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男护理早在别墅四周内外都洒满了汽油,因此火势一烧起来就是势不可挡。
别墅在一片火海中烧得噼啪作响。火舌舔舐了院子里的橡树冬青,沿着树干缭绕四溅,赤红滚烫的火焰映红了半片天空。四周的空气都烧得扭曲起来了。
李柏舟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昧,阴晴不定。
然后,他突然失控地大笑起来。在一片泄恨后的快感中,他笑得都没了声音,只剩下个大笑的模样。
——解脱了,总算是解脱了!
半个月了啊,他被不人不鬼地关在这个阴沉沉的屋子里,半个月的不见天日,半个月的生不如死,半个月的羞辱愤恨,半个月,看清了身边所有人的嘴脸!
“柏舟,你不要这样笑,我,我害怕!”濮阳门搂紧了他,哀求道。
李柏舟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还没有呢!
他看了一眼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孩子,以及站在身旁的男人。
烧了鬼屋子而已,妖魔鬼怪却全带出来了。怎能算是解脱,怎能说是胜利?
接下来要怎么办?
接下来,要怎么摆脱这些疯子的纠缠?
、中转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要求换CP的留言,作者表示鸭梨很大。俺看看~~
李柏舟自觉自己带着一群牛鬼蛇神,所以也不敢回家。
他用男护理从别墅带出来的钱,在市郊连接闹市的一处路段租了一处两室一厅的简单公寓。公寓里出乎意料地配备了电话,电脑和电视机,算得上是服务周到。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身份证,幸好公寓主人是个年迈的老头子,身体伛偻眼花不利索,只求有收入就好,并不严格要求个证件齐全。
李柏舟三人得以暂时在这个狭窄简陋的小屋子停歇下来。
在公寓里休息了一宿后,李柏舟打开电脑登陆了自己的XX空间,然后把男护理叫到房间里,指着屏幕上放大的照片,对男护理说道:“既然你可以为我杀任何人,那么,现在就去把这个人给我绑到这里来。”
屏幕上是一张篮球队的大合影,一群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勾肩搭背地冲着镜头瞪圆了眼睛笑,背景是一条红色的庆功横幅,整个画面喜气洋洋。
李柏舟手指着的是一个身材与他相仿,长相眉清目秀,带点喜感的青年。
男护理却是一眼就盯住了那秀气的男青年身边,与他哥俩好勾着脖子笑的青年。那青年大概十八岁的年华,长得眉目张扬,带着点雅痞的气质,笑容是不知节制的快乐,让人想到少年不知愁滋味。仿佛他的人生干净无垢,他的心地光明磊落,他的前景一片光明。
那是还没落入他们陷阱前的李柏舟。他年轻的心上人。
“看清楚了,这个人叫顾南云,上个月他们去国外参加比赛,如果中间没有变故的话,那么按照之前学校的计划,现在他们应该回校举行庆功宴了,呵,或者借酒浇愁的活动。大概就在这几天。我们学校的地址你知道的吧?就在我们学校最近的一家酒店,叫做XX酒家。你去那里,把他给我活着弄过来。如果他不合作,可以揍他一顿。无论什么手段,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可以了。”
李柏舟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男护理点头表示记下了。
这是他的一次立功机会,李柏舟交代给他任务,代表的是信任,他以为这样似乎就可以离心上人近一点了。这使他感到快乐。
男护理笑着再次重重地点了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不会辜负了李柏舟的信任。
李柏舟从喉咙里“恩”了一声,表情微妙的厌恶和不耐。
然后他沉着脸微微笑了,推着轮椅,从电脑桌前退开,面朝了站在门边的男护理,慵懒地朝后一靠,掀起嘴角笑道:“好好做,等把人带回来了,我会给你奖励的。”
男护理眼睛一亮。
他深深地盯住了心上人,眼里迸射出兴奋的光芒。
李柏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然后意欲不明的,极短促地笑了一下。
男护理正是满心满眼都是他,这时看见他做出这样带着暗示意味的动作,心脏不由重重一击。他难以置信的,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地跪倒在地上,仰着头,手脚并用地匍匐着爬到李柏舟的脚边,期待地看着心上人,等待对方施舍。
李柏舟冷笑着朝他抬起一只脚,他就慌忙双手捧住了,放在嘴边哆哆嗦嗦地亲吻了。
李柏舟“呵”的一下笑颤了尾音。
然后他脚下一个用力,将男护理踹翻了个跟头。
“滚吧,回来让你舔一整个晚上。我说到做到。”
男护理从地上爬起来,高兴地“哎哎”应了。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柏舟,是要把接下来几天的分量一起看完,然后才满怀斗志地推开门出去了。
他一推开门,被赶到客厅等待的濮阳门马上站了起来。
濮阳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今非昔比了。他不能再由着性子对李柏舟吆来喝去,否则李柏舟随时能够把他扔进厕所关起来。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安。他失算了,被骗了,李柏舟不会对他好的!但是现在他能依靠的也只有李柏舟了,他也不愿意离开他。无论李柏舟以后骗他也好,打他骂他也好,只要他不赶他走,他就还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活在能够看得见李柏舟的地方。
而现在——现在,他像个热恋中的小气妻子一样,敏锐地感觉到大事不好啦!他的柏舟要被别人拐走了!
