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不能忍受的捂住了脸,跟老头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让他欲哭无泪。
他伸手拿下老头的烟枪,从腰间掏出一把真枪,抵住老头的嘴:“抽这个吧,我说什么时候开船啊,我赶着逃命呀,哎哟我滴个类哟。”
老头被威胁的有点晕,他连忙说:“不愿意做我女婿你说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说了我才知道,什么时候开船,你再等等呀,还有两个人说是马上过来,过来咱们就开船。”
苏芮收了枪,无奈的抹了把脸,从书包里拿出一打钞票:“人在江湖漂,身不由己,他们可能是来不了了,钱我给了,你开船吧。”
老头拿回自己的烟枪吧唧一口:“人在江湖漂,道义一把刀,不能走。”
苏芮又把收回去的枪拿出来了。他举枪。然后是砰的一声枪响。
肩膀上一疼,苏芮手中的枪倒进了海里。手枪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来,安安静静的就这样沉默了,然后很多年后生出锈,被人遗忘。
苏芮看向岸边,又看看身边的老头。他呲牙咧嘴的捂着伤口朝老头抱怨:“先说你家狗崽再说你家闺女,你是故意拖延时间呢吧你。”
他身边的老头扔了烟枪,掏出一把手枪抵住苏芮的太阳穴:“人在江湖漂,道义一把刀么,钱财哗啦滚,道义扔一边么。”
岸上全是退伍的特种兵,迷彩装,体格强健,伸手敏捷,关键是枪法准确,一击毙命。一个女人站在这群特种部队的前面,一个优雅又漂亮举枪的女人。
苏芮大声喊话:“王储羲他老婆,我要和王储羲说话,你让王储羲出来。”
李瑞丹举着枪冷冷的瞥了苏芮一眼:“储曦不想见你,就交代让我杀了你就行。”
叉着腰苏芮继续喊话:“是王储羲让你来杀我的?”
李瑞丹笑着说:“是呀,储曦早就巴不得你死了,就是念在你们相识这么多年,下不去手,这次你居然买杀手杀他,苏芮,你早该死了。”
苏芮也哈哈笑了,他指着李瑞丹大笑:“我说你个大房跟我个小妾争什么宠,无论我跟王储羲认识多少年,我也就是个妾,我是他带不出台面的藏娇,李瑞丹。”
苏芮记得很久之前在自己还读书的时候,读过一首诗,其中有一句是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妾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举家为耻。
李瑞丹举着枪朝他叫:“你什么都不是,凭什么储曦就该和你在一起,我哪儿比不上你,苏芮,你死了对大家都好。”
苏芮眯着眼睛以45°角的忧郁看着太阳,他说:“那你就杀了我吧,不过杀我的排场很大,我喜欢。”
苏芮心里一半明媚一半忧伤。他知道王储羲没有死,王储羲没死那么他的逃亡就完全没有了意义。他在心中感叹,果然是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要是知道那个白痴杀手杀不死王储羲,就不该找价钱最便宜的。
他闭上眼睛安静的等死了。
李瑞丹唇边带笑,杀了苏芮,就在也没有苏武这个人,就再也没有别人牵动王储羲的心,杀了苏武真完美。
她举枪,开枪。
在李瑞丹开枪的那个刹那苏芮后悔了,他猛地睁开眼睛,揪过旁边的老头挡在自己的身前,枪打在老头的胸前。
苏芮蹲在去,他捂着脸,伸出一根手指:“李瑞丹,我想再见王储羲一次,就看他一眼,你让我死前再看他一眼。”
黑色的林肯停在岸边,王储羲风风火火的下车,他双眼赤红,看上去连骨节都僵硬,王储羲扫了周围一眼:“都他妈把枪给我放下。”
王储羲卷起袖子,一步一步的朝着苏芮在的船过去。苏芮觉得王储羲要过来掐死自己,狠狠地掐死自己。王储羲眼中是一簇火焰,沸腾着,挣扎着,绝望,不解,痛苦,在团火焰上燃烧着,跳跃着。
这团火焰逼着苏芮倒退了一大步。
苏芮以为王储羲要过来掐死自己了。
可是王储羲在岸边离船不远地方停住了,他颤抖着伸出手,半天才说一个字:“你。”王储羲看见了苏芮肩膀上的伤,他心疼。他的嗓音嘶哑,他问:“疼吗?”
