有赶了过来,招呼两名师弟轻手轻脚地抬了令狐冲回房。
林绛轩心中堵得慌,颇想抓起令狐冲来大喊几句,告诉他自己问心无愧,和岳灵珊就是师姐弟而已,绝没有干过撬自己兄弟墙角的事情!
华山上乱成这样,林绛轩的那点要溜走的小心思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这时华山周围很不安全,他也不敢轻率行事,只好混在众弟子中等师傅师娘下一步的安排。
过不多时,岳不群和岳夫人就传下话来,让众弟子收拾行装,过半个时辰出发,岳不群要带着众弟子上嵩山,去向嵩山派左盟主讨个说法,平白无故的为什么帮着华山派二十余年前的弃徒来争夺华山掌门之位?
大家不敢多说,心知师傅这样安排,明着是上嵩山去找左盟主讨说法,可是走得这么急,实际上是想躲那六个怪人也说不定,那六人撕人成块的手法太过可怕,因此上人心惶惶的各自收拾了东西,半个时辰后果然就出发下山了。
林绛轩还是不太会骑马,不过练了这几个月武功,身轻体健,身手矫健不少,小小心心地坐在马背上倒也走得稳稳当当的。
习惯了一会儿之后,有余暇四顾,发现众弟子包括岳不群夫妇都是骑马,并没有马车,也不见令狐冲,心中一凛,追上岳灵珊小声问道,“大师兄呢?没和大家一起下山吗?”
岳灵珊面带愁色,轻声道,“大师兄内伤太重了,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六猴儿留下来照顾他。”
“这,这怎么行?六师兄又不是大夫?师傅和师娘难道就不管大师兄了?他伤得那么厉害,山上又没有医药,那不是摆明了让他自生自灭吗?”林绛轩没想到刚为师门卖了半条命的大师兄,转眼就被丢下了。
岳灵珊做个手势让他噤声,凑过来低声道,“爹爹妈妈也没有办法,那六个怪人那么厉害,妈妈又刺伤了他们中的一个,他们要是来寻仇的话,爹爹也挡不住,总不能大家留在山上一齐等死,我偷听了爹爹和妈妈说话,他们说如果大师兄能自行修炼本门的‘紫霞神功’就有可能自己调养好内伤,等下休息时我去爹那里把‘紫霞秘笈’偷来,给大师兄送回去。”
林绛轩点点头,“好!”第一次觉得这个平日里有点娇横的师姐,也是有些可爱之处的。
洛阳王家(上)
河南洛阳。
南北开阔,东西平坦,四周群山环抱,榆柳交阴,通渠相注,市四壁四百余店,重楼延阁,五相临映,招致商旅,珍奇山积。
自隋炀帝开凿大运河以来,洛阳就成了南北交通的枢纽,商业繁盛,人文荟萃。当然,最著名的还是洛阳牡丹。
不过林绛轩到了洛阳之后,就发现洛阳本地名气最响的不是牡丹,而是金刀无敌王元霸。
王元霸何许人也?他是中州金刀门的当家人,今年已经七十余岁,两个儿子,王伯奋、王仲强武功都已得乃父真传,二人在鄂豫一带武林中名头甚响,王家世居洛阳,是本地的名门望族,在洛阳城中的势力如日中天。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街边小贩,无人不知金刀王家。
最主要的是,这位金刀无敌他是林平之也就是现在的林绛轩的亲外公。
因此当华山派众人到了洛阳后,林绛轩理所当然的要先去王家拜见外祖父母,然后再将自己的师傅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夫妇率弟子们到了洛阳的消息一并告知。
外祖一家让林绛轩很是满意,一听说他来了,外祖母拄着龙头拐杖就迎了出来,抱住他好一通哭,那位精神矍铄的外祖父也在一旁掉了几滴眼泪。
两个舅舅,还有舅母,几个表兄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慰问,很有亲戚的样子,将林绛轩这一路上的阴郁冲散了不少。
……
那日岳灵珊偷了父亲的‘紫霞秘笈’送去给令狐冲后,又一连出了很多事情,让林绛轩更加见识了江湖险恶,而因着岳灵珊的关系,林绛轩和令狐冲之间的尴尬日深,如今已经互相不太说话了。
……‘紫霞秘笈’遗失……六师兄陆大有死了……大师兄的内伤被小尼姑仪琳的父亲运功压住,暂时保住了性命……跟着大家一起上路……荒山雨夜,破庙之中……令狐冲撑着重伤之身,施展‘独孤九剑’,一连刺瞎了十五个人的眼睛,打退了来袭的歹人后……这拯救华山派于危难之中大恩情,却引来了师傅岳不群的猜忌……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林绛轩一想起来就忍不住要叹气,令狐冲真是他见过的最聪明机敏,又忠肝义胆的人,敬佩之余,还会为之扼腕惋惜!
