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哪里可以偶遇到莫蒂。李柏舟心想。帮我摆脱这一切吧。
一只柔软惨白的手掌按住李柏舟摆弄遥控器的手。
李柏舟停下动作,但还是没有去理会他。
“他们说,你失踪了半个月了,他们一直在找你。到处找,可是找不到,现在才找到这里来——你信吗?”
李柏舟将他抓着自己手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他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有你在中间捣蛋,半个月能找到这里来已经很有速度了,不是吗?”
濮阳门的手上蓦地用了狠力。他凑到李柏舟下颌边,由下往上地接住了李柏舟下垂的视线。
“得了吧,你以为他们就那么好吗?你就相信他们真的认真地找了你半个月?你以为他们就那么好吗?啊?”
李柏舟看着面前气呼呼的小脸蛋,呵呵一笑:“哦,他们惹你生气了吗?”
濮阳门爬上李柏舟的大腿坐下,两条腿环住他的腰侧,捧住他的脸轻轻地吻。
李柏舟将脸往外一偏躲开去。艰难地开口道:“我说,他们做了什么了吗?”
濮阳门的视线停在他一开一合的嘴巴上。“你不会想知道的。”
李柏舟原本以为小孩是说气话的,但现在听他这语气,似乎是真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不由便小心注意起来。
手按住濮阳门的下巴将他的脑袋推开一点,李柏舟试探道:“他们做了什么了吗?”
濮阳门不大乐意地扭转脖子说道:“我不告诉你。”
果然有事!
李柏舟笑眯眯地松开手,露出个大灰狼的和善笑容:“你想亲我吗?想亲就先告诉我,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事情,嗯?”
出乎李柏舟意料的是,这次小孩没有被他骗倒,他盯着他的嘴唇看了足足有一分钟,似乎正在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
但是最后,他还是很谨慎地闭住了嘴,从李柏舟身上挪下来,跳下床趿拉了他的兔绒鞋就准备往外走。
“我还有点事情,你乖乖的先睡吧!”濮阳门说。
李柏舟眉头一锁,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说清楚!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濮阳门不高兴地回道:“因为很信任他们,所以现在才会更加关心,对吗?”
李柏舟本来就是个浓眉压眼的长相,如今眉头深皱,更是显出些刚毅肃穆来。
他皱眉冷峻着表情,手上不知不觉地用了力。
濮阳门吃痛地喊了一声“疼”。
“明明是他们做坏事,你为什么欺负我!”濮阳门眼泪汪汪地叫道。
李柏舟心烦意乱地松开手,背过身:“行了,你甭说了,我也不想知道了。他们是我的朋友,你别想编排他们。我不信你。”
濮阳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他吸了吸鼻子说道:“你不信我,难道就信他们吗?他们根本就不配!他们——”
前方墙壁上悬挂的镜子里映出李柏舟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
他心想:姜是老的辣,你还太嫩了。
但是下一秒,李柏舟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的笑容在脸上慢慢地冷却,垮掉。
濮阳门说:“你以为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你在那里翻了车,我就刚好路过救了你?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别墅跟你出车祸的地点根本就不是在同个地方!”
不是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要写新文,欢迎关顾哦~~(*^__^*)
、决心
阴测测的橘色灯光粘在灰色的窗帘上,渗透在米黄色的格子地板里,然后在李柏舟的肩上破碎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
夜已经深了。
李柏舟慢动作似的,缓缓地转过身。他的立体的五官一半陷在阴影中,益发把一双眼睛衬托得漆黑明亮,明亮得像结了一层寒冰,冷冽渗人。
濮阳门生生打了个冷战。
他后悔了。怎么就说出来了呢?如果只是那些所谓的朋友也就算了,这个故事里可也有个他自己呀!
濮阳门心想这下糟了。他的柏舟又得讨厌他好几天了。
虽然李柏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知道他现在肯定非常生气。
李柏舟说:“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他的语气十分平静。
濮阳门怯生生地低下头。“我······我给了他点钱·····就是这样。”
李柏舟笑了笑:“你以为你演台剧啊?什么狗血剧情,这样说我就信了?我跟他们相处了5年,我们——我们!你懂什么!”说到后面,他的语气骤然发狠,几乎是挥舞着手臂咆哮了起来。
濮阳门急道:“我没骗你,有一个叫顾南云的,他说你那天就会放假回家。他说他能借到你的车,可以在上面作点手脚。他还告诉我,你去哪个路段飙车经常都会听他的······我说的都是实话。”
“呵呵,呵呵,好。”李柏舟点头。
他明明知道的,濮阳门虽然软禁了他,但他对他确实是挚诚的。这个孩子根本不会说谎。他甚至比个真正的小孩子还要天真纯粹。——可是,他就是不想相信!
