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牛肉干小核桃,快别二了啊……”
仔细洗干净了手,又抹了把脸,柳少风拿着裁纸刀豁开了纸箱子上的胶带,随手拿了包手撕牛肉扔给徐远南:“赶紧的,狼多肉少,要吃趁早儿了啊!”
扬手接住飞过来的纸包,徐远南耸肩,边拆包装边拿着腔调郁郁地感叹:“卿有所不知,朕所求不是那些个俗物,而是太上皇他老人家手中的免死金牌。”
柳少风失笑,找了个纸袋,开始从纸箱里往外挑零食:“小徐子,请说人话。”
“柳哥,兄弟我这是在运气准备挨收拾呢……”徐远南嚼了两口手撕牛肉,看着又预备用热脸去贴他家女神冷腚的柳少风嘟囔,“倒霉催的,吃肉都不香了。”
“早死早超生,兄弟一路走好,来年的今日哥给你烧黄纸。”
*
乐成市虽然没评上全国四大火炉,气候却跟火炉帝都相差不大。
虽说才刚四月底,赶上哪天高温来了,最高气温也能到个三十六、七度。
照今天这艳阳高照的德行,又是午后两点来钟——一天中天最热的时候,三十三、四度那是妥妥的。
就算开着空调,可大太阳底下在车里干坐四十来分钟也不是什么好滋味儿,更别说徐泽如昨夜还赶了一宿的设计,今天上午又跟甲方扯了一上午的皮。
面上没露出什么不耐,只是车窗外边堆了不少烟头。
徐泽如喜欢抽烟,但没什么烟瘾。
这话听起来有点矛盾,却是事实。
徐泽如点了烟或夹在指间或叼在嘴里任烟自行烧成灰的时候多,真正吸的时候少,一根烟他顶多吸上三、四口。
但是不点,却又觉得少点什么。
好基友洛翔常说他这种行为是在暴殄天物。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徐泽如正眯着眼,叼着烟,指尖随着With an orchid的节奏点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靠着椅背养神。
扫了一眼屏幕上徐远南的号码,徐泽如慢条斯理地吸了口烟,吐了个烟圈,任手机响完了整支曲子这才接通电话:“你好,徐泽如。”
“小叔好,我是徐远南。”独属于青少年的,清亮中杂着微哑的声音洋溢着热情。
不自觉地掀起唇角,徐泽如掐了烟,轻笑一声:“嗯,乖。”
隐约听见电话那端似乎传来一声轻笑,随后便是一把蕴满成熟男人性感的低沉嗓音爬过听筒窜入了耳中,之前的心神一荡变成了头皮发麻,徐远南硬着头皮问:“小叔,我爸说让我跟你走,你看我该怎么去找你?”
“东西收拾好了?”
“嗯。”
“那就出来吧,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门口南边……”徐泽如顿了顿,补充道,“带着学生证,出门的时候给门卫看一眼,做个登记,就说是刑院长批得假。”
“刑……刑院长?”徐远南嘴皮子难得打了个结儿,徐泽如却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1998年,中考之后去信都市新落成的科技馆。
下了车,打眼一看,徐远南便激动地直掐徐远东的胳膊,待从科技馆绕了一圈出来,徐远南直接勒着徐远东的脖子交代:“哥的小棉袄唉!子承父业这种事就交给你了啊,哥这辈子非建筑设计不娶了!”
打那时候起,信都市科技馆的建筑设计师刑奕就理所当然地占据了徐远南心底第一偶像那个位置。
而刑奕,正是T大建筑艺术学院的院长。
徐远南坚持留在国内考T大,也正是冲着刑奕来的,只可惜刑院长为人太过低调,院里从未张贴过刑院长的照片,其他出风头的事也都被他让给了他那几个副手,以至于徐远南入学一年半,别说一睹真容,就是刑院长的衣襟都没瞄见过一遭,倒是见过不少学姐念叨着刑院长犯花痴。
所以,在听说给他批假的人是刑院长后,徐远南牢实激动了一把,以至于不等挂电话,他就拎着包从宿舍小跑着奔去了警卫室。
警卫室的小伙子爱说爱笑,看着徐远南在登记表上签字,乐呵呵地道:“啧!哥们儿你可真有面儿,居然能请得动刑院长帮你送假条。”
刑奕的签字遒劲潇洒,又一次戳中了徐远南的心。
心激动地已经到了嗓子眼,脸上却只是微微勾着嘴角佯装淡定般微笑着打了个哈哈:“大哥,别埋汰我了啊,我哪儿有那么大面儿,估摸着是赶巧儿顺路了。”
然而转身出了警卫室,徐远南便不可抑制地咧开了嘴。
本就路痴,又碰巧正在琢磨他的第一偶像,因此,徐远南出了校门之后闷头便往右边拐了过去,直至听着身后有人按着车喇叭吆喝:“徐远南,这边!”
