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正当年,怎么说老?”
“我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他。”金谷川第一次感到了不自信,他口气沉重。
“会长是说年龄吗?”
“也是,也不是。除了年龄,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似乎我根本就不了解他。”
“简少爷和会长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了解是正常的”玉叔并不惊讶。
“但是他却很了解我。”金谷川离开窗户,踱步到沙发前:“他知道我的所有喜好,能够体会我的感觉,知道怎样做才能令我舒服满意。而我却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如何才会快乐?”
“简少爷这些年有很多时间了解会长,而会长这些年都是忙于生意,在这方面没有可比性。”
“是我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想挽回恐怕也来不及了。”金谷川很后悔。
“很多事都是注定的,确实不能强求。”玉叔劝慰着。
“我知道。”金谷川埋头在沙发里沉默了一会又接下去:“玉叔知道那蛋糕是送给谁的吗?”
“那蛋糕我看过,上面写着祝哥哥生日快乐。应该是送给简家大少爷的吧。”
“不是说他们兄弟之间没什么感情吗?”金谷川有点诧异。
“总归是血缘之亲,也许有改善也说不定,而且好像是简少爷唯一的亲人了。”
“是么?呵……做这么多次,都没说拿一小块来给我尝尝。”金谷川很气闷。
“会长就别计较这些小事了。”
“从来也没和我这么说笑过。”金谷川撇了一眼窗外。
“会长以前那么严厉,怪不得人家。”玉叔实话实说。
“我知道。”金谷川叹了叹气:“对了,派人去查查那蛋糕到底送给谁的,永吉可能会知道。”
“好,我去安排下。”
玉叔带上房门后,漆黑的屋子里只剩下了窝在沙发里的金谷川。
(39)
第二天一早的餐桌上,金谷川发话要吃蛋糕。
陶婶连续做了几块不同口味的送上来,金谷川都说没味道,搞得陶婶一头雾水。以前金谷川很少对陶婶做 的东西不满意,结果这顿早饭一直吃到快十点都没结束。
陶婶还在厨房对着烤箱发脾气,简东驰进来把昨晚自己做蛋糕的配料都翻了出来,陶婶不解的问:“简少爷 干嘛?”
简东驰停手对陶婶说:“还没看出来吗?会长这是想吃我做的蛋糕呢。”
“这样啊。”陶婶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就一直说不好吃呢。要你做干嘛不直接说?会长也真是的,害我费这 么多劲。”
“呵……会长的心思谁猜得透呢。”简东驰手上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简东驰把蛋糕端上来的时候,加了一句话:“这个是我做的,会长尝尝。”
金谷川一愣,他一直心情不好的在吃的上挑毛病,但他没想到简东驰竟然看出了他的心思。
尝了一下,金谷川有点尴尬的说:“不错,不过没想让你做的,你怎么做了?”
“为会长分忧,不是我的责任么?”简东驰不卑不亢。
金谷川听了一挑眉,有些无奈问:“只是因为有责任才做的吗?”
简东驰避重就轻:“我也想让会长快乐。”
“那你自己快乐吗?”金谷川步步追问。
“我?”简东驰有点迟疑。其实他心里想说:“你高兴了我就少遭点罪。”不过变换了下方式,最后他说:“会长快乐我也会快乐。”
对于这个答案,金谷川挑不出毛病来,可是他就是觉得别扭,这顿早餐就在索然无味中结束了。
快中午的时候,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的金谷川终于知道了简东驰一直在做的蛋糕是送给谁的。
他听着手下的报告,抓在手里的文件被攥成了一团狠狠撇到了墙角,之后总裁办公室传出巨大的摔砸东西的声音。
全走廊的员工都吓得屏气凝神,谁也不敢进去,总裁办公室的室长一脸恐慌的找到了简东驰。
简东驰知道这时候进去多半都没有好下场,不过,最起码他还经历过金谷川的暴跳如雷,总比毫无经验的其他人更合适。
简东驰推开房门的时候那个手下抱头鼠窜的逃了出去,电脑键盘横着飞出来,差点砸到简东驰,他啊的一声勉强躲开。
听到简东驰的声音,金谷川停了手,不过依然是一阵烦躁涌上来:“出去,不要进来。”
“会长好点没有,要不要喝点东西。”简东驰没有后退,端着杯茶蹭了进来。
金谷川回身靠在桌子上,背对着简东驰:“说了你不要进来,我手下可不留情。”
简东驰苦笑:“没关系的,又不是没挨过。会长先喝点东西,一定累了。”简东驰把茶递过去。
金谷川没有接,简东驰的话让他觉得堵得慌,他慢慢开口:“你是不是很恨我?”
