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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尼克沉默一瞬，迟疑的道：“我与双头蛇战斗坚持了两个多小时，却直到最后也没等到新希望星的援军，所以我一直觉得……”
“觉得什么？”
雅尼克咬了咬唇，不确定的道：“我一直觉得……那个背叛了我和父亲的人是瓦伦丁上将，是他故意不肯派兵救援。”
雅尼克性格要强，作为一军之长，李赫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样不加掩饰的表现出自己的困惑，这感觉让他在担忧之余又觉得无比新鲜。
“他不是你的外公吗？”
“新希望星系里为了争权夺利，父子相残、亲友反目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雅尼克明显不太想提起那个间接造成了金色平原之战前局面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听完了雅尼克的回答，李赫并没有急着推论。“如果有消息证明瓦伦丁上将跟你的死并没有直接联系，你会试图对他坦白身份吗？”
或者说……其实你还在憧憬着想要留下来？
雅尼克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浅碧色的眼眸深处萦绕着对现实的困惑和不安。
“我不知道。”他挫败道：“正如你刚才说的，卫星前哨战与新希望星隔得那样近，前哨战上发生战事，瓦伦丁上将怎么可能看不到？可我到死也没有等到援军，这才是事实，要说他跟我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相信。”
“我明白了。”李赫收起试探的心思：“别想太多，雅尼克，就算没有新希望，你还有m133不是吗？”
“我知道。”雅尼克敷衍的点了点头。
知道对方根本没听进去劝，李赫多少有些失望，但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晚饭时间，鲍尔等人终于被放还，李赫也终于可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新希望性临时调派来保护雅尼克安全的士兵们毕竟不是出身自m133，这一点总是不能让人放心。
重获自由的呆呆在屋子里上蹿下跳，时不时的弄出点动静来，鲍尔则在一边浑浑噩噩，明显还未从“m133的雅尼克其实是新希望的雅尼克勃兰特”这个惊悚的事实中清醒过来。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关于何时才能去新希望星探探底的讨论，很快，雅尼克接到了扎莉少校的通话请求。画面中的女军官一如往常的清纯美丽，却免不了总带着公事公办的呆板和僵硬。
“雅尼克中将，路德维希元帅邀请您与他共进晚餐。”
这算是非正式会见？
雅尼克现在的身份是蓝刺梅的使者，自然不会主动推拒新希望的好意。接待的悬浮车被警卫保护着一路到达了主帅府，最终停在了私人宴会厅前。
“参与本次宴会的有：路德维希主帅、瓦伦丁上将、莱因哈特少将，以及双头蛇的几位使者们。”
接引的军官礼貌的报上了与会者名单，雅尼克前行的动作忽然有些迟滞。
“双头蛇的使者也在？”
他颇感意外的看着那人的眼睛，再次确定。
“是的，他们指名想要见您，并想要就误袭使团的事情向您当面道歉，路德维希主帅不好拒绝。”
那名军官客气的解释道，仿佛也被双头蛇向正与之交战的新希望派遣使者的行为吓了一大跳。
作为蓝刺梅外交官雅尼克的副官，李赫有幸被列入宾客列表中，但鲍尔等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被留在休息厅等候晚宴的结束。
负责接引的军官最后将雅尼克和李赫引领至主帅府私室。
与专门迎接国宾的高规格宴会厅不同，那是一处专门为了迎接私人宾客而开辟出的房间，房屋的布置算不上华丽，但对于新希望星的军官们来说，踏入主帅府私室，成为路德维希主帅的座上宾，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李赫抬眼望去，发现圆桌左侧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闭目养神，应该就是雅尼克提到的瓦伦丁上将了。他的身边是一名五官端正，气质沉稳的陌生少将，那人的年纪比起李赫来要大了不少，但在新希望军中仍属年轻一辈。
