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哪位殿下?”尤朵拉问道。
“凡纳斯新册封的王子殿下,他在几天前正式接受的册封仪式。凡纳斯女王已经把接待各位的工作,交给他来做。”
卡西欧说着,目光不留痕迹的从格瑞身上扫过。
尤朵拉皱起了眉头,她拍了拍格瑞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道:“走吧。”
格瑞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尤朵拉带走了地窖里剩下的所有酒,还有他们自制的那副简陋的纸牌。
格瑞给安格斯留了纸条,虽然他知道,安格斯可能不会回到这里了。
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
尤朵拉和他呆在同一辆马车里,因为积雪的缘故,马车摇摇晃晃行走的很慢。她靠在格瑞的肩膀上,轻轻的随着颠簸摇晃着身子。
路途缓慢而寂静,似乎没有终点,格瑞盯着车窗外苍白单调的风景,安静的不发一言。
这一天他们没有到达目的地,天彻底黑下去之后,他们在一片空地上露营。
格瑞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尤朵拉坐在篝火旁,一口一口的喝着酒,脸色被火光映衬的阴晴不定。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依旧是乏味无聊的形成。因为气温进一步上升,积雪开始融化,道路泥泞一片,他们速度变的更慢了。
但是即使如此,凡纳斯本身也不是多么大的国家。傍晚的时候,格瑞已经可以看到零零散散的建筑物,以及越来越多的凡纳斯居民。
这天天黑的时候,他们找到了落脚点,一处小庄园,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
格瑞依旧早早的回到了房间,睁着双眼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我要走了。”
尤朵拉的声音突然从窗台的方向传过来,伴随着屋外的冷风的声音和积雪的味道。她轻巧的跳到了屋内,反手拉上了窗户。
于是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格瑞从床上坐起来,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看着尤朵拉。
“维特拜托我照顾你,直到我认为你安全为止。”尤朵拉说道:“明天你就会到达凡纳斯王宫,到时候,我就会离开。”
格瑞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尤朵拉看着他,回想着维特那个时候的表情,但是却只记得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满的矛盾。
格瑞现在的表情,居然和那个时候维特有几分相似。
“他让我捎给你最后一句话。”尤朵拉盯着格瑞,声音冷的像冻结了一样,一字一句的说道:“小心卡萝蒂。”
小心卡萝蒂。
格瑞低下头,没有说什么。被褥带来的温暖似乎只停留在皮肤表面,再往下更深入的地方,寒冷一步一步侵袭冻结,慢慢变得僵硬。
“如果可能的话。”尤朵拉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格瑞,低声说道:“不要再回帝国,也不要再踏入帝都范围了。”
尤朵拉就这么离开了。
格瑞看着半开的窗户,半晌,才起身去关上它。窗户外面是一片白皑皑的雪地,带着苍白昏暗的阴影。尤朵拉像是猫一样,轻巧的从雪地上掠过,安静无声而又迅速。
格瑞默默的看了一会,然后拉上了窗帘。
就像维特所担心的那样,卡萝蒂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
她似乎天生就具有那种能力,可以做到她想做到的一切事情。在格瑞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她失败的记忆。
如果她真的不想放过自己的话,格瑞甚至没有反抗的打算。
这是他欠她的,也是他亏欠她真正的孩子的。
而且,卡萝蒂也清楚这一点。
“对于他的生死,我并不关心。我只在意,能不能让我真正的孩子回来。”卡萝蒂裹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转过身对维特淡淡的说着。
卡萝蒂现在看起来像一根绷紧到极点的弓弦,浑身上下都带着危险的气息,几乎都要控制不住去伤害到别人或者自己。
她掂起脚尖,吻了吻维特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强调道:“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孩子,亲爱的,但是,别妨碍我。”
她语气里的暗示意味让维特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不赞同的看着她。
女人就是这么一种生物,当她们有了爱人的时候,爱人会成为她们心目中最重要的存在。但是,当她们有了孩子,成为一名母亲,那么,孩子将主宰她们的一切。
