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铮斜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在幽暗的灯光下,有点渗人。“弄巷子这些做生意的,有几个是正经没见过血的?加州那位可不信这些,不过,熊孩子还没吃上开席饭,就被揍了一顿屁股拎走了。你是没见到,那小子挨打时候没怎么哭,被拎走的时候,反倒是哭的跟高音喇叭似的,一直闹着要留下吃饭。”
“啧啧……”辫子男伸手顺了两把头上的细鞭子,试探着道“要不我去会会他?跟熊孩子打交道我还是挺有一手的。”
“不用”看他一脸疑惑,邢铮解释道“门口的人放他进来,本就是不合酒吧的规矩了,加州那位也不是想交就能交的上的,而且,吧台边儿喝酒那个,也不是摆设,我们看着就行。”
手指无意识的跟着音乐在吧台上敲出节拍,凌嘉诺有点技痒,不过,他从不在Lose以外的酒吧跳舞,就是在中央舞池里也不会。垂下在高脚凳边上晃荡着的大腿,冷不丁的被人一把抱住,凌嘉诺差点没一脚把人踹飞出去。
“嘉诺哥……” 张小东扑到凌嘉诺跟前,一把抱住凌嘉诺的大腿,眼里还挂着惊俱,小脸上一片惨然,要哭不哭的样子。
凌嘉诺瞪着跟前的小鬼完全说不出话来,他塞了钱给张小东后就走了,一点没担心张小东会偷偷跟着来,因为酒吧是不会放这么小的小孩进来的。可现在……
一时间,凌嘉诺最想干的事就是把“暗流”老板揪出来痛扁一顿。
这要是让米彦辰要是知道他把小鬼带到这种地方来,那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来干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跟你说张小东,让你叔知道了,抽不死你啊!”
张小东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刚才台上那么多没穿衣服的女人,他是看见的,而且,他还看了人家大腿跟内裤,本来就魂不附体、六神无主了,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办?抬头眼巴巴地望着凌嘉诺,他嘴一扁,眼泪蓄势待发。
凌嘉诺扶额,在他哭出来之前喝道“闭嘴!敢哭我削你!”
张小东听话闭了嘴,只是搂着凌嘉诺大腿的两只手圈得很紧,生怕被人挤散了。凌嘉诺嘴角抽抽,他大腿很粗吗?一个两个都喜欢抱他大腿。
正伤脑筋地想着这事儿怎么解决,凌嘉诺脸色一僵,掏出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好大叔米彦辰”几个字直戳戳就把他玻璃心捅破了。
挂了电话,发了个“在路上”的消息出去,看周围已经有人在注意这边了,凌嘉诺跳下了高脚凳,一把将张小东抱起,大步流星的朝着门口走去,嘴里还不忘数落他,“熊孩子,你丫真是个熊孩子,我告诉你张小东,回去以后,你要是敢跟你叔说跟着我来过这里,我就上三楼房间里帮你叔挑一根拇指粗的藤条下来,抽不死你!”
小屁股一紧,张小东那小身板立刻往凌嘉诺怀里缩了缩,圈着凌嘉诺脖子的手臂都紧了一分。凌嘉诺被他勒得喘不过气,翻着白眼喝道“快松手,憋死我你一个人回去啊。”
辫子男起身看两人出了“暗流”,回头冲邢铮问道“九哥,要不要查一查那个男人的身份?”
“不用,加州那人眼里可揉不得沙子,咱们给他透信儿了也算卖他个人情了,再做别的,恐怕就适得其反了。”邢铮没想到凌嘉诺会直接带走张小东,他还以为今天能见到那个男人呢。
第一次见米彦辰,他就知道那人很不一般,后面,他跟以前的兄弟聚会时候,才听说了米彦辰的事情。那以后,他就起了结识米彦辰的心思,可惜,米彦辰那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的透着冷意,根本接近不了。
……
客厅里,米彦辰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收到凌嘉诺的短信,知道两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就没再亲自过去接人,而是到院子里折了根树条放到桌子上,专心等着两人回家。
凌嘉诺跟张小东站在门口,听见屋里放电视的声音,一时都没进去。低头看了眼缩着脖子一脸哭相的张小东,凌嘉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也跟着有些紧张了。意识到自己这份莫名的心虚劲儿,凌嘉诺不爽地皱眉,也不管张小东可怜兮兮的眼神,抬手推门走了进去。
米彦辰听见开门声偏过头来,也不说话,就那么眯着眼睛打量两人。整张桌子上,那根被他剥的干净的带点青黄色的树条,就那么孤零零特别显眼的放在他跟前的桌子上。凌嘉诺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怔怔地站在门口不动了。
张小东原本是躲在凌嘉诺身后的,见他停下,只好低着脑袋走了出来,他抬头飞快的瞟了他叔一眼,立马就被桌子上的树条吓呆了,然后下意识就去抓凌嘉诺的大腿。可惜他一只手,就抓到牛仔裤了。
腿上被抓了一把,凌嘉诺才从定身中恢复过来,他看米彦辰深沉的眸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却是吐遭不已——太他娘的能装逼了!