“都是我的命,怪不得别人。”简东驰没想到金谷川会问这个,有点意外的如实回答。
金谷川一下子转过身来,愤然夺过茶杯摔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和玻璃碎渣让简东驰下意识的躲闪。
“为什么要用命做说词,你可以反抗的,如果你反抗我就会多关注你一点,(你也许就不用遭这么多罪了),为什么每次都不吭声的承受?为什么?”怒火中烧的金谷川冲上去揪住简东驰的衣领。
面对即将爆发的金谷川简东驰觉得他的问题有点可笑,没有反抗过么?反抗了的结果又是什么?背后的鞭 痕、心口的窝心脚、脸上火辣辣的耳光,真的能避免吗?简东驰没吱声,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怎么不说话?”金谷川依然怒气冲冲。
简东驰一笑:“不知道如何回答会长。”
这样的答案让金谷川觉得心凉,他空有一腔愤恨,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发泄。
慢慢地金谷川松开了紧握简东驰衣领的手,颓然跌坐在转椅里。
“啊……”随后一阵低吼传来,金谷川宛如受困的猛兽。
(40)
金谷川觉得最近自己心软了很多,三十七岁的他与刚刚接手家族生意的那时候比起来,似乎变得沉重且犹豫了。
就像现在,他竟然发觉自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简东驰。
和声细语、关怀备至?可是人家根本不领情,一副奇怪的表情拒他于千里之外。
延续以往、平淡威严?金谷川又真的害怕会失去那个人。
这位平日风光无限,威风凛凛的会长,就这样陷入了情感的漩涡。
即使是如此混乱的情况,金谷川也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他对简东驰的喜爱是不能轻易透露的,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真的是需要时间,急功近利只能坏事,所以这几天他只是在思索到底该怎么办,却不曾再去打扰简东驰。
半个多月后,金谷川秘密会见了刚刚回国的自己得力助手姜达。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金谷川抽着雪茄问道。
“已经差不多了,在中国的公司各项手续都已经齐全,与简家的接触也正在进行中。”
“嗯,接触的顺利吗?”
“简家的掌门现在是大少爷简东杰,简豪早已不大管事了。简东杰是个很贪心的人,又年轻气盛,所以比较好接触。”
“不要掉以轻心,露了马脚我要你命。”金谷川的口气不容置疑。
“是,会小心的,会长放心。”
“何远这个人调查的怎么样了?”
姜达拿出材料向金谷川汇报起来:“何远,二十六岁。D市某大学中文系毕业,从小母亲死于难产,一直与父亲生活。十多岁的时候,何家救了简东驰母子,从此有了关联。何远的成长轨迹与普通年轻人没什么不同,中学、大学都成绩不错,但家境一直贫寒。他朋友不少,性格开朗,喜欢写作,从进大学就开始创作各类小说在网上发表,笔名远山。我们查了一下他的作品,从武侠到玄幻,到爱情到穿越,无所不包。毕业后他就职于一家出版社打零工,这份工作听说是他同学介绍的,待遇一般,只够维持生计的。”
“感情生活呢?”金谷川问到。
“何远的私生活还是挺干净的,虽然他写的小说里什么情节都有,但现实里他还是比较保守的,除了偶尔去 酒吧KTV娱乐下,基本没什么出格的事。”
“我是问你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金谷川有点迫不及待。
“女的,肯定是女的。“姜达赶忙明确答复:“何远在上学期间就追求过女生,而且他写过的作品里面根本就没有涉及过男性之爱。何远一直喜欢一个叫苏佐安的女孩子,不过到现在也没啥结果。”
金谷川往沙发上一靠,重重的吸了口雪茄。
“会长,我已经派人监视何远了,有什么新情况会及时向您汇报的。”姜达也松了口气。
“嗯,现在最关键的是办好简家的事。”
“是,一定办好。”
“何远身上没有可下手的地方,只有从简东杰这里试试,看看还能不能有机会。”金谷川默默念叨。
(41)
简东驰发现金谷川似乎有意在避开自己,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金谷川了,倒也乐得轻松自在。
最近金谷川的种种奇怪表现也让简东驰觉得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但简东驰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再加上最近功课和会社工作都很忙,简东驰也没有时间多想。
晚上简东驰吃完晚饭要上楼的时候,玉叔叫住了他:“简少爷最近心情看起来不错嘛。”
“呵呵,最近自由了许多,也放松了许多。”简东驰停下脚步回答。
“那就好,我还怕那天去墓地的事会影响你情绪,看来没有就好了。”
“那天?“简东驰回想起来:“那天还真是对我触动挺大的,我没想到玉叔和老会长是那样的关系。”
“觉得那样的关系很不耻吗?”