林绛轩对岳不群心胸狭隘,诸般猜忌,嫉贤妒能到这个地步很是看不起了一把,深觉得令狐冲为这种人卖命不值得。
……
金刀王家在洛阳是势力很大,但是在江湖上的地位还是大大不及五岳剑派的掌门,因此听说自己的外孙已经拜入了华山派就很是惊喜,且华山掌门‘君子剑’岳不群此时正携了夫人和弟子来到洛阳,王元霸立时就带着两个儿子亲自去华山派所住的客栈迎接。
常言道穷文富武,王家在洛阳经营了数代,家底很是殷实阔绰,短时间便准备出车辆马匹,华山派每个弟子见面礼纹银四十两,一并带到岳不群夫妇下榻的客栈之中。
岳不群见金刀王元霸摆出偌大排场亲自来迎自己,面上有光,心里十分喜慰,众人在客栈中客套寒暄一番之后,就浩浩荡荡的乘上王家准备车马,一齐去了金刀王家做客。
林绛轩跟在一旁一个个引荐介绍,说得口干舌燥,好容易把师傅师娘和诸位师兄师姐都迎出了门,擦一把汗,暗道麻烦,这般一大套虚礼应酬可真是累人。
不过师傅师娘都满脸放光,各位同门也都人人面带喜色,可见是对得了这样排场的接待,很是满意的。
忍不住回头去找大师兄令狐冲的身影,费了半天劲,才在最后面劳德诺的身边找到他,只见见他衣衫褴褛,神情萎靡,不似其它师兄弟们,因为要去王家做客,所以都特意换上干净体面的衣裳。
心中微微一痛,扭过头去,不再多看他。
不是小林同学重色轻友,因为岳灵珊而去疏远了令狐冲,说实话,岳灵珊这‘色’他还真没看上,自然就更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自己没多大兴趣的师姐去和令狐冲闹翻了。
只是他自己的形势也很不妙,他和令狐冲在思过崖上学剑,‘失踪’了十几天,虽然已经编造借口和岳灵珊解释过了,但岳不群明显对他小心了不少。
林绛轩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反正他就发现要是他一整天都和岳灵珊在一起时,岳不群对他就看得不太严,若是他想避嫌,离岳灵珊远一点,岳不群就会找借口把他叫到自己能看得见的地方一齐赶路。
晚上也一定会安排他和几位师兄同住,绝不再给他单独行动的机会。林绛轩一下子被束缚住了手脚,想跑也跑不了了。
林绛轩不敢乱来,只怕万一惹得岳不群疑心大起,干脆撕破这这层师徒间的温情面纱,那他就危险了。只好天天和岳灵珊形影不离,顺便感受一下大师兄那里不时飘过来的黯然眼神。
也没法去和令狐冲解释,一来他对岳不群无比崇拜,林绛轩说的话他未必肯信;二来岳不群如今对令狐冲也很不信任,天天都会轮派弟子监视他,林绛轩找不到单独和他说话的机会。
就这么一路坚持到了洛阳。
因为令狐冲在路上彻底打败了来和岳不群争掌门之位的华山剑宗弟子,所以已经没有那个去嵩山派向左盟主讨说法的必要。
按照岳不群和岳夫人商量出来的计划,华山派现在洛阳盘桓数日,拜访一下林平之的外公金刀无敌王元霸。
然后干脆一路往南走,带着众弟子去福建玩玩,看看林平之的老家。
这个计划说出来之后,众弟子纷纷叫好,十分欣喜可以出远门游玩一番了。
林绛轩听着却是浑身的不自在,这怎么好像是在撮合他和岳灵珊似的,先到他外家见见长辈,然后再到他老家去认认祖宅。
只怕令狐冲心里要更难过了。
这个黑心师傅,为了笼络住他,连自己女儿都搭上了!
华山派被请入王家的当晚,王元霸大排筵席,宴请岳不群师徒,不但广请洛阳武林中知名之士相陪,宾客之中还有不少的士绅名流,富商大贾。
令狐冲是华山派大弟子,远来男宾之中,除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