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标记,打算吃顿饱饭再继续,哪知才到了太医院门外就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拦住了。
之所以说是管家,因为他身着较好的下人服饰,而非宫里太监侍卫一类,定是宫外哪位皇亲或大人的家仆。
即使行色匆匆,来人依然十分规矩的行了个礼,“小的四皇子府管家福禄见过胡安大人。”
胡安点了点头,“看福管家来太医院似乎有什么急事?”
福禄向太医院里探了探头,没有回答问题,却问道:“不知提点大人可在?”
太医院提点便是胡安的师傅,胡老在太医院任职多年,后来升了提点,但大多人还是直呼胡老太医,如今被福禄这么正正经经的一叫,胡安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
“师傅今日可能不会来了。”胡安有些尴尬,胡老年纪大了,迟到早退是常事,也是皇帝默许了的,大家心知肚明,但这么直接的说出师傅旷班的事实,还是让人有点不好意思的。
福禄听了有些焦急,胡老在家时懒得出奇,就算皇上亲自下旨也未必会出诊,原地踏了几步,又抬头对胡安道:“那不知胡安大人可方便跟奴才去一趟四皇子府?”
胡安看他欲言又止,自然知道四皇子定是有了什么不好言说的麻烦,也不知是折腾了自己还是折腾了别人,职责所在,胡安也没有推脱,直接跟着福禄出宫了。
四皇子也是皇后所出,虽不及长公主,但也深得皇帝喜爱,府邸离皇宫近的不合规矩,若说从太医院出宫还有点远,那从宫门到四皇子府就跟饭后散步似的慢慢走也能很快就到。
向来张扬热闹的四皇子府竟还未入夜就闭了门,丫鬟仆役都匆匆忙忙又小心翼翼,才进门就能听到四皇子的咆哮声随着砸东西的声音大老远的传来。
看来是十分严重啊。胡安想着。
四皇子涨红着一张脸,脖子上筋都崩了出来,看起来是气急了,胡安才到门口看了一眼,差点就被飞来的茶盏砸坏脑袋,福禄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冲屋里道:“主子,是胡太医来了。”
四皇子举着茶壶的手停了下来,看着胡安表情忽喜忽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茶壶砸了个粉碎,进了内间。
福禄连忙将胡安请进去,自己也跟了去,谨慎的关上了门,看他这模样,是十分不想泄露出去的。
是什么麻烦,需要请他师傅出面,又不能让人知道,还让大皇子如此极其败坏?胡安仔细一想,心中似乎隐隐猜得几分。
一问之下,四皇子虽然支支吾吾,但福禄在一旁补充暗示,胡安也听出了个大概,也就是四皇子与别院的美妾同房,哪知早上醒来发现□那处竟变得毫无知觉,暗地里严刑审问了那个妾室,却一无所获,这样丢人的事宣扬不得,最后只能偷偷去请太医。
四皇子不愿让人看见,只说那儿颜色古怪,透着些青黑,莫说是触碰,就是掐上去也毫无知觉。
胡安听着觉得像是些比较偏门的毒药,但也不能下定论,四皇子又拉不下脸脱衣,他只好把把脉,用银针验验血,模模糊糊的只能保守治疗。
开药方的时候福禄在一旁千恩万谢,四皇子倒是黑着脸威胁,生怕泄露出去再也没脸出门。胡安心想这四皇子真是倒霉,听说前段时间屁股上还莫名其妙的起了疹子,又痛又痒,药石无效,直折磨了好些日子才消去,才舒服了没几天,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人品奇差。
事实上,最近大家人品似乎都不够好,大珠暗算了四皇子之后,也没了睡意,蹲在屋顶上,熬了一夜,于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四皇子的反应,那一张脸青青白白红红绿绿都能画出一幅山水画了,看得他乐的不行,想着是不是要给郑宝尚也送个信,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哪知也就几步路,刚到宫门口,一时大意,竟被老药孙逮个正着,连身份都来不及掩饰就软趴趴的被提到郑府去,要找他主子算账。
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好人未必有好报,恶人必有恶人磨嘛~
他的人妖身份早被老药孙一眼识破,一路被毫不怜惜的又拖又提,最后一丢,直接破门而入,吓得郑宝尚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馒头一手提剑一手把人抱了起来,看着趴在地上的大珠和门口的老药孙。
郑宝尚揉了揉屁股,指着老药孙大骂:“哪里来的臭老头,竟敢闯小爷的闺房!拖出去阉了!!”