她爱维特,这一点维特从来没有怀疑过。但是即使如此,如果维特妨碍她,她也绝对不会容许。
维特清楚的看到卡萝蒂自己把自己逼迫到悬崖边上,却无能为力。
“别担心。”她再次亲吻了自己的丈夫,宽慰他道:“我保证,到最后,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好的。”
维特摇摇头,拉住了她的手臂。
卡萝蒂深深的看了一眼维特,然后轻轻挣脱开他的手,冲维特微笑了一下。
她拉上斗篷的帽子,转身踏入了茫茫夜色里。夜风轻微的撩起她的斗篷一角,让她看起来像是长出了黑色的翅膀一样。
科利夫夫人从转角走出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卡萝蒂离开的背影,然后低声向自己的儿子说道:“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维特抿着嘴唇,垂下了眼睛。
科利夫夫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无声的安慰着他。
“我们不会什么都不做的。”她说着,目光里带着某种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困,还是困。
纽扣
在到达凡纳斯王城的当天,格瑞就立刻被凡纳斯女王召见,甚至没有留给他喘息的时间。
凡纳斯王宫与格瑞想象中的不同,它看起来没有帝国王国的危险,反而透露出了更多的精致。这里随处可见各式精美的雕花和颇具匠心的装饰。虽然树木已经凋零,但是仍然可以想象春天到来的时候,这里将会呈现出来的美景。
一时之间,格瑞真的很难相信,这座宫殿的主人,会是这么一个冷冰冰的的女人。
在真正的格瑞仅存的对凡纳斯女王唯一的记忆中,凡纳斯女王简直就是用冰雪雕刻成的一样,冷的没有丝毫人气。
格瑞原本以为那不过是小孩子的主观使然,但是当他真正见到凡纳斯女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那双眼睛,是没有丝毫感情的。像是透明的玻璃珠子一般,当她看着你的时候,就像是在审视某种完全没有生命的的事物一样。
格瑞敏感的发现,对方不喜欢自己。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讨厌。
“格瑞?西斯佛?缇斯兰迪?”她看着格瑞,问道。
这是在凡纳斯女王招待客人的偏厅里,并不是多么正式的会面。凡纳斯女王正坐在一张蒙着丝绒的软塌上,打量着格瑞。
她并不算美丽,但是却似乎天生具有那种高贵的气质一样,让人丝毫不敢因为长相而轻慢了她。在格瑞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就应该是女王,没有任何别的位置更适合她了。
“我见过你,在你还小的时候。不过,你大概不记得了。”她盯着格瑞说道,深褐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尤朵拉没有跟他一起来?”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卡西欧,询问道。
“尤朵拉小姐在中途就离开了。”卡西欧恭敬的回答道。
凡纳斯女王点点头,视线又重新回到了格瑞身上,继续毫不遮掩的打量着他。
她的目光让格瑞极不舒服,但是,他仍然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正视着凡纳斯女王打量的视线。
“我记得,你刚过了十四岁的生日。”凡纳斯女王突然说道,她吩咐着卡西欧道:“把我为他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即使是在对卡西欧说话,她的目光也仍旧是盯着格瑞不放。
卡西欧很快就拿着一个黑色的木头匣子走了出来,却是递给了凡纳斯女王。她抚摸着匣子表面上镶嵌着的绿色宝石,挥手示意其它人都下去。
卡西欧在离去之前担忧的看了一眼格瑞,却没有机会对他说什么。
凡纳斯女王垂下眼睛思索了一会,然后示意格瑞走过来。
格瑞迟疑着,还是一步一步靠近了凡纳斯女王,在她面前站定。
“我一直都很想见你一面。”她忽然抬手抬起了格瑞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所以,即使埃米尔自作主张,决定与你订婚,我也没有阻止。”
她松开了手,把手里的匣子递给格瑞,说道:“打开它。”
那个匣子大概只有格瑞两只手掌那么大,但是却很重,带着一种某些木质才会有的好闻的味道。匣子上面雕刻着一些回形花纹,一层套一层,最中心镶嵌着一颗菱形的绿宝石。
匣子没有上锁,格瑞看了一眼凡纳斯女王,在她的目光中,打开了匣子。
他只看了一眼,就惊讶的差一点摔了手里的匣子。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凡纳斯女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静的躺在匣子里的,是一颗小小的白色纽扣,半透明的圆形,微微反射着光。
让格瑞惊讶的,是这棵纽扣的材质。
塑料。