濮阳门气恼地瞪了一眼从李柏舟房间里出来的男护理,话也不说一句,直接越过他跑进了房间。
、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在修文中······
在黄昏日落的时候,濮阳门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狭窄的楼梯过道上发呆。
李柏舟这几天总是喜怒无常的,昨晚压着他亲了很久,今早醒过来却把他嫌弃得彻底,拧着他的衣领把他直接往外面丢,无论他如何哀求哭喊都置若罔闻。大概是知道他不会走丢的。
他喊累了,哭乏了,索性盘腿守在门槛上等着。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唯一能做的只是守门。可是他做错什么了呢?如果李柏舟告诉他他错了,他一定会改的,改成李柏舟喜欢的那样。可是李柏舟什么也不说,他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这让他多么茫然无助啊!
濮阳门倚着门,抱着膝盖嘤嘤嘤地啜泣起来。门后面是他的柏舟,他要守着他。
走过楼梯过道的租客奇怪地看他,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或关心或好奇地问道:“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坐在门口哭的?”
“我看不会是忘了带钥匙开门吧?”
“不会是跟里面的哥哥吵架被赶出来的吧?”
“哎哟,两兄弟,多大的事啊!弟弟还这么小,当哥哥的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濮阳门微微倾斜了小脸,从板栗色的刘海下射出视线。然后他发现他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厚厚一圈人,奇形怪状,面目可憎,他们是这么高,这么大,嘴巴里的舌头一伸一缩,简直就像巫婆不断地吐出黑色的诅咒,把恶毒化作实质的锁链,妄图纠缠住他。
濮阳门浑身战栗,眼泪一激灵收了回去。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为什么都要看他?
“不,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他带着哽咽的声音抖得快要散了。
爸爸走的那天,所有人也是这样围着他,一直看,一直说。
他是又回到那个噩梦里面了。
他捂住自己柔嫩如花瓣的小脸,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救我,救我,柏舟······”
“哟,这孩子不是那个——吧?”一个小伙子眼尖地瞧出了不对劲,转头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脑袋小声地问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咦”了一声,也发现了小孩的精神状况似乎有点不正常。
顿时关切的声音变成了一片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由窃窃私语,渐渐汇成一股汹涌的浪潮,吞噬了濮阳门颓靡蜷缩的小小身体。
“柏舟,柏舟······”濮阳门咧着嘴,是个要嚎啕大哭的孩子表情。他徒劳地用一只手抱着自己,另一只手去抠身后的门。他想进去,躲进李柏舟的怀里,避开世间的指责和嘲笑。可是他的指甲在门板上抠出血来了,门扉依然纹丝不动。
在门的另一边,李柏舟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隔着一面门听着门口的响动。
真是没想到,像濮阳门这么恶毒的人居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那些房客的猜疑变成了肯定,惋惜中带着点恶劣的期待。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了,在此起彼伏的交谈中,濮阳门终于失控,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哟!真是疯了的!”
“妈呀,不是就疯上了吧!”
人们的好奇受到了惊吓,捂着胸口停顿了一秒,接下来,是比上一波更气势澎湃的抱怨和指责。
“怎么可以让个神经病住进来?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啊!”
“就是嘛!我家孩子可是经常在这边玩的!”
“是啊是啊!不能把人就这么丢在这不管不顾了吧,邻里出入多不方便哪!”