又转头看着馒头,“虽然你也算擅闯,但护卫有功,就不治你罪了。”
说完就冲着门外喊:“馒头!!!!馒头!!!有刺客!!!!”
大珠手软脚软的勉强爬了几爬,扯着郑宝尚的衣摆,“主子。。。。。。奴婢,奴婢对不起你!”
郑宝尚又吓了一大跳,“这是哪来的脏婆子!?诶?不对!这是哪里?你们把小爷拐这来做什么?!”
大珠的下巴“喀拉”一声,差点在地上砸出个坑。
“主子你别玩了~~~呜呜呜~~~~救命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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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咦,小宝唯一的优势【前世记忆】技能要冻结几章了
、20·第十八章
“哎哟哎哟,这可怎么办哟!好不容易收个徒弟,短命也就算了,这回还变成傻子了!”玄机子搓着手在门外转圈圈。
老药孙冷哼一声,“别是怕我找他算账,这才装疯卖傻吧!”
屋内乱作一团,依然全身发软的大珠扯了扯郑宝尚的衣摆,泫然欲泣,“主子~”
郑宝尚忙抽开又走远几步,“你这家伙,好歹是个女人家,乱认主就算了,怎么还老在地上爬呢?”
大珠趴在原地撑着下巴,眨巴着大眼仰视着他,“小郡王本来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也不想乱爬,但现在中了外面那老头的三百六十香软筋散,估摸着再过两个时辰才能站起来。”
郑宝尚突然有点脸红,因为他发现这丫头年龄虽然不小,说话也疯疯癫癫的,但仔细看,长的还真好看,更何况还是个中了毒还依然坚持着不放弃的姑娘,实在是身残志坚貌美如花的模范代表!
“那。。。。。。我允许你趴我床上休息下,但你不能再抓我了!”郑宝尚坐在桌子上,为了不让他抓到,连脚都收上去了,突然发现:诶?小爷的手脚怎么这么长!!?
大珠看了看自己的床榻的距离,估摸着,大概有几步路程,折合成“趴程”,大概就一个时辰左右吧。
大珠:“谢主子厚爱,奴婢还是趴地上好了。”
郑宝尚看他又要来扯自己,蠕动着靠近,看起来渗的慌,连忙大叫:“馒头!!!馒头!!!!”
馒头听到声音立刻从外间进来,包子臭着脸跟在后面,装束凌乱,明显是打斗了一番。
虽然自己现在真的很帅,但郑宝尚还是接受不了自己一夜之间从十一岁长到了十八岁,更加不习惯包子馒头也都一夜长大了,看见他们进来,还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才反应过来,指着大珠问:“这个家伙到底是谁?你们难道要告诉我,一夜之间翠花那个大胖子都长成这样了!!??”
不待馒头开头,包子立马接上:“她是大珠啊!长公主送给你的通房丫头!”
郑宝尚:!!!!!
大珠见他瞪自己的样子,暗暗恨自己掉以轻心,没想到某些人居然做这样得不尝失的事情,不顾郑家父子会对他心生间隙,只为一时私欲做这种又蠢又烦人的事情!!
郑家两个大人上朝回来得知此事,脸色都立马黑了,看着郑宝尚满院子指挥人掏鸟蛋挖陷阱,每走两步都不知道天上地下前后左右会不会飞出什么东西。
老郑夫人早就来关心过,哪知孙子根本不认识自己,更加顽劣难处,于是伤心的回去念经求佛。
郑宝尚对着突然冒出来的亲爹和爷爷十分陌生,有点好奇,又有点害怕,老郑大人倒是对自己一脸稚气的孙子心疼又愧疚的不得了,亲切的不行,但小郑大人就一直板着张脸,任他十分明显的窥探又靠近,也没有什么表示,最后,心里幼儿化的郑宝尚只能垮着脸,委屈的泪汪汪。
虽然他四舅舅经常嘲笑他有娘生没爹样,他看着不在乎,但总会想想印象里已经十分模糊的人影,他经常会抱自己,还唱过很难听的歌,如果不是自己被带到宫里,他一定会一直都很宠自己。
可是事实上,怎么这么冷淡。
午饭过后,郑家父子和馒头三人心里各有不爽,进了书房,老郑大人气急败坏的吼声时不时从里面传出来。
郑宝尚坐在树上,看着府里丫头仆役没几个逃得过埋下的陷进,全都一身狼狈,他乐得不行,若不是有包子在护着,早就不知摔过多少次了。
老药孙和玄机子围观了半天,决定暂不插手,收徒寻仇都待这一团乱麻自动理顺后再说,于是果断离开郑府,远远观望去了。
侍卫长扶着已经没有人质作用但依然受药效控制的大珠,两人艰难的向大门移动,侍卫长恨得牙痒痒,有功夫傍生自然不至于向其他人那样狼狈,可是每步都小心翼翼的,平时半个时辰就能巡府一圈,如今一个时辰才半圈,这就是变相加班!