“他就是我和你提起的新希望星莱因哈特上校……不，现在是少将，新希望星上唯一的s级机甲驾驶员。他曾经是战争孤儿，15岁时谎报年龄参军被人举报闹到了瓦伦丁将军那里，瓦伦丁将军欣赏他的个性，便将其收在身边留用，这些年来一直对他视如己出。”雅尼克小声提醒道。
“舅舅？”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雅尼克发现自己每次都能被他气的脑袋发晕。
坐在圆桌另一侧的是几名身着双头蛇军装的军人，这些人的年岁不一，但无一例外带着一一种与希望军截然不同的浓郁煞气，不知这些人身上到底沾染了多少人命才能练就出如此骇人的气势。
视线落在那些人的胸前，金色的蛇身盘踞成弯曲的“∞”形数学符号；鲜红的蛇信吐露在外，凶恶、毒辣、血腥，这就是这个标志给人的第一印象。
雅尼克刚一落座，数道充满探究的目光便倾巢而来，李赫不禁为之一凛，他坐直了身子，双腿微微收拢，下意识的保持着一个易于防守的姿态。
“双头蛇的使者？幸会。”
雅尼克淡笑着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就仿佛丝毫未曾察觉到那些人的恶意一般。
为首的那人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将，在看到年纪轻轻的雅尼克也是个中将时，明显皱起了眉头。
“罗宾。幸会。”
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令人很是怀疑对方到底有没有“道歉”的诚意。
“你来啦。”瓦伦丁上将睁开了眼睛，用浑浊的双目打量着雅尼克，那视线很是温和，却令雅尼克一阵不自在——现在的瓦伦丁总是表现得像是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这与他记忆中那个嚣张跋扈的瓦伦丁上将差距实在太大了，雅尼克一时难以适应。
“让诸位久等了。”雅尼克欠了欠身，致意道。
雅尼克淡漠疏离的态度令这位老将军微觉讶然，但他并未深究，视线扭转至双头蛇的方向，圆桌下交握的双手却开始逐渐收紧。
路德维希主帅还未到来，雅尼克便与他们寒暄着，百无聊赖的李赫四下打量一番，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敏锐的抓取了光芒发出的地方，然后视线像是被钉在了那里一般，怎么也无法再移开。
被当做标本围观了的青年少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坐正了身子，对自觉失礼的李赫似笑非笑：“怎么？没见过？”
张扬的红发在空气中划出顺滑的弧度，那人动作随意的拨弄了下堆积在后颈的发尾，又故意侧了侧头，将整个后颈展现在李赫的眼前。
——驾驶s级机甲需要用到的人造神经栓。
被双头蛇部署在新希望战区的s级机甲只有一架，这一刻，一切已无需言明——他就是曾经羞辱过雅尼克及其部将的“赤金瞳”号驾驶员。
在重创了新希望机甲军团之后，这人竟然这般堂而皇之踏入敌军腹地，说他是胆大包天亦不为过。
第60章 行星使用权
对于一名合格的外交官来说；任何带有个人情绪的会谈都是不合时宜的；自从成为复翼军的领袖；雅尼克对自己的要求就变得越来越严格；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李赫，不要失礼。”
雅尼克抿了口茶水，顺势敛去汹涌而来的恨意。
“那个东西就是驾驶s级机甲需要用到的神经栓吧？”尽管被长官当面训斥，李赫仍是不受控制将目光放在对方后颈处那个小小的金属环上。
在机甲的世界中，s级机甲与ad级的机甲是截然不同的；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控制台——ad级的机甲通过按键操作或通感操作，s级机甲则是通过神经栓建立起机甲与驾驶员的联系。
“是的；就是那玩意儿。”察觉到李赫眼眸中的纯粹气息，拥有张扬红发的s级机甲驾驶员炫耀似的摸了摸金属环：“坐在驾驶椅上之后，头部和后背会被固定；从椅背上伸出的人造神经会探入这里，然后顺着通道深入脊椎，并连接人的神经。”
“虽然听起来很不自由，但是当你通过神经栓来操控机甲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毫无迟滞的行动方式会让你觉得机甲就是你的身体，或者说，你在那一刻变成了一架有思想的机甲，你会从中得到许多乐趣。”
他挑衅的望向对面那人——同样是s级机甲驾驶员的莱因哈特少将，嘴角勾起一丝古怪的笑容。
“小子，想不想知道这家伙的机甲数据？”
他伸出一根手指，肆无忌惮的指了指莱因哈特少将：“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将他的参数背给你听——联盟内几乎所有的s级机甲都是由我们双头蛇制造的，包括眼前这个人所使用的s级机甲以及操纵机甲所需要的人造神经栓技术。当然了，那时候我们两家的关系还很亲密，不像现在一样。”
