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到无花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护她周全呢?
施静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他居然是把那件外衫抖开了罩在头上,还用不知道哪里弄来的一柄短剑做了支撑,这才堪堪为他们两人撑起了一小片安全区域,避免了沦为肉酱的下场。
虽然上面还是有巨石高悬,这可怜的平衡分分钟都可能崩溃,但总算是不至于立刻遭殃,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万万没想到,在那么危急的时候,他居然还留着这么样的一手儿。
可以说,她现在还能够活命,完全在于,刚刚那个关键的时刻无花的出手相救。
虽然再怎么不想承认都好,她居然就这样欠了无花一条命。
她从来不喜欢欠人家东西,特别是,当这个人是无花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了。
故而,她虽然停止了挣动,却还是冷冷道:“难为你了,算我欠你这一次。”
当她以为无花多半又会趁机装可怜,扮深情的时候,未料到,他这一次居然沉默了。
施静很有些诧异,她甚至连继续对他的妆模作样冷嘲热讽的台词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事临头,他居然没有按照剧情走。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诧异,无花终于微笑着开了口,叹息着道:“你从来不欠我甚么,我只求,能够少欠你一些,便罢了。”
咦?
这次风格真的不一样了啊。
施静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居然忘记了接话。半晌之后,才干咳了一声,掩饰性地道:“这两件事,又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无花苦笑着道:“也是,我欠你的,大约是永远都还不清了罢。”
不对啊,这画风越发不对了。
那个无花,不应该死皮赖脸地继续施展他的演技么?
或是说,这也是他演技的一种?
不对,还是有哪里不对。
虽然说,这种类似的话他以前确实没有直接说过,可类似的也说过了不少了啊。但是,这一次,怎么总是感觉有些不一样呢?
很快地,她便发现到底有什么不对了。
无花的声音,很明显地有些有气无力。这并不是那种装可怜就能装出来的,因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施静甚至就躺在他的怀中,能够听见他的心跳和脉搏。
那是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任何人身上听见过的,所有生命迹象逐渐微弱下去的声音。
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的节奏。
淡淡的血腥味儿传来的时候,她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无花受了伤。
而且,似乎不轻。
想来,这“英雄救美”的壮举,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伸手捉住了他的脉门,果不其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的症候。
就算之前他受过些内伤,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恶化成这个样子啊。
也就是说,他在一个人用内力支撑着那块巨石不落下来么?
该说他是勇敢呢?还是莽撞呢?
话虽如此说,施静却也不敢乱动,摸着黑略略查看了半天周边地形,也没看出啥所以然来。
只得一手按住无花托着外衫的那只手掌,帮着他支撑,另一只手按上他的胸口随手输了点儿内力进去。
本来是想帮他梳理下紊乱的经脉,没想到居然引起他更剧烈地吐血。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似乎是承受不了“常春诀”的阳刚之力的。好在这次她还有“神水经”,水乃世间至阴至柔之物,这个功夫总算属于阴柔类,他应该不会承受不了了罢。
果然,换过了“神水经”之后,无花的脉象略有了些起色。偏偏他还咳嗽着道:“不必浪费气力了,我此次大约是凶多吉少了……这里也撑不了多久了,小静你不必管我,还是想想,自己要如何脱身罢。”
施静万万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居然还在说这种话。不知道是不是他越发微弱的脉搏给这番话增加了不少真实度,总之,她再没有平素里那种“听起来就很假”的感觉了。
她见输入内力的功效果然越发微弱,却也不敢随便撤手,反而愈发加大了输入力度。只可惜,到了最后,她终究还是无能为力,只得叹了口气,半是安慰,半是哄骗地缓缓道:“这个倒是不必了,你欠我的,总是要活着,才能还。”
无花咳嗽了几声,缓缓道:“这个是自然,只是……恐怕我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小小的空间中,血腥气愈发浓了。
死亡马上就要降临的意味,愈发清晰了。施静忽然觉得有些揪心,忍不住打断他,故意粗声粗气地道:“莫非,你就想这么算了?”