苏芮摇摇头,他想说不疼。可是他张张嘴没有出说话。
王储羲疯了一样的朝着苏芮喊:“你有我疼吗。”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撕心裂肺:“这儿,这儿,都快麻了,我他妈一个大老爷们算是懂了一回琼瑶剧了,苏芮,你怎么了,你他妈要杀我,你怎么能杀我,我是王储羲啊。”
苏芮看见王储羲一个一米八几的爷们慢慢的蹲下去,抱着膝盖痛哭,哽咽的控诉自己:“我他妈抓住了那个杀手,居然是你要杀我,居然是你,我怎么也不信是你,我甚至跟judy翻脸了,我说她要是不说你在哪儿我就杀了她全家,你他妈的居然要偷渡,你怎么能杀我,我是王储羲啊,我是王储羲啊。”
苏芮瞪着眼睛仰望蓝天,他觉得眼角有些液体,然后终于又倒流了回去。然后苏芮笑了。
他越笑越大声,他笑着捡起船里的枪:“我滴那个嘞哟,我怎么不知道你叫王储羲,王储羲我只是受够了,我就是受够了,王储羲我的命本来不该是这样的,我为你赔上了父母,赔上了前途,赔上了半条命,我只是后悔了。”
王储羲看见苏芮举起他那双晶莹白皙宛如艺术品一样的手。那双手确实像是艺术品一样,精致的人神共愤。
、第三章(改错字)
王储羲开始回想。苏芮说他的命不该是这样的。确实不应该是这样的,就像多年之前,王储羲遇见苏芮,苏芮在那个时候就像个纯洁的音乐小王子。即使在他们相识多年之后,苏芮变成了一个老流氓,提到自己的过去会讥讽过去的自己是装13的文艺小青年。
可是那个时候,苏芮确实是一个快乐的音乐小王子。家庭殷实和睦,才华洋溢。
有些相遇,就像是一个转折点,痛恨着并且快乐着。可是若让你再次选择,宁可割肉泣血也不想再要。
比如苏芮与王储羲。
“苏芮,过来,我和李瑞丹离婚,我送你去维也纳,我他妈不计较你想杀我这茬儿,你老老实实跟我过来。”王储羲能想到的只有这些,无论如何他不能够让苏芮离开。他伸出手,威胁并着诱惑的说:“过来。”
苏芮举起手中的枪,他还在笑,笑声止不住了,苏芮觉得自己像是聊斋里的婴宁。他笑着说:“来不及了王储羲,晚了这么年,已经没有用了。”
王储羲绝望的看着苏芮,看着他按下扳机。
慢慢的闭上眼睛,王储羲心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片死灰。他不停地对自己说这样也好,死在苏芮手里也好,真好,是死在苏芮手里。王储羲先听一声枪响,他知道苏芮开枪了。
然后王储羲听见一阵枪响,他绝望的睁大眼睛喊了一声:“不。”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却忘记了身后那些特种兵并不是他带来的。
苏芮死了。王储羲还活着。王储羲看见苏芮缓缓的倒下去,他手中的东西掉进海里,左手是子弹夹,右手是枪。苏芮朝他开的那一枪根本就没有子弹。
王储羲明白了,他只是要死在自己面前。苏武死了,王储羲根本就没有从这个事实中反应过来,这是要陪自己一辈子的人,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
王储羲的表现很正常。正因为表现的很正常,所以这才是最不正常的。他甚至连埋怨李瑞丹不曾埋怨。他抱起苏芮的尸体坐进他的黑色林肯,很淡定的开车回家。
吴妈看见浑身血淋淋的苏芮被王储羲抱着回来,吓了一大跳:“五少这是怎么了。”
王储羲抱着苏武说:“没事,和我闹着玩呢,现在睡着了。”
“五少真是顽皮哟,小孩子心性。”吴妈看着王储羲抱着苏武上楼,眼睛都笑弯了。
王储羲给苏芮洗了个澡。他觉得苏芮的身上很凉,就用了烫水,一边洗一边说:“怎么能这么凉呢,乖,用热水洗洗就暖和了。”抱着苏武,王储羲脚下的地板上全是红色的血水,全是从苏芮身上流下去的血。
给苏芮吹干头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王储羲看见苏芮的手机掉在了地上。手机是关机的。王储羲开机,立刻就有电话打进来:“五少,出事儿了,你那边还好吧?”