“没有,我只是很羡慕。”
“羡慕什么?”
“羡慕你们一辈子拥有那样深厚的感情。”
“无论多么深厚的情感都要付出代价的,有爱就有痛。”玉叔似有所指。
“我知道。”简东驰一低头。
“如果换做是你处在我的境遇里,会怎么做?”玉叔今天突然变的话很多。
“我?”简东驰思索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简东驰尴尬的一笑。
“不知道是因为你还没遇上让你刻骨铭心的人吧,等遇上了自然就知道了,简少爷可是很有主意的人。”
“玉叔又取笑我,我哪里有主意啊,不是很乖吗?”简东驰眼睛一眨。
“你呀。”玉叔也笑了:“简少爷这么多年一直坚守自己的心,能做到这一点的年轻人可是不多。”
“我那是没办法,身体不自由,只有保持心灵的自由,才会好过一些。”简东驰很坦白。
“其实还有不到一年简少爷就自由了,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是啊,想想就快十年了,当自由摆在眼前,我还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这个世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简少爷可以四处走走去体会下。”玉叔建议。
“再好玩也不会属于我,我只想过安静的生活。说真的,这么多年来好像已经习惯了安静简单的日子。”
“你还年轻呢,安静简单只属于我们这些老头子。”
“呵呵,可能我生来就是老人命呢?”简东驰取笑着自己。
“哪有生来就是老人命的,那都是个人的错觉,简少爷在这个环境里呆得太久了,等离开自然就好了。”
“但愿如此。”
“对了,会长最近有出去旅行的打算,可能会带上你。”玉叔话锋一转。
“又带上我?”
“怎么,你不想去?”
“说实话,真不想。每次和会长出门事情都很多,头脑时刻保持清晰,有点累。再说,最近毕业论文近在眼前,我要查阅的资料不少。会社我也想多参与些事务,时间不够。”简东驰对玉叔一向不隐瞒。
“这么快写毕业论文了?”
“从下个月开始会有半年的时间来写,选题与城市经济有关,但我又没调查的机会,所以只能是翻阅大量资料。”
“哦,是这样。”玉叔沉吟了一会接着说:“多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现在还好,会长似乎也忙得很,需要我在身边的时间不多,所以时间还支配得开。”
“嗯,有什么需要记得要说,不要总拿我们当外人。”玉叔用了“我们“这个词,但简东驰似乎并未留意。
“玉叔哪是外人啊。”简东驰说着楼上了玉叔的脖子,亲昵的说:“玉叔是我最亲的人呢。”
“你这小子,谁说你木讷,讨好人的本事可厉害。”玉叔笑了。
简东驰一双充满神采的眼睛很认真的看着玉叔:“不是讨好,是真的。我都没什么亲人了,只有玉叔。”简东驰的头贴上玉叔的脖子。
“呵呵。”想想简东驰还真没什么亲人了,玉叔没躲闪,任由简东驰在身后摩挲着自己。
(42)
躲在总控室的金谷川盯着屏幕上的两个人陷入沉思。
这座宅院的安保系统非常完善。除了主卧和书房,各个房间和公用地段都设有监控探头。只是平时金谷川很少让打开,因为家里也没外人。但是最近他却常常来,虽然叫简东驰到身边的时间不多,但其实金谷川的 眼睛每天都不曾离开简东驰的身上。
直到玉叔进来的时候,金谷川依然没回头。
“会长都听到了吧?”
“嗯。”金谷川显然不大爱说话。
“简少爷看起来不大愿意去,会长还要安排吗?”
“不用了,人家不乐意,去了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