无花的声音愈发无力了些,却仍是挣扎着道:“我……我自是不敢的,只是……”
看着他这个样子,是愈发不行了。施静叹了口气,也无心再跟他打嘴仗,只柔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
听得她这么说,无花却忽然笑了,缓缓道:“这下子,我倒是更明白了些……我果然是要死了罢。若不是我要死了,你必定不会这般待我。”
施静默然无语。
沉默能代表很多意思,在这里,她的沉默,显然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他之前本来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方才竟然又忽然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大约是有个回光返照的意思了。
他的脉搏已经几乎感受不到,呼吸也已经几不可闻,可惜,即便她用了十成的内力,他却仍没有任何的起色,显然,是已经到了弥留的时候了。
这个人在她心中,一直是个讨厌的存在来着。想到此前司徒静因他而落得那个悲惨的下场,还有自己和小白那几年艰辛的生活,甚至初见的时候他的筹谋和暗算,她也曾恨得牙痒痒,盼着他不得好死的。
可是,现下真到了这个时候,施静却发现,她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大约,果然她这种性子,是完全做不了那种干干脆脆,心硬如铁的女中豪杰了罢。
也罢,人都要死了,索性,让他去的高兴点儿罢,就当“日行一善”了。
想到这里,施静便撤回了大半给他输着的内力,只留下一成左右,算是个维持最后生命体征的安慰,转而抱住了他渐渐冰冷起来的身体。
恰好无花低低呻吟着,瑟缩了起来,似乎是很冷的样子。施静便将那点子不情愿和敷衍完全抛在了脑后,这拥抱,便愈发有了几分真实的温度。
听说要死的时候,都会感觉很冷的,这样,就算是发扬发扬人道主义精神罢。
就当,看着小白的面子上好了……
她这里将他紧紧抱住,却听见他又低低笑了一声,似乎说了句什么话。
待要细听时,他的声音却愈发低了下去。施静慌忙靠近他的唇边,屏息细听,却听见他小声喃喃道:“那个时候,小静你……也一定是这么冷的吧?如果……能这么死在你的怀中,倒也……”
他话未说完,已经没有了气息。
施静只觉得心中一痛,险些撑不住那块巨石。
就在这个时候,石堆外又是一阵巨响,她忽然觉得力量骤减,抬头看时,却恍惚见到了天光。
有许多人影在天光处摇晃,看得她头昏眼花,却仍是借着这一震之力,拼力跳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噗,其实,如果我说,无花就这么shi了,全文完结,大家有木有觉得很好呀【揍飞
第86章 〇八六归途
施静刚刚落地;还没站稳脚跟儿;便被人扶住了。抬头看去,却见是楚留香、胡铁花等人。离着她最近的、扶住了她还顺手输了些内力给她的;却是那原来坐在楚留香身边的安静少女。
看着她外表娇娇弱弱的模样,倒是果然有一身深厚的内力。
施静暗叹自己到底是没看走眼;这位妹子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幸好,她不是原随云那边儿的。
不过,即便她真是原随云那边儿的;于施静也无碍,只要,别跟先前那位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小姐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横冲直撞便好了。
施静勉强朝着这姑娘露出一个微笑,脚底下却仍是有些踉跄。那姑娘原本也回了她一个腼腆的微笑来着,不想施静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儿,倒是把她吓了一跳。虽然如此,但她的反应却是不慢,居然一把便扶住了施静。等到施静重新稳住身体之后,她却忽然低声道:“你把他放下吧,我来看看,说不定……还有救。”
施静这才发现,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紧紧抱着无花。这种下意识的动作,让她略觉尴尬,几乎想要当场把他扔出去。但好在她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终于还是克制住了。
事实上,也不算是克制住了。
因为她很快地也当真脱力了。
那少女忽然出手,在她身上点了几处大穴,她连吭都没吭一声儿,便昏了过去。
据说便是不点她的穴道,她也撑不了多久就会昏死过去,理由是缺氧和内力透支……
这是在她醒来以后,华真真同她说的。
华真真,自然便是那安静少女的名字。施静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居然是华山派中身份极其贵重的弟子,论起来,要比高亚男的辈分还要高,她的地位,甚至还在枯梅大师之上。
施静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那日在原随云的石室中跟自己拼杀得你死我活的那位老妇人便是华山派的掌门枯梅大师。
这也便难怪她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能险险获胜了。一派的掌门,又有着一身勇于拼命的铮铮铁骨,又怎么会是那么轻易就能拿下的人物。
不管她因为什么做到这一步,就冲着这种精气神儿,她也仍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华山前掌门。而这位华真真姑娘年纪轻轻的在华山派的地位就居然比枯梅老太太的地位还高,只因为,她是华山派的祖师级人物——华琼凤祖师奶奶家族的血脉传人,算是目前华山派中自掌门枯梅大师亡故后最有资格继承华山派的人。
当然,这里说的“最有资格”自然也包括枯梅大师的亲传弟子高亚男。
在枯梅大师做出将华山派的镇山之宝“清风九剑”心法送给了原随云这种背叛师门的事情之后,作为她的爱徒和帮凶,高亚男从发现了枯梅大师的尸体的时候,便一直陷入了悲伤愧疚不能自拔的情绪里。
除了真心为教养她成人的师父枯梅大师之死感到伤心之外,大约还是因为阴谋被揭穿而觉得无颜面对众人,特别是胡铁花了。
这当然不是华真真说的。
跟她牛叉哄哄的背景和武功相比,这孩子的性格倒真是太过沉默安静了些。每当看见她那小兔子一般的眼神,和那一低头的温柔,施静总是默默叹息。自己也好,楚留香他们也好,没想到,他们最后,居然都是被这样一个小姑娘给救了,真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这当然也不是高亚男自己说的,她忙着伤心难过、愧疚后悔,根本没有心情跟施静聊天。
虽然胡铁花跟施静挺谈得来,也喜欢跟她聊天,但这一次却也不是胡铁花说的。自从金灵芝和原随云一起失踪了之后,他忽然就变得忧郁而沉默起来,每日里只躲在角落里喝酒,连面都很少露,这让施静也不由得认为,他对这金灵芝大约是动了真感情。
只是,听说了他同高亚男过去的纠葛,施静果断还是停止了自己的同情。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货色,真不愧是楚留香的朋友。
对此,讲述人也表示了同意。如此恣意谈笑,不忌讳后果的人,当然只有九妹。虽然同行的人不少,但此刻能真正做到这样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看着九妹脸上毫无掩饰的鄙视,施静不由莞尔,果然,陪床什么的,还是自己人最好了。听着九妹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讲述这些事儿,即便是天天躺在床上,日子好似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是了,她现在是“伤员”,是要被迫卧床休养的。
从那个坍塌掉的蝙蝠洞中出来,在脱力内伤后被人点倒,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床上。
这床十分精致,但却并不算太大。这倒不是有人故意要苛责她,只因,她们此刻是在船上。
原随云送的那艘大海船果然还是派上了用场,倒也不枉费她折腾了这么许久。
看到舷窗外的碧波,她已经知道她们安全地离开了蝙蝠岛,只是,原随云等人如何了,她却不知道。
好在,一切有九妹。
这几日发生的事儿,居然意外地消除了她和九妹之间的那点儿隔阂,两个人重新变成了好姐妹,当真有些知无不言的意思了。
据说在她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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