顾南云,他的铁哥们,他的发小,他的篮球队副队长,教练的亲儿子。
可事实就是这样。
李柏舟觉得自己前半段人生也许是值得怀疑的。他身心疲惫似的,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楼下来的,就是他?”
“唔,说是想见你。”
“见我干什么?”李柏舟咧嘴一乐。“都把我卖了,还来见我干什么?”
濮阳门想了想:“说是他们的篮球队要去出国参赛什么的,临走前跟你说一声。——我已经把他们赶走了······我,我不要你去见他们。”
说到这里,濮阳门又情绪激动地扑到李柏舟怀里去了。
李柏舟伸手接住了他。
“他知道你会软禁我吗?知道你会如何对待我吗?”
濮阳门摇头:“他没有多问,问了我也不告诉他。他只说确定不会出人命就好了。”
李柏舟的眸光动了动,沉吟道:“是吗,我知道了。”
“不要去见他们好吗?你已经有我了。过去的,就都不要了吧!”
“呵。”
李柏舟捧起濮阳门埋在自己胸前的小脸蛋。
他默默地端详着这张小巧得堪称巴掌大的娃娃脸,心想这么小的东西,居然设计了他这么久,现在它就在他的手中,他只要手指一弯,就能轻而易举地扭断他的脖子。但是,他不能,他还不想把自己的命也陪上去。
他原先还残留的一点关于救命之恩的感激,此刻真正是荡然无存了。
虽然大帐没法算,顾南云这笔小帐总能先结算了罢。他李柏舟虽然挂着个军校优等生的名号,骨子里却还是当年那个一身匪气的坏小子,哪里能吃这种哑巴亏。敢出卖他,就必须做好被清算的准备!
“我要见,一定要。”
李柏舟俯身,手捧着濮阳门白里透红的小脸蛋,贴着小孩的脸颊。
他的眼睛越过濮阳门望着前方一片虚空,渐渐发狠。
“顾南云,总会有我们见面的一天的,会有的。”
濮阳门小小的身体在他的怀里止不住地战栗。他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完全听不清楚李柏舟在讲什么了。李柏舟拥抱他的胸膛,抚摸他脊背的手掌,以及喷洒在他脸上的气息,李柏舟的一切都是热烘烘的,他在他怀里简直快要融化成一丝丝甜腻的麦芽糖了。
他无知无觉地答应着,蓦地一个激灵,是李柏舟推开了他。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忽然又冷淡起来的心上人,对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转过身朝他摆摆手:“我累了,你也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觉吧。”
濮阳门只能恹恹不乐地答应了。
他希望李柏舟可以继续像刚才那样抱抱他,摸摸他,或者让他亲亲他的嘴。可是今天明显不是个好时机。他也就只能自个儿回房间里慢慢想了。
、下沉
作者有话要说:李柏舟要黑化了~~ORZ
李柏舟觉得自己在不断地往下堕,往下堕。
所谓的救命恩人是假的,兄弟也是假的。家人更是把他丢在军校里五年不闻不问,如果不是因为有定期寄来的生活费,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个没有家人的孤儿了。
顾南云出卖他,教练知道吗?也许也是知道的吧!顾南云那么尊敬他,从来就没有隐瞒过他任何事情。也许他早知道了,因为师母的病需要很多钱;也许是事后才知道的。但是,即使他很重视他这个干儿子,也没有为了干儿子告发亲儿子的事情啊。
他消失了这么久,他的父亲可能还不知道吧!自己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吗?有了李柏林这个外来货,国产的就打算抛售了吗?真是令人寒心啊!
没有了,他过去的人生里面,无论再怎么找,实在已经找不出能够为他不顾一切冒险的人了。
人生还剩下什么是有意义的呢?难道过去的价值被否定了吗?
以后——以后在哪里呢?就呆在这幢别墅里,当濮阳门的俘虏囚徒,过与世隔绝的监狱生活?能够死心吗?可是这个世界这么忙碌,谁会发现他失踪了呢?