“过来”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凌嘉诺跟张小东齐齐打了个抖。张小东倒是不敢不听他叔的话,再哭丧着脸还是磨蹭着往前挪。米彦辰也不催出他,而是抬了抬眼皮,望着还在门口立着当门神的凌嘉诺,深沉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凌嘉诺突然就怒了,反手关上门,二话不说,几大步就走到他旁边坐下,一点没受他低气压的影响。装逼谁不会啊?唐文杰那二货杀人时候还能找人当着被杀人的面儿打一炮呢。
米彦辰的视线一直跟在凌嘉诺身上,看他坐下,也没说他什么,只是,等张小东终于磨蹭到跟前了,才把视线移开,看着红了眼的张小东问道“跪着还是趴着?”
张小东身子一抖,嘣一声就跪倒地上。那声音太响,又跪的很是突然,凌嘉诺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没从沙发上蹦跶起来。这熊孩子也忒老实了,不疼啊,跪那么响。
米彦辰转头去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盯着张小东道“我跟你们老师打过电话了,她说你今天一天都没去学校。”
“叔,我下次不敢了。”才告饶了一句,张小东眼泪就刷刷刷落了下来,小身板也随着哭泣一抽一抽的抖着,看得凌嘉诺两只手抠着沙发使劲儿挠,非要挠出个洞来才肯罢休。
米彦辰那张面瘫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复杂地看了眼凌嘉诺道“我要揍他,你呆不下去就回房间去。”
凌嘉诺跟张小东两人都愣了一下,一个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莫名的烦躁起来,说不清楚这份有点酸啾啾的滋味到底从何而来。而另一个完全是一脸死灰色,大祸来临前的凄凄惨惨凄凄。
张小东看他叔果然要揍他,还要把唯一能救他的小哥哥支开,他妈下乡去了,今晚上铁定是没人救他了,一时悲从中来,伤心地哭了起来。“嘉诺哥,呜呜……”
米彦辰也不急,只是把树条拿在手里,瞬间,张小东哭得更大声了,可,米彦辰像是故意等凌嘉诺回房间似的,一点没急着动手。只是,见张小东哭得越发洪亮了,他才拿树条轻轻在他脸色拍了几下,赤果果的威胁。
张小东立马捂住嘴,哭声小了很多,眼泪珠子却一颗颗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这种老子教训儿子却碍于外人在场迟迟不肯动手的古怪气氛,终于让凌嘉诺别扭到姥姥家了。他阴沉着脸,看了眼木着脸没什么特殊表情的米彦辰,抬脚跨过两人,生着闷气回卧室去了。
“嘉诺哥,救我!”张小东大急,想爬起来又畏于他叔的淫威,才小下来的哭声又开始拔高。等他看见他叔开始压树条了,才真的是不管不顾的起身追着凌嘉诺去了。
米彦辰眼疾手快的将他捉住,脱裤子,横放到腿上,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凌嘉诺进屋去了,他压力瞬减,面瘫脸也恢复了平日里的生气,俯身到张小东耳边,阴测测地威胁道“你妈不在家,喊谁都救不了你。我上次有没有警告过你,再逃学就扒了你裤子揍!”
“哇……不要啊,我不敢啦,嘉诺哥救我啊!”张小东两条腿胡乱地踢着,跟只泥鳅似的不住蹦跶,可惜,被米彦辰大手压住,他再怎么挣扎都始终都牢牢趴在米彦辰腿上。
凌嘉诺躺在床上,听见张小东哭喊,烦躁的厉害,拉了被子蒙在头上又管不住地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没一会儿,真有巴掌似的脆响声一连串响起,还夹着张小东无视墙垣阻隔的尖叫。
默数了15下后,见巴掌声还没停,凌嘉诺揭开被子,一下坐了起来。愣了一会儿,他才缩到床头靠着,点了支烟给自己,闷头猛抽着。他也说不清楚他心里蛰伏着的凶兽乱撞是怎么回事儿,张小东是冯秀秀儿子,他没有偏见,但也谈不上待见,连那个缠着他的月儿,他最多也只是有点好感而已。米彦辰教训张小东本就是该的,他于情于理都不该这样不忍心才对。
勉强说服了自己,凌嘉诺又点了一支烟,外面巴掌已经有40下了,张小东也不喊他救命了,只是哭的更真实了,是真疼了哭的像个孩子那种,听上去特别可怜。
米彦辰看着腿上屁股红得发亮的张小东,拎他起来,岔开腿放他坐下,给他擦了眼泪鼻子才拿过桌子上的树条问道“还打不打?”