这是只有他的世界才会有的东西。男士衬衫上最常见,也是最普通的一枚塑料纽扣。
凡纳斯女王一直看着他的反应,在看到他脸上毫不遮掩的震惊的时候,却像被触犯一样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这是什么。”
她说着,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这是格瑞第一次看见她有明显的情绪变化,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但是,当他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凡纳斯女王却突然从软塌上站了起来,叫来了卡西欧。
“带他去休息。”凡纳斯女王没有给格瑞询问的机会,直接命令道。
格瑞没有反抗,只是抱着那个小匣子,顺从的跟着卡西欧离开了。
当他离开之后,从一旁的帷幕里,安格斯慢慢走了出来。
他站在凡纳斯女王的身边,没有说什么。
凡纳斯女王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紧绷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甚至有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开始浮现出来。
格瑞之前看到的那个冷冰冰的凡纳斯女王,似乎只是一闪而过的假象似的。
“你很担心我会对他做些什么?”她懒洋洋的说道,带着一点调笑的口吻,重新坐到了软塌上。
安格斯笑笑,抱怨道:“您吓到他了。”
凡纳斯女王挥挥手,不在意的说道:“别做无谓的担心了,他可没那么脆弱。”
她看着安格斯,突然询问道:“你说,我该不该让他们见面?”
但是没等安格斯回答,她就自己否定道:“我倒忘记了,我似乎从来都没有成功阻止过那个人。”
她笑着摇摇头,声音中却没有丝毫挫败,倒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安格斯在一旁看着她,脸上也带着笑意。
“别呆在我这里傻站着了,去看看他吧。”凡纳斯女王挥挥手,笑着说道:“说点好话吧,这一点,你跟你父亲也差的太远了。”
安格斯苦笑着摇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便告退离开了。
凡纳斯女王突然又扬声叫住了他,她顿了顿,突然又笑了。
“把真的那份生日礼物拿给他。”她看着安格斯,挑起了眉毛,没有再说下去。
安格斯理解的点点头,却也是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他走过去,轻轻环上了她的肩膀。低声说道:
“不用担心,母亲,我会让格瑞把匣子里的东西还给您的。”
他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凡纳斯女王低笑着,喃喃道:
“你知道的,它对我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凡纳斯女王突然就被我改成一个很会装样子吓唬下孩子的形象了……
露丝
格瑞捏着那枚纽扣,坐在窗旁边发呆,凡纳斯皇宫里所有的房间都在角落里设了炭炉,格瑞只穿了单衣,露出一截手腕来。白皙的皮肤,红色的藤蔓纹络依旧牢牢的依附在上面,像是渗入到了血管里一样。
安格斯站在门口,看着格瑞,皱起了眉头。
格瑞刚刚从寒冷的室外回到屋子里,被屋子里的热气一激,双颊浮现出了两抹殷红。他皮肤本来就白,被这抹红晕一衬,更是白皙像透明的一样。
安格斯用靴子跟敲了敲门框,和抬头看过来的格瑞对上了视线。格瑞和他对视了一会,然后目光越过了他,落在他的身后。
安格斯转过身看去。在自己身后的地板上,一只黑色的猫咪安静的蹲坐在那里,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那只猫几乎全身都是黑的,只有在尾巴稍上有一点白色。它睁着圆滚滚的蓝色眼睛,慢悠悠的低下头舔自己的爪子。
“露丝?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安格斯笑着说道,蹲□子和那只猫对视着。而那只叫露丝的猫,爱理不理的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继续舔着自己的爪子。
“它是你的猫?”格瑞问道。
“是啊,不过,我自己都弄不清楚究竟谁才是主人了。”安格斯笑着,伸出手想去摸露丝的脑袋,结果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挠了一爪子。
安格斯不以为意,仍旧恶狠狠的蹂躏了对方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子,才心满意足的放开手。回身对着格瑞笑道:“小姑娘脾气不太好,三天两头离家出走。”
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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