咬牙切齿中的侍卫长扶着大珠停在了一堆树叶面前,树叶不是问题,问题是,光秃秃的地面上,就那么一圈树叶。。。。。。
侍卫长:= =!!!!智商被低估了。。。。。。
大珠:“直接踩过去。”
侍卫长:Q▽Q小郡王都不认识你了你还这么努力给他面子讨他欢心吗!!!?这么蠢的事,就算是为了讨好大舅子我也不会照做的喂!!!
侍卫长抬脚,直接踩了下去,然后。。。。。。
两人平安的走了过去。
侍卫长:对不起,是我高估自己了TAT
“大舅子果然不一样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侍卫长不泄露一句吐槽也不放过一个马屁。
“这家伙真的神烦,而且为什么每次都是在我没力气打他的时候!”大珠目泛冷光的想着。
侍卫长把人送到了“我爱洗衣女红好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心上人就被翻脸不认人的大珠指使着管事给赶走了。
小珠依然在绣花,这次绣的是百鸟朝凤,金丝银线,在小珠绣过的东西里,这也是上上品了。
龙是皇帝才能用的图腾,而凤却是身份尊贵的女性都能使用的,大珠进门一看这绣品就想起来了,老郑夫人的寿辰也就在这几日了。
“是假慈悲和尚的莫愁经。”不待大珠询问,小珠便说出了答案。
假慈悲是被少林逐出门的弟子,虽不算无恶不作,但也造孽不少,像很多名声不好的人一样,假慈悲的能耐也不小,最是擅长歪门邪道,莫愁经就是其中之一,据说听过假慈悲颂莫愁经的人都会忘记一切强烈的感情和引起这段感情的记忆,无论是喜怒哀乐都一样。
“不过是迷幻之术辅以药物罢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百晓生近年来一直都是小珠在掌管,各种明面暗底的消息自然是知道不少,以至于大珠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有些神乎了。
“这么说来,你一定能解吧?”大珠已经服了管事递上来的药,身上渐渐有了些力气,依旧软软的伏在桌上,两眼看着小珠。
“不需要,这对小郡王来说,反而是好事,”小珠放下针线,递给了大珠一塌纸,“小郡王的用药我一直都有派人私下减量,可他的身体却依然衰弱的十分快,这根本就不是那药作怪,而是心病。”
小珠喝了口茶,看着大珠翻阅那些纸张,“虽然小郡王似乎原先就知道一些我们所未知的事情,可是对他本人而言,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况且,如今我基本可以确定,能救小郡王的东西,就在太医院里,让他性命无忧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珠快速看完了纸张上所有内容,都是一些少见的杂记或异闻录的摘抄,其中都提到一样东西——珍奇录,而最后几张,是关于有人曾在太医院藏书阁见过珍奇录抄本的记载,看起来像是百晓生的内部情报。
“这是好事,但跟郑宝尚恢不恢复记忆没关系,我很怀疑你是不是收了馒头的钱。”
本来是句兄妹间调侃的玩笑话,哪知小珠听了却肝火大盛,一巴掌拍得茶盏稀巴烂,“是!我就是不乐意他记起来!我知道,长公主对我们有救命之恩,那我们救儿子一命总够还了吧!!早点报完恩早点打包麻溜走人!!你还想怎么样?也不看看这些年你是个什么样子,男不男女不女,你以为一直这样留在他身边就能怎样?他还真能把你收了房?在他心里你也就是个靠得住的下人而已,你也不看看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再这么搅合下去,将来天下一变,那人第一个砍的就是你的头!”
大珠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一直知道自己男扮女装进宫是小珠的一块心结,但没想到她这么介意,甚至还怨恨上了,大珠默默一抹泪,妹妹长大了啊,终于肯对哥哥吐露心事了啊!
不对,这不是重点!
大珠猛地抬头紧盯小珠,“你是不是和郑府那个侍卫好上了?”
小珠被他这生硬的转话题膈得一口热血卡在喉头,硬生生的扑灭了火气憋成内伤,眼泪都给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