王储羲没等JUDY说完,就打断了她:“他很好,有空常来看看我们,judy。”王储羲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威力,一句话就把不算弱小的judy给吓哭了。
Judy边哭边说:“王储曦,你别难为苏芮,他活不了几天了,医生都说了他要是硬撑也就活这半年了,你别怪苏芮要杀你,他是舍不得你,他让我请了催眠大师,说杀了你,在他活着那半年他就把自己催个眠改名叫王储羲,王储羲,你别怪他,我一直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哪想到这是真的。”
王储羲在电话那边笑了,他觉得judy和自己一样受骗了。苏芮哪儿是要杀人,苏芮这是要自杀。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就像他知道苏芮的心脏不好,可是他却不知道苏芮要死了。
“好了judy,他没事,他很好。”王储羲挂断了judy的电话。他坐在地上看着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的苏芮。
他一直想着苏芮的那句话,王储羲我受够了。他在想他这八年来给了苏芮什么,这八年里也就给了苏芮“爱”。这爱将苏芮带离了他那个殷实和睦家庭,让苏武与自己的父母翻脸,不得相认,这爱把苏芮从一个音乐小王子变成了一个伤痕累累的老流氓,这爱给了苏芮伤口和鲜血,这爱让苏芮的父母死在了自己的仇敌的手下下,这爱让苏芮残忍的看着自己结婚生子。
除了这个他还能给苏芮什么。就算一切伤口和鲜血都是不得已,可那也是伤口和鲜血,本质未曾变半分。
所以王储羲不怪苏芮要杀自己,王储羲只是恨苏芮那句我后悔了。可是王储羲对苏芮的爱不能不给,无法停止。如果停止,那么王储羲会活不下去。
王储羲摸摸苏芮的脸说:“对不起,可我没办法,我停不下来,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过去,你等着我,别喝孟婆汤,记住我叫王储羲。”
王储羲在大床上和苏芮躺在一起,拿出一把手枪,他心里想着苏芮你千万别喝孟婆汤,你丫要是喝了,我就抽得你吐出来,等着我。然后王储羲朝着自己的头颅狠狠的开了一枪。
苏芮听见砰的一声猛地睁开眼。他环顾四周,环境很熟悉,黑白两色的卧室,格调优雅而低调。当然很熟悉,苏芮确定他曾在这个房间住了二十年,现在又回来了。环顾了四周一圈,苏芮找到了发声源,发出嘭的一声的一把落在地面上的大提琴。
苏芮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没有死彻底,又活过来了,他深深的叹息自己可真命大。他就是阎王不收,小鬼不爱的命。
在苏芮查看了自身情况后,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并且穿着自己年轻时最爱的那件小熊睡衣,苏芮觉出不对劲了。他俨然觉得似乎是自己已经死了,不然这怎么像是天堂的情景?
拿起镜子猥琐的照了半个小时,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二十岁的自己,苏芮都为自己着迷了。于是苏芮淡定的推翻了以上两个结论,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穿了。
穿了的苏芮发现自己回到了八年前,那时候苏芮刚从澳大利亚回来,没有认识王储羲,有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还是那个才华洋溢的音乐小王子。
苏芮举起自己那双白玉一样似是精雕细琢一般用来拉大提琴的手。八年前,这双手还未曾拿过枪动过刀杀过人。
苏芮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他眯着眼,决定给自己的命运来一场大逃亡,来一次惊心动魄的偷梁换柱。
苏芮一出门就被抱了个满怀,他妈拎着LV的小包叫了一声:“honey,妈妈真高兴,今天晚上你要上台演出,这是你人生第一场个人音乐会,儿子你真棒。”
紧紧的回抱住他妈,苏芮连眼角都带上了笑,他凑近他妈妈的耳朵轻轻的说:“能看见你真愉快,老妈大人。”
他靠近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纸的父亲,抱住父亲的脖颈,轻轻说:“能看见你真高兴,老爸大人。”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正在准备换鞋的老妈说:“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们,老妈大人,老爸大人。”
他当然没有说过。苏芮记得自己自己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父母说过我爱你们这四个字,在父母活着的时候他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当他们死了,他是再也没有了说的机会。
他今天只想告诉自己的父母自己是爱他们的。他曾经深深的痛恨“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觉。那是多么的无能无力。
苏芮的父亲大人笑的开心,拿报纸拍了拍苏芮的头:“臭小子,就嘴甜。”
苏芮的母亲大人狠狠地亲了他一口:“乖儿子,跟妈妈去逛街。”
“不了,亲爱的母亲大人,我要去为自己准备早饭。”苏芮摇摇手,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拿着那把大提琴进了厨房。
从厨房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两颗土豆,在自己的父亲大人万分惊讶的目光中,苏芮抱着两颗土豆拎着大提琴和菜刀就进了院子。
苏芮在院子里把那把大提琴劈成了柴火,把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