咧着嘴转身,尚且来不及回落的鸡血瞬间在新的刺激下破了表。
徐远南微张着嘴,盯着乐A88888愣了约有五秒,这才兀然低咒了声:“卧了个槽,五个八!”
、小丸子
英伦风格的白色收腰半袖衬衣被束进轻烟色直筒裤里,勾勒出年轻充满活力的身体,瘦高却不单薄,胳膊垂在身侧,被手里提着的电脑包坠着,性感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散发着年轻人独有的诱惑力。
抿唇紧吸了口烟,掐着剩下的大半截扔出窗外,徐泽如探出身子又按了下喇叭:“傻愣着干什么?上车。”
勒住在心底那片卧了个草原上尽情狂奔的羊驼缰绳,合上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徐远南硬着头皮上了车。
常被柳少风问:“兄弟,您脸皮是不是被红烧着就馒头吃了。”的人,鲜有地略微感到了尴尬,因此,徐远南上车的时候便放弃了副驾驶位置,拎着包爬上了后排座椅。
车厢内,烟味甚浓,上车前依稀看见了一地的烟头,徐远南干咳一声:“咳,小叔一直在这等我来着啊?”
“你说呢?”
淡然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神情,跟记忆里的五个八完全重合,就算知道自我纾解时意淫过很多次的五个八现在成了他小叔,却仍被那张完全符合了他审美的脸勾得蠢蠢欲动了下。
擦!习惯真可怕!
重新把包提溜到腿上胡乱摸出一瓶木糖醇,徐远南破天荒地感到了些许局促,眯起眼近乎谄媚地嘿笑着上供了两粒,收回手时目光已经游离到了车窗外被保安小哥及时关起的栅栏门上。
黑且顺直的头发贴着额头微遮着清秀的眉,鼻尖上顶着尚未褪尽的汗。
专注地盯着一处若有所思般的侧脸瞬间带着徐泽如的思绪穿越时光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却又被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口香糖泡泡拽回了2003。
父子俩确实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这性情……
目光从徐远南嚼着木糖醇吹出来的泡泡上移开,扫过再没离开徐远南大腿的包,徐泽如没什么情绪的眼底浮起一丝笑意:“囝囝,我是你小叔。”
“……”眼皮子抖了抖,徐远南苦逼着脸看向后视镜里那张脸,“我知道,所以?”
“所以,你不用跟我认生,可以更自在点儿。”
“……”见过你之后,今天之前,我特么隔几天就闭着眼推到你XXOO一回,现在你突然变成了我叔,我特么敢自在么我!
万一一个习惯使然真禽兽了您,我爹还不直接把我人道毁灭了啊!
徐远南僵着嘴角,隔着后视镜跟徐泽如对视了片刻,喟然长叹:“往事不堪回首啊!”
徐泽如失笑:“往事皆是过眼云烟,放心,我不会跟你爸打你小报告。”
“那敢情好。”
“想吃什么?”
“肉。”
“好。”
徐远南以为,开着十分款爷范儿大奔的小叔,会十分人道地带他去酱肘子家啃猪蹄儿解解馋,谁知道……
徐泽如将车停进T大北边一个路口远的静园底商佳万家超市门口的停车位,熄了火,从杂物箱里翻出一个口罩递给徐远南,挑眉示意:“戴上。”
“……”徐远南盯着口罩上的图案,迟迟不肯接,“小叔,有不带图案的没?”
“没有。”徐泽如微笑着又拿了块德芙跟口罩一起递给徐远南,“乖,戴上叔给你糖吃。”
“……”糖他妹!尼玛你见过几个大老爷们儿脸上顶着樱桃小丸子去超市了?
“听话。”徐泽如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徐远南,说不出的严肃,“在学校里倒还罢了,在外边去人多的地方必须戴口罩,别使小性子。”
慢吞吞地伸手,慢吞吞地将樱桃小丸子顶在脸上,随后徐远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徐泽如:“小叔,你的口罩是小玉还是花轮同学?”
徐泽如笑而不语,挑眉指了指车外,示意徐远南下车。
徐远南下了车,狗腿地去给徐泽如开车门,车门打开的瞬间,徐远南心底那一群羊驼瞬间变成了脱肛,不,脱缰的野马——卧了个槽!