“呜呜……嗝!不打,不打,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张小东嗓子都有些沙哑了,两只眼睛红得跟只兔子似的,一张小脸被泪水冲刷过后,白里透红,水嫩水嫩的。
笑了笑,米彦辰故意把树条放到他面前,看他吓得发抖才满意地威胁道“那这根树条你帮我收着,下次再敢逃学,咱们就用它打你屁股了,怎么样?”
“呜呜……好!”张小东哭着应下,知道他叔不会再打了,便壮了胆子,伸手圈住他脖子,闷在他胸前大哭。
米彦辰抱起他往自己房间走,也不哄,只是,托着他屁股的大手却很稳。凌嘉诺打开窗户,将一屋子的烟子散出去,然后脱力的将自己摔到床上,盯着天花板愣愣地发呆。
、第021章 小惩大诫
这晚,凌嘉诺睡得并不好,他以为米彦辰料理完张小东怎么遭也会来找他问问今天的事情,可是,等到凌晨1点他睡着之前,米彦辰都没进来。
第二天,凌嘉诺比往常早醒了1个小时,他听见米彦辰出门跑步,然后再回来,叫张小东起床上学,之后两人一起下楼,再然后,整栋楼里安静得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发沉的呼吸声。
凌嘉诺薄削的嘴唇紧紧抿成一线,跟它主人一样,倔强的不肯承认心底的委屈。
懒洋洋的将自己拾掇妥当后,凌嘉诺走到客厅,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冰冷的液体冻了他一个激灵。他正想关上冰箱门,却突然看见冰箱里放着一盒外快,肚子里识趣地响起一阵咕噜声,凌嘉诺便不客气的将快餐盒拿了出来。
他昨天就顾着各种松筋动骨了,除了没忘记给跟了他一路的张小东买零食吃,他自己却是一点东西也没吃。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是有点饿的,但那时候他根本没什么心情出去吃饭。
坐在沙发上,凌嘉诺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青色的外皮没削,就那么连皮带肉的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和着米饭一起混炒,看上去卖相一般,让人提不起食欲。不过,好在油水不多,他不喜欢吃太油腻的食物。
冻过的炒饭,饭粒都是冷硬的,凌嘉诺只把黄瓜挑出来吃了,味道还行,好歹黄瓜的那股子清香味儿还在,只是,一盒饭也就那么点黄瓜,凌嘉诺一块不剩的全部吃完,肚子还是空荡荡的。他心里估摸着,老板肯定没有把一整根黄瓜全部放进去,最多只放了半截,绝对不超过14cm。
顺手将米饭连盒子一起丢进垃圾桶,凌嘉诺刚起身,就听见身后有开门的声音,他诧异地回头,在看到那张黑了的脸后,他眼里也迅速阴沉了下来。
这个女人不是下乡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是吧?好好的饭你就往垃圾桶里丢,真是娇生惯养啊,彦辰说你从小生活条件优越,比不得村里皮糙肉燥的孩子,让我多迁就你一点,可你自己看看,你有知道半点好歹吗?你要不想吃,就饿着,别糟蹋我们家粮食!”
忍着不耐烦听她数落完,凌嘉诺看了她一眼,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他到底是有多倒霉啊,才能在大清早的就撞到这个尖嘴婆,不过,知道米彦辰竟然跟她那般交代过,他发现对于女人这番话他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站住!”看他无视自己,冯秀秀气得胸脯鼓动,说话也越发不客气了。“我们好心收留你,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把我儿子带到酒吧去。那种地方是他一个8岁孩子能去的吗?你要不学好当流氓混混,那是你的事儿,别把我儿子也带坏了。”
放开搭在门把上的手,凌嘉诺转过身,嘴角勾出一抹嘲讽,“这房子是你的?你也是被人收留的,别说的自己跟女主人一样,丈夫死了,难不成你这当嫂子的还想跟小叔子凑一对儿?”
比毒舌,凌嘉诺一点不比别人逊色,好歹在Lose呆了两年,那里面争风吃醋、暗箭伤人的毒舌男女比比皆是