人们讨论了一场,没有得出结果,也觉得索然无味,也就纷纷走开了。
好会儿,门外总算安静了。濮阳门也没了声音。
在一片死寂里,李柏舟终于听够了,尽兴了,他拉开了门。
濮阳门“嘭”的一下摔了进来。就摔在他的脚边。
李柏舟推着轮椅退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他。
濮阳门还没抬起头,先是急切慌张地抱住了李柏舟的腿,然后才慢慢地爬起来,挨近了李柏舟。然后,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看着李柏舟。他的柔软的短发被他自己揪得像个鸟巢一样乱糟糟的,小脸上布满泪痕,眼睛在湿溚溚的刘海后面泛着血丝,眼珠子因为极度恐惧而瞪得快要蹦出眼眶了,衣服上也沾满了在地上翻过后落下的块块灰尘。
李柏舟觉得他这模样确实很像个小疯子,不由轻笑出声。
听见李柏舟的声音,濮阳门的神情慢慢缓和了。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双手交叉抱住李柏舟的小腿,把脸颊贴在对方的膝盖上蹭了蹭,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呢喃低语着:“柏舟,我爱你,不要赶我走。”
李柏舟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宝贝儿,说什么傻话呢!”
、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李柏舟貌似也变态了orz
三天后,男护理回来了。顺便把个顾南云五花大绑地拧了回来。
灯火幽明的客厅里,顾南云健硕的身体在地板上弓背缩腿成了只煮熟的虾子形状,眼睛是闭着的,呼吸平稳,是晕过去的模样。
李柏舟看了候在一旁等待的男护理一眼。
男护理笑眯眯地扬手做了个砸脖子的动作。
李柏舟会意了。
他在轮椅上俯下|身,津津有味地打量了落入自己手中的好兄弟。顾南云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模样,眼睛是眼睛,眉毛是眉毛的,嘴巴被毛巾堵着,导致两边脸颊突兀地鼓起,带着点喜感,很讨人喜欢的长相。身上穿的是休闲服,大概是在外面乱晃时被一棍子敲晕绑来的,也可能是在约会中被骗过来的。谁管这个呢!
李柏舟拿手拍了拍顾南云的脸,心里很是惬意。他头也不回地对男护理招了招手:“哑巴,把他搬到右边房间里去。”
他现在要先去解决濮阳门的问题。
李柏舟也不管男护理怎么拖拽顾南云了,他直接进了左边的房间,那里是他的卧室,他把濮阳门用绳子锁在连着卧室的洗手间里面了。
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天色黯淡,夜风从窗缝“咻咻”吹进屋子,平添寒意。
李柏舟推开洗手间的门,立即感觉一阵湿热闷重的水汽扑面而来。他顿了一下,然后在一片雾气腾腾中,他看见了濮阳门缩在浴缸边的小小身体。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也可以这么娇小单薄,那可怜的模样,多么像只羸弱的小动物,在猎人的牢笼里瑟瑟发抖。
濮阳门浑身汗哒哒的,是被闷出来的。听见开门声,他吃力地仰起脸来,小嘴咧开,无声地哭了。
他被锁在这里一整天了。李柏舟就在一扇门的后面,可是他看不见他,听不见他,心里简直快要崩溃了。
李柏舟歪着头端详他,和蔼地问道:“傻孩子,你哭什么呀?柏舟不是还没开始欺负你嘛!”
濮阳门意欲不明地摇摇头,扭着身体企图靠近门口的李柏舟,但是绳索限制了他的行动,他用力地在地上蹭了蹭,发现是徒劳的,也就放弃了,转头哀求李柏舟:“柏舟,柏舟,我要到你那里去,我,我一整天都没看见你了,我不要这样。好不好?”
李柏舟呵呵笑。
恰巧这时男护理收拾好了顾南云,过来复命了。
男护理站在李柏舟面前,永远都是垂首敛目的温顺模样,虽然心里对李柏舟临走前的许诺耿耿于怀,但是依然不敢擅自开口讨要。
因为他知道,只有乖孩子才会被爱。不乖的孩子就要被卖掉啦!——这是他的经验,无论是小时候在父亲那里,还是后来在濮阳家族。对他而言,这都是一条颠破不得的真理。
李柏舟听见身后的动静了,也想起了自己的许诺。要一个人为己所用,就要言而有信,即使那种事情真心让人反胃。
突然,一个恶毒的主意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