他自己呢,现在已经快成了残废了,连上下楼都要别人背着,不被允许和别人说话,打扫屋子的仆人更是把他视如鬼怪,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这些,都是因为濮阳门!这里不会有人愿意帮助他的,这里的人,濮阳门,男护理,林伯,都是洪水猛兽,不能相信!
——而且,这里到底是哪里呢?濮阳门说别墅跟他出车祸的地点不在同个地方,那么他现在是在哪里?是在哪里呢?
李柏舟觉得自己要方位混乱了。他觉得自己现在是躺在一艘小船上,在苍茫浩淼的大海里飘荡着,四面八方都是疾风迅雨,汹涌的浪头一个紧跟着一个迎面扑打过来。
他觉得自己真是没有活路了,在这样天昏地暗,孤立无援的世界里。
脚不着地,身无所依。
他只能往下堕,不断地往下堕。
昏暗的屋子里,李柏舟睁着眼睛,神情呆滞地望着纱帐后面的天花板。
拂晓时分,天幕陷入最深的黑。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点生气。
李柏舟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在家里,父亲对待舶来品弟弟也要比对待自己好,不会李柏林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吧?
继母呢,5年了,她的不闻不问让他对她再也不敢抱有什么天真的想法了。
弟弟李柏林,除了在父亲面前陷害他,借着体弱多病来抢夺他心爱的东西外,他还做过什么吗?
他最好的兄弟也出卖他了。本来带队出国参加比赛应该是他李柏舟啊,可是他无缘无故地失踪了,他视如父亲的教练并没有任何表示,就让顾南云顶替了他的位置,他还敢相信他们吗?
濮阳门对他确实是很看重的。不过他随时可能神经病发作,说不准哪天就把他的小命玩残了。虽然他总是表示很喜欢他,很需要他,但是,他对这个阴谋诡计把他赚到这里来,又把他弄成这个半死不活模样的小孩又能有什么好的感情可言呢?
“都是一样的。这些人,都是一样的。”
李柏舟抬起手,在虚空中狠狠地抓了一把。他握住了拳头,就好像手心里攥住了什么东西。他轻轻地对自己说——
“李柏舟,不要再痴心妄想了,那些东西,都是不属于你的。从今以后,你只有你自己了。”
他终于可以不再往下堕了。
因为他孤独的小舟在海浪的肆虐下厌倦了,颠翻了。
他的心沉入了海底。
恨意填充了李柏舟的心,他没有想起来,曾经是有警察来找过他的,因为有人企图救他。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冲动的搜救,他才会被濮阳门关进地下室里面。
、示弱
濮阳门回去后一夜辗转难眠,总担心李柏舟会因为车祸的事情迁怒自己,他不会一气之下就跟他绝交个几天吧!——别的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他关心的一向就不是别人以为的重点。
但是翌日他在大厅见到李柏舟的时候,对方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柏舟甚至还在两人都用过早餐后,邀请他一起去停雪的庭院里走走。
站在角落等候差遣的林伯怔愣了一下。
散步,多么亲密的人才会被允许一起散步啊!人们可以亲吻,可以拥抱,但是并不一定就可以肩并肩,心平气和地一起走过一段路途,不是吗?
李柏舟和少爷,不是这种关系。他比谁都清楚。
是时天空晴朗无云,长空一碧如洗,空气清新,庭院里的冬青树,橡树舒展枝叶,风华正茂。正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好天气。
李柏舟望着干净整洁的庭院里傲然耸立的橡树,幽幽地开口:“门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呢?我真有那么好吗?”
濮阳门一愣。
他的铠甲坚硬的柏舟,居然会露出如此疲软的姿态?
濮阳门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几步奔上前紧紧抱住李柏舟的脖子。
他最近又长高了一点,想拥抱坐在轮椅上的李柏舟的话,需要把腰弯出个不太舒服的弧度。
李柏舟于是直接手横过他的腿弯,把他抱到自己大腿上。
濮阳门低低地惊呼出声。
他受宠若惊地环住李柏舟的脖子,又害羞又理直气壮地依偎了李柏舟。
他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不会骗你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永远只对你一个人好!”
可是他的柏舟愿意主动碰触他了,他只是说这么一句话,怎么够呢!
他太高兴了,简直不知所措,已顾不得其他,只迫切地想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