“小叔,你说没有不带图案的口罩。”
徐远南咬着牙质问,于是徐泽如淡定地指了指脸上那白口罩左上角腰果大小的商标。
徐远南脸上顶着樱桃小丸子,化悲愤为动力,徐泽如往购物车里拿黄瓜西红柿珍珠萝卜油麦菜等可以生吃的蔬菜,徐远南则接连往车里扔着各种肉:翅中,翅根,牛腩,羊肉卷,带皮的精五花,去皮的后肘肉……
拿完了肉,又称虾称鱼称相应的蘑菇绿萝卜之类的配菜。
最后又拿了两盒小排,徐远南总算舒了口憋在心底的怨气,拍拍手,指着零食区:“去那边。”
徐泽如不动声色地推着车跟在徐远南身后,路过熟食区的时候顺手拿了几个馒头。
山核桃,榛子,松子,开心果,卤味花生,纯生瓜子,牛肉干,鱿鱼条,烤鱼片……徐远南那德行活像发着狠要把超市搬回家似的。
于是,当他把爪子伸向果冻的时候,在零食区跟他们相遇四五次、脸上顶着小玉的小萝莉拽着徐远南的裤腿儿,可怜兮兮地摇啊摇:“小丸子,可不可以留两个果冻给我?”
小丸子……
徐远南僵硬的松开爪子,扭头走了。
小萝莉看看空空的手,又看看货架上的果冻,望着徐远南的背影,表情甚是纠结。
徐泽如松开超载的购物车,蹲下身,揉着小萝莉的头顶,微笑:“小玉不用为难,小丸子只是害羞了,拿好果冻快去找妈妈吧。”
小萝莉脸上瞬间阴转晴,弯着一双大眼从货架上拿了一个葡萄果冻塞进徐泽如手里,叹息:“真没办法,小丸子还是这么任性,花轮同学你要加油啊!”
“好。”
好!
强忍着笑意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徐远南左脚脚后跟突然拌了右脚脚尖一下,一个趔趄险些趴在地上,于是他又听小萝莉在他身后催促徐泽如:“小丸子还是这么笨,花轮同学快去做绅士!”
“……”小丸子他妹啊!绅士他妹啊!
徐远南郁郁地在前边走,徐泽如推着购物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
一回头,购物车顶上那个大果冻险些晃瞎了徐远南的眼。
果冻被塞进了徐远南手里,徐泽如说:“不能白让大侄子给我签一回名儿。”
签名?
签名!
提起签名,诡异地想起了他在大奔顶上画的猪头,徐远南躲在小丸子后面扯了扯嘴角,将果冻攥进了手心里。
断定天上掉下来的小叔叔绝壁是在成心消遣他,徐远南瞬间淡定了,回了车上之后十分欢快地当着徐泽如的面把果冻吃了。
然而这份淡定并未能维持多久。
晚饭时间,当他看着徐泽如进厨房三十分钟后,端着一盆滴着水的生菜和一小瓶海天黄豆酱出来的时候,乍进徐泽如家门时的小冲击和新鲜感瞬间被抛在脑后,一张脸不由自主地扭成了囧形:“小叔,我确定我不是兔子。”
“我知道。”淡定地把菜盆和酱放在餐桌上,揪了片油麦菜的叶子蘸着酱,徐泽如如是说,“但是我不会做饭。”
“我们可以叫外卖。”
“非常时期,还是不吃外边的食物比较好。”
“于是您每天都在做兔子?”
“不是。”
“那您平时怎么吃饭?”
“偶尔会有朋友过来帮忙做……”徐泽如将油麦菜吃了,舔了舔唇边的酱,“其他时间叫外卖。”
“……”
“SARS凶猛,我无所谓,但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冒险……”推了推菜盆,徐泽如忍着笑劝徐远南,“乖,吃吧,纯天然,原生态。”
“……”徐远南瞬间了悟,他真是个傻蛋,居然信了自家弟控老爹那句——你小叔会好好照顾你。
无肉不欢的徐远南默默起身进了厨房。
葱花烹锅,把切成厚片的绿萝卜放进锅里炒了炒,加鲜虾翻炒,加水,加盐,盖锅,徐远南长吁了口气,默默地开始切那块七分瘦的后肘肉。
鲜虾炖萝卜的香气飘出厨房,随之而来地却是一声重过一声的菜刀剁菜板儿的声音。
蹭蹭鼻尖,徐泽如拿着根黄瓜进了厨房。
“当!当!当!”
“咔哧!咔哧!”
徐远南卖力的剁肉馅,徐泽如靠着门框不紧不慢地嚼着黄瓜。
徐远南翻了个白眼,调好肉馅,泄愤似的切好黄瓜片,捏了一撮小葱花撒进锅里,熄火,出锅。
徐泽如嚼完最后一口黄瓜,好心提醒:“囝囝,你还没放味精。”
“……”徐远南将汤勺放进汤盆里,挑眉斜睨靠着门框微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