轻蔑的挑眉，那人的拨动了一下张扬的长发，邪气四溢道：“泄露了机甲参数，就失去了战场主动权，我这里有针对你的s级机甲所专门设计的一系列战术，欢迎升空品尝。”
面对敌人的挑衅，莱因哈特少将只作未闻，李赫对他的淡然深感佩服，要是换了他，恐怕是做不到这般老神自在的。
“那你离开驾驶室的时候，会很容易重新适应现在的*吗？你会不会觉得，现在的身体比起机甲来说……太弱了？”
红发驾驶员怔忪了一下，忽然失去了谈兴。
“会。”
淡漠的音色起伏，这次回答他的变成了莱因哈特少将。
“人造神经抽离神经栓的那一刻，*重新回归，就好像灵魂从一个躯壳换到了另一个躯壳。重新适应需要时间，有的人是一分钟，有些人需要整整一个星期，不一而论。”
他的目光落在双头蛇那名红发驾驶员的身上：“听说雷奥少将属于特别严重的那一类，每次都需要通过药物辅助，长年累月下来身体损耗不说，就连精神上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容易暴躁发怒，是这样吗？”
雷奥额头青筋耸动，浓稠的血液逆着血管冲击大脑，他将手臂横在桌前，身子向前探出，无形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小子，你要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不是双头蛇，你能有今天？”
这是在讽刺莱因哈特少将是通过双头蛇的先进技术才成为s级机甲驾驶员的事吗？
威胁的意味相当浓厚，莱因哈特少将蓦然抬眸与他对视，染血军人的恐怖杀气顷刻间填满了整间私室。不知道是不是李赫的错觉，他竟然从莱因哈特少将的眼睛看到丝毫不亚于雅尼克的痛苦和憎恨。
“呦呦，生气啦？”突如其来的对抗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双头蛇的驾驶员却忽然收敛了气势，张扬的红发被撩拨到耳后，雷奥少将神经质的咧着嘴，起初只是低低的笑着，笑到最后却几乎喘不过气来：“现在张牙舞爪管什么用，当年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的少主死在你面前。”
能有资格被视作莱因哈特少将少主的毫无疑问只有一个——雅尼克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他下意识的看向瓦伦丁上将的方向，这位须发斑白的老者脸色煞白，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雷奥，给我闭嘴！”
双头蛇的使者罗宾中将严厉喝斥他：“道歉，然后滚出去！”
这位名叫罗宾的中将显然在自由军中极具威信，红发驾驶员不情不愿的撇下一句“对不起”，阴测测的瞪了一眼忙着帮瓦伦丁顺气的莱因哈特，这才吊儿郎当的走了出去。
“抱歉，是我们失礼了，还请瓦伦丁上将、雅尼克中将不要介意。”
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
“恕我直言，雷奥少将阁下是对我们蓝刺梅有意见？”等到这名s级驾驶员桀骜离场，李赫才斟酌着问道。
“阁下何出此言。”罗宾中将对李赫所言颇感意外。
“但是……雷奥少将临走时看向雅尼克中将的眼神似乎……抱歉，我不觉得雅尼克少将刚才说了什么话惹到他了……”
罗宾中将迟疑了一瞬，看了看深色不善的莱因哈特少将一眼，最后还是示意坐在李赫身边的一名少将对他们私下解释一番。
“新希望星曾经的政权继承人与贵方大使同名，这点想必您也听说过了，所以雷奥少将之前并非针对两位。”
他见李赫依旧懵懂不信，只好将声音压的更低：“新希望星的雅尼克少将曾经与我军发生了一些摩擦，那位少将的性子烈，容不得雷奥上将与他开玩笑，因为一直等不到援军便启动了机甲自爆程序——这一幕刚巧叫姗姗来迟的莱因哈特少将瞧见了。如今贵方大使与新希望星的雅尼克少将重名，雷奥少将难免会有些不恰当的联想。”
莱因哈特双眉一皱，冷冽纠正：“用三万人命构筑的玩笑？诸位可真是好气魄！我从接到调令到率军救援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可到达战场的时候，少将已然阵亡，你们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想留下少将的性命！”
没料到自己这么咬耳朵还等被对方听见，双